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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时日太短,再怎么抓紧修炼也于事无补,大家都有些紧张。
到了试验场后气氛更加紧绷,竟无人说话,全都在屏气凝神的排队候场。
执事们见惯了这场面,按部就班检查队伍,反复强调:“不允许带任何灵器、符篆,若有违者,视为作弊,重罚。”
在执事的威吓声中,候场处愈发安静,落针可闻,也就显得翻书声格格不入。
“唰――”
赵执事朝声音方向看去,是谁还想着入场前抱佛脚看书?
转头,没看见人。
他继续核查面前的队伍,忽而又听见了翻书声。
不是他的错觉,附近的弟子们都听见了,气氛变得焦灼,大家都有一种被卷到的恐慌,暗自恼恨自己不够努力,没有带书。
这一对比,赵执事就觉得这场合还能看进去书的弟子一定是个好苗子,他核查完这队,朝那边走去。
还是没看见翻书的人,不过好像有几名弟子挺眼熟的,其他队伍都挺慌张,也就他们队伍神态不变,看来已习以为常。
赵执事脑海闪过好几名弟子的身影,秀英峰的冉鼎?还是游南蓉?亦或是师元长老新收的那名亲传弟子?
他没有见到这些有名气的弟子,也没有见到拿书的人。
他蹙起眉,正想转身离开,余光忽然瞟见不对劲儿的画面。
候场弟子个个安安分分,站得板正,哪怕执事核查缓慢也没有丝毫不耐,而在这些有序的队列里,有一处好像歪了一点,似乎是刻意在遮挡什么……
赵执事走近,探头,见到了被队友挡着的秦千凝。
她十分松垮地蹲着,一只手拿书,一只手撑着头,一幅百无聊奈的模样。虽然是在看书,可脸上半点认真表情都没有,就差一把瓜子磕了。
赵执事:“……”
几月没见,再见到还是这么让人无言以对。
他轻咳一声,秦千凝十分警惕地抬头,小声道:“谷蝶,你再往这儿站点。”这个纤纤手八卦起来有一套,前面稀稀拉拉凑了点宗门大比的信息,后面写不出来了,全靠东扯西扯凑字数,满篇都是不正经的闲磕,她怕被正经的执事没收。
有她在,再紧张的氛围也能被搅没。
整个候场地就他们队伍气氛不紧绷,一半队员在对秦千凝表示无语,一半队员在帮她挡执事。
赵执事受到了冲击,走过去,点她名:“秦千凝。”别问为什么这么多弟子也能牢牢记住她的名字。
秦千凝熟练地把书往怀里一揣,“咻”地站起来。
这一站,赵执事受到的冲击更大了。
“你这穿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秦千凝老实回答:“外门弟子服啊。”
赵执事扶额:“我当然知道这是外门弟子服,我是说为什么成这样了,你还穿着――算了,我不想听理由。”
秦千凝嬉皮笑脸的:“赵执事,您还是那么爱操心,执事里面就数您尽责啊。”
赵执事:“……”谁跟你熟。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踱步靠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秦千凝说这些:“咳,你上次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我这几个月试了试,嗯……有五成可能明年就能入内门了。”这家伙虽然是个刺头,穿衣打扮的眼光奇差,但是看人的眼光还不错,这些年就她看到了他的潜质。
秦千凝先是一愣,而后缓缓张大眼:“厉害啊。”
赵执事舒坦了,别人上赶着拍他马屁,他毫不在意,他觉得都不真诚,唯独这个秦千凝是个实在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压低声音道:“此次大比会传送至后山,后山危险,小心四周。”说完不等秦千凝反应,立刻就走了,生怕她抓着自己感激流涕,他不好收场。
秦千凝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我跟他关系不好啊,他怎么跟我透露这些?”
大家:“……”我们都觉得挺好的。
偶然得来了大考的内幕消息,大家愈发安心,静候入场。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他们跟着指引往前走,一踏入试炼场,顿时被场上人山人海的阵仗惊到。
来看大考的人比初考校多了将近一倍。
除了照例参加的内门弟子外,外门弟子几乎全来了,最主要的理由自然是来学习,但还有一点私心是想要瞧瞧“外门荣光”的表现。
其实大家对这个说法大多嗤之以鼻,这位传说中的秦师姐入了内门便是内门弟子,和外门还有关系吗?她是资质差,出身不好,但一旦入了内门就高人一等了,谁还想提不好的出身?
