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你也别跟你爸顶嘴,他也是为了你好。”
裴聿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劳您费心。”
“这么说话呢!她是你妈!”裴震恒怒喝一声。
裴聿浑身肌肉都变得紧绷,像是随时都会爆发,整个人变得冷厉又阴郁,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景意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她也一声没吭。
只是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
“我妈?”裴聿冷笑一声,“我妈早就死了,您亲眼看到的不是吗?”
禁忌的话题被提及,空气都变得紧张,周曼云脸色都变了。
裴震恒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目光也变得凶恶,“就知道你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享受着裴家给你带来的一切却又不屑一顾,既然如此,你当初怎么没跟她一起去死啊!”
“够了!”裴老夫人沉声道,拐杖在地上杵得碰碰作响,“要吵滚出去吵!”
裴聿冷笑了一声,“我还活得好好的,您很失望吧?”
他看向裴老夫人,“奶奶,您的恩情孙儿没齿难忘,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就干脆做个了解吧。”
裴老夫人心里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题,“阿聿,你……”
他看向周曼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和同裴瑾抢继承权,裴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周曼云脸色一白,“阿聿你怎么会这么想阿姨?”
裴聿看向裴震恒,“既然视我为耻辱,就不用装大度装慈父,裴家的光环我享受了,但我这几年为裴氏挣得也够多了,就算两清了。”
“你……”
裴聿看着他,“从今天起,我将卸任裴氏集团总裁一职,从今往后,我和裴家,再无半点关系。”
“阿聿……”裴老夫人声音都带着些颤抖,“非要如此吗?你难道连奶奶也不要了吗?”
裴聿垂下眼,“您永远是我的奶奶,我会经常回来看您。”
裴震恒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怒火冲天,“让他走!要和我脱离关系,我看你脱离了裴家的庇佑还能有什么本事!”
“到时候别回头再来求我!”
裴聿最后再看了他一眼,“您放心,绝对不会。”
裴聿转身就拉着景意往外走。
裴震恒跌坐在沙发上,脸色颓败,“孽子!他竟然……竟然……”
周曼云也被这突如其来得变故惊得找不着北,她是怕裴聿会抢走裴瑾的继承权,可她这是在为自己喝儿子打算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裴聿一直知道,并且回闹到今天这种地步,这么严重。
裴氏在裴聿手里几年,蒸蒸日上,可裴瑾才上过幼儿园啊!
裴老夫人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岁,“父子俩这么多年都芥蒂,竟然闹到了这步,走,你们都走!”
……
另一边,裴聿抓着景意的手一直到了车上才放开。
裴聿神色冷峻,双唇紧抿,眸色深沉如墨。
回去的路上车速极快,景意抓着安全带,想问问裴聿,却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御墅,裴聿下了车就直奔书房,景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跟在他身后,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苍白无力。从今晚裴聿和他父亲的对话中,景意隐隐推测出可能跟裴聿的母亲有关,可看他此刻的模样,她也不敢问。
裴聿关上了书房的门,景意只好在门外守着。
-
陈烁刚和女友准备去周围城市两日游,就接到了裴聿的电话。
要不是裴聿给的太多了,他真想把手机扔出去。
可是当听完裴聿的话时,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话都说不清楚了,“裴……裴总……您再说一遍?”
震惊之余,脑子都不灵光了,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了。
裴聿冰冷的声音传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蜗,“我从今日起卸任裴氏集团总裁一职,从此与裴氏再无瓜葛。”
“现在就发。”
陈烁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了,他转头看向女友,“宝宝我们今天不能出去了,出大事了,我得回公司一趟!”
这件事简直比裴聿开除他还让他震撼!
这简直跟开除他没什么两样!
……
裴聿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在门口徘徊的景意,见他出来,她咬了咬唇,一脸关切,“你还好吗?”
