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心学习,这不是好事?为何要限制公主可以学什么,不可学什么?”宋温惜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定,“我倒是觉得,公主颇有骑射天赋,巾帼不让须眉……”
晏时鸢的嘴张得老大,杏眸也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温惜,道:“先前倒是没看出来,宋姑娘竟如此欣赏本公主?”
第72章 做驸马怎么样
宋温惜回过神,昨晚的气恼和今日的不满合在一起,才让她在夫子面前如此口出狂言,为公主辩驳。
她愣了愣,喃喃道:“……肺腑之言罢了。”
“宋姐姐,我呢我呢?”赵迟语兴致勃勃地问,圆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宋温惜。
她的骑射都不比晏时鸢差,她自然也想要被宋温惜夸赞一番。
宋温惜微怔,连忙应道:“赵姑娘自然更是女中豪杰,不输男子。”
“赵姑娘,你这样问宋姑娘,宋姑娘自然只能说一些夸赞之言。”周书礼轻笑道,“但夸奖公主的内容,可是宋姑娘情不自禁的。”
赵迟语却仍旧喜滋滋地扬着下巴:“宋姐姐不像你,她从不会说些阿谀奉承之言。若她这样说,必定是真心的。”
周书礼的笑容僵在嘴上。
晏时鸢受不了赵迟语如此得意,不屑道:“赵迟语,你若这么喜欢同本公主比,不如我们狩猎之日比比谁抓到的小兽多?”
“那有何可惧,比就比。”赵迟语毫不迟疑地应下,“输了的人脸上要画王八!”
“画就画!”晏时鸢立刻应战。
被人遗忘的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地将她们默写好的《女诫》一一收起来,理了理,挥了挥手:“下课吧下课吧。”
罢了罢了,只要她们不缠着自己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当帝王,便随她们去吧。
……
为了两人的赌约,晏时鸢和赵迟语在骑射课上极其努力。
宋温惜目前连拉弓都还拉不稳,虽能勉强拉满,但常常晃动,无法瞄准靶心。骑马也只是将将能让马儿缓慢踱步,
她有些害怕坐在马上的高度,所以一直不敢让马跑快,进步缓慢。
沈悦和周书礼虽然会骑马,可力气仍旧不够大,射箭也就是堪堪可以拉稳弓,但常常在出手时晃动,导致射不中靶心。
反观晏时鸢和赵迟语两人,已经开始练习骑在马上射箭了。
赵迟语一身粉衣骑在马上,腿夹紧了身下的马,腰背挺直,在马儿奔跑时稳住重心。临近靶子,她快速搭好弓,眼睛微眯,手一松,箭便朝着靶心飞去。
“嗖”地一声,正中靶心。
“赵姑娘真是进步神速!”周书礼拍着手叫好。
宋温惜和沈悦也被赵迟语的骑射能力惊艳到,跟着一齐鼓掌。
唯有晏时鸢,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这我也可以!我皇兄可是能百步穿杨的!”
赵迟语大笑几声,骑在马上朝她挑衅道:“公主殿下,别提你的皇兄了,你的皇兄比不上我太子哥哥的一个指甲盖!还不上马同我一决高下!”
晏时鸢哪里受得了这番煽动,负气上马。
宋温惜有些担心,劝道:“公主,莫要冲动行事……”
一旁双臂环胸看着几人的林策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担心地看向晏时鸢。
晏时鸢充耳不闻,两脚一夹马肚子:“驾!”
马疾驰而出,朝靶子的方向跑去。
晏时鸢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想要稳住重心,却总是失败。马的速度很快,她一不小心便跑过了头,干脆掉头又换了个方向,重新瞄准靶心。
手微微一松,她的箭也“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射中了靶子,可是却落在了靶心之外。
晏时鸢刚有些泄气,身下的马似乎被箭惊扰,突然扬起了前蹄。晏时鸢还未来得及拽进缰绳,便被马甩了下来。
“公主——”宋温惜等人惊叫道。
此时林策早已飞身上前,在晏时鸢摔个狗吃屎之前接住了她。两人在草坪上滚了两圈,卸了力,才停住。只见晏时鸢趴在林策身上,动也不动。
几人连忙跑过去检查晏时鸢是否受伤。
刚靠近,就见晏时鸢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她怒声道:“本……本公主用不着你救!”
