“你若是说什么‘爱的结晶’我可是会怀疑你在逗我玩。”
“其实要是说‘爱的结晶’我觉得太肉麻了，很简单的，”闲野眨眨眼，“我相信他，他也相信我，我认为我们有能力去承担一个生命的重量。而且他是我丈夫，他不会让我难过的。”
太宰治垂下眼睛，“我可不认为……”他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闲野消失在他眼前，伸出的手伸到一半又缓缓垂下。过了很久，他坐到花坛的边上，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
他早就入侵了闲野的手机，翻了她的相册和部分聊天记录，还顺便复印了其中的几张。一张是她和“太宰治”的结婚照，一张是“太宰治”半跪在地上侧耳俯身在她的肚子，最后一张是加了密的，年轻时候的森鸥外和闲野以及爱丽丝的合照。
“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你吗？”
第70章 番外三
闲野跟教官出去搜集物资的时候捡回来了一个粘人的孩子。那个叫太宰治的孩子是她在河里捡到的，她那时是想捉几条鱼来吃，先在河里洗了把脸，然后捡了根树枝在河里戳鱼。捉了足够的鱼之后正准备走，她就看到河里漂来一双脚。本着不污染水的原则，她把人从河里捞了出来，没想到会捞上来一个粘人精。
太宰治，日本人，十六岁。除了一张好看的脸，闲野对他的最深印象就是他的搞事本领。不知道他和教官说了什么，原本住在安全区东侧的太宰治搬到了她的隔壁。教官还来找她谈话，“这孩子虽然有点内向但是是个好孩子，你平时多照顾一下他。”她询问了太宰治搬过来的理由是什么，教官说住他周围的人欺负他是个外国人又还是个孩子，他路过的时候给他解了围，觉得这孩子可怜就让他搬到这里来了。
确实，闲野住的地方是专门给军人住的住所，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教官还在叹气，“这孩子聪明着呢，就是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
善良？欺负？太宰治？闲野有理由怀疑这个家伙在欺骗她年纪大但还是天真幼稚的教官，因为上次她路过太宰治的住所的时候看到他坐在高处笑着朝她挥手，而他旁边十几个人被他耍得团团转。可是她没有证据，被太宰治无辜的外表欺骗的教官没有听她的话，反而还组织小队的其他人来给她做思想工作。
闲野气得不想说话。她决定自己找出这个小混蛋的目的，然后拿着证据去打教官的脸。计划实施的第一天就落空了，从训练场上回来的她站在房间门口思考杀人毁尸不被发现的概率有多大，而太宰治穿着围裙手里捧着饭团对她笑得灿烂：“欢迎回来！”
闲野冷着一张脸把他扔了出去，然后在房间里搜索。没有监视器没有窃听器没有炸弹，那他偷偷溜进来只为了做一盘饭团？
她觉得这孩子的脑子可能有病。
“才不是！”重新溜进来的太宰治笑眯眯的把饭团放到桌上，他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闲野坐过来，“我可是为了感谢闲野小姐才做的这些。”
闲野依旧站着，“不用，救助人民是我们的责任。”
“哎～可是我还是想感谢闲野小姐！如果不是闲野小姐救了我的话，我早就死掉了。虽然死亡很有诱惑力，但是从水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闲野小姐，那一瞬间我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了。”
原来是自杀啊。闲野心情突然就变坏了。
“我不用你的感谢，你可以走了。”
太宰治睁大了双眼，“为什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是我说了什么吗？”他站起来把闲野拉过来，让她坐下。闲野自然不肯合作，太宰治凑到她耳边说：“如果对我动手的话，教官会知道的。”
好气哦，这个小混蛋仗着教官对他印象好居然敢威胁她！
闲野瞪了他一眼，“你别自作多情，教官怎么会信任一个外来的孩子。”说完她就有点后悔，这话是不是有点重了。她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但是想不出来说什么。于是她伸手拿了一个饭团吃，饭团里面放了咸菜，她吃了第一口发觉自己还没检查它。
“没有下毒啦！”太宰治气鼓鼓的，“闲野小姐这么戒备我真是让人伤心。”
闲野不理他，把饭团吃完后就又把他赶了出去。不管他在外面喊“我明天还会给闲野小姐做哦”，闲野给门和窗多加了几把锁还有几个陷阱。对于不信任的人，再多的戒备和谨慎都不为过。闲野信心满满，那个家伙绝对不可能突破防线进入她的房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论闲野多做了多少准备，太宰治依旧能准时出现在她房间里并且手里捧着各种食物，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在她巡逻的路上。
“那也没办法啊，闲野小姐的时间安排非常精准，我只要观察你几天就能得出对应的时间来准备。话说总是这样准时不会很烦吗？”太宰治洋洋得意。
闲野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这个混蛋是来克她的。训练也好，休息也好，巡逻也好，太宰治总会出现在她身边，这就导致出现了一种现象——只要太宰治有事别人就会找她。比方说，他自杀失败的时候。
闲野又一次把他从河里捞出来，她把毛巾甩到他头上，闷不出声扭头就走。太宰治紧紧跟着她，他像是没有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这条河真漂亮啊，除了水温有点低入水太冷了，没有别的缺点了。夏季来这里入水肯定感觉很好。”
她越走越快，太宰治渐渐跟不上了，于是他快跑几步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停下。
