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谨发视频给我的时候我总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把自己的资料全部翻了一遍之后才找到了这份几年前的备份，对比之下发现两者的相似度很高。”
“破坏大脑精神域的病毒？！”主负责人不仅额头上是汗，连全身都是汗了，“那我的学生怎么办？他们该不会全都……那可是我们大学机甲格斗系最优秀的七名学生啊！是未来将会在军团中大显身手的帝国骄傲啊！”
方有有的表情有些苦涩。她缓慢地低下了头。
“很遗憾，就算是从瑟坎得帝国拿来的那份资料中也只有对这种病毒的零星几句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病毒。”
“怎么会这样？”顾维的脸色惨白，“你不是整个菲斯特帝国中精神力方面最权威的研究员吗？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方有有：“这种病毒似乎自带了某种自保机制。一旦它复制成功，就会阻隔所有信息来源。我刚刚光脑连接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突破它的防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但我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被赶出来了。”
“我只能尽力去想办法，试着延缓病毒复制繁殖的速度。但没办法打入到内部，仅从外部力量着手的话，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燕谨的双手紧紧握拳，掐出几个深深的痕迹。
听完方有有的话，他毅然决然抬起头，“内部对吧？进去之后需要做些什么？你把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告诉我。有多余的模拟舱吗？我现在就进去。”
“有有有！我现在就去找人给你搬过来。”总负责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看，“顾维……”
“那怎么行！”总负责人未说完的话被顾维打断，“虽然你不属于机甲格斗系，但你也是我的学生！那七名同学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算你是个路人我都不可能让你现在进模拟机，更别说你是我的学生了！”
“怎么能这么说……”总负责人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脸都快急成了猪肝色，“也没有说燕谨同学进去就一定会牺牲啊。我们做好了防护进去嘛……燕谨同学也不像现在正在模拟机里的那七名同学一样毫不知情啊。他现在进去总归是能拿到信息差优势的对不对？况且，这不是还有……”
负责人看了一眼拎着光脑站在一旁，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这不是还有方好好在帮忙吗？你也说了，她是精神力领域的权威研究员对不对？燕谨肯定会没事的。”
方有有翻了个白眼，“我不叫方好好，叫方有有，谢谢。”
她看向燕谨，“我知道你担心宋微溪，但没办法，不是我不让你进去，而是你根本进不去。我刚刚也说了，这种病毒有自保机制，一旦复制到一定数量，就会自动关闭通道，不允许任何数据进出。”
“而且，很抱歉你那么看得起我啊。就算你真的能进去，我也想不到可以让你受到防护，不受病毒感染的办法，甚至连和你沟通，从外部给你帮助都做不到。而你，就算找到了宋微溪，也没办法把她从模拟世界中带出来。”
“怎么会这样……”燕谨浑身有些颤抖，眼角好像有些晶莹的东西闪动，“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方有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最终垂头叹了口气。
她把手上拎着的光脑重新连接回主控光脑上，“我尽力试试。”
燕谨走上前，“我精神力等级高，说不定能试着突破病毒的防御。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试试。”
“那怎么行？”顾维也跟着冲上前，夺过方有有手中的光脑，“怎么能让学生来冒这个险？我精神力等级也不低，要试也是我这个老师来试。”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俩精神力等级都不低。”方有有把顾维手中的光脑扯回来，“瞎捣什么乱呢？给你们说了你们就真的会了？那还要我这个研究员干什么？”
她把精神力连接贴片重新贴到自己手背上，“本来脑袋就大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吵我了，都一边待着去。”
“等一下。”顾维握住方有有的手，看她的眼神十分认真，“那你呢？你不会有危险吧？”
方有有猝不及防和他对视，眨了眨眼睛，快速将头转了个方向，小声嘟囔，“真稀奇，你还会管我有没有危险。”
她一把甩开顾维的手，语气凶巴巴，“要你管？就算有危险那也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顾维奇怪，“你的工作不是在研究院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顾维嘶了一声，“说起来，上次李舟其出事的时候也是燕谨把人带到你那里去的。”