有人这么说,自然有人反对。
“秦师姐不是那种人。”有弟子争论道,“她在内门一直穿着外门弟子的衣裳,并不视外门为耻辱,反而心性坚定,坦荡大方。”
“是的,她好像在告诉我们,她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不该成日自怨自艾。”她是在以身作则告诉大家,不应该因为是外门弟子或出身不好就成日抬不起头,否定自己。
听到拥趸者的话,有人嗤笑:“平日里穿是一回事,说不定只是穿着玩儿,你看她大考――”
他的话停住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秦千凝的打扮――一身饱经风霜的外门弟子服,歪歪扭扭地缝起来,大大方方地穿在身上。
这么烂的衣裳,缝成这样,哪怕丑得都不忍直视了她还在穿,她真的我哭死……
太感动了,太发人深思了!
明明进了内门,却始终不忘出身与来处,这是何等的精神境地?
第24章
所有队伍入场排列好后,掌门负责宣布此次大考内容:“本届大考地点在后山,内容为团队比试。每队将分到不同颜色的玉牌,玉牌佩戴在胸前,碎者出局。各队相互攻击玉牌,三个时辰后比试结束,排名由队伍剩余玉牌数量和击碎的玉牌数量决定。”
话音落,试验场掀起议论声。
掌门再次传音,压下议论声:“每队分到的玉牌数量和最大队伍的人数一样,也就是说,人少的队将获得更多的机会,只是这个多余的机会给队中的谁,就要看你们自己决定了。”
话音落,议论声更大了,不仅是坐在上方观赛的弟子们议论,场中参赛者也免不得心慌。
此次试炼内容是掌门想出来的,他一直认为下等宗门要想在修仙界立足,就必须要有不一样的地方。实力,他们是永远比不上的,所以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或齐心协力,或以智取胜,甚至是在弱势时坚持到最后的勇气,都是本场试炼考验的点。
“这不公平!”有人耐不住了,队伍获胜的分值会均分给每一位队员,所以实力强的并不想带太多人入队,到了大考,什么组合都有,“有的队伍实力本就强,还有多的玉牌,那岂不是稳赢了?”
被内涵到的队伍反驳道:“我们人少,你们人多,我们都还没抱怨,你们有什么说的?”
看他们吵成这样,掌门默默摇头,有这功夫何不商量商量对策呢?
秦千凝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她一开口,大家都看过来,以为她有什么高深的意见,结果听到她说,“我们人不多,好好躲着,说不定能苟到最后。”
所有人:“……”
计绥不赞成:“你这是未战先怯。”
秦千凝:“你就想想有没有道理,躲得好,肯定不会全都被找出来,总有几个玉牌剩下的。”
这方式未免也太屈辱了点,计绥还想反驳,就听到掌门再次传音:“每队会分得一面铜镜,铜镜上将显示后山上所有玉牌的位置。”
秦千凝的计划就这么破灭了。
赤风皱眉,勾着嘴角道:“一开始或许还能避开实力强的队伍,耗到后面,我们将面临单方面的追杀。”她血脉里的好战性格被激起,“倒有点意思。”
与之相反的是秦千凝的垮脸:“好严格的考试。”
等执事发给他们队玉牌后,多余的四枚玉牌统一交给实力最高的队员保存。
来不及多商量,大比就开始了。
掌门一声令下,传送阵开启,再睁眼,已是后山。
入目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古树参天,树干密集分布,植株茂盛,一看就是鲜有人踏足的地界。
张伯修惊呼:“不好,迷障林!”
所有人的面色都难看了起来,除了秦千凝:“什么林?”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打破,本来还在警惕防御的计绥瞬间叉起腰,痛心疾首,指指点点:“你上课是一点没听啊!”
张伯修也加入了讨伐队伍:“不应该啊,那节课我们盯着她的,我看她一动不动听得挺认真的。”
秦千凝心虚地躲在谷蝶身后。
谷蝶无奈解释:“迷障林里的树木植株都是阵法的一环,踏入者一不注意就会陷入迷阵,轻者迷路,重者被困后心境不稳陷入魔障。大家切记不能慌神,要保持镇定,看好脚下的每一步路。”
计绥拿起铜镜,注入灵气,镜面浮现出无数不同颜色的小光点。
他们队伍的光点是红色,聚在一团,在这不远处有一群蓝色光点。
计绥在看光点的同时,试炼场众人也在看后山光点图。
与他们手上的铜镜相比,试炼场看到的地图可大多了,铺展在整个试炼场平台上,还可以大概看到后山地形。
“秦师姐他们队伍是红色光点吧。”坐在最远处的外门弟子们探头看去。
“他们附近有人!”
“不知道蓝色队伍的实力如何,我记得最强的秀英峰亲传弟子那队是紫色。”
大家议论纷纷,紧张地看着光点图。
后山最西边是辽阔平原,入场不到一分钟,就混战到了一团,光点一个接一个消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东边的迷障林,光点移动得小心翼翼,即使在有意靠近,也没有立刻对上。
入场时大家只能看到附近队伍的颜色,并不知道蓝色队伍实力,张伯修有些犹豫:“要和他们对上吗?”