他不需要同情。
刚刚的不堪都被她看见了。
裴聿垂着眼,神情冷漠,“我和裴氏脱离关系的公告很快就会发出来,你要是想……”
裴聿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想离婚,可以直说。”
景意一僵,“我怎么会……”
裴聿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打断了景意的话,他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三哥,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谢子珩焦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裴聿抿唇。
“我们现在都在往老地方去,等你来。”
裴聿挂了电话,他看了景意一眼,突然生出些怯意,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他冷冷道:“我出去一趟。”
然后转身阔步往外走。
他怕听到那个答案。
第93章 她只想陪着他
魅色,三楼专属包厢内。
谢子珩三人已经到了。
他们看见裴氏集团发出的公告后,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谢子珩在屋里团团转,一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一边碎碎念,“这到底怎么回事?裴叔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
“我以为他们只是关系僵,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还不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傅修年和顾淮安坐在沙发上,明显比他镇定得多。
顾淮安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杯子,垂着眼,“阿聿有他自己的想法。”
裴氏在裴聿手里短短几年,比在裴震恒手里的时候强大不少。如今裴震恒已经很少管公司的事,裴瑾又还年幼,就算父子俩再闹矛盾,也不会轻易更换负责人。
除非,是裴聿自己的选择。
他们四个里面,最幸福的怕是只有谢子珩,也只有他最单纯。公司的事都由谢星辰负责,他就一门心思地学医,做个医生。
顾淮安要面对一大家子的豺狼虎豹,勾心斗角,傅修年也要对整个傅家负责,而裴聿,心里的苦永远过不去。
如今,裴聿好像终于要挣脱过去的束缚了。
顾淮安抿了口酒,“子珩,别转了。”
转得他头疼。
谢子珩坐下也焦急得不行,一个劲地往门口看。
过了几分钟,门口终于传来动静,裴聿推门进来了。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裴聿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侍者,一边往沙发那边走去。
谢子珩第一个就沉不住气了,“三哥,怎么回事?裴氏都出公告了。”
裴聿面色冷峻,周身的气压也低,“我让人发的。”
“你……为什么啊?”谢子珩不解。
傅修年却懂,他看向裴聿,“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和他决裂了。”
裴聿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不带一点情绪。
顾淮安双腿交叠,晃动着杯中地酒,自嘲地笑了笑,“人和人可真是不同,我费尽心力要争取的,是你拼命想舍弃的。”
裴聿眼皮半掀,睨了他一眼,“我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顾淮安生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里,有一个事事都要争上一争的母亲。而裴聿,他除了老夫人,没有在乎的人,裴家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负累。
顾修年皱了皱眉,问道,“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裴聿眼眸半垂,“我会抽时间回去看她的。”
“裴家”两个字,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羞辱,充满了压抑和难堪。
况且,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见裴聿态度坚决,已经想好了,他们也没准备劝说。
顾淮安拿起酒杯,“有时候需要的地方,随时招呼一声。”
他们的交情还在。
裴聿也举杯,隔空和他碰了碰。
谢子珩看着几人对话,“这就完了?”
他们一点都不劝,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出一样。
谢子珩看着裴聿,是他主动离开裴家的,老大老二都不说什么,他一个老幺能个怎么办?
