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档案景亚帮忙做过很多次,女A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不然她平时日常生活怎么能方便?还是其中有什么变故?
垂眼往迟弥雪病房的方向顿了顿,景亚提脚往打练姐的方向去。
打练姐的病房在走廊最尽头,两名星警把守。
医生护士把她的病房堵得水泄不通,他也不进去,就等在门口。
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练姐叫得撕心裂肺,“我妈被抓了是吧?那我要见景亚!我要见他!!”
景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现在不能见任何人!”首席医生怒喝,“安静点!早检查完对你只有好处!”
景亚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迟弥雪病房。
贺承流已经走了,空气里没有信息素味道,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迟弥雪听见开门声,以为贺承流又回来了,但听脚步声很快知道不是。
“景亚同学?”她从床上坐起来,拉好被子,系好病服扣,只露出一截输液的手臂在外面。
景亚见状,更受伤了。
如此防备吗?
“迟同学,”他流下泪来,“我好害怕。”
一边哭着,一边钻进迟弥雪怀中。
*
贺承流被迟弥雪气走了。
他受不了医院,也没回病房,直接回了首都星。
停机库已经维修完毕,管家老早就等在医院楼下,焦急地左顾右盼。要不是贺承流让他等着,他估计能把医院翻个底朝天。
贺承流忍着他一路的碎碎念,终于回到家里。
刚进房门,闫礼明就一个急讯过来。原以为和往常一样叫他去实验室,贺承流就顺手接了起来。
谁知刚接通,那边的闫礼明就传来一声闷哼。
贺承流见他刘海已经完全被汗打湿,凌乱地贴在前额上,面色又是异样的潮|红,就连唇角都有晶莹的痕迹,视讯可见的范围里红色吻|痕遍布,闫礼明整个人说是破布娃娃也不为过。
贺承流没见过这样的他。
刚想问说怎么了,就看见视讯范围里有个身影在动,站着的,明明暗暗,出出入入。
闫礼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贴在凹凸不平的情致垫子上,连眼神都是迷离的。
两个人各自沉默良久。
那边传来一记响亮的声音,闫礼明下意识瑟缩,不由自主闷哼了下。
他话已经不成语调,像是怕极了,还是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打……打练姐……嗯……”
仿佛受了重重的撞击,他闷哼了一声,好久才缓过神来。
“打练姐,出事了……你知道吗?”
贺承流问,“她怎么了?”
又过去很久,闫礼明仍然没能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时不时发出闷哼声,眼泪和唇角的晶莹流了满脸。
贺承流很不耐烦。
“后面那个,滚出去,让他把话说完。”
“出去?”那边传来一道秾丽的女音,“从哪里出去?这里吗?”
——闫礼明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下仿佛把灵魂都撞散了,他眼皮颤抖,翻着白眼,抓着垫子的手用力到出血,试图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贺承流抿抿唇。
闫礼明最后还是把话说完整了。大概就是打练姐现在不男不女,非A非O ,也不是β,怀疑是注射了元素药剂,希望贺承流能帮他提纯。
贺承流面色不善,“我很早就说过,我不碰元素医疗。”
秾丽女音又响起,“所以才要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啊,哈哈哈——夹|紧点,贱奴!”
响亮的巴掌声不知道拍在哪里,身影快速晃动,残忍地驰骋着。
闫礼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半撑起眼皮,露出祈求的眼神。用力得血肉模糊的手指在晶屏上一笔一划写着:求、求、你。
第17章
点断闫礼明的通讯以后,贺承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到现在躺在床上,才算有点真实感。
首都星大学惯有的秩序感完全错乱了。
不, 应该说, 属于他生活的秩序感完全被打破。
——先是打练姐作为首都星的校园霸凌老手之一, “屡战屡胜”的人今日落败, 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可怜兮兮地躺在医院没人照顾,连她妈也被处理, 打练姐彻底倒台。
然后就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景亚,他们从来没有交集,今天景亚却突然示好,还用“友善”这个词,来形容他这个“鬼见愁”、老师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纨绔子弟”。
再然后就是闫礼明,他也是……
贺承流不忍回想视讯里的画面,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猝不及防压到受伤的手臂,猛地一个机灵,疼得龇牙咧嘴。
对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迟弥雪去扛加特林。
他又沉静下来, 再次翻了个身,受伤的手搭在被子上,静静感受肌肉神经的跳动感。
迟弥雪……
眼前出现那张神情冷傲的脸。
她的骨相原本就很有锋芒,五官又极具锐利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勾开领口看看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其实昨天有一瞬间,他都差点以为自己喜欢上迟弥雪了。不然怎么会连实验服都来不及脱,就去帮她打架?