秦千凝看了一眼铜镜里对方移动的速度,提议道:“他们不敢追赶,我们就这么不远不近地钓着他们呗,两队挨得近,看上去要混战,其他队伍也不会轻易加入,只会在旁边坐收渔翁之利。”
“迷障林呆得越久越危险,一花一草皆会迷人心智,在里面绕圈是能暂避风头,但最后若是困在里面,损失的可不只是玉牌了。”
这说到点上了,赤风和计绥都有些紧张,他们最知道自己的心魔障碍有多强。
他们队伍到现在也没选个队长出来,没组织没纪律,关键时候只能磨磨唧唧。
“那举手投票吧。”秦千凝道。
大家很配合地举手,最后多数人支持正面对上蓝队,尽快出林。
于是大家停住了脚步,做好迎战准备。实力强的站在最前面将实力弱的围住,秦千凝自然被护在了中间。
蓝队发现了他们的停顿,愈发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分钟后,他们成功碰面。
“是你们。”蓝队队长有些警惕,一扫他们队的实力,放下心来,“不过如此。”即使初考校得了第一又如何,这场大比靠得是实力。
这挑衅的态度让计绥和赤风极为不悦,对方也不过练气七层,口气这么大。
“你也不过如此。”赤风嗤笑道。
对方也不恼,和身后队友低声商量了几句,转头对计绥道:“大比一开始就对战实在不明智,毕竟最后队伍完好的玉牌数量也很重要。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你们把修为最低三人的玉牌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这话很狂妄,蓝队队长说完就做好动手的准备,目光牢牢锁住对他威胁最大的计绥。
没想到计绥并没被激怒,而是跟着队友一起转头看向里圈的队友。
难道里面的是队长?
蓝队跟随他们目光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身丑绝人寰的衣裳,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强烈的伤害,心境都恍惚了一下。
迷障林这样穿,好歹毒的心思!
还没从暴击中缓过来,就听到对方开口道:“不是吧哥们儿,才进迷障林多久就失了神智?”
蓝队队长狠狠噎了一下:“我没有。”他轻易地被破了防,开始人身攻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一个练气二层,内门门槛何时这么低了?”
这话火药味十足,他们队伍里随便一个人听了都会生气,但秦千凝不会。若是为了不相干人的三言两语生气内耗,那这么多年她多少白活了。
她情绪依旧很平淡:“确实,你都进来了,门槛还是太低了。”
“你、你――无耻!”没有在键盘侠和杠精齐舞年代生活过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气到。
迷障林最忌情绪波动,本来毒草气味闻久了就会让人灵力波动,一生气,灵气波动得愈发厉害。
他不再多言,直接冲了过来,计绥利落挡住了他。上场不让佩剑,招式有限,他很快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近身肉搏是赤风的强项,她乃半妖血脉,灵敏度和力气都比寻常人强,算得上半个体修,眨眼尖就放倒一名弟子,眼疾手快捏碎了他的玉牌。
玉牌一脱离胸前,传送立刻启动,对方消失在原地。
这下两队队员数量平等了,一对一正合适,但秦千凝实力在那儿,大家不约而同地拦着蓝队,不让秦千凝和别人对上,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又要凭纯粹的招式打斗,又要注意不被迷障林恍惚了心神,大家都打得束手束脚。
眼见赤风反身制住蓝队一人的双臂,让他胸前玉牌暴露了出来,秦千凝想要帮忙,但又无法使出灵气攻他玉牌,只好飞快地抓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对方还在全力挣脱赤风,眼角忽然瞥到黑影袭来,心一紧,迷雾趁虚而入,他灵力瞬间散开,没能避开,被秦千凝砸了个正着。
玉牌易碎,被砸了个缝。
对方愣了,赤风也愣了。
这么原始而低端的攻击方式,绝不可能是用来攻击的,一定是在故意羞辱人!
接着,蓝队弟子的玉牌慢慢裂开,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在传送出去前,他低头看了眼地下的石头,又看了眼躲在树后猥琐发育的秦千凝,气得喉间一甜。
蓝队再次损失一名队友,有人见了这幕,气不打一出来,不顾正在纠缠的红队队员,转身追击秦千凝。
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秦千凝掉头就跑,一溜烟钻进了后方树林。
追击者气得上头,没有警觉,待追入密集树林后才忽然回神,惊出了一身冷汗。白雾浓重,他追得急,根本没看路,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不对的地方,入了迷阵。
他在原地打转,愈发迷失方向。
秦千凝同样进了白雾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她的人,跑了一半,发现对方停了下来,脸色发白,双眼失去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