-
裴氏的公告一出,整个京北圈子里都震动了。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扔下一个炸弹,掀起了轩然大波。
身为四大顶级豪门之一,裴氏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裴家家族人员简单,裴聿又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几乎大家都默认他就是裴氏的掌权人了。
就在裴震恒还健在,单是他已经退居二线很久了,虽然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一个还在伤幼儿园的小娃娃,能掀起多大风浪。
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裴与卸任总裁一职,并且退出裴氏,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大家都在猜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毕竟豪门辛秘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惊诧,有人好奇,也有人幸灾乐祸。
一瞬间,关于裴聿和裴家的各种猜测和谣言铺天盖地而来。
就连苏棠也打电话来问景意了。
景意蹲在书房门口,靠着墙,语气低落,“今天我们回了一趟裴家老宅,裴聿和他父亲吵了起来,好像提到了他的母亲,然后就闹崩了……”
她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要为他分担一点,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苏棠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景意,“阿意,我之前听过关于裴家的一些传言,不知道真假,但是应该也有些关系。”
“你也知道裴聿的父亲重新娶了妻子,而关于裴总的母亲,这么多年基本没有人提及,也没有人知道是谁。”
“据说,我也是听说哈,裴总的母亲当初背叛了他的父亲,闹得很僵,后来他母亲死后也是被接回了娘家,裴总父亲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这桩事当年被捂得严严实实,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具体事什么样子的,我也不得而知。”
景意静静地听着,仔细回想着今天裴聿喝裴震恒的对话,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苏棠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阿意,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景意手指在地板上无意识画着圈圈,她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别墅,轻声道,“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和裴家无关。”
她只想陪着他。
除非他赶自己走,不然她不会离开他。
她也想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苏棠无声地叹了口气,怅然道,“豪门恩怨是非多,谁也说不清楚,阿意,有需要就直接找我。”
“好。”
景意在家里从中午等到下午,再等到晚上,裴聿也没有回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冬日的风凛冽刺骨,时不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景意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她想给裴聿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知道裴聿是去见谢子珩他们去了,或许他们能安慰安慰他。
等到时针指到九点的时候,景意等不下去了,她给谢子珩打了电话。
谢子珩看见是景意的号码,看了一眼一旁喝得微醺的裴聿,起身出了包厢,在门外接的电话。
“喂,小嫂子……”
“裴聿跟你们在一起吗?”
谢子珩看了眼里面,“三哥在这儿喝闷酒呢。”
“他……还好吗?”景意咬着唇。
谢子珩看着裴聿的状态,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喝法了。
“我们在魅色,三哥快醉了,小嫂子你来接他吧。”
第94章 “我来接你回家”
挂了电话,景意胡乱地套了件外套,从别墅的车库里随意挑了辆车就开了出去。
她不知道裴聿面对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她不会离开,更不会和他离婚。
不管他会不会推开自己,至少这一刻,她应该在他身边。
到了魅色,景意直奔包厢。
只是刚到三楼,就听见一群人嬉笑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中还时不时地提及了裴聿的名字。
“他裴聿算是什么啊?没了裴家,他什么也不是!”
“平日里高高在上,一脸谁都看不起的模样,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是被裴家丢掉的弃子而已。”
旁人附和,“是是是,刘少说的是,裴聿没了裴家,他哪儿能跟你比呢!”
“那是,他裴聿现在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跟在我身边提鞋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他要是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本少说不定还能给他找份差事……”
一群人醉醺醺的走出来,勾肩搭背,正好和景意迎面撞上。
“哪儿来的小妹妹,跟哥走啊?”
景意冷眼的看过去,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一怔。
为首的那个男子很眼熟,他半眯着眼睛,半晌也终于认出景意来了。
“还真是巧呢,怎么,如今裴聿倒台了,不如跟着哥哥,还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景意也想起来了,为首的这个男子就是上次在酒吧试图拦下她和苏棠的那个。
没想到在这儿又碰到了。
“刘少,这妞纯啊,认识的?”
“以前跟裴聿好像有点关系,不过现在嘛,裴聿自身都难保,更护不了你,不如跟着哥哥。”
姓刘的喝得醉醺醺的,以前再裴聿这儿丢尽了面子,如今裴聿失势,他憋着的这口气可不得找回来。
看景意一脸冷淡的看着自己,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讽,心里猛地蹿起一股火,“我今天倒要看看,裴聿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说完就伸手去拉景意,只是手刚碰到她,景意迅速往旁边一闪,拉住他的手臂往前一送,抬起膝盖重重地顶在他小腹,又一脚蹿在他膝盖。
“啊--”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那个所谓的刘少就已经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了。
同行的几人一脸震惊。
景意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就算没有裴家,裴聿也依然是裴聿。”
“而你--”她一字一顿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嘲讽和侮辱拉满,姓刘的气急败坏地朝着身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嘛,给我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