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想着自己以后不但能真正听到,而且能说会道,梁音音便忍不住地咧嘴乐呵起来。
梁音音笑着朝狮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顺便比划了一下告诉小狮子,自己刚刚摸耳朵只是因为耳朵有点痒。
自己听力似乎在变好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楚,梁音音便没跟小狮子说实话,免得这个心思细腻的小辛巴为她操心。
送走和狮祺和狮杰,梁音音便兴高采烈地打算将自己听力变好的事告诉羽嘉。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需要去做个相关的医疗检查,毕竟她的听力突然变化虽说是好事,但也没准是身体的什么地方发生了病变,让她产生了自己听力变好的错觉。
然而,她回过身却发现羽嘉已经站在了楼梯口,像是准备上楼。
“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
羽嘉的脑波传来,终结了梁音音想要分享的喜悦。
注视着羽嘉接近透明的轮廓,梁音音哦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羽嘉有事要忙,那关于她听力似乎变好的事就等羽嘉忙完了再跟他细说吧。
梁音音看到羽嘉又抬臂抚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这个她一直认为是羽嘉小习惯的动作,在今天的梁音音看来却有些变了味儿。
毫无缘由的,梁音音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疑惑,这真的是羽嘉的小习惯吗?
潜意识里,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告诉梁音音……羽嘉好像不舒服?
这种直觉让梁音音在看到羽嘉拾级而上时,几乎本能地往前追了两步。
羽嘉脚下一顿,回过神。
“想和我说什么?”
伴随着这道脑波,羽嘉走下楼梯,不过一个眨眼的间隙,他已经出现在了梁音音的面前,并且俯下了身。
距离一下被拉进,面对羽嘉贴过来的脑袋,梁音音刚刚满脑子的思绪一下就空了,她无意识地向后撤了一步,干笑着两只手在身前胡乱摇摆,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待羽嘉一走,梁音音就像个泄气的皮球,立刻垮下了肩膀。
社交距离没问题,但近距离就……还是不行。
有点沮丧的梁音音找到胖球球,整个人趴在柔软的胖球球身上。
想到自己刚刚一瞬间心头涌起的奇怪直觉,梁音音一方面是真的有些担心羽嘉,但刚刚羽嘉一下就转移到她面前,那模样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任何不舒服或是生病。
她才有病吧,梁音音自暴自弃地吐槽起了自己,昨天她是对着羽嘉犯尴尬癌,今天呢,她是对着羽嘉犯起了疑心病……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羽嘉,卸去了一身隐匿伪装,打开了光脑通讯连接。
很快这通视频通讯就被接通,光屏上出现同样用着通用长相,和羽嘉粗看之下几乎只有黑白颜色之分的龙跃的影像。
“哈,我终于解脱了。结束了最后一场巡讲,这该死的一场接一场的凯旋庆祝会也总算告一段落。我说羽嘉,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我可真是为你付出太多太多了……”
视频通讯甫一接通,便传来龙跃一连串的碎碎念。
此时为羽嘉所在的迦南Ⅰ区的上午8点,而龙跃所身处的迦南Ⅸ区现在则处于临近午夜的11点。
从龙跃开场的喋喋不休中不难听出,他刚刚才从一场凯旋庆祝会上脱身。
羽嘉带着诚意道:“辛苦了。”
龙跃所说的为他付出不算夸张,确实如果没有龙跃地一力承担,这些巡讲和庆祝会羽嘉至少也要跟龙跃对半开来参加。
龙跃闻言哈哈一笑,嘀咕了一句,“突然这么客气,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羽嘉全当没听见,正声问:“找我有什么事?”
“嗯,确实有正事找你,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说点题外话。”
龙跃一副我忍你很久这次一定要说出来,不吐不快的表情。
“你的资产都超过我10倍不止了吧,你守着这么多的资产就没想过给自己买个爪机?”
“离了深渊战场想找你是真难啊,居然还要找狮杰提前预约?”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鹿绵还有我们的总统阁下因为联系不到你,全都跑到我跟前来了。怎么着就因为我血脉序列排位在你之下,都看我好欺负是吗?”
羽嘉淡然道:“我一直都在夏星宫。”
龙跃无语冷笑一声,“没有得到你的正面应允,谁敢随便往你的夏星宫跑?”
羽嘉按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耐着性子问:“所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龙跃注意到他的动作,倏地收起了半张脸上过于浮夸的表情,不无关切地问:“血脉核又作祟了?”
