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时小小的她,被养父惩罚,跪在角落里不能吃饭,她饿得头晕眼花,心里渴望着要是能找到亲生父母就好了,他们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他们,但曾经那个弱小可怜的自己却悄悄碎了,若是当年她就知道亲生父母的态度,或许就不会那么渴望亲情了吧。
闻祁握紧她发凉的小手,清冷的眼神注视着两人:“她不需要你们的钱,来找你们也并不是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她只是想圆一个自己的遗憾。”
“如果你们试图用十万块钱买一个心安理得,从今以后和她再无瓜葛,就算想起她也会安慰自己说你们给过钱了,并不欠她,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她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与怜悯,就算没有你们,她也能过得很好!”
李岁安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平静的将面前的两张银行卡推了回去:“叔叔阿姨,这钱我不需要,你们拿回去吧,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所以,也不会觉得你们亏欠我,只能说我们今生无缘,后会无期。”
明明是至亲的亲人,可那声爸爸妈妈她却叫不出口,她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他们如今安稳生活的羁绊。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她当年丢失的经过,她是和奶奶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被人贩子给拐走的,他们报了警,找了她很长时间,一直没能找到。
因为这件事,姚爱玲和洛军天天吵架,两年后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儿女双全,而李岁安这个丢失的女儿,只是被他们遗忘的过去。
李岁安站起身和他们告别,牵着闻祁的手一起出了包厢,从今以后,她的过去画上了句号,虽然句号不是很圆满,但却也没什么遗憾了。
或许他们曾经很爱她,因为她的丢失导致家庭破裂,可这份爱意被经年累月的时光给冲淡了,他们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他们不仅是她的父母,也是其他孩子的父母,比起她,他们更爱从小带在身边,辛苦拉扯大的孩子。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关系是需要长时间的接触相处来维系的,哪怕是亲缘血脉,若是不在一起,也和陌生人无异。
看着李岁安离去的背影,洛军和姚爱玲嘴张了张,却说不出挽留的话,那句“叔叔阿姨”刺得他们心脏有些疼,可却又无力反驳,这不是他们希望的吗?
她的出现大概会影响他们现在和谐的家庭,他们怕她会向他们提出无理的要求,所以商量过后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带着钱离开。
可是现在发现他们似乎错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好像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两人心中五味杂陈的,呆坐在包厢里,而姚爱玲则是默默流泪。
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情绪,李岁安踏出饭店那一刻,迎来了她的新生。
她仰头看着天空,天气是晴的,没下雪,可却也不像她家乡的天空那般湛蓝,有些灰蒙蒙的。
她回眸对着跟在她身后的闻祁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皓齿:“闻祁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家了!”
若问她此时是否难过?还是难过的吧,只是这点伤感总会被时间给平复的。
从前她就一无所有,又岂会怕失去呢!
更何况她现在有闻祁,有闻祁的家人,有很多爱她的人,留不住的亲情那就让她它风去吧。
闻祁知晓她的心情,他心疼这个把所有委屈自己咽下,永远坚毅乐观的小姑娘,正因为懂她,所以他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温柔浅笑道:“好,我们回家!”
两人的江省之行很短暂,闻祁带着她到几个有名的景区玩了一圈,之后便回京市了。
......
余思曼自从诊所被砸后就在家休养,每天给闻昭做做饭,再陪小盐球玩一玩,日子过得也挺充实。
闻昭要出门上班,特地找了人保护她,每天门口有人轮班站岗,他说怕那些地痞流氓还会来骚扰她。
可她日子过得安稳,她父母那边却出事了,妈妈打电话给她哭着说她和她爸这两天接连下岗,单位揪住他们一点小错处,不由分说将他们给开除了。
若是只下岗也没什么,两个老人也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爸被车给撞了,撞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
第176章 闻昭的迷茫
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密集了,很难不让人想到有人针对他们家。
想到这些天闻昭总是心不在焉的,余思曼有了猜测,估计是闻家那边出的手,他和父母的关系一向不好。
可现在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担心父亲的伤势,随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去看看她。
她家不在京市,而是京市附近的北河省,她坐高铁回去,不多久就能到家。
门口还有一个黑衣保镖守着,他们的职责是跟随她出行,保护她的安全,她要回北河省,保镖自然得跟着。
余思曼没拒绝,这是闻昭给她找的人,有他跟着,他也会放心些。
这个点他应该正在上课,他上课是不看手机的,她没给他打电话,只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让他别担心。
一堂课结束,闻昭收拾东西准备出教室,习惯性拿起手机看有没有紧急的消息,然后就看到微信置顶上余思曼给他发的。
看完,他眉头紧锁,戾气滋生,不用去查他也知道这是他那好父亲做的!