“哎呀你烦不烦！”方有有给燕谨使了个眼色，“快，帮我把这个烦人的东西拖走。”
宋微溪和他的超3S级，包括精神力和信息素状况现在都还是秘密。他也是事出紧急才把方有有叫来的。
顾维再这样问下去，说不定还真会被他察觉到一些端倪。
燕谨上前抓住了顾维的手腕，“顾老师……”
方有有正在启动精神力连接，燕谨抓顾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下贴片。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第一人称视角画面，像是有人在充满沼泽的森林里奔跑。
燕谨恍惚了一瞬，瞳孔无焦距地缓慢移动着，像是在跟随着那个视野一起朝前奔跑。但这个画面也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燕谨眼前的画面就突然消散，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依旧抓着顾维的手，突然松开，换了个方向改抓住方有有。
燕谨：“等等，我好像想到一个能在外界就联系到宋微溪的方法了！”
-
风卷着黄沙在空无一物的荒地上狂舞。
一架飞行器穿过云层，画出一条笔直的线，随后便被身后几千根疯狂乱舞的暗红色触手搅乱。
飞行器下方的武器夹凝聚出一发幽蓝光束，朝触手的方向轰去。脓液咕嘟嘟冒着泡，居然把整个光束全都吞了进去。
吞下了光束的触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像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继续朝飞行器的方向追去。
江豫北一声国骂，“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飞行器的联络台传来哔滋哔滋的杂声，随后人声传来，“将军，我们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已经有很多同伴牺牲了，而且带到简易基地里的能源也快用尽了。但这东西受了这么多武器的攻击，不仅没有被削弱，还越来越强了。”
江豫北又骂了一声。
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这些触手和他最开始在中央混乱区域外围和宋微溪一起碰到的那些不一样了。
它好像成长了。
在中央混乱区域外围的时候，宋微溪给了它几炮，它还会受到伤害。可现在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它像是会学习一样，学会了怎么吸收武器伤害。现在任何武器都没办法对它造成创伤。
一根触手几乎擦着江豫北的飞行器蹿过去，紧接着一团巨大的脓液从地上弹跳而起，一跃千米高，张开它如深渊般的巨大身体，想把江豫北吞下去，
“我艹！”江豫北驾驶着飞行器朝着脓液又是一炮，紧紧握住操控台急转弯。
脓液被光束轰中，溅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江豫北甚至都能听到气泡炸开时的声音。
他开始浑身发抖。
“完了完了，我的选拔赛完蛋了。”江豫北脸色灰白，“这下没有宋微溪帮忙，我肯定要被淘汰了。”
又是一团脓液擦着飞行器蹿过，通过精神力感知，江豫北嗅到了一丝诡异而危险的味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江豫北浑身颤抖，操作开始变形，语气中隐着些绝望，“我不信这是选拔赛会搞出来的东西。我要完蛋了。”
恐惧一波一波向他席卷，江豫北浑身僵硬，飞行器的右翼被触手砸中。
轰——
飞行器在高空中散落成一堆碎片，四处飞溅。安全舱自动弹出，嗖地一声带着江豫北落到地上。
尽管有安全气囊，但江豫北还是被扔得七晕八菜，眼冒金星，缓了好几秒眼前的重影的才逐渐消失，变得清晰起来。
荒地上的沙土隆起一个巨大的长条，像埋在土里飞速前进的沙蚯向江豫北坠落的方向急速靠近。
江豫北从安全舱里爬出来，看着正在往他面前冲的巨大沙土堆，生出一种沧海一粟的渺小与无力感。
就这样结束了吗？
江豫北发现自己已经害怕得手脚僵硬，浑身不能动弹。
那种死亡扑面而来的巨大恐慌将他淹没。
像站在雪山之巅上吹过万米高空中的寒风，好像连骨头缝里都是害怕凝结成的冰。
就到这里了吗？
这种来源于精神力的危险预感是什么呢？
他是不是会真的死亡？
宋微溪从飞行器上坠落的画面在江豫北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
他看见她朝他挥手，让他去第二研究院，然后微笑着伸出手拥抱越来越近的大地。
那时候的宋微溪是怎么想的？
她为什么就不会害怕呢？
安全舱里传出沙沙的电流声，紧接着是有些失真的人声传来。
“滋滋——将军！我滋滋——接你——！滋滋——坚持——住——”
两架飞行器带着轰隆声响由远至近，盘旋在江豫北上空，边躲避触手边逐渐降落高度。
其中一架飞行器没有躲避及时，被触手抽碎，一个安全舱朝远方弹出。另一架飞行器摇晃着降下升降梯。
“将军，我来救你！滋滋——带领我们胜利！”
胜利？
江豫北浑身一震。
那一刻，他记起来了。
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模拟世界。但于这些NPC而言，这就是战争。
