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鹤清承认:“确实,我比一般人重了点。”
她只是看起来瘦,S级的Alpha肌肉密度和普通人有不小的差距。
“这到底是惩罚我还是惩罚你……”他又开始小声自言自语。
鹤清开始偏向自己正在做梦,“封印”“沉睡”这些词语也太魔幻了,上一次看到它们还是在公司研发的魔法游戏中。
正思索着,肩膀又遭受一次重击,她才回过神,束缚身体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左脚脚踝上的铐锁提醒着它们曾经存在。
青年躺在身前,卷曲的长发铺在地面上,如同深夜流淌的河流,他再次抬起脚踹过来,鹤清抓住他的脚腕,入手冰凉滑腻,不是人类的温度。
他理直气壮道:“你快伺候我,你欠我的。”
脚腕被抓着,怎么抽也抽不回来,他微微撑起身子抬头瞪着鹤清,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
凶巴巴的,有点可爱,鹤清想。
她不自觉被那双夺目迷人的眼睛吸引,其中储存着丰富的柔软的情绪,不似宝石坚硬而有棱角。
她突然记起,红色也代表着欲望。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温度,肯定是在做梦,鹤清彻底放下心,俯身上前,握住他的脚腕把两条长腿搭在自己肩膀上。
***
“你学会看塔罗牌了吗?”
进入庄园时,鹤清看到花匠正哼着歌拔野草。
还没等花匠回答,路过的调酒师嘲笑道:“这老东西还会算塔罗呢?”
话音刚落就被老花匠拿着大花剪“咔擦咔擦”追着在花园赛跑。
鹤清无奈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去厨房通知厨娘今天要准备50个客人的午餐。
厨娘从冰柜里拽出一个冻得面目模糊的四脚兽扔在地上,溅起一层冰片,“今天有这么多客人。”
“嗯。”
昨天高考结束,50人只是这场游戏的上限,不是玩家的上限。从今天开始,一周三休变成了单休,她已经感觉到浓浓的疲惫。
“管家女士,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老托尼能懂什么?”路过调酒台时,调酒师杰克递给她一杯红色的饮料。
鹤清看着玻璃杯里的液体,脑里突然闪过几帧画面,不自觉捏紧了杯子。
“您的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东西。”
杰克温柔地笑道:“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管家女士还不信任我们吗?”
刚来这里工作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唯二的痛苦时刻,正是这些虚拟的生命陪她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鹤清沉沉地注视着他的绿色眼睛,“我做了个梦,昨天晚上。”
杰克摸着下巴的胡茬,“想来,是这梦不一般?”
“嗯。”
“我猜猜,你梦到了小时候的经历,发现某些记忆存在诡异的变形,某些既定的事实另有隐情。”调酒师猜测道,越说越激动。
“然后,你被美梦般的现实拖住了脚步,追寻真相和维持现状如两条对立的绳索困住……”
鹤清:“其实,我梦到一个男人。”
杰克顿了一下,依旧兴致勃勃地从吧台里探出身子,“他面目可憎,或者面目模糊,还是头上长犄角脸上长满了可活动的眼珠?!”
鹤清:“没有,他长得很漂亮,漂亮得像虚构出来的。”
杰克:“……然后呢,有没有更深入的故事。”
鹤清可疑地沉默。
杰克:“他是Omega,Bea还是Alpha?”
鹤清:“性别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调酒师缩回调酒台,无聊地拿着抹布清理桌面,桌面清理完后开始擦杯子,“如果是omega,说明你单身太久了做春梦,如果是bea,说明你的性取向很特别,并且单身太久了做春梦。”
鹤清好奇道:“如果是Alpha呢?”
他夸张地张开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说明在管家女士面前,我要保护好自己,”
鹤清:“……”
想到昨晚的青年,以掌握的生理知识看,他是个残缺的Bea。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单身太久了,性取向特别并且有恋残癖?