想到要让她受这些无妄之灾,闻昭自责的同时又有些茫然,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出现在她身边,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带给她麻烦。
他茫然之际,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上冰冷的父亲两个字,他眼神冷了下来,拿着公文包出了教室,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闻晟声音带着几分得意:“想必你知道了吧,就算你把她保护得很好,但我还是能从她的亲人身上下手。”
“今天是她的父母,明天或许又是她的姐姐,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被牵扯进来吧。”
闻昭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一拳砸在了墙上,牙关咬紧:“你到底想干嘛?”
闻晟语气凉薄:“我想要的很简单,你接受我安排的联姻,成功把恒盛地产股份拿到手,这于你而言,不是很简单吗?”
“小昭,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出生在闻家,生来便注定不可能是普通人,你和那个女人牵扯在一起,只会害了她。”
“在我们这种家庭,婚姻从来不是能凭心意决定的,要考虑利益,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对你的将来只有好处,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你若想通了,就回来和孙小姐吃顿饭,我们两家抓紧时间把婚事给定下来,若你还是想不通,那我只得继续吃出手了。”
“你保护得了一个人两个人,她的亲朋好友、同事同学,那么多人,你保护得过来吗?”
电话挂断,闻昭脸色苍白的扶着墙,额头青筋直跳,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第二人格又在叫嚣。
有时他挺恨自己的,恨自己太懦弱,他明明那么恨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下狠心对他们出手呢,反正每次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他都会失去记忆,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也不会感到痛苦。
只要他放弃针扎,任由那个邪恶的人格主导他,他就会忘记所有痛苦,疯狂报复所有人,痛苦的只会是他们。
可是他做不到,他是一个有底线、有良知的人,他知道第二人格的他就是个随时可能违法乱纪的疯子,很容易伤害到无辜的人,所以他一直苦苦挣扎着。
在角落里平复了好一会儿,额头的冷汗凝成汗珠滴在地上,终于将恶念给压制,他拿起手机给余思曼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她温柔如水的声音:“喂,阿昭,我现在在回北河的高铁上,你别担心,我身边有你安排的保镖保护我的。”
闻昭听着那道声音,怀念又渴望,好希望她此时就在他身边,抱抱他,他真的好累。
他没说话,余思曼以为他没听见:“喂,阿昭,你能听到吗?”
闻昭唇瓣颤动,良久,声音沙哑:“对不起。”
余思曼愣怔片刻,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如她所猜想那样,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是闻家的手笔。
若问她恨不恨闻昭?自然是不恨的,她的阿昭过得那么苦,她又怎么可能恨他。
要恨也是恨他的家人,恨他们自私猖狂,恨他们把闻昭生下来,却又不好好待他。
虽隔着电话,她却也能感受到他情绪低落,她温柔的安慰:“阿昭,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闻昭迷茫了,不是他的错吗?可为什么那人说都是因为他才带给她那么多苦难?
他像一个看不清前路的孩子,迷茫无助的站在路口,一道温柔的声音指引他向前,可又有一道冷漠的声音在干扰他,他不知道作何选择。
“阿昭,我可能要照顾我爸爸几天,你在家乖乖等我,记得按时吃药,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闻昭很听话:“好。”
电话挂断,闻昭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呆愣地看着前方。
学校里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或脚步匆匆赶往下一个上课地点,或三五成群谈论着开心的事,整个学校都是青春洋溢的气息,只有闻昭如同处在冰山,冷寂又独孤。
有他的学生路过他身边,好奇问道:“闻教授,您还不回家?”
闻昭的思绪被拉回来,回以一个礼貌客气的笑:“这就回。”
......
