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贱人!你男扮女装入宫,混迹在陛下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沈悦大概是想起了桩桩件件宋温惜曾经做过的事情,她的神色越来越慌。
“我的疤……你给我祛疤膏……就是为了让陛下忘却我曾救过他,是不是?!”她摸索着自己的脸,那道疤此时已经只剩淡淡一道银色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宋温惜偷偷看了一眼晏望宸,心中微微有些发慌。
她给沈悦祛疤药这件事,晏望宸并不知道。若他突然差人查她的药膏,不知道她能不能瞒得住,里面多加了一味药。
“朕不会忘。”晏望宸突然开口。
“陛下……”沈悦痴痴地望着他。
“朕不会忘记你曾救过朕,所以,朕会饶你一命。”晏望宸背着手,淡淡道,“但是,你的父亲,朕不会放过。”
“什么……”沈悦慌张地避开了眼神,装作无辜道,“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我的父亲,不是早就为了救陛下……死在围猎那日……”
“既然这样,明日午时朕便将他斩首。你既然不认他,朕就不让你去送行了。”晏望宸冷冷地转身离开。
“不……陛下……等等……陛下!”沈悦不甘心地呼喊,但晏望宸没有停留片刻,径自离开。
宋温惜也连忙跟了上去,她回头看了沈悦一眼,只见沈悦流着泪,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宋温惜浑身一颤,回过头,不再看她。
“陛下,臣可否回去了?”宋温惜又问道。
“着什么急?还有一个人没有见。”晏望宸的声音依旧冰冷。
他们又来到另一处牢笼,里面关押着裕王。
裕王也是一袭白色的囚衣,颓唐地坐在角落,发丝凌乱地垂落,胳膊搭在膝盖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木然地抬起头。
看见晏望宸,裕王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你平安回来了?我早就同悦儿说过,一般人斗不过你。”
晏望宸眼神复杂地看着裕王,沉声问:“你还是要她?”
“是。”裕王毫不犹豫地回答。
“臣弟自知愚钝,自小一向不如皇兄。可……臣一直思慕悦儿。”
“先前悦儿嫁给了皇兄,臣弟无能为力。谁知阴差阳错,竟和悦儿……”他不敢在晏望宸面前提及他们苟且之事,于是他住了嘴。
“所以,你就让沈悦怀上你的孩子,将朕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晏望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裕王扯了扯嘴角,他看向宋温惜,道:“先前臣弟遇到了沈世子,他说可以帮我……他说,他可以帮我设一个局,让沈悦怀上我的孩子……”
听到这里,晏望宸阴冷的眸子扫向一旁的宋温惜。
宋温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同他对视。
她终于知道晏望宸将她带来此处是做什么了,他要当着她的面同这两人对质,将她做过的事一一揭穿。
“沈世子说,一开始先不告诉沈悦,她怀得是我的孩子。让她误以为,她怀了龙胎。这样一来,沈悦必然会好好保护肚里的孩子。”裕王喃喃道,“所以,我骗了她,也骗了皇兄。我私心想要悦儿怀上我的孩子,就算她后来恨我,怨我,也只能跟我走了。”
裕王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想要做皇后……她还是想要做皇后!她要我杀了皇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道:“皇兄,我真的未曾想过要杀你,你相信我!”
“可你知道沈悦的父亲没死,并且伙同大皇子的余孽,试图在路上劫杀朕,是不是?”晏望宸问道。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晏瑾,一直以来,朕对你没有要求。只希望你能做一个闲散自由的王,可……你让朕很失望。”
裕王无话可说,他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终究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苦笑道:“是,臣弟让皇兄失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朕不会杀你。”晏望宸低声道,“但是,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见沈悦,也不许踏入都城一步。”
裕王震惊地抬眸,看向晏望宸:“皇兄……”
“从今往后,朕也不再是你的皇兄,你也不再是裕王。”晏望宸毫不留情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温惜一惊,这是要废了裕王?她连忙跟了上去。
“那悦儿呢?”裕王抓住栏杆,探着头焦急地问。
可是,再无人回应他。
第343章 被关进内狱
来到内狱中庭,宋温惜忍不住问道:“陛下要废了裕王,将裕王赶出封地?那裕王往后该如何谋生?”
“这与你无关。”他冷声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沈悦?陛下会杀了她吗?”她又追问。
晏望宸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冷笑着问:“你就这么想让朕杀了她?”
宋温惜抿了抿唇,避开目光,道:“臣……只是问问。”
刘公公瞥了一眼两人,问:“陛下,接下来,去哪儿?”