“今天你去帮画家调颜料。”
鹤清把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转身前往庄园门口迎宾,不顾身后调酒师的哀嚎。
玩家载入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得赶到岗位上待命。
管家走后,调酒师拿起她喝过的杯子把玩,厨娘抱着食材路过,两人默契地交换眼神,随后马上分散前往庄园各处。
***
管家站在庄园大门,锈迹斑斑的铁门把玩家拦在庄园外。
几人不甘示弱地挤上来,“我受到你的主人邀请而来。”
女人嘴角上扬的弧度礼貌僵硬,富有威慑力,“主人不喜欢吵闹的客人。”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几人乖乖排队交邀请函。
看过游戏介绍的人都知道,管家是本场灵魂人物,因为惹她生气死在第一关浪费钱又丢人。
管家收走请帖,铁门缓缓开启。
“希望您度过愉快的一周,可以先在花园里观赏,午饭钟声敲响时请到餐厅就餐。”
“对了。”
她突然叫住已经走远的玩家,笑容逐渐扩大,“千万记得不要乱碰花匠的花。”
每场游戏的内容是系统随机抽取,但开场测试都是相同的。
这段话和这几个表情,鹤清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总觉得嘴角要起茧子。
50个玩家都已经进入庄园,她赶往餐厅奔赴下一片场。
正准备开始主持午餐,花匠的儿子皮特敲了敲餐厅的窗户,“管家女士,铁门外面还有一个客人。”
鹤清觉得奇怪,朝窗户外看了眼,铁门处确实有人影。
奇怪。
她明明确认过所有玩家都已登陆庄园。
鹤清重新点出控制面板,发现玩家人数变成了红色的“51/50”。
大概是系统出bug了,她没多想,进都进来了,就一起参加。
离大门越近,那人影越清晰,她的心里越出现几分怪异。
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身材高挑纤细,黑色卷发长至腰部。
他并没有老老实实站在门前等候,而是在铁门和围墙栅栏边转来转去,仿佛刚出壳的小鸟,对新生的世界异常好奇。
再走近一些,她看见新玩家深红色的眼瞳。
游戏里允许捏脸,玩家长得再五颜六色都不算出格,鹤清没放在心上。
倒是新玩家看到她,原地跳了两下,热情地朝她挥手。
直到在铁门前站定,准备开始背台词时,鹤清突然看见他眼角下的两颗红色小痣,某些记忆苏醒,脑海里有东西骤然炸裂。
脸盲的她通常靠脸部特征认人,急忙开始翻着记忆核对这人的长相。
Bea,头发三七分,眼型偏长,左眼下两颗小痣,嘴唇饱满红润很有弹性,虎牙尖长……
“昨晚刚见面,你又把我忘了吗?”新玩家笑着说。
可是,昨晚不是梦吗……
第3章 社畜与血族-3
见鹤清停在一处不动,青年拿着烫金纸片的手臂穿进栏杆中伸直,在她面前甩来甩去,“邀请函邀请函邀请函……”
鹤清接过来,翻开一看,姓名栏上飘逸的花体写着“桑格里安”,印戳和签字都是游戏出品的统一模版,是个正经邀请函。
午餐的第一声钟声破开庄园的迷雾,明明是正午,周围渐渐笼罩着薄薄的黑雾,阳光成为弱势方,逐步退出庄园。
时间要到了。
鹤清没时间深究,手动拉开大门,“进来,跟着我。”
桑格里安听话地跟在她身后,可也仅限于此,几分钟的路程,他的嘴里絮絮叨叨,没有安静过。
“天气真好,这是我第一次晒太阳,真有趣。”
“那是什么花?好丑的花匠。”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昨晚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
鹤清脑子里很乱,但更担心自己在午餐时候迟到,被系统捕捉记录会罚工资。
终于到达餐厅,玩家们已经在长桌旁坐下,50把凳子摆得整整齐齐。
游戏最多容纳50个玩家,也只有五十把凳子。
“我坐哪?”身后的青年不满地用手指戳她的肩胛骨。
鹤清回头,眼神精准捕捉到藏在窗户后凑热闹的小孩,“去吧台搬一把椅子过来。”
椅子的问题是解决的,但桌子的长度是固定的,多出来的椅子要往哪放成了新的问题。
黑发青年指着长桌两头,“我要坐在那。”
“那里是主人的位置。”皮特怯生生道,被轻飘飘瞪了一眼后躲回窗户外面。
鹤清在操作面板上调整玩家的座位,把他们统一往前挪了挪,剩出末尾的空位,正好放下凳子。
曾经公司赋予她们调整家具大小的权限,被某个随心所欲破坏游戏副本的前辈折腾没了,遇到麻烦只能感谢前人砍树,后人晒太阳。
“你去坐那。”
桑格里安回头看她,“你会坐在我对面吗?”