余思曼到了北河省医院,匆匆前往病房,看到爸爸左腿上打了石膏,高高的吊着,脸上也有几处擦伤,眼泪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余父看到小女儿,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别哭,爸没事儿,医生说个把月就恢复了。”
余思曼的姐姐余思情已经嫁人,就嫁在本市,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她有时间,就过来医院照顾余父,见小妹来,把余父的病情说了一遍。
腿虽然骨折了,但不算很严重,休养几个月就能养回来了,余思曼听完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至于父母下岗的事,她劝他们不要太难过,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她这些年也存了点钱,够他们一家生活的。
一家人坐在病床边,余母慢悠悠削着苹果,和小女儿也许久未见面了,问起来她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余思曼都说挺好的,关于诊所被砸的事,她隐瞒了,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
第177章 求婚
天气越来越冷,离杀年猪的日夜越来越近,这也意味着李岁安快要回滇省了。
闻祁这次回来的目的是要查出对他下手之人,但到现在还一无所获,他都有些佩服那人的忍耐力,这么长时间还不动手。
但就算没查到,他也放平心态了,走一步算一步,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闻老爷子打电话来说想他们这些小辈了,让他们到老宅去玩,闻祁想着以后就要定居滇省了,也不能时常陪伴他老人家,趁现在多陪陪他,便带着李岁安去老宅住几天。
山里似乎要更冷些,夏天郁郁葱葱的山林现在覆上白雪,又是另一种美景。
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种菜,大雪天的也不闲着,在搭建的小温室里给他的花草蔬菜浇水施肥,见韭菜长得好,割了两茬让厨房的王叔包饺子。
闻祁和李岁安没啥事儿可干,到厨房和王叔一起包饺子,韭菜猪肉馅儿的,还没煮熟就已经闻到馅儿的香味了。
天冷适合煮火锅吃,王叔大清早就起来熬汤底,大棒骨汤,汤水熬得奶白奶白的。
各种肉类、蔬菜都已经备好,只等将饺子给包完就可以开吃了。
饭厅的大圆桌是多功能餐桌,中央部位是带电加热功能的,将锅给放上,再打开开关就可以开煮了。
老宅人少,今儿有闻祁和李岁安在还显得热闹些,闻老爷子挨着李岁安坐,全程笑得慈祥又和蔼。
汤锅沸腾,将切成薄薄的肉片往汤里一放,不一会儿就可以吃了,蘸上蘸料,热气腾腾的塞进口中,身体的寒意被驱散。
饺子下锅煮熟,捞进大盘子里,趁着热乎吃一个,里面的馅儿还会冒汁水,韭菜香味浓郁,肉肥瘦相间,有油脂的香味,却又不会觉得腻人。
在老宅如同在乡下一般,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日子悠闲又散漫,陪老爷子打理菜园或是陪他下下棋,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晚上。
老人作息很规律,睡觉睡得很早,九点多就睡了,李岁安和闻祁这个点还睡不着。
山里没什么娱乐设施,两人干坐着也挺无聊,便生了个小火炉,在院子里的亭子下坐着围炉煮茶,顺便再烤个地瓜、板栗、橘子来吃。
地瓜用锡纸包着烤,受热更加均匀,也熟的更快,板栗壳开了口子,烤得焦香,李岁安很喜欢吃烤橘子,里面的橘肉被烤得热乎乎的,剥皮的时候散发着热气。
闻祁没吃过这种吃法,尝了一口,眉头皱起来,他有些吃不来这种味道,比起热的,他还是觉得冰冰凉凉的橘子更好吃一些。
李岁安见他艰难下咽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给他剥了一颗栗子让他压压嘴里的味道。
两人一边烤火一边聊天,雪夜下其乐融融。
李岁安想到了家里,那个偏僻的小农村,是她割舍不掉的根,城市很繁华,有更好的资源和条件,也有更多的机遇,可是比起花花世界,她好像更喜欢在乡下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简单朴素,却把每天都过得充实满足。
闻祁伸手给烤地瓜翻了个面,李岁安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只觉得这手天生就不是用来干农活的。
它可以握笔杆、可以敲电脑,唯独不适合握锄头、挖泥巴。
可就是这样一双不适合干农活的手,以后经年累月可能都避不开这些活。
李岁安心情突然有些闷闷的,她神色郑重起来,注视着闻祁:“闻祁哥,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和一无所有的我在乡下生活,你会后悔吗?”
多少人劳碌一辈子,渴望从乡间走向城市,而闻祁却从城堡走向农村,或许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疯了。
有时候她也怀疑她是不是做了很长的一个公主梦,怎么会有王子为了她放弃豪华的城堡、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她在乡下刨田种地?
她的人生好像比小说还充满戏剧性。
大概这就是别人说的爱是长觉亏欠吧,她觉得闻祁的牺牲太大了,有些不忍心。
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忐忑地等着闻祁的回答,却见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如春风明月:“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又不是被逐出家族了,家人依然爱我,也支持我的选择,我没有放弃、失去任何东西。”
“在没有失去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我去乡下生活,却得到了一个你,我这不是赚大发了?”
李岁安听他这个说话,被逗笑了,轻轻瞪了他一眼:“你好好思考,我说的是认真的,乡下条件不比城里,在城里你是别人高不可攀的小闻总,等回了村你就成了过年要去帮人按猪的李家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