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她在背后打了个响指,众人了然,默默朝桑格里安逼近,不断缩小包围圈。
精灵耳拍拍膝盖站起身,身前人回头看他,光线昏暗不足以完全照亮他昳丽的容貌,但那双红色眼眸却在熠熠发光。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人天生就有这双眼睛。
同伴们不断靠近,带着压迫感,如同即将倒下的城墙,红眸青年身材纤细高挑,立于危墙之下毫无恐惧之色,这一切对他来说才是一场游戏。
桑格里安对他们点头,“来,试试吧。”
进游戏除非玩家自己设置,不会改变自身身体素质和能力,因此他可以自由地变成蝙蝠,私底下他尝试过,掌握的那些魔法依然傍身。
他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但对比先天什么都不会的人类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这时,精灵耳看懂眼镜给的眼色,把道具往桑格里安身上一扔,对方完全没有想躲的意识,好奇地站在原地,歪着脑袋和他一起看着道具砸在自己身上。
道具刚碰到青年的身体,精灵耳耳边出现道具生效的提示音,他马上使用瞬移道具回到同伴之间。
与此同时,走廊中的灯光彻底消失,整个别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亮着光的只有手里攥紧的道具微光和青年亮晶晶的红色眼珠。
玩家们这下放心,这么多天,庄园都没彻底熄灯,这下一朝他扔了个道具灯就灭了,他不是庄园主人谁是。
众人摩拳擦掌,如饿狼般眼冒绿光,举起道具按顺序往他身上扔。
天花板浮雕旁出现一撮拇指大的小鬼火,蓝盈盈的并不显眼,桑格里安了然地掐灭鬼火,这个道具只是束缚他的位置,并不影响他使用咒语。
正前方扔来一个道具,他马上念咒把它弹回去,人群中一片骚动,他能靠声波定位,同时拥有极佳的夜视能力,视线精准捕捉到几个玩家两眼通红,泪流满面。
“怎么弹回来了?”有人不可置信道。
桑格里安不满道:“下作,你们把我限制在这不能移动,就是想看我哭吗?”
这种爱好他只允许清清有。
“别担心。”眼镜赶紧稳住军心,咬牙掏出了自己珍藏的道具防护罩,可以抵挡高级以下的道具攻击,“只有十分钟,大家抓紧时间。”
她扔出第二个道具,卡片在空中变成玫瑰花的形状。
猫耳小声蛐蛐,“这planF真的有用吗?除非他脑子有……”
出乎意料,这次道具没有像上次一般被反弹,被桑格里安接在手里,不出片刻化成灰烬消散。
桑格里安很满意,“时效一天的玫瑰香氛耶。”
转头马上对着眼镜讨要:“你还有其他的味道吗?”
眼镜点头:“有,你等等。”
猫耳:“……”
趁眼睛掏道具迷惑时,其他人赶紧扔出攻击道具,飞到半路无一没被反弹,正好碰上保护罩,又弹了回去,如同弹力球一般在青年和防护罩之间跳来跳去。
桑格里安对眼前的危险看都不看,他只在意眼镜的香氛道具,像买菜一样给出长长一段需求,“茉莉花香的有吗,薄荷的有吗……”
***
皮特见鹤清睁开眼,好奇地撑在桌上,“管家女士,您已经许愿了吗,您许了什么愿望,和我们有关系吗?”
老花匠瞪了他一眼,孩子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寿星说出许下的愿望就不灵了。”调酒师道,“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寿星,可以说出自己的愿望。”
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道:“希望管家女士每日开心,工作轻松,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像现在一样快乐。”
厨娘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怨气,“您平时多回头看看我,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
“祝您每日开心。”皮特激动地把头伸上来,说罢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这种笑容出现在孩子身上并不违和。
鹤清看了他一眼,从-插-蜡烛开始,这个平日内向的孩子突然活泼了起来,仿佛他也和鹤清一样披着不属于自己的皮。
最后,画家措辞很久,才磕磕巴巴开口:“我们,是一家人。”
调酒师又开始主持大局,“您闭上眼睛,默念愿望把蜡烛吹灭吧。”
鹤清垂目看着面前的蜡烛,一根蜡烛代表一周,一周代表一个工作日,蜡烛的天数同样代表着她上班的时长。
她讨厌上班。
鹤清闭上眼,耳边响起生日歌,她用力吹灭蜡烛。