“心情不好。”太宰治短暂地笑了一下，“你很讨厌我自杀吧？不，应该是你很讨厌自杀这种行为。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死’或者‘不要自杀’？”
闲野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她盯着太宰治的眼睛，眼神很冷。
“我没有资格去管你。死亡还是生存，都是你的选择，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想去死，你只是想找个人来救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哪来的力量去干涉你？”
太宰治问她：“你真的觉得活着是有价值的吗？”
“活着当然是有价值的。”
活着就是最大的价值。闲野每日都能看到数不清的人死在外面，每一日、每一周、每一月、每一年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死去，熟悉的、陌生的，死亡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常态。每个不眠的夜晚，她都在想，若是能活下来该多好，若是这场该死的灾难不存在该多好。现在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尽力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尽她最大的价值。
太宰治来到这个陌生又奇怪的世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丧尸在他面前杀了个人，并趴到那个死去的人身上啃咬，另外两个丧尸则摇摇晃晃的朝他跑来。于是他当机立断跳进了河里，顺着河流不知道漂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人救起了。没想到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原本不可能见到的人。
闲野，23岁，军警预备役，单身。太宰治绞尽脑汁去接近她，首先得接近她身边的人。据他观察，这个闲野小姐虽然看起来非常柔弱，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但其实很不好说话。毕竟她一言不合就会把他赶出去。
年轻的闲野小姐和他遇到的闲野小姐很不一样。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遇到的闲野小姐会不自觉地露出安宁幸福的神情，而年轻的闲野小姐则会冷言冷语说他很麻烦；拒人千里之外，他遇到的那位只会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拒绝他，而这位年轻的小姐仿佛和他隔了整个宇宙，不管他撒娇扮可爱扮可怜都不为所动。就连他在安全区里问，得到的回答大多是“虽然认真负责但是很不好接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性格太冷了，不敢和她说话”这样的评价，不过她在部队里的评价很高，“很认真，一起出任务很放心”、“一个很努力的孩子，天赋也很好”。
两方的回答如此不同，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但是这个像冰块一样的闲野小姐总让他感觉很意外。
太宰治哼着歌准备好今天给闲野小姐的晚餐，很努力的闲野小姐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晚餐，就是因为不注意自己的饮食以后才会胃不好，病源要根治才行。他哼着歌到训练场找人，守门的人看到他便放行了。走到半路，他被一个人拦住了。
和闲野一个小队的年轻人搂住太宰治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来找闲野吗？她不在，早就走了。”
训练狂魔居然会早点离开训练场？真是不可思议。
“阿野是去别的地方训练了吗？”
对方瞪大双眼，“我的天，你叫她阿野，你们之间有进展了吗？”年轻人立马换上了一副坏坏的表情。
是的，太宰治之所以能从军警小队里得到闲野的情报，就是因为他对他们直言要追求闲野。当时七个人一副大冬天吃到了超冰的冷饮一样，整个表情都坏掉了。“钢铁直女”闲野的称号在军队里是出了名的，部队里女性本来就少，半路出家的更少，肯努力又有天赋的更更少。不少人曾经追过闲野，但是都被她打了回去。是真的都打了回去！
“有一段时间部队里受伤的人数猛地增加了很多，而且别的队的人都对我们队的人避而不见。”年轻人想起当初的盛景就感到胃疼，“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暴力，我们都很担心她嫁不出去，可担心死我们这些老父亲了。”
“不过自从你来了，她变了很多。”
太宰治根据年轻人给的情报去找闲野，一路出了安全区，他在离安全区不远的地方看到了正在捉捕丧尸的闲野。她先用结界困住丧尸，然后拿绳子捆住结界拖着走。
太宰治想了下，决定悄悄跟着她。闲野一直把丧尸拖到安全区附近一个隐秘的地下室里，太宰治就蹲在门口等着她，一直等到了半夜闲野才出来。她一出来就看到了太宰治，看着手里拿着两根树枝假装树木的太宰治颇感无语，对方身上浓浓的幽怨气息更是吓到了她。
“发生了什么？你的绷带被人偷了？”闲野揪了把树叶，顺手把少年拽了起来。
太宰治用幽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在幽会野男人？家里面都有我了居然还在外面找人！”
闲野是真的被吓到了，“喂喂喂，你在乱说什么？我哪有幽会野男人，不对，那不是野男人，也不对，你也不是我的人。真是的，你一天天的在乱想什么？！”
“我不管，你不能背着我出来见其他人。”太宰治扑到她身上，“阿野是个渣女。”