不过后来和景亚聊了会儿天, 才确认这不是喜欢。
他可能只是怕迟弥雪给他带来麻烦罢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能带来什么麻烦呢?
算了,不想了。
好烦。
说起来,秩序感反差最大的,应该还是她。
她说自己是孤独的人。
这个贺承流是能理解的。
孤独的人,所以眼底向来没有温度,看别人的遭遇就像局外人看戏一样漠然;所以冷静地权衡利弊,即使踩尽荆棘,也要做到每件事尽量“永绝后患”;所以情绪游离在喜怒哀乐以外,寡淡得只剩下“修戾”和“幽淡”两种反应。
可是……
那么不真实的一个人,却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是他不能理解的。
那都是他不敢想也没亲耳听说过的虎狼之词。
什么“我要草|你”,什么那样看她,会让她想插……
完全变了一个人。
唇上还残留着接吻的发麻余韵,舌根又开始有奇怪的异物感。贺承流下意识舔舔唇,曲腿,夹紧被子。
Alpha的易感期这么恐怖吗?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想着,他摸出通讯器,下意识想给“易感期的恐怖Alpha”发个通讯,手刚触摸,想到好像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指不定又要被她嘲笑,也就作罢。
嘁,反正有景亚在,天使一样,殷勤周到地照顾她,他就不当电灯泡了。
还是睡不着。
四点了。
他闭了会儿眼,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迟弥雪这会儿在干嘛呢?
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个想法以后,“干嘛”这个词好像被大写加粗了。她那句“你知道'干'这个字有很多含义吗?”,又响彻在脑海里。
啊啊啊啊!
疯了吧!
他翻坐起来,挥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整个人冒火,久久不能平静。
于是搜了下“易感期的Alpha特征”,检索出来的结果是暴躁易怒、破坏力强、杏欲强烈、敏感爱哭。
贺承流心里直接把最后一条划掉。
不过前面的描述都还挺符合迟弥雪的,就是这样!暴躁易怒、破坏力强、杏欲强烈、还要加一条行径恶劣!
烦死了。
他仰倒在床上。
黎弃现在应该还没下班吧。有人聊聊天,也许不会胡思乱想。
好在,黎弃没让他失望,很快接了通讯,可惜那边灯光驳杂,纸醉金迷,音乐震天响。
“承流!你怎么还没睡!你等等啊!我出来说!”小光头长了点毛茬,他扯着嗓子朝通讯这边吼。
贺承流看见他和上次见过的那个唇钉女Alpha打了个招呼,女Alpha往通讯这边看了眼,撸了两把黎弃的小杨梅脑袋,允许他自由活动。
什么毛病?
监狱出来的人都喜欢薅人头发吗?
贺承流翻过身,平躺在床上。
黎弃走到轻音乐舱区,关上舱门,耳边立马清净了。
他关切地问,“承流,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你们学校的事情?新闻报道了,那个人偶机械熊好恐怖!我的天太离谱了那么大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发起军|事斗殴!我听老板说,那个机械熊80吨重,一拳粉碎你们学校的停机库,真的假的?你真的好强! !!不过你那个陪读也是真的强!”
说到他那个陪读,“妙语连珠”的珠戛然而止。
黎弃为当时在绮丽街区顶撞迟弥雪感到深深后怕。
当时迟弥雪是看在承流的面子上才没拿刀在他身上划拉吧……嗐。
贺承流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于新闻,他也看了。为了照顾上流人物的颜面和首都星大学教职工的权威,新闻抹去很多事实片段,只说是人偶机械熊失控导致的严重破坏,迟弥雪和他就成了这场事故里无辜受伤的“路人”。
可能因为迟弥雪的经历,新闻没有报道关于她太多的画面,更多是贺承流提着加特林突突突的场景,最后被美化成是贺承流,而非迟弥雪,阻止了机械熊进行更严重破坏,授予“敦行铁卫”这个土到爆炸的称号——应该是最高议会的杰作,用这个拼接的事实挽回一点他“纨绔”的名声,为了安抚远洋实战演习的他老妈。
黎弃看到拼接的片段说迟弥雪强,贺承流心想:你是没看到真实场景,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那时候的迟弥雪,确实还算挺强的。
别人知道迟弥雪的程度比他知道的少。
——这个信息差,让贺承流心里有点爽。他琢磨了下,把这种心理定义为奇怪的攀比心。
“你什么时候下班?”他问黎弃,“我手受伤了,睡不着,要出去溜一圈吗?你飞行器驾驶证下来了吗?”