“先别睁眼,我们还准备了一点惊喜。”
客厅内最后的光源消失。
很快就有其他的亮光出现,接替它的位置。
墙壁上的花纹亮起淡淡的紫色荧光,发着光的紫线从天花板的浮雕向下推进,穿过刚布置上墙壁没多久的画框里,画像中的管家双眼冒出紫色的微光,眼珠滴溜溜转,似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这薄薄一张纸中就诞生了生命。
紫色细线接着蜿蜒向下,到达花束,所有花朵的花瓣同样发出紫光,花蕊扭曲着集合变成一张狰狞的嘴,大张着朝向餐桌的方向。
紫线触及地面,地毯上的花纹被点亮,沾染上莫名的血腥气。紧接着,它爬上餐桌,如同蚯蚓一般断成六小段,分散着游向六朵花,刚被吹灭的蜡烛重新被点燃,而没有-插-上蜡烛的那朵花瞬间燃起拳头大小的紫色火焰。
紫光充满整个房间,被笼罩的角落所有的线条都开始扭曲,充满诡谲的气息。
与此同时,别墅的角落里。
眼镜向桑格里安扔出茉莉花造型的道具,桑格里安伸手,他的形象突然变得模糊,宛若老旧电视卡机一般,周身飞出无数细小的彩色方块,脸上也被模糊的色块覆盖,色块的颜色变化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他身边的空气似乎也在慢慢碎裂。
“这是……”
“滴”的一声,他的一句话未说完,面前就变得空荡荡一片,仿佛这里从未有人存在过。
“牛啊,眼镜老师,有这么牛*的道具不和我们透个底。”身后有人戳她的后背,“你怎么留了这么多汗,放轻松,一切都结束了。”
眼镜往前方再扔了一个卡片,在空中变成匕首形态后落在地毯上。
“让一让。”她用力推开挤在身旁准备庆祝的同伴,走向面前的空地转了好几圈,面色紧绷,呼吸越发急促,脖颈上的血管剧烈地跳动。
狂欢的人群中,精灵耳率先发现了异常,“怎么了,眼镜老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眼镜看着地上的匕首,向来镇定的她此刻的喉咙发紧,“……我,我刚才想着再一再二不再三,再加上时间太紧了,就没在那朵花里藏道具。”
“他为什么消失了?”
“除此之外,你们有没有觉得温度在降低。”
鹤清睁眼时,周围紫莹莹一片,餐桌上只剩下调酒师一人。
看见她睁眼,对方稳稳坐在椅子上,疑惑地挑眉,气质与以往截然相反。
突然,鹤清余光扫到餐盘倒影,心头一紧。
一把斧子凭空出现,从正后方劈向她的后脑。
第15章 社畜与血族-16
鹤清立刻起身朝侧边翻滚,当她躺倒在地上时,血红色的斧子直直地劈在脸边,力道极大入地至少三厘米,几滴献血甩到她的脸颊上,顺着颊肉弧度往下流,滴在地上。
她仰头看,厨娘眼中的柔情蜜意被冷漠取代,乍一眼还有些陌生。
耳边传来鼓掌声,调酒师赞扬道:“绝佳的反应力,优秀的身手。”
鹤清握住斧头柄,厨娘想抽回斧子,两个力量互相对抗,僵持半分钟,她未能如愿,而鹤清站起身闪到一边,三人呈现三角形的对立站姿。
“可惜了,你竟然没事。”调酒师一直坐在位置上未动,他看向桌上的蛋糕,密密麻麻的蜡烛从高处看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他叹了口气,“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谨慎,或是说,更加冷血。”
“你只是在为你的算计失败找借口。”鹤清道,用语言拖延时间,紧急查看操控面板,“登出”键失效,也没办法查看玩家的状态,这场游戏彻底挣脱她的控制范围。
错误已经成形,亡羊补牢才是关键,得尽快集结所有玩家,避免玩家对公司失去信心。
调酒师看起来完全不着急,慢悠悠道:“每件事都有失败的可能,没有人相当一辈子的提线木偶,更别说虚拟生命的寿命没有终结的概念。”
科技急速发展的今天,虚拟生命早就可以进行简单的思考,和人类的差别似乎只是一具躯体。她认识的那个虚拟生命脑子转得比人类还快,比人类还爱耍滑卖乖。
鹤清一愣,他们是怎么做到干扰游戏的,如何躲过监察系统。
想到刚睁开眼时,调酒师看向自己惊讶的神色,他们必然对自己下了手,预想中自己是不会睁眼的。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食物!
进游戏里服用的所有食物,她都事先调节回初始参数,因为她讨厌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不对,也有几次她没有修改过。
那些食物都进入桑格里安的口中。
鹤清想调出桑格里安的监控,点开才想起系统已经崩溃。
心里仿佛填满了岩浆,烧得她心脏加速,站在原地只觉得脚底发热,只想快点离开,但面上依旧是淡淡,不让旁人看清自己的想法。
鹤清强迫自己冷静,方法是背员工手册。
调酒师手指交叉,撑在桌上,“事已至此,我们合作吧。”
鹤清:“合作?”
