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溪没有打断她，她想要从此人的话语中，捡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一般来说，父母的基因都不错的话，生出'残次品'的概率会很小。但是囡囡很不幸地成为了那个意外。”
“也就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关注他们反复与我提及的'7824'计划。甚至没能等到最初步的实验结果，囡囡就死了。”
云啸的目光向左上方看去，应该是在真心地回忆那段时光。
说完这段话后，云啸看向了云若溪：“然后，我就捡到了你。”
“你应该也是检测出了基因缺陷。被父母丢在路边的时候，上面还放着你的检测报告单。”
“我想，与其把你送去福利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勉强活下去也只能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不如让你去尘翊大陆，参加' 7824'计划。”
“我决定亲自带你一段时间，因为你初期的排异反应特别严重。看到你虚弱地躺在那儿，我就会想到囡囡。”
“过了两年，身体长结实了一些，我就发现了你出色的战斗天赋。你完全不像一个残次品。”
“现在十年过去，你完好无损地站在我的面前，实力在神赐大陆都算得上佼佼者。”
“我想，'7824'计划，也许是真的有效。”
这是想打感情牌，还是说服她赞同这个计划？云若溪挑了挑眉。
“所以，'卡池'出现的原因，是在我们的体内植入了什么吗？”
那天，云若溪在那间门牌号为7824的屋子里待了很久。
她装作逐渐被云啸的观点说服的模样，诱使对方说出了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内容。
当然，她心里非常清楚。
云啸能说给她听，就说明这些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只是单纯的内部信息。
但是没有关系。
她对趁此大陆以及“7824”计划了解的实在是太少太少的，所有相关的说明都是有效和宝贵的。
离开办公室之前，云若溪假意露出好奇的表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 7824'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哦，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第一批参加实验的人数而已。”
“我最开始说的那些奖励随时有效。”云啸指了指云若溪胸前的徽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兑换。我建议你来读书，神赐大陆的知识水平是你们那里完全不能比拟的。”
云若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里。
11点钟的时候，云啸就有邀请她共进午餐，云若溪拒绝了。
这个上午，她知道了太多的信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和想法和云啸进行更多的沟通。
她现在只想独处，找一个独立的密闭空间，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让思维肆无忌惮地分散一下。
知道真相真的是一件好事吗？云若溪不确定。
但是有件事，她是非常明确的。
比起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当一个实验品，在死亡之后，也只成为光脑中的短短的一行实验数据，她好像更愿意在清楚所有的真相之后，自己做出决定。
无论这个选择多么痛苦，或是最后的决策是否正确。
“我宁可痛苦，不要麻木。”
第85章
穿过长长的走廊，周围仍是“白大褂”们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想要尝试跟她打招呼。
云若溪一概没有理会，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依旧是熟悉的、蓝色的光圈，在这种时候见到，甚至会给人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云若溪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现在是午饭时间，屋子的门是关上的，很适合一个人待着。
云若溪找了个角落，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她的脑袋里一会儿有着大量信息交织碰撞，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乱糟糟的。
所以，那些“尘翊护卫队”的成员，虽然没能直接接触到“神赐大陆”，但是选拔出来也和这场实验有关吧。
要怎么办呢？
肯定是要告诉周芷清、时荃等人真相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想要增加他们的话语权，这场“暴动”就不能只停留在尘翊大陆内，在神赐大陆，也得具备一定的影响力。