一场有人牺牲，有家庭破碎的残酷战争。
他浑身血液奔腾，好像置身于真正的战场之上。
他的后方是无数跟随他，听从他的士兵。为了守护家园，就算牺牲也在所不惜。
他们要赢下这场战斗，要胜利。
江豫北僵硬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是啊，他是军校生，未来是要站在真正的战场之上的。现在就害怕才哪儿到哪儿呢？
自从入了军校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做好某种觉悟才对，怎么一年的大学生活就让他忘了呢？
江豫北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跑去。
飞行器载着江豫北重新起飞，冲破云层，再次于天空中画出一道白色的线。
江豫北的眼神坚定而有力量。
“听我说，这样强攻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想办法取巧，四两拨千斤，用其他方法解决这个鬼东西！”
和李舟其在模拟训练室里苦苦练习那么久不是没有用的。
他也是懂一些粗浅的技巧和战术的！
一条条命令从飞行器中发出。
天空中杂乱的飞行器慢慢有了章法。
江豫北看着眼前巨大的脓液，轻声呢喃，“这就是我的全部实力了。可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啊。等到武器、能源耗尽的那一刻，我们还是得玩完。”
但下一秒他又重新振作起来。
“玩完就玩完吧！至少现在我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我要坚持到最后一秒！”
-
“B3左侧翼回防至A2区域，D5方朝敌方后翼前进偷袭，准备与回防的A2区域形成包夹。”
“……好，就是现在！”
轰——
巨大的炮声响彻整个山谷。
半山腰上，一座孤零零的研究院矗立着。
李舟其十分冷静地站在研究院的中央控制室里，看着眼前巨大的光屏，一道道指令从他口中发出。
光屏中，一团巨大的暗红色粘液被轰中，滋啦一声缩小了数十倍，钻回山缝中。
“注意了。”李舟其立刻点开整片区域的地图，“空中方队开始进行全山扫描搜寻，地面部队全部分散至指定区域，一旦发现脓液的踪迹立刻返送信息。”
几十架飞行器闪着红光，沿着整片山脉开始搜寻。地面上的机甲部队在山林间奔跑，迅速分散至将军刚来第一天就给他们设定好的区域站位。
巨大的炮台拔地而起，前方不远处还有一片雷区。不管你是从地下还是空中接近，都会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山林间静悄悄的，甚至那些被炮轰吓走的鸟儿也重新飞了回来，在树枝间跳跃，叽叽喳喳。
李舟其死死皱着眉头，“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从几个小时脓液突然出现前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这种违和感随着和脓液对峙时间的增长而加重。
这股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他到底忽略了哪一点没有发现？
轰隆——
整个第七研究院都震了一下。
紧接着，红色的警报灯响起，伴随着响彻整个研究院的呜哇呜哇声，有什么东西在撞击金属层的声音越来越近。
“将军！”有个NPC急匆匆冲进主控制室，“那个不知名的脓液它、它居然从山脉另一端的地底钻过来了！现在正在撞击研究院的地基，马上就要撞破金属隔层，进入主控制室了！”
“主控制室？”李舟其皱眉，“乌梅卡的头部呢？”
“乌梅卡好好的，脓液根本没理它。它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里。”
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某一刻，李舟其突然明白过来，“它不是模拟世界中的产物！它的目标根本不是抢夺乌梅卡而是杀死我！”
“飞行器！全员放弃研究院立马乘坐飞行器升空！”李舟其对着控制台大喊。
第七研究院的房顶缓慢打开，上百架飞行器从屋顶中飞出，朝各个方向四散逃窜。李舟其有些生疏地驾驶着飞行器不停上升高度。
直到上升到了飞行器的极限，他才开始绕着第七研究院坐落的山脉转起圈来。
脓液已经冲破了研究院的地基重新冲上半空。绕着山脉飞行的几百架飞行器还有地面上待机的机甲和大炮顿时对准脓液。
轰隆的炮鸣声与绚烂的粒子光效像一场异常盛大的绚烂烟花。
李舟其还是感觉不对劲。
这个脓液它是怎么知道他在研究院的具体方位的？
它又是怎么做到从山脉另一端无人能攀登的险地上潜伏进来的？
为什么埋在地底的地雷系统没有一个探测到它的？
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炮火，从地底冲出来的脓液突然身形一停，于半空中强行静止。就在炮弹要击中它的一瞬间，它像群聚的鱼群突然分开一样，化作无数细小的液体颗粒躲过炮火，朝四面八方飞溅。
噼里啪啦——
有许多细小的颗粒落在了李舟其的飞行器上。
它们在飞行器的外壳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慢慢蠕动，逐渐汇聚成一团，如附骨之疽一般，无论李舟其怎么甩都甩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