“我站着。”
鹤清直截了当,伸手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
终于,所有玩家皆已就坐,鹤清开始背诵每场游戏一次的欢迎词。
“欢迎客人们莅临庄园,不巧主人外出,在六天后才会归来,希望各位客人们可以在这里度过幸福愉快的一周。现在,可以先享受庄园厨娘准备好的美味午餐。”
玩家的桌前已经摆好一个白瓷碟,厨娘提着一个木桶,里面层层叠叠塞满了肉块,血腥气扑面而来,靠得近的几个玩家闻着味道胃里开始泛酸水,扶着桌子反呕。
她拿着半人高的铁夹,沿着长桌分发肉块,肉块砸在瓷碟里,红色的汁水四溅。银铃般的笑声宛若深夜背后紧跟的脚步声,“客人们,一定要吃饱哦。”
发到长桌尾部,五十块肉分发完毕,但桌旁有五十一个人。
桑格里安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接着可怜巴巴地看着鹤清,“管家,我没碟子,也没东西吃。”
厨娘:……吃吃吃,就知道吃。
“把我的给他。”
厨娘嘴角扯起一个尴尬的笑,“可是……”
冷淡的黑瞳泛着凉意,“别耽误时间。”
厨娘抓着裙角,只能顺从,“是。”
被管家视线辐射到的玩家低下头,刚凝聚起大喊“不公平”的勇气被神色里的威胁锤散。
唯一没受影响的是那个红眼睛当事人,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来对自己的食物很是期待。
在看到厨娘端上来的不明物体后,玩家心里瞬间舒坦了。
血淋淋一团,拳头大小,像搅碎的肉沫捏合而成。
玩家们咂舌,这是什么鬼东西,放在十六禁都要打马赛克。
“我的午餐给您吃吧。”厨娘送完菜后,跟在鹤清后小声道。
“我没事,你别饿到了。”管家的语气不容她拒绝。
鹤清表面冷酷,心里其实有几分轻松,即使可以把食物调节成草莓巧克力的味道,她还是不想吃这鬼东西。
厨娘咬着牙离场,在场的恐怖人物少了二分之一。
一个头顶猫耳的玩家鼓起勇气询问道:“餐桌上允许聊天吗?”
“当然可以,先生,用餐的过程肯定是愉快的。”管家微笑。
这血淋淋的肉块怎么愉快得起来,除非换成炸鸡火锅奶茶。
“这玩意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不可能让我们吃人肉吧。”有人拿着叉子翻动肉块,忐忑开口,“有人之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我上次玩过并且通关了。”说话的人瞬间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她带着紫红色眼镜,一股文弱的样子,“但我上次只是硬塞,到结尾也不知道吃的什么。”
“我只知道,不把这些东西吃完,如果下午饥饿程度到达临界值,会被系统直接弹出游戏。”
猫耳:“不是,你们在想什么。这只是游戏而已,吃人肉是违法的吧,出去后可以告他了。”
“谁知道你到底吃的什么。”有人嗤笑,“就几串代码的事。”
他们担心游戏里夹带私货。
想得挺多的,鹤清沉默地看着他们讨论。
桌尾,“不好吃!”
叉子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玩家的交流。
晚到的黑发青年放下叉子后,行云流水地从站在一旁的管家兜里抽出一条藏蓝色手帕擦嘴,动作优雅矜贵……
假如手帕不是顺来的话。
管家本就割裂的面孔更加僵硬,没有高光的眼瞳中透着几分疑惑。
鹤清:“?”
她习惯在自己的口袋里塞一包纸巾,到游戏里也忍不住在兜里塞一张手帕。
他是怎么知道的?
“羊肉和羊心脏搅碎后混合,嗯,还淋了点冷冻猪血,冰碴还在,不管是哪个食材都非常不新鲜,透着恶心的羊膻味。”
玩家们震惊地看着他,这是碰上真异食癖了?!
正常人谁分得清羊血和猪血的味道,能分清营养液的味道就不错了。
桑格里安突然笑了,微微仰头看着窗外,眼底闪着光,似乎在回忆美好的曾经。
“新鲜的羊血有一股牛奶味,又香又甜,入嘴很润,总让人想起草原上奔跑的小羊羔。比猪血好喝多了,恶魔的血比羊血更胜一筹,毕竟恶魔说到底只是会说话的羊。不过,最美味的肯定是人血……”
这不只是异食癖,这是真变态啊。
“他不会是这个庄园的主人吧。”猫耳僵硬地收回视线,把音量压在最小。
与他抱有同样猜测的玩家不在少数。
鹤清则点开了操作面板,选择系统自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玩家耳边响起机械提示音,“自查发现游戏中存在异样情况,正在进行修正,目前进度为百分之一……百分之五十……百分之……”
果然,出bug了,鹤清松了口气。
“修正进行度百分之百,正在清除,已清除完毕,向所有玩家发放初级道具礼包进行补偿,已存至背包,自查完毕。”
系统音消失。
终于把麻烦解决了。
“真有意思,还会说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再跟我说两句话,怎么不说了……”黑发青年小声道,伸手摸了摸耳朵,眼里满是新奇。
鹤清两眼一黑:你怎么还在?!
那清除的是……
她低头一看,碟子里的食物?
桑格里安面前的碟子空空如也,清除的只有他的食物,其他玩家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