在人员众多的土地上，一定会有人和云啸政见不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观念是否相似，只要花心思，一定是能找到自己的同盟者的。
在这个时候，云若溪的脑海中突然滑过一个人的面庞。
此人如同心有灵犀般，很快出现在这间隐蔽的小屋子里，蹲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进来我们学校的，你认识校长吗？”
“算是认识吧。”苏渐鸿从口袋里扒拉扒拉，掏出一份用袋子裹好的、香喷喷的饭包。
“累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是什么小叮当或者食品售货机吗？怎么老是能从口袋里掏出吃的。”
云若溪乖巧地伸出手，将饭包接了过去，还是热乎的。
一口咬下去，香喷喷的大米饭裹着肉香和菜香，一起涌入鼻子和嘴巴里，让人由内而外地感觉到幸福。
“果然，碳水和肉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完全无法替代的。
云若溪心满意足地做出结论。
感慨完后，她继续老老实实地啃自己的饭包。
而苏渐鸿也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看着她把东西吃完，又把外面的垃圾袋收起来，准备一会儿扔出去。
这会儿，肚子里暖洋洋的，云若溪又有力气去回忆上午发生的一切。
“你应该来自神赐大陆吧？”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目光的接触，云若溪朝着身旁的苏渐鸿问出这么一句话。
“是。”苏渐鸿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目前是中央大学的一名学生，大三的课业不重，就出来转转。”
“以你的观察力，应该之前就发现了端倪？”
“嗯。确实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只是猜不到神赐大陆这么具体而已。”
那些有关如何使用精神力的理论，他们尘翊大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中央大学是你们那里最好的学校？”云若溪依稀能记起，云啸在说到最强机甲单兵的奖励时，提及过这所学校。
“很难进入吗？”
“确实有难度。”苏渐鸿下意识地想谦虚一下，但在云若溪面前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很难。因为就业情况非常好，有很多优质资源，要么就是在某些方面特别突出，能到首屈一指的地步；要么就是家境、成绩等各方面都通过考察，才会具备入学资格。 ”
云若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向另一个十分重要和犀利的问题：
“你应该早就对'7824'计划有所耳闻吧？”
“其实也是上大学之后，才从家人的口中听说的。”
“' 7824'计划在神赐大陆也有着一定的保密级别，很多普通人应该没听说过。”
苏渐鸿还算坦荡，直接承认了自己不在“普通人”行列。
“那你觉得，推翻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有多大？”
云若溪问出这个问题，倒不是对苏渐鸿有了多么稳固的信任关系。而是她真切地明白，她必须寻找助力。
如果苏渐鸿一直帮助她和朋友的表现不是演戏的话，那么，他们大概率存在着共同的利益。
听到这个问题，苏渐鸿甚至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的。”
嘴角弧度落下的瞬间，苏渐鸿的语气也转向严肃：
“我的家族在'7824'计划中，属于中立方，大概只能提供一些信息方面的支持。”
“但是，我可以帮你联系到最有竞争力的对手——范黎君。”
苏渐鸿认真地注视着云若溪的双眼：“硬靠武力值比拼的话，大概率很快会被镇压。”
“你得和你的朋友们在四年一度的'神赐争霸赛'中拿下不错的名次，拥有民众的支持和话语权，才有可能改变现状。”
啊，怎么又要在比赛中拿下好名次。
云若溪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此刻，她眼里的苏渐鸿就像游戏中颁发任务的NPC ，促使她向着下一个目标迈进。
虽然她本人并不排斥努力变强的感觉，但是这种永不间断的客观推动力总让她觉得有些微妙。
“你是支持范黎君一方吗？”
话都说开了，不如就彻底袒露彼此的立场和看法。
“我不支持他个人，但在关于'7824'的事项上，我不赞同云啸的观点。”
“如果后期，你被算作他阵营一员的话，那我也是范黎君的阵营一员了。”
不管苏渐鸿内心到底是这么想的，至少此刻，云若溪相信，他是真心支持自己的。
作为一名“ 7824”计划的既得利益者，他能和尘翊大陆的人们共情并付诸自己的一份力量，无论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可贵的事情。
云若溪在心中迅速地盘算着整个计划，很快就意识到了最大的问题。
“所以，我们一群尘翊大陆的人，要怎么报名神赐大陆的争霸赛？”
无论什么地方的比赛，至少得有当地的公民身份才能参加吧。
苏渐鸿有些狡黠地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
“这个问题的话，可以求助你们校长哦。”
校长？
云若溪心中有些困惑，面上却是十分冷静地点点头。
她其实一直隐约能猜到，校长一定知道些什么，至少和神赐大陆是有关系的。