说完她便羞赧地跑开,一路跑回了马车上。
林策眉心微皱,坐起身揉了揉摔痛的肩膀,对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几人道:“今日便先练到这吧。”
赵迟语圆眼微眯,撇了撇嘴,嘟囔道:“公主殿下就是爱逞强,先生舍身相救,她还不领情……”
“赵姑娘不该激公主殿下与你比赛,若是公主伤了,圣上定会追究林某的责任。”林策脸色不太好。
“她自己愿意同我比,与我有何关系……”赵迟语为自己辩解道。
宋温惜有些放心不下,说:“我去看看公主殿下。”说完便朝马车走去。
宋温惜走到马车前,上车撩开车帘,只见晏时鸢仍旧红着脸坐在车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头见是宋温惜进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赵迟语那个讨厌鬼。”
宋温惜觉得她们二人互相嫌弃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垂眸轻笑一声,说:“赵姑娘年纪尚轻,公主何必同她计较。”
晏时鸢朱唇微微撅起,不甘不愿地说:“谁让她总是提起三弟,我听到‘太子哥哥’四个字便觉得厌烦。”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几人,虽然父皇名义上是为我选的伴读,可实际却是为三弟选的妃子。你们人在我身边,可心思却都是在三弟身上的。”
宋温惜微怔。
此时的晏时鸢看上去有些落寞。仔细想来,深宫之中,似乎她确实没什么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被贬,三弟和四弟又对她颇为疏远。几位伴读又各怀心思,无人与她为伍。
宋温惜莞尔一笑:“朋友在精而不在多,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愿与殿下交心。”
晏时鸢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宋温惜,又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问:“那我问问你,你说……林策怎么样?”
宋温惜??一愣:“先生?什么怎么样?”
晏时鸢粉面含春,眼含秋水,吞吞吐吐道:“自、自然是……做驸马,怎么样?”
“公主喜欢林先生?!”宋温惜惊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她话音未落便被晏时鸢一把捂住嘴,晏时鸢嗔怒道:“别那么大声!我只问你一人!”
宋温惜扒下她的手,疑惑道:“公主不是最讨厌武将?”
晏时鸢咬了咬唇,眼波流转:“可……林策他,不一样。他温柔细心,文武双全……方才,还舍身救我……”
第73章 狩猎之日
“林先生可曾对公主殿下表达过心意?”宋温惜又问道
“他?”晏时鸢想了想,“他或许是个榆木疙瘩,不懂情爱。”
宋温惜闻言忽然想起,最初她倾慕晏望宸,不过也是因为他曾救过她……她顿时有些理解了晏时鸢的心思。可是……公主金枝玉叶,和那时落魄无助的她十分不同。
“公主可知一句话?人穷七分寒彻骨,落魄冷暖见人心。”宋温惜顿了顿,“殿下现在正值盛宠,林先生或许只是为了不被圣上责罚,才护公主周全。”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晏时鸢脸上掺了些失落的神色。
“是与不是,都需要时间检验,公主无需急于下定论,只是公主千金之躯,定然也不能随意便将自己的心意全盘交出。”宋温惜劝解道。
晏时鸢努力消化着宋温惜的话,思忖片刻,道:“我懂你意思了,你说得有理,本公主岂能轻易将自己交给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武将。”
晏时鸢忽然又回到了原本高傲的神色。
宋温惜唇角微弯,她只觉得男女之情当真叫人失去自我。连堂堂公主殿下都会变得魂不守舍,患得患失。
她正想着,赵迟语便撩开帘子上了车。周书礼和沈悦也跟了进来。
“公主殿下可有受伤?”沈悦关心地问道。
“公主无恙。”宋温惜淡笑着替她回答,“只是有些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赵迟语脸颊红润,额头微微冒汗,似乎又练习了一会儿。见晏时鸢毫发无伤地端坐着,她不禁娇声出言嘲讽:“公主殿下的皮还挺厚实,摔这么猛都没有受伤。”
晏时鸢脸一黑:“赵迟语,你是盼着本公主受伤?”
“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多言,乖乖认输吧。”赵迟语大咧咧地站在马车的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得瑟道。
“本公主岂有输的道理!等到狩猎之日我们二人再一决高下!”晏时鸢撸起袖子,狠狠掐了一把赵迟语圆嘟嘟的脸。
……
六月十五,宜狩猎。
古人云:春蒐兔其怀孕,夏苗取其害穀。立夏已过,天气渐暖,雨水增多。兔鼠禽鹿之类的小兽泛滥,田间的苗要遭了殃。于是便到了夏苗的季节。
原本女眷不该出现在狩猎场,但皇上宠爱公主,又怕公主无伴,便特准公主带着伴读们一同参加。还特地分了一队禁军护卫,来守卫公主的安全。
宋温惜原本不想去,天气逐渐炎热,她只想躲在宫中。而且皇家狩猎,若不是沾了公主伴读的光,她一个侍郎庶女本不该出现。
更何况她只上过几节马术课,马都骑不稳当,箭术也马虎得很,去了也是干坐着。
但架不住晏时鸢却不依不饶,跑到她屋中,贴在她身边一个劲儿地絮叨:“去吧,你若不去,趣味少了一半。”
“公主是去狩猎,又不是猎我,为何趣味会少一半。”宋温惜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习惯晏时鸢的胡搅蛮缠。
“听说闫文静也会去,你去了我才能看到她哭着跑开。”晏时鸢笑嘻嘻地说。
宋温惜背后一凉,闫文静去,那她更不想去了。她同晏望宸又刚吵完架,此时不想看到他,再加上一个闫文静,这狩猎不去也罢。
可她还未开口,晏时鸢便威胁道:“不是你说你愿意同我交心?现在就变卦了?你若再推辞,等我回来便日日夜夜折磨你!”