此时陈卿安处理好了沈照知等人,正巧也来到中庭。
“陛下。”他行礼,见到宋温惜也在此处,他微微蹙眉,“沈世子怎么还未回府?”
晏望宸冷声道:“沈温淮,男扮女装混入朝中,欺君,死罪。设计陷害妃嫔怀上他人子嗣,死罪。教唆妃嫔扶持裕王,谋朝篡位,死罪。”
“但沈温淮南下治水有功,护送公主去珈岚有功,替朕挡剑有功……陈卿安,将沈温淮押入大牢,等候发落。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见她!”他冷漠地命令道。
宋温惜嘴唇微微颤抖。
他竟然要将她关进内狱?这就是他说的,活罪难逃?他究竟打算怎么惩罚她?将她一直关在牢中,一直不让她见小鱼?
陈卿安怔住,久久没有动手。
他压抑着胸口的愤怒,扬声道:“陛下,这其中定有些误会。”
“方才人证皆已说了实话,哪里还有误会?”晏望宸背对着宋温惜和陈卿安,声音不怒自威,“你若是不想做这个大理寺卿,有的是人能顶替。”
他这是威胁陈卿安,就算他不动手,别人也会替他动手。
陈卿安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咬着牙,却始终不肯上前将宋温惜押入牢中。
“陛下,沈世子的伤还未痊愈!”他提醒道,“牢中阴冷,若是沈世子的伤愈发严重,恐怕撑不了……”
“让御医来给她治!”晏望宸冷冷地打断了他,“沈悦有孕在身,都关在牢中,她有什么可矜贵的。”
宋温惜的心被刺痛,她轻笑一声,道:“陈世子,不必多言,请陈世子带路吧。”
陈卿安不忍地看向宋温惜。她静静地站着,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面色冷淡,没有一丝情绪,仿佛要被关入大牢的不是她。
他又看了一眼背着身子站在门口的晏望宸,终究无奈地轻叹一声,道:“走吧。”
他挑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让宋温惜走进去,又差人给她拿了一份干净的被褥。
宋温惜沉默地走了进去,坐在石头堆砌而成的“床”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卿安看着她,眸中满是心疼,他嘱咐道:“这里的晚上阴冷无比,当心受寒。你放心,我定会去说服陛下,让他早日将你放出来。”
宋温惜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她低声道:“陈卿安,可否替我回沈府看看小鱼?也不知道我离开这么久,他过得好不好。”
她心里酸涩无比,期待了一路,没想到回来之后,自己的儿子连一眼都见不到。
陈卿安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看他。”
“还有。”宋温惜从怀中掏出晏望宸给她的玉佩,“替我将这个还给他。”
陈卿安一眼就认出这是晏望宸的东西,他接过玉佩,心中一阵痛楚:“好。”
他拿着玉佩离开了牢笼,离开前,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温惜,握紧了手中还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大步朝中庭走去。
内狱中庭,晏望宸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唯有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都处理好了?”他听到陈卿安的脚步声,问道。
“是。”陈卿安将玉佩举起,“沈世子让臣将这玉佩还给陛下。”
晏望宸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陈卿安手中的玉佩,眼底情绪疯狂地变幻。
晏望宸接过玉佩,紧紧地攥在手里,手微微颤抖。
陈卿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俯身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放过沈世子,臣……臣想求娶沈世子!”
刘公公慌了神,他看了一眼晏望宸,连忙道:“陈世子,慎言!”
陈卿安依旧俯身道:“陛下,臣是真心的,臣对沈世子是真心实意……”
他话未说完,就听晏望宸剧烈地咳嗽起来。陈卿安止住话,抬起头,只见晏望宸脸色惨白,痛苦地捂住胸口。
下一瞬,他竟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陛下!”陈卿安连忙接住了晏望宸,对刘公公道,“快请御医!”
……
夜晚,牢中,阴冷的风从头顶的窗户偷偷刮进来。
角落似乎有老鼠,淅淅索索地发出声响。宋温惜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却还是一阵阵地觉得冷。她将头也埋进被子,将那恐怖的声音盖住。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如果这就是晏望宸的惩罚,她受得住。他说过不会杀自己,那如今只要熬过牢中这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毕竟她为了让沈悦露出马脚,故意挑起了沈悦的欲念,害得他回城堵上遇袭。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唯一难捱的是,对小鱼的不放心和思念。她回到都城来,都没能见上他一面,便被关了进来。也不知他吃睡可好。
宋温惜昏昏沉沉地想着,没见到也好,若是见过了再走,恐怕小鱼又会哭闹。
她正努力让自己入睡,保持体力,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宋温惜惊醒,连忙起身。难道是晏望宸心软了?
