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辞顿了顿,“我明天得去国外参加一个交流会,晚上就得走了。”
“那等你回来后我再来找你吧。”
“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吧。”
景意和宋清辞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这么麻烦的,也不急。”景意说道,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能主动开口就已经是经过许久的心理挣扎了。
“没事儿,你在实验室等着就行。”宋清辞温声道。
景意也不和他客气了:“那就麻烦宋师兄了,等你回来后请你吃饭。”
“好,我可记着啊。”宋清辞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一定。”
——
景意的实验装置中途出了点问题,管道堵了,她修了好一会儿,回御墅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林秀还在楼下等她,见她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少夫人回来了,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呢!”
“实验中途出了点问题,修了会儿装置就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景意带着歉意说道。
“少夫人哪里的话,我就是看有些晚了。”林秀也听裴老夫人说过,景意在学校很厉害,跟着教授做项目,不过实验装置什么的她也听不懂,只知道是景意学校里的事。
“裴聿,回来了吗?”景意看了眼楼上问道。
“小少爷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这会儿应该回卧室了。”林秀说道。
“好,那我先上去了秀姨。”
“好。”
景意推开卧室的门,裴聿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额前的碎发氲着湿意,整个人多了一丝慵懒的气息,比平日里更像豪门清冷贵公子了。
“你……你刚洗完澡吗?”景意嘴比脑子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一句。
“嗯。”裴聿边擦头边往床头走去。
景意抿了抿唇,走上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裴聿抬头看她,眼里带着不解。
“这是安神的药囊,放在枕头边对睡眠会有一些帮助。”景意解释道。
裴聿没接,“这些对我没用。”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中医配的,能安神舒缓疲劳,里面都是中药,对身体没有坏处的。”景意以为裴聿嫌弃,飞快地解释道。
她的手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裴聿看了眼景意,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中满是真诚,固执地看着他,似乎非要他收下不可。
裴聿不欲与她拉扯,伸手接过,淡淡地说道:“谢谢。”
见状,景意松了一口气,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你先试试,没用就不用,我先洗澡去了。”
景意心里有些雀跃,不管怎么说,裴聿还是收下了她送的东西。
她拿了睡衣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传来了水声。
裴聿低头看书,不经意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景意给的袋子,顿了几秒,还是伸手拿过打开了。
里面有两个香囊,都是很素净的颜色。
裴聿拿起其中一个轻轻嗅了嗅,是草药的味道,淡淡的,不难闻。
第21章 实验室爆炸
很快就到了周五,一周要过完了,景意想着晚上早点回去,周末就不来实验室了。
以前的时候,她回家也是一个人,所以周末基本上也泡在实验室。但现在不一样了,还有裴聿。
毕竟裴聿也要放周末的,说不定还能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只是她刚到实验室,就看见大家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脸色严肃,神情沉重。
平日里大家做实验都很认真,一般上午都会忙各自的事情,很少会聚在一起聊天。
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景意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师妹,你看新闻了吗?”
景意摇了摇头,她晚上不怎么看手机。
刘轩把手机递给她,叹了口气:“你自己看吧。”
景意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手机,越看越心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脏一下子高高悬起,她把手机还给刘轩,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在通讯录翻了好久,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嘟--
电话通了,但是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听。
景意又打了两个,还是没有人接。
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砖头压在她心上,景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见景意这样样子,其他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妹,你是认识他们实验室的人吗?”
“嗯。”
景意朝着几人飞快地说道:“师兄,你们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出去一趟!”
“好。”
景意一路小跑到校门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理工大学!”
“好嘞!”司机启动车子,回头看了眼景意,自来熟地聊了起来,“理工大学昨晚才发生了爆炸,可惨了。”
景意没有接话,她看着窗外,手里死死地攥着手机,脑海里只有刚刚新闻上的几个字:
海坤化工实验室爆炸,一死三重伤
徐嘉弋就是这个实验室的。
景意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会的。
到了理工大学,景意付了钱下车就径直朝着化工实验楼跑去。
灰色的四四方方的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墙黑黢黢的,是烧焦后的痕迹。楼下设了警戒线,把整栋楼都围了起来。穿着警服和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在现场勘察。保安在不停地阻拦过来的学生,不让他们靠近。
火已经灭掉了,但是景意看着那残破不堪被烧焦的墙壁,心里却更加没有底了。
地上隐约可见碎玻璃,窗户是炸掉的,墙体焦黑一片,景意想到她在手机上看到的图片,浓烟滚滚,爆炸的一瞬间火光冲天。
她又一次拨通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她到心沉到了谷底。
“景意?”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景意回过头去,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来找徐嘉弋的吗?”
景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还好吗?”
“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听到人还在,景意倏地松了口气。
“我要去看他,你要一起吗?”男生问道。
“好。”景意点点头。
路上,景意这才想起来,这个男生是当时跟徐嘉弋一组参加竞赛的,叫李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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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景意看着躺在床上,头上和手上都裹满了纱布的徐嘉弋,突然说不出话。她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她认识的那个目标坚定从不言弃的徐嘉弋联系起来。
他双眼无神,布满了红血丝,满是疲惫和颓废。
看见景意来,他的目光才落在了她身上,“你也知道了。”
“你伤得重吗?”景意轻声问道。
徐嘉弋摇了摇头,他侧脸的烧伤,需要做植皮手术,但还能恢复。手臂被爆炸产生的玻璃碎片划伤,也已经清理缝合了。
他伤得不算重。
隔壁重症监护室里的几个同门,才是真的伤得重。
李豪晨把徐嘉弋的洗漱和日用品放在一边,朝着两人说道:“我去看一下其他人。”
景意点点头。
等李豪晨走后,徐嘉弋才看向景意,缓缓开口:“景意,我们约定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景意一愣,“什么意思?”