黎弃工作以后,尤清迈为了一些事务方便,出资让他去学飞行器驾驶技能。可惜他对飞行器的很多功能一窍不通,一些物理学基础也都要从头学起,所以驾驶证还没下来。
贺承流像霜打的茄子,脑袋重重砸进被子里。
“你要不要来LD?”黎弃提议,“如果是你的话,我老板肯定愿意派人去接的。”
贺承流,“为什么?”
黎弃:“因为钱呗。她和我一样想发财暴富走上人生巅峰,哈哈哈哈!”
*
贺承流最终还是答应去LD。
凌晨五点的LD就像能源耗尽的飞行器,宾客尽散,彩灯熄灭,震耳欲聋的大摇滚也告一段落,只剩下高山流水的轻音乐陶冶情操。
刘易斯据说送客人回家的时候出事了,尤清迈去救场。酒吧剩下黎弃和三两个服务员。
黎弃用花活给贺承流整了杯气泡酒,眨巴着期待的眼睛,让他尝尝。
贺承流抿了口,夸好喝。
黎弃高兴得跳起来,说起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
一边说着,一边去清洗客舱包厢。
贺承流反正也没事干,端着气泡酒跟着去了——有时候听人噼里啪啦分享生活还是挺好的,不像迟弥雪……
啧,怎么又想起她了。
像要惩罚自己的一样,他低头狠狠喝了口酒。辣辣的气泡在他口腔里绵密炸开,有的趁机滑入喉口,呛得他咳出泪花。
自从被迟弥雪用手指……反正那晚以后,他总觉得自己喉管和气管的连接处怪怪的,好像气管的那个软骨还是瓣膜被压开了一样,不是很正常了,经常喝点水就呛入气管。
想到这里,他就压在迟弥雪身上揍她一顿。
黎弃以为他是被包厢里面的味道呛住,忙过来帮他顺背,解释说,“酒吧嘛,这是情致舱,有的Alpha会乱放信息素欺负Omega ,气味比较混杂难闻。不过你放心,不是绮丽区那种脏地方,在弥萨街区、还是尤姐的地盘,没人敢乱来。”
包厢里面气味确实混杂,还有浓烈酸臭的烟酒味,情致面具扔了一地,有的被踩扁了,酒瓶横七竖八,淌着残留的汁液。
贺承流指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圆球,皱着脸压下想咳嗽的欲望,问,“那是什么?”
“哪个?”黎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沉默了,“……”
贺大少爷错手一戳,指向一个挂在墙上摇摇欲坠的狗耳朵,“那个好像也很好玩。”
黎弃神色复杂地看了贺承流一眼。
……我草了他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他无奈极了,弯腰捡起皮沙发上的小毛球,反过来给贺承流晃了眼。
贺承流看到连结在小毛球上的一个光溜溜的球状小圆锥。
“情致用具的一种,”黎弃说了这东西的归类,刚准备详细描述,就见贺大少爷红着脸,大声喊停。
“我不想知道了。”他说。
黎弃,“也行,用说的说不清楚,以后你用用就知道了。”
“?”贺承流:“我用它干嘛?”
……
为什么又说到“干嘛”这个词!
迟弥雪! !
“用它干嘛?我没听错吧承流,它不是干嘛的,它是……艹,它就是干嘛的!不是我说,我怀疑你性别课是一课也没上啊。你都这岁数了,赶紧找个Alpha试试吧,感觉真的不一样,你身边那个陪读就不错,那么猛,你再不下手,人家可就下手了。”
贺承流无语,“人家已经下手了。”
黎弃大为震惊,“不是吧?什么情况?”
贺承流不想让话题在Alpha与Omega的杏生活上打转,他不是很想从别人嘴里了解这个,莫名有点抵触,总觉得挂怪的。都怪以前上性别课的时候顾着看元素学的书了……
在黎弃好奇的眼神里,他简单把景亚的事情说了一遍。
黎弃听完以后直接跳起来:“不是吧哥??然后你现在还……还把她们俩单独放在医院?你知道什么叫Alpha的易感期吗? Omega只要泄露一点点信息素就会被吃干抹净的那种,何况还是你说的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男O 。要是玩什么医生与病人、医生与护士、护士与病人的角色扮演,那真的是……承流!!”
贺承流突然觉得这件凌乱的客舱很不顺眼,有点烦,没心思再这儿继续待了。
“与我无关。”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回到接待处,靠在吧台上,戳气泡酒杯表面的水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