可是,来人并不是晏望宸。只见一个苍老的御医带着一个宫女朝她走来。
“沈世子,陛下让老奴为世子换药。”御医将药箱放下,对她解释道,然后等待守卫打开牢门。
“有劳大人了。”宋温惜客客气气地道。
她有一丝失落,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只是,不知道这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守卫离开,御医背过身,宫女按照御医的吩咐,帮宋温惜换药。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她后背上,让她微微一颤。
第344章 这是在报复她
宫女很快便为宋温惜换好了药。御医将药箱收拾好,急匆匆就要离开。
“陛下可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宋温惜连忙问御医。
“陛下?”御医一怔,“陛下今日昏倒了,现下还未醒。沈世子的事,陛下未曾交代过。”
“他昏倒了?”她心中一紧,“为何会突然昏倒?”
“陛下的伤势本就未痊愈,先前又一直患有心疾,情绪过于起伏就会心慌气短。今日……”御医顿了顿,目光落在宋温惜身上,“今日陛下或许是心中气郁,才会昏倒。”
说罢,他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宋温惜的心揪了起来,她离开的时候见他还神色如常,怎么转眼就倒下了?难道他原本便是强撑着身体,一路并未让她察觉自己的不适?
她的心揪了起来,她想去看他。可她被他关在牢笼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角落淅淅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宋温惜害怕地缩了缩脚,整个人蜷缩在窄小的木床上。
今夜注定难免,她辗转反侧许久,才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沉睡过去。
……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很快便会消气,将她放出内狱。毕竟刚从珈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五天过去,晏望宸仍旧没有将她放出来意思。而且,听说他不让任何人来看望她。所以晏时鸢和陈卿安也无法进入内狱见她。
牢中的吃食也十分简陋,不过一碗白粥,一点咸菜。那点饭食并不够填饱肚子,她每晚都饥肠辘辘,难以入睡。
宋温惜背上的伤虽然逐渐好转,但毕竟这一路上太过颠簸,未曾好好睡过一觉。牢中阴冷,常有冷风灌进来。于是她在牢中待了几日,就染上了风寒。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在夜里匆匆爬过的老鼠。那些老鼠一点都不怕人,甚至有一次直接爬到了她的身上。
她先前还有力气喊叫,可后来,她愈发无力,就连老鼠也能骑在她身上。
她的伤口已渐渐愈合,无需每日换药。所以,御医也不再来了。如今当真是一个人都不能来看望她,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丢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难怪先前沈悦和裕王都看上去十分狼狈,任谁在牢中待上几日,吃不好睡不着,恐怕都会变得狼狈。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忽然,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温惜想抬头看,可是,她太虚弱了,只能微微睁开眼。
“温……”陈卿安立在牢笼门口,看着奄奄一息的宋温惜,胸口仿佛要裂开。
“还不快把门打开!”陈卿安怒声对守卫道。
守卫颤抖着手,将大门打开。
陈卿安立刻冲了进来,他不在乎宋温惜身上的脏污,将她揽进怀中。
“你在发热?”陈卿安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手微微一颤,“你撑住,我这就找御医来。”
说着,他将她一把抱起。
“陈世子,陛下说了,让她先去书房伺候。”刘公公拦住了抱着她便往外走的陈卿安,嘱咐道,“陛下的嘱咐,陈世子不会忘了吧。”
“陛下找我?”宋温惜在他怀里喃喃道,“陛下肯见我了?”
既然是愿意见她,就是原谅她了?她心中一喜。
陈卿安听着她无力的声音,心中一阵心疼。他抱着她,执拗地说:“她病了!我要先带她去御医那。”
刘公公有些为难,他想了想,道:“陈世子,陛下说了,要将沈世子直接带到书房中。陈世子若是不放心,不如老奴将御医一同请到书房。”
陈卿安咬了咬牙,他无法违抗晏望宸的命令,就像前些日子,晏望宸一句话就让他的部下禁止他进入宋温惜的牢房一样。
他垂眸看了一眼额角冒汗的宋温惜,只能妥协道:“好。”
宋温惜迷迷糊糊地被陈卿安抱到了晏望宸的书房门口,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再忍忍,一会儿御医就来了。”
“好。”她此时清醒了些。但单薄的衣衫让她一阵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