“不要给我乱扣帽子，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宰治突然就不乱动了，他微微抱紧闲野，压低声音说；“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你知道我的心情吧。”
闲野不以为然，“那虚假的喜欢？你以前的确是说喜欢我，但是我从你眼里一点喜欢也看不出。”
“那现在呢？你看到我眼里的喜欢了吗？”
闲野不肯说了。
“你早就知道我跟着你了吧，但是你没有揭穿我。”
“我是在观察你想做什么。”
“你没有推开我。换做别人如果敢扑向你，你早就把他揍一顿了，但是你没有揍我。而且以你的能力，如果你不允许，我是不可能扑到你的。”太宰治很冷静的分析。
闲野再也忍不了了，她甩开太宰治，并且退后了几步，“你想说什么？想说我喜欢你吗？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孩子，你才16岁。”
“4年后我就20岁了。阿野不用担心法律问题。”太宰治笑眯眯的，像是默认了她喜欢他。
闲野深呼吸几次，渐渐冷静了下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缠上我？以你的本事，喜欢你的人很多吧。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阿野还真是看得起我，评价很高呢。”
和她在一起的太宰治完全不伪装自己，平日里在外面表现得聪慧懂事的孩子在她面前完全是个小恶魔，任何奇怪的、邪恶的、黑暗的、扭曲的念头都不会瞒着她，她已经听他说过很多次要把安全区给炸了，往往他说一句就要瞟她一眼。但是她不否认，即使太宰治又丧又黑暗，他是真的很聪明，她相信他完全可以办到他说过的事情。
“可能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但是她们喜欢的是她们看到的太宰治，真实的太宰治是什么样的她们一点也不了解。而且不是谁的喜欢我都会接受，我很贪心的，只接受自己喜欢的。”
闲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一顿？不太能忍心。拒绝？话说不出口。于是闲野选择回去睡觉，睡醒了这个有点荒唐的梦就会消失。回去的路上太宰治一直在吵吵嚷嚷，说什么“逃避是不对的”、“就算到了明天阿野也是喜欢我的”、“阿野你还没解释那个野男人的事”。
解释个鬼啊，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种复杂烦躁的心情即使到了训练场上还是没有消失，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教官让她回去休息半天。闲野不愿意，教官直接把她赶出了训练场。送她出来的师兄拍了拍她的肩，“闲野你要知道我们是不会让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的，咱们可都是过命的交情。”
“我当然知道，但是……”
“他年纪是小了点，师兄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吧。别和师兄说谎，你说谎的时候什么样师兄还不知道？！过两年他也有18了，就当培养培养感情了。做人可不能这么死板，忒无趣。只要你喜欢就好了，错过就太可惜了。”
这可不是死板的问题，而是法律问题。
闲野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了房间，果不其然看到太宰治霸占了她的沙发在看书。这个被师兄从别的城市拖来的沙发是为了庆祝她的23岁生日的，教官为了把它偷渡回来偷偷把它藏在了丧尸堆里，还用了防水布盖着，等到了半夜才把它拖到她的房间。
太宰治看到她回来就很自然的放下了书，“欢迎回来！我有提前准备午餐哦！”
闲野不想去猜为什么他会知道她提前回来了，她端坐在桌前，看着太宰治端饭布菜，心情很奇妙的变好了。不可否认，她确实很享受太宰治的陪伴，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刚刚那样，只要太宰治在她耳边唠叨她就不会陷入情绪旋涡，但是这就是喜欢吗？搞不懂。
年纪轻轻但是靠着聪明的头脑在安全区混得如鱼得水，太宰治这个家伙很多时候都表现得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怎么啦，一直看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我了吗？”太宰治倾身向前，眼神闪闪发亮的看着她。
“不知道。”闲野很诚实的说，“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或许你可以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用手撑着脸颊，“但是我唯一确认的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再也没有人比你更特殊了。”
“油嘴滑舌。”
尽管只是句不着调的好听的话，闲野却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太宰治也提了个问题，“阿野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怀一个孩子？”
“当然是因为双方都信任对方，觉得彼此可以承担起一个生命的重量。”闲野眨眨眼，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不对劲，“等等，未成年的孩子你不要想太多了！”
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啊，该说自己更了解自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