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之女——藤萝为枝【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0 14:34:06

  “我知道。”越之恒回答了一句,他视线里,一节白皙的手臂伸出来,将衣衫取走。
  少女还在沐浴,粉臂无遮无挡,白得似雪,一室香气。
  越之恒移开视线出去,他交了差就从王朝回来,一身风尘仆仆,还没洗漱过,他索性拿了换的衣衫,去府上的冷泉沐浴。留给湛云葳穿衣裳的时间。
  夏日炎热,冷泉虽然四季结冰,倒也不会太凉。
  天上一轮快要圆满的月,器魂还没被他收回识海,冷泉灵力涌动,器魂快活地钻进冷泉中,它跟着越之恒在开阳秘境中几日,成长得很快。
  越之恒不吝啬,有什么好东西都喂给它,虽然器魂脑子还是没长,但修为高了不少,底子打得不错。
  器魂在冷泉里玩了一圈,又困惑地去嗅越之恒身上的气息。
  真奇怪,器魂想,主人和湛小姐在一起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秘境几日它都没见他这样,和曲小姐在一起时也很正常。
  越之恒睁眼,面色冷淡,把它塞进识海关着。
  回去的时候,湛云葳已经把衣衫穿好,坐在桌案边看这几日整理的事宜。
  见越之恒进来,她清了清嗓子:“越大人你来看看,中元节事宜这样安排可好?”
  越家祖上也出过不少英烈,不说越之恒如何,这些英烈也值得湛云葳认真准备。
  越之恒在她身边坐下,低眸扫视了一眼,他其实并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出湛云葳的用心。
  他能感觉到,越府在越来越好。
  就连仆从脸上都多了笑意,看见他时,除了畏惧,还有一分明显的敬意。尽管越之恒不需要这些。
  原本离中元节还早,湛云葳大可不必现在问越之恒。可她怕气氛尴尬,总不能今晚再和越之恒下一整晚的棋。
  见越之恒没意见,湛云葳又转告了二房一家的邀请:“二夫人也邀请了清落姐,她愿意去。你去吗,越大人?”
  越之恒见她没话找话,顺着她的意思说:“若是休沐,可以去看看。”
  湛云葳并不知道,如果他和阿姊真去了,这是第一次与其余越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没把这些人当做家人,心里觉得可笑,但哑女在意。
  就算阿姊从没表达过,可越之恒知道,她心里对家人还有期盼。
  明明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漏出来的仍旧是纯善。
  但他唯独不会嘲笑哑女,无数个熬不过来的冬日,是哑女把破袄子全裹在他的身上,让他活下去。
  既然哑女想去,越之恒就不会扫她的兴。
  “越大人,你邪气入体了?”
  越之恒抬眸看她,他知道湛云葳作为御灵师厉害,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的感知力。
  按理说被锁了灵力的御灵师,根本不可能感知到邪气。
  越之恒没有否认:“在开阳境待了几日。”
  “……和渡厄城相连的开阳境?”那个据说去了没法回来,动辄缺胳膊少腿,还有妖兽镇压的开阳境?
  “嗯。”越之恒解释道,“方家修补渡厄城结界,需要用到的材料,只有开阳境里有。”
  于公于私,他都得去一趟。
  “方大人也与你一起去了?”
  越之恒顿了顿,想到方淮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回来,若非他未婚妻扶住他,及时给他清除邪气,方淮现在就不是方淮,是邪祟了。
  以方淮的资质,还是不能变成魑王的那种。
  湛云葳心念一动,问:“越大人你用不用祛除邪气啊,我可以……”
  越之恒好笑地看她一眼:“给你解开困灵镯?”
  湛云葳克制地点点头。
  越之恒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体质特殊,邪气不会久存,今夜睡一觉,明日就散去了。”
  湛云葳希望落空,忍不住想越之恒这到底是个什么体质,冰莲血,不容邪气。他才是什么正道圣体吧!
  难怪越之恒不喜欢御灵师,他也确实不需要御灵师道侣为他清除邪气。
  不对啊。
  湛云葳想到什么:“你既然不惧邪气,那先前暗河中……你是故意的?”
  越之恒对上她栗色的眼睛:“你不必这样看我,我既然告诉你这件事,就没打算否认。湛小姐,这世上兴许你有许多信任之人,但我没有。我若是你一样的心肠,莫说走出渡厄城,我还在地宫就死了。更何况,你觉得除了阿姊,谁会真心待我?”
  明明应该她兴师问罪,偏偏对上他淡墨色的眼睛,湛云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他似乎在等着她反驳。
  “……”湛云葳强作镇定提议,“还下棋么越大人?”
  他轻轻嗤笑一声:“改日吧,我累了。”
  说罢,朝床榻走去。
  湛云葳默默注视他,越之恒说:“别看了湛小姐,仙玉有益,我也得养伤。你到底过不过来,要不要睡?”