羽嘉不置可否。
龙跃像是憋着气道:“我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就是希望你能有时间去做治疗,结果你倒好,回了夏星宫就直接不露面了。”
缓了缓情绪,龙跃颇有些苦口婆心道: “鹿绵想再给你的血脉核做个全面检查,她跟我说军部疗养院那边有个新的理疗方案,或许可以……”
“你我都知道,那没什么用。”不等龙跃把话说完,羽嘉便打断道,“迦南现有的治疗手段,药品,对我们远古血脉都没有任何作用。”
龙跃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时语塞。
羽嘉继续道:“而且有音音在,她的助眠能力可以很好的缓解我的血脉核裂纹进一步恶化。”
从羽嘉此前一千多个小时难以入眠就可以看出,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
那次他沉入虚无中险些自毁,虽然最后在梁音音雨声音频的帮助下找回了神志,可他的血脉核上却因此出现了难以转圜的裂纹。
这些裂纹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大脑,哪怕有梁音音的助眠直播,在这种磋磨的疼痛下,羽嘉也很难进入睡眠,更别提深睡眠了。
梁音音的助眠能力固然很神奇,但就像梁音音自诩的,她的助眠能力只能被当作辅助治疗的保健品,并不能达到治愈疾病的药品疗效。
这边厢,经羽嘉的提醒,龙跃后知后觉,“哦对,你那只小宠物的直播确实挺不错。”
顿了顿,“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见一下鹿绵,听一听她的专业医疗建议。就算不能治愈,至少能让你好过一点吧。”
羽嘉只道:“音音不是宠物。”
随后便岔开了话题。
“象形总统呢,他又有什么事找我?”
龙跃抿了抿嘴,迟疑着道:“是关于宁恩教官的。”
第70章
龙跃此话一出,哪怕隔着通讯线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凝滞。
干咳一声,龙跃硬着头皮接着道:“是这样的,我父亲、我是说象形总统希望我们能去空寂海把宁恩教官给'请'回来。”
是了, 联邦的象形总统就是龙跃的生父,象形总统觉醒了高级血脉的关系, 龙跃是迦南史上少见的没有亚父的远古血脉, 他很幸运的从小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长大。
龙跃边说边觑着视频通讯那头羽嘉的反应,打了个哈哈又说:“我就想着反正之前我们不就说定了有空就去一趟空寂海探望探望宁恩教官,当然,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要是不想……”
羽嘉冷声打断道:“他又做了什么让象形总统忌惮的事?”
龙跃咽下前面被打断的话尾,嘴巴动了动, 最后颇有些无奈的嗨了一声。
要说他们的这位宁恩教官,那是真的很难评。因为觉醒的远古血脉血统特殊,据说从他还没成年那会儿他就沉迷于寻找早已消亡上万年的水生派血脉遗族。
在他提前结束自己的服役期后, 他更是直接把空寂海的水生派遗迹区私自划归为自己的地盘。
“……听我父亲说,宁恩教官前些年盘踞在那一块儿,最多也就是养养利齿鱼。我估计这么多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根本不可能找到水生遗族,所以打算另辟蹊径了。不过那些利齿鱼就是再聪明,能达到低等智慧吗?比你家那只小宠物,呃,我是说音音可差远了。”
羽嘉闻言不悦道:“别什么都拿来跟音音比,说正题。”
龙跃笑了一声,耸肩以示抱歉,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那只小音音,好了好了,我不提音音了,我们说正事,正事。”
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正经起来的龙跃还是很有上位者气势的。
他说:“此前宁恩教官为了养好他的那些利齿鱼就常常会劫掠途经水生派遗迹区附近的货运飞船、运输艇,但那时频率不高,还能勉强用海上遇险盖过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不涉足他划定的水生派地盘,宁恩教官还没有残害过同族……”
顿了顿,龙跃叹了一口气,“但从三个月前开始,他劫掠运输船的频率突然增加,也就是在我们凯旋之前吧,他一反常态,从前他只抢物资,不碰同族,但最近几次,他直接就把运输船给扣下了。”
这通视频通讯的终末,龙跃直接摊开来说:“这个事闹得太大,联邦那边已经快压不住了,被扣下的几艘运输船上,数百名同族现在生死不知,我父亲也是没办法了,这些同族要是都找不回来,他多半得引咎下台吧。”
关了视频通讯,羽嘉按着绞痛的后颈处,长吁一口气。
他整理着从龙跃那里获得的有关宁恩的讯息。
虽然在龙跃的叙述中,一些时间节点都很模糊,但是宁恩最初出现反常是在三个月之前,恰好和音音被错寄给狮祺的时间十分接近,也和音音的同族堕海溺亡的时间基本吻合。
他不希望音音是水生遗族,不希望音音和宁恩沾上关系,但似乎……事与愿违。
羽嘉下楼的时候,梁音音已经做好了午餐。
虽然她只需要把狮杰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放进料理机,按下料理机的开关,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梁音音觉得自己很勤快。
毕竟从前独自生活的她,基本上能点外卖就不会自己动手去做。
将自己和羽嘉的午餐依次端上桌,看到下楼的羽嘉,梁音音便故作自然地拿出了书写板,写道:“你忙完啦?我们吃午餐吧。”
羽嘉看向怀抱书写板的梁音音,微怔了一下。
他颔首落座,梁音音便也跟着爬上餐椅坐好。
“怎么突然又对我用起了书写板,不喜欢脑波交流了吗?”