想到晏时鸢难缠的样子,她的话让宋温惜打了个寒颤。
宋温惜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公主想让我去,我自然会去的。”
“这才乖。”晏时鸢这才放过她。
于是,宋温惜被赶鸭子上架,同二公主和伴读们一起去了围场。
狩猎这天,清晨便出发。皇家狩猎有重臣禁军随行,声势浩大。
狩猎的地点选在远郊暮春宫附近,地势复杂,又十分空旷。旁边的暮春宫又可以给公主休息,暮春宫的高台还可以眺望整个猎场。
宋温惜等人穿了平日里训练穿的骑射服,头发用长长的绸带束起。晏时鸢的头发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还别了一支小巧的金簪。
女眷同圣上并不同行,她们一同乘坐着马车,被禁军一路护送着到了暮春宫。
暮春宫是皇家避暑之地,以玉石铺地,琉璃作窗,丹楹刻桷,屋顶是能工巧匠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案,刷着金漆,无不奢华。
几人下了马车后,晏时鸢看了一眼这高大华丽的建筑,不满地皱了皱眉,问跟来的管教嬷嬷:“我们怎么直接来暮春宫了?在暮春宫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们要一同去围猎!”
“公主,女眷来猎场已经是破例,莫要再得寸进尺。”管教嬷嬷板着脸,说完便去准备给公主和伴读们的糕点和茶水。
没一会儿,管教嬷嬷拿来了荷花酥和明前龙井,几人便在暮春宫最高的屋顶花园上,边喝茶吃糕点,边俯瞰田间的人们。
号角声响起,围猎开始了。
可暮春宫同狩猎场还是有些距离,只能看到蚂蚁大小的人,在田间策马奔驰。扬起的烟尘还会遮住人影,什么都看不见。
“没意思,还以为父皇会让我去猎场,若是知道只能来这暮春宫,我便不来了。”晏时鸢懒懒地躺在木质雕花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抱怨道。
赵迟语也有些失落,吃也吃不下了,她丢了手中的荷花酥,哀叹道:“太可惜了,我还想近些目睹太子殿下的英姿呢,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是啊,殿下的英姿,平日能得几回见?”周书礼也叹了口气。
“我练习了好久的骑马射箭呢,谁知道来了连只耗子都没机会见到。”赵迟语又叹息一声。
沈悦虽然什么都没说,面上也有些失落。
或许除了宋温惜,人人都想着要同太子殿下趁机熟悉亲近一番。
晏时鸢忽然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一把搂过赵迟语和宋温惜,又示意周书礼和沈悦靠近些。
待几人凑近,晏时鸢缓缓道:“想看你的太子哥哥,不如,我们偷几匹马,冲进猎场去?”
第74章 偷马出逃
“公……公主,这不好吧。”周书礼磕磕巴巴地反对道。
禁军可是皇家侍卫,她晏时鸢不怕,可她们几个伴读怎敢下手?
“公主,此事似乎有些不妥。”沈悦也不赞同。
宋温惜还没开口,晏时鸢就打断了她:“行了,我知道,你也没这个胆量。”
宋温惜笑了笑:“臣女实在是有心无力,公主殿下也知道,臣女的骑术,差得无地自容。若是一起去,只怕会拖殿下的后腿。”
这她倒没有撒谎,她接触骑术并不久,不像其他几位伴读那般,能策马奔腾。
“人总要学会成长!”晏时鸢少见地说了句励志的话,“再不济,我骑马带你!”
“我跟公主去!”赵迟语立刻表态,“若是见不到太子哥哥,我来着猎场做什么!”
“好,有志气,你们呢?”晏时鸢锐利的眼神扫过剩下三人。
“这……”周书礼有些犹豫。
那马匹可都是禁军的,哪有那么好偷?
“一起去吧姐姐们!公主都开口了,怎么好驳公主的面子?”赵迟语撒娇道。
宋温惜闭了闭眼,堂堂公主都说要骑马载她了,她恐怕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不过她并不觉得禁军的马匹会那么轻易地被她们几个小丫头偷去。到时候被发现后,还是会回来。
于是宋温惜道:“好,我去。但若是殿下失败,就不要再动歪脑筋了。”
“没问题!”晏时鸢答应得爽快。
几人说干就干,还好她们今日穿了骑射服,行动便捷。
晏时鸢和宋温惜等人悄声溜到暮春宫后院的马厩旁,此处竟无人看守。赵迟语善御马,所以晏时鸢派她偷偷潜进马厩,牵马出来。
过了一会儿,赵迟语偷偷摸摸地牵了两匹马出来。
“蠢!两匹怎么够?!”晏时鸢骂道。
赵迟语撇了撇嘴,不耐烦道:“我尊贵的公主姐姐,我只有两只手,多了牵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