第39章 七夕
  没有以前
  湛云葳没有纠结太久,本来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坚持让越之恒睡地上也显得奇怪。
  若非意缠绵发作,越之恒和她也不会发生什么。前世不就一直好好的,现在两人都没什么事,理当没问题。
  见她点头,越之恒让开,让她先进去。
  距离上一次两人共枕,还是湛云葳放跑湛殊镜之前。
  湛云葳方才还不觉得,待越之恒躺下,挥手熄了明珠的光,她才发现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纵然闭着眼,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侧传来的热度,独属于男子的体温。
  怪就怪那日她清醒得实在不是时候,要是彻底结束了也还好,总归不记得。
  可她偏偏隐约记得一些,就算只是零星的记忆,在这样两人单独相处的夜晚,也显得有几分灼人。
  汾河郡的萤火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夜里清脆细弱的虫鸣声。
  她坐起来,试图越过越之恒下床,刚有动静,越之恒出声:“你做什么?”
  湛云葳没想到他也还醒着,犹豫着要不要跨过去:“我去石斛房中睡。”
  她刚要膝行过去,手腕却被人握住。
  湛云葳抬眸,发现不知何时,越之恒也坐起来了。腕上那只手温度火热,令她下意识想要缩回来。
  没挣开。
  “你很介意先前的事?”
  湛云葳只得说:“也不是介意,就是觉得,怪怪的。”
  越之恒问:“哪里怪?”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湛云葳也分析不出他是用什么样的语气问的这话。她神色纠结了一会儿,这让她怎么回答。
  湛云葳发现如何斟酌用词都不对,她只好问他:“你没觉得很不自在吗?”
  夏夜燥热,腕间的温度更是仙玉床也降不下去的程度。半晌,传来他的声音:“湛小姐,意缠绵下月还会发作,若没找到解药,届时你是不是得羞愤欲死?”
  “不可能吧,你不是说坤元秘境会开启么?”
  越之恒没回答。
  湛云葳也知道这话问得很没道理,越之恒就算厉害,也不能保证事事能做到,自己进入秘境找花蜜,也得运气好才行。
  如果倒霉一点……她颇有几分晴天霹雳的滋味。
  越之恒看着她,陈述道:“湛小姐,我不想掉修为,你遇事就逃避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比起她没有灵力什么都看不见,黑夜几乎对越之恒没什么影响。
  湛云葳知道他什么意思,她也不想死啊,她反驳道:“我并非遇事就逃避,其余的事我能解决,可你告诉我,这样的事,如何泰然处之。”
  “你真要我告诉你?”
  她的手腕上用了点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就被拉到了越之恒面前。
  两人本来就靠得近,如今她抬眼就是越之恒的胸膛。
  现在的氛围很奇怪,越之恒的话也不能随便回答。
  她如果真的回答了是,他会做什么?
  她脑子里乱糟糟,莫名想起那日越之恒无意中夸她的几句话。
  从某些方面来说,越大人兴许真的不介意和她发生点什么。
  她细细回忆,发现越之恒好像真的不太介意这件事。他那日甚至就……挺投入的。
  可他明明说过不喜欢御灵师。
  是因为王朝靡靡之风盛行,他就算不好这些,也兴许不在意和谁?否则她不能理解,和不喜欢的人,也能这般吗?
  她神色纠结了会:“你是不是……感觉挺好的?”
  越之恒以为依着湛云葳的性子,她又会说些什么转移话题,谁知道她会问这样大胆的话题。
  他顿了顿,仍旧一如既往地坦然:“嗯。”
  湛云葳不由问:“你以前也这样吗?”和别的女子?
  越之恒终于懂她什么意思,他讽笑一声:“没有以前。”
  在她怔愣诧异的神色中,越之恒松开手,冷冷躺了回去。连同那点本就不该生出的可笑念头,也一并被他压了下去。
  湛云葳后知后觉感到自己的问题挺伤人。
  其实灵域的风气算不得十分开放。灵修们往往对自己的道侣也很忠贞,若是谁娶了两个夫人,或者有两个夫君,都是为人不耻的。
  只是王朝贵胄作风糜烂,大多都是三皇子这样的存在,连宴席都以美人作陪。
  久而久之,这样的风气不以为耻,反而成了炫耀之事。
  湛云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然对越之恒有偏见,如果是仙门中人,她都不会那样想他们。
  意识到这件事是自己做错,她一直想要道歉或是补偿,只是还没等她找到机会。
  七月初六,哑女的药用完。
  清晨彻天府来报的时候,越之恒只说:“知道了。”
  他烧了手中的密信。
  下午湛云葳发现,哑女惴惴不安来到院子门口,等着越之恒带她去王朝。
  每每只有药用完这一日,哑女才会出一次门。
  她的药配置刁钻,需要她的血熔炼,药引还是佛衣珈蓝,这味药引,整个灵域如今只有灵帝手中才有。
  这一日,往往也是越之恒这柄刀,向灵帝证明自己忠诚的日子,将自己的软肋亲自交到灵帝手中。
  湛云葳起初不知道哑女要去做什么。
  她上辈子就见过越之恒带越清落去王朝,只不过那时候不关心他们,这次哑女站在门口,见到湛云葳就忍不住露了一个笑容,旋即想到什么,冲越之恒招招手。
  越之恒走过去,因为视线被挡住,湛云葳看不清哑女说了什么。
  哑女说:阿恒,你将弟妹一同带上吧?