徐嘉弋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双手,大概再也不能做实验了。”
景意惊讶地看着他的手,“医生说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不是因为这个。”
徐嘉弋打断了她,他看着病房上方的天花板,声音中带着些颤抖,“这次事故,我有很大的的责任……”
景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果我当时盯着他,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我本来应该看着他做实验的,他才大四,实验室操作本来就没那么熟悉,我应该在一旁看着他的……”
徐嘉弋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
他想起昨晚在抢救室外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个声音。
那个小学弟,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本来应该有光明的前途,顺利毕业,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交一个女朋友,结婚生子,陪伴在父母身边。可是就这么一下子,人没了。
徐嘉弋昨晚一夜没睡,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出去,而是在一旁指导着那个小学弟做实验,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不会有人去世,不会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师兄们也不会躺在icu里,让家人担惊受怕。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不是你的错……”景意也低下了头,这样的悲剧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实验室规定,做这样的实验必须有人陪着的,是我大意了。”
他们做的实验,有些药品本来就很危险,实验规范也要求了,可他们有时候确实会大意,嫌麻烦或者有其他事,没有严格按照规定来。
每个实验室都会有这样的情况,直到出了这样的事故,大家才谨慎起来,心有余悸。
“你想好了吗?这是你一直的梦想,你如果放弃了,阿姨怎么办?”
徐嘉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景意。也许我可以找其他的工作,也能……”
徐嘉弋说不下去了,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让景意相信呢?
景意看着他,劝道:“徐嘉弋,别急着做决定,等学校那边调查结果下来,等其他人都康复出院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记忆里那个徐嘉弋,是永不言弃的。”
第22章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景意从医院出来后,一个人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堵得慌。
她们化工人,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实验室事故。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尽管素不相识,但是心里还是会难受。
更何况看着徐嘉弋这样,景意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觉。
命运对他已经够残忍了,好不容易一切走上了正轨,却偏偏和他又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有的人连活着都这么艰难了,还要不停地经受磨难的考验呢?
徐嘉弋和她不一样,他是真的热爱这一行,他需要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智慧和勤奋改变命运。
可,天不遂人愿。
明明是九月的天,艳阳高照,景意却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冷。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生活。她不想回实验室,可又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沿着马路胡乱地走着。
在拐角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冲了出来,尖锐地刹车声响起,景意后退了一步,一下子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儿吧?”
驾驶座上的人赶紧下车扶她,“受伤了……景意?”
听到人叫她,景意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和他那辆显眼的柯尼塞格,“江越?”
江越伸手将她扶起来,“哪儿受伤了吗?”
景意摇了摇头,“你没撞到我。”
只是车冲过来时她本能地后退,没站稳跌倒了。
江越低头,看着景意的手,“你的手擦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景意这才发现手掌有些火辣辣的,应该是刚刚跌倒时在地上擦伤。手掌破皮了,渗着血丝,还沾了不少灰尘。
“是我没看路,不关你的事。”
“关不关我的事你的伤也要处理呀?”
江越看着景意有些不对劲,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相比,多了一丝茫然和无措。刚刚他转弯的时候她直直地往马路上走,失魂落魄的,一点都没看路。
景意要走,江越一把拉住了她,“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一个人乱走了,很危险的。”
江越拉开副驾驶,一把把景意塞进去,“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会讹你的,而且也没有被你撞到,是我自己的原因。”景意低声说道。
“我也没说你讹我……呀。”
江越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是他差点撞到人家,能花钱解决的事还是不要留下隐患的好。只是他没想到,景意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江越笑了两声,“你真是每次都能让我意想不到。”
他拿出消毒药水和棉签,拉过景意的手,“不想去医院就算了,但你的伤得处理一下,不然发炎了就不好了。”
景意没有挣扎,她的手还得继续做实验。
棉签按在伤口上的时候景意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喊疼,也没有动。
她的伤口里进了些碎石子,江越得把它弄出来,“你忍着点。”
景意咬着唇,一声没吭。
清理完后,江越看着景意泛白的唇瓣,调侃道,“你可真能忍。”
“谢谢。”景意朝他道谢。
江越扬了扬眉,这才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景意看着他,上次酒红色的头发又染成了银白灰,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
“你很喜欢染发吗?”
听着景意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江越也没在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神采飞扬,“不是喜欢。”
“是超爱!”
景意:……
江越看着景意错愕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带你去兜兜风吧,心情指定能好。”
说完,也不管景意什么反应,俯身帮她拉过安全带扣上。景意下意识地往窗边靠了靠,头也转向了另一边。
看着景意刻意避嫌的样子,江越眼神玩味,笑得肆意,提醒道:“坐好了!”
蓝色的跑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景意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她做了些心理准备,但整个人还是往后撞了一下。
江越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松了松油门。
景意看着路边,路边高大的建筑一点点倒退,风中夹杂着淡淡桂花香,九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刚刚好。
她深吸了几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仿佛能席卷所有的浑浊。
高楼大厦渐渐远去,耳边呼啸的风也带了些凉意,钢筋水泥的建筑带来的压抑感渐渐散去,放眼望去是一片养眼的绿。
沿着盘山公路往上,高大的树木枝干粗壮,枝叶繁茂,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
景意的心也跟着放松不少。
江越转头看了眼她,“想不想试试更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