来了。
梁音音拿叉子的手一顿。
羽嘉的这句问话,在她的预料之中。
放下叉子,梁音音拿过笔在书写板上写下自己准备了一上午的说辞。
“没有不喜欢脑波交流,就是感觉有点怪。”
羽嘉也停下了用餐,扭过头:“怪?”
梁音音抿了抿唇,她思考了一上午,还是觉得与其自己在那儿逃避内耗,不如和羽嘉直接说清楚。
她埋头唰唰的在书写板上写着。
梁音音写的是人类异性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额头相贴,在我们人类的异性之间是只有十分特殊亲密的关系才能做的。”
说到底,额头相贴那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抛开复杂的情感因素,发生在任何普通男女之间,尤其梁音音还是母胎单身,会出现脸红心跳都是正常反应。
梁音音继续写道:“我们人类有异性之间相处保持一定社交距离的习惯。”
羽嘉仿佛了然的用脑波应了一声。
梁音音见说通了,就很高兴,正打算拿起叉子继续吃午餐,脑海里羽嘉的声音再度响起。
“特殊亲密的关系是指……什么样的关系?”
这是梁音音预想之外的提问,但还好并不是多么难回答。
“子女和父母,兄弟姐妹之间,要好的同性朋友之间,还有情侣和夫妻之间吧……”写下这些的梁音音还晃着笔想了想,这些应该把能贴额头的亲密关系都囊括在内了吧。
不想羽嘉又问:“那在你们人类的关系中,我和你现在属于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问题,梁音音还真认真思考过,所以她眼下一笔一划十分顺畅地在书写板上写下'朋友'的迦南文,略作犹豫,她又在'朋友'之前添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迦南文'好'。
这应该没错吧?
羽嘉看着梁音音展示给他的书写板上的内容,再次颔首,之后,便没再多问了。
接下来就是认真干饭时间了。
不过在此期间,梁音音注意到羽嘉做了两次抬臂摸后颈的小动作,然后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羽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是生病了的莫名直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怎么了?”羽嘉用脑波问。
实在是梁音音时不时偷偷打量他的视线太过明显了,让他就是想装作没发现都难。
梁音音决定再坦率一次,就算是自己犯了疑心病,问一问自己好朋友的身体情况以表关心,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
于是,她在书写板上写下:
“你身体还好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梁音音埋头写字的时候,羽嘉的目光自书写板上扬,落在梁音音的眉心处。
在那里,一小簇生机勃勃的水蓝色光焰,在羽嘉的感知力中近乎耀眼的闪烁着。
看到书写板上的问题,羽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脑波反问梁音音:“为什么会这么问?我看起来有哪里不舒服吗?”
与此同时,就在梁音音的眼前,羽嘉撤下了隐匿伪装,露出了他冷白的通用本相。
强烈的压迫感让梁音音略感不适的身体僵了僵,原本在餐桌旁进食的球球,用与它胖乎乎的身体全不匹配的速度,两爪一蹬便冲到了沙发底下,哆嗦着躲了起来。
梁音音暗吸一口气,认认真真、自上而下地打量起了羽嘉。
视线在逡巡了一个来回后,最后凝在了羽嘉的后颈处,直觉告诉梁音音是这里,可是单纯用肉眼来看的话,羽嘉的后颈处明明没有任何异样。
梁音音思忖了一下,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羽嘉总时不时地会抚那里一下,她大概也是因为总看到羽嘉做那个小动作,才会生出那种奇怪的直觉。
抬手隔空指了指羽嘉的后颈处,梁音音在书写板上草草地写:“是那里吗?那里在疼?”
一直到写完,梁音音才后知后觉,她为什么会觉得羽嘉在疼?
又是直觉。
这一刻,梁音音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大概就连梁音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神情是带着些许恍惚的,而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羽嘉的后颈处。
凭着羽嘉的感知力,他不可能没有察觉梁音音所表现出来的异常。
注视着梁音音,羽嘉不再避讳地回答了梁音音的所有问题。
“我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很不舒服,那里一直在疼。”
伴随着脑海中熟悉的、略带疏离感的声线,梁音音盯着羽嘉后颈处的目光倏地凝实,仿若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