  她眼中殷切:这是弟妹与你成婚的第一年,明日就是七夕,我听说道侣都是一起过的,王朝还有烟花和花灯,你带弟妹去看,她一定喜欢。
  越之恒不为所动,淡声问:“你讨好她做什么。”
  总归湛小姐也不见得领情。她又并不喜欢王朝的花灯,只喜欢仙山的一切,仙山的人。
  哑女困惑:你们吵架了?
  怎么脾气不太好。
  越之恒没应声,只道:“走吧。”
  哑女不理他,在这件事上,她异常固执,总觉得自己和越之恒能打动湛云葳。她迳自到湛云葳面前,牵起她的手:弟妹,我们去看花灯。
  湛云葳忍不住看一眼越之恒,他靠在门边,对上她的视线,神情冷淡。
  最后三人还是坐上了玄乌车。
  哑女不会说话,另外两个人也沉默着,湛云葳有心道歉,但这缘由又不好当着越清落的面。
  直到玄乌车一个颠簸,哑女还好,坐在最好的位置,只晃了晃,湛云葳就比较倒霉,倾斜的刚好是她的方向。
  她以为自己要被摔出去的时候,却被人护住,跌在越之恒怀里。
  还没等她扶着越之恒稳住,他已经拎住她的后领,把她放在一旁。
  “……”
  哑女诧异地看他们一眼,旋即唇边浮现出笑意。
  外面是几个异变的邪祟,无需越之恒下去处理,随行的彻天府卫已经处置好。
  到王朝以后,湛云葳才知道哑女是要去配药,她注视着哑女走进王朝丹阁,这也是越之恒为王朝效忠的原因之一?
  现在只剩两人待在玄乌车中,哑女明日才会出来,今晚他们得住在彻天府。
  “越大人,是我说错了话,对你心怀偏见,我向你道歉。”
  “还有,谢谢你方才救我。”
  她见他神色淡淡,只能将怀里的东西也拿出来,这香囊几日前就做好了,本来也想着离开前给越之恒的。
  七夕她就得离开,再不给越之恒,恐怕就没机会了。
  “给你的中元节礼物,我也做好了,你看看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如她所说,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冰蓝色香囊。
  上面的器魂图案,简直惟妙惟肖,越之恒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器魂已经兴高采烈从他腰间玉带里飞出,卷起香囊看来看去。
  湛云葳望着器魂,器魂都喜欢。
  所以越大人也喜欢的对吧?
  器魂将香囊放到越之恒手中,他注视那香囊良久,开口道:“不必改了。”
  其实本来也没必要为这种事有情绪。
  明明初见的时候不会这样,多年后再次相见,在三皇子府第一眼看见湛云葳,他也不会因为她的狼狈牵动情绪。
  短短两月而已,越界的何止是湛云葳。心里浅浅的厌恨之意涌出,他握住那香囊。
  这也是你的道歉吗,湛小姐。为这一次,还是下一次呢?
  七夕夜晚甚是热闹,哑女还没回来。
  不断有天灯掉落,但彻天府如同铜墙铁壁,一个天灯都进不来。
  湛云葳仰头看,近一些的天灯上面,几乎都是百姓的祝愿之语。
  注意到一个兰花天灯时,上面的内容和百姓写得别无二致,只是最简单的诗句,却偏偏也是最熟悉的字。她心里怦怦跳,裴玉京竟然也来了。
  “那天灯上有什么?”
  身后的人冷不丁问,湛云葳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回过头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越之恒的视线,刚好也落在裴玉京所书的那盏天灯上。
  湛云葳有一瞬头皮发麻。
  她本身就忌惮越之恒的洞察力,见他神色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她其实不必紧张,不论如何,越之恒也不应认识裴玉京的字。
  “普通诗词而已,越大人忙完了?”
  从今早开始,越之恒就在画炼器图纸,他似乎很久没有画图了。
  “嗯。”越之恒也收回视线,“你看了许久,要出去走走吗?”
  湛云葳都做好今夜待在彻天府的准备了,没想到越之恒会主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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