他笑笑,吐出的话像把锋利的手术刀,把面前的年轻人解剖到只剩骨架,“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个孤儿,初高中都上的是福利性质的预备单兵学校,成绩优异但是大学却学的医学,研究生毕业却到这个游戏公司当主持人。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前面两个职业的基本工资都是你现在的五倍以上。”
“你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最近你在网上上传上下班日常记录视频,身上的衣服都是最低廉的品牌,唯一有看头的是你的外套,10年前的新款,五年前品牌破产清仓打一折,你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买的,我没猜错吧。”
“还有……”
调酒师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她的生活,像个娱乐新闻的狗仔一般揣测着她的品格,扣篮起来比她还想拖延时间。
厨娘握着斧子站在一旁,从手指握圈的幅度猜测她的注意力并不集中。
鹤清不想浪费机会,脚尖一点,暴起几步就闪到厨娘面前,一拳砸在她的脸上,趁她捂着脸后退时抢过斧子,立刻抬起横劈,斧子尖端擦过她的脖颈割裂气管和动脉,发着紫色荧光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喷洒至空中。
成功突袭厨娘后她并未停下,反而握着斧子以自己的身体为轴旋转半圈,在计算好的位置把斧子甩出去,斧子顺着惯性在空中划出一条圆滑的抛物线,砸在墙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全程不过半分钟时间,鹤清回头看到,调酒师被斧子死死钉在墙上,神色呆滞,手脚还在抽搐,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同样冒着紫色荧光。
npc的能力与游戏相连,游戏崩溃对他们的实力损伤不小。还得感谢公司捏的这具健壮的身体,换成她那多年躺尸的身体不可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
鹤清一只脚蹬着墙,抽出斧子,调酒师尸体掉在地上,以防万一,她给两人一人又补了几下,接着环视一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扛着斧子踩上楼梯,朝楼上走去。
刚刚调酒师侃天侃地时,她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玩家的哀嚎声。
虽然是个脸盲,但鹤清对声音格外敏感,几声嚎叫她就能肯定那声音绝对不是来自npc。
默背员工手册时,她突然想起入职培训时,带教说监察系统每一个小时会强制检查每个游戏,现实中的一个小时差不多代表一天,把玩家聚在一起撑过一天,监察系统就会把众人捞出去。
独自行走在空荡的走廊上,危险总是隐藏在黑暗处,鹤清拿着斧子,时刻警惕四周。
想到刚才听到的哀嚎声,她莫名庆幸那不是桑格里安的声音。
他不是来自中世纪的吸血鬼吗,会变蝙蝠应该也会点魔法吧,鹤清安慰自己。
脚下不知道踢到什么,她低头,发现是把□□,踹了两脚,确定没问题后,她把斧子用外套包着捆在腰侧,捡起□□进行武器升级。
再往前走,鹤清还捡到了一把没有箭的弓,一把匕首,两根箭,还有一把餐叉。
这是是谁啊,一边逃命一边掉装备。
十几米的路程,她的腰上已经捆满了上天的馈赠。
侧边房间的房门突然发出嘎吱一声,门缝里出现一个哭唧唧的男人,鹤清举着木仓对着他。
房门里的人颤抖地问道:“您,您是好人吗?”
鹤清:“……能问点实际的问题吗?”
他哭着说,冒出好大一个鼻涕泡,“那个画家把他拖到旁边的房间里去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声音。”
“真的吗?”鹤清放下木仓,“哪个房间,左边右边?”
“左,左边的那个。”
“好。”
鹤清点头,直接抬脚把门踹开,举起木仓对着某处连发四木仓。
束缚身体的力量消失,男玩家刷的一下窜到鹤清身上扒着她,眼泪鼻涕一起流,“太可怕了,这是怎么了?”
身上好像缠了只巨型八爪鱼,鹤清掰了两下都没成功,“我数到三,你自己下来,一……”
男人害怕她腰间的武器,松手跪在地上继续哭,“他们在里面那间。”
鹤清举着木仓,踹开地上皮特的尸体,走向里间,突然回头看了地上“烂泥”一眼,“把门关紧。”
里间散发着淡淡的紫色荧光,推开门,她皱了皱眉头。
花匠和玩家抱在一起,额头相抵,两人一齐倒在紫色丝线围成的法阵之中,法阵外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第一次觉得紫色荧光如此刺眼,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鹤清眨眨眼睛,试图驱散眼中的不适感。
她蹲在两人面前,试图分开两个额头,用尽力气扯开,两个紧贴着的额头连接着极细的紫色丝线,一缕一缕如同折断的莲藕。
这是什么玩意。
他们的皮肤分泌着滑腻的粘液,恶心得要命。
鹤清取出匕首,直接切断细丝,找了两条绳子把两人分开紧紧捆着,留了个线头在外面。
“站起来别哭了,跟着我,你把他们两个一起拉到餐厅里。”
“烂泥”终于恢复精神,跟在管家身后,把一人一npc拽到餐厅里。
拖拽途中,花匠率先醒来,大力挣扎。
鹤清沉沉看了他一会,手起刀落直接解决了。
把两个玩家安顿在餐厅旁的会客室里,嘱咐他们把门反锁,她背着木仓,往桑格里安离开的方向前进。她有种预感,剩下的玩家都在那,其中包括她相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