特别是云啸提到的奖励中，可以担任尘翊大陆的任何职务，实在是让人很难不联想。
但苏渐鸿这样说的话，校长的来历恐怕不会太简单。
走出小屋子后，云若溪在校长办公室等待了一会。
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很快就在午饭结束的时间，慢悠悠地踱步走入办公室。
不管他过去有过怎样的经历、和神赐大陆有着怎样的关系，至少有一件事，云若溪是可以确定的——
这位校长，爱护每一位德圣利高中的学生。
尽管没有亲眼见证，但云若溪也听说过之前的校级争霸赛，校长是怎样据理力争，为他们争取福利。
当然，也在对方强有力的权威下失败了，只能私下里给他们补偿。
云若溪正是通过此，获得的尘翊大陆机甲单兵大赛的入场券。
这一次，她同样直奔主题：“校长，我想和队友们一起参加神赐争霸赛，有什么办法吗？”
校长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睁大不少，能清楚地看到其中坚定有力的眼神。
他先扫了苏渐鸿一眼：“是你小子多嘴的吧？”
苏渐鸿没露出半点不好意思 ：“您知道我肯定会告诉她，也没有阻止我，就足以说明您的态度了，不是吗？”
于是，校长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认真地望向云若溪：
“这会是一条很难走的路。就算你走下来了，现状也未必会有多大的改变，有些人也未必愿意改变。”
这话仿佛什么都没说，却又道尽了千言万语。
校长是走过和她一样的路，但是失败了吗？云若溪在心中胡乱地猜想着。
“没关系。”她轻轻地笑了笑：“我没有想要做出那么大的改变。”
“我有在一瞬间想到过，去推翻神赐大陆的统治，但我知道不可能。就算组织整个大陆的力量，成功率应该也不到1%吧。”
就算范黎君和云啸政见不合，遇到这样关乎根本的利益威胁，也不可能站在她这一方。
敌我力量悬殊过大，光是动过这个念头，云若溪就要夸自己一句勇敢了。
“我只是想，给尘翊大陆的人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他们争取和神赐大陆的公民一样的基本权利。”
这种实验，是对神赐大陆的平民们不会有多少益处，服务的大概率是某些和云啸一样的高层。
他们的亲人里可能也存在类似的“残次品”，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达到一定的目的。
尘翊大陆的居民们当然可以参加这个计划，但是参加的前提是，他们知情，且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校长的眼皮向下垂了垂，目光仿佛穿过多年，从这狭小的房间里、云若溪的身上，回到他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时代。
末了，他只弯弯唇角：“你比我聪明，你会成功的。”
第86章
接下来，是真正的魔鬼训练。
和之前苏渐鸿带着偷偷晚上特训有所不同，这次校长也参与到了训练计划的制定中。
云若溪等人得以顺理成章地从各位老师的课堂上溜走，针对性地提升自己的能力。
当然，除了她的小队成员，闻婧等在比赛中相识的朋友也加入其中。
他们同样年轻，同样充满斗志，在云若溪简单地做了相关说明之后，就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神赐争霸赛的争夺战中。
校长，也就是陈劲，难得地穿着训练服，站在众人的面前。
“最近的神赐争霸赛在半年后，我已经为大家拿到了参赛名额。所以这两个星期，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每个人定制传感机甲。”
陈劲将和云若溪参加比赛时类似的项链分发给众人：“你们先用最基础的机甲练习，等自己的机甲做好了，再开始磨合。”
“练习的时候多注意观察自己的喜好，定制机甲的时候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
第一天拿到机甲的时候，众人斗志满满，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着对这场比赛的势在必得。
然而，不过七天，周芷清就瘫在自己的床上：“为什么校长这么强啊？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不会累的吗？！”
是的，这两天，众人训练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和校长或者苏渐鸿打擂台赛，美名其曰“指导赛”。
这两人看起来完全没有顾及新手的意思，逮着每个学生的漏洞攻击。连一向体力不错的陈虎，晚上都是拄着跟棍子挪进模拟训练室的。
——白天找到了相应的漏洞，晚上就要去模拟训练室想办法弥补。
如果第二天还在一直犯相同的错误，就会被两位训练官练到吐血。
训练日只过去了短短一个星期，众人却觉得像一个月那样漫长。
“很正常啊。”提前掌握了一些相关信息的云若溪看起来有几分轻描淡写：
“校长可是曾经的神赐争霸赛的冠军队队长，所以才有额外的推荐名额，让我们参加比赛。”
周芷清的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点击几下自己的光脑：“若溪，你帮我看看，像这种没有办法绕后的情况，怎么处理会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