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兰了然的点了点头，委婉道：“那我继续在贵府干就不太合适了。毕竟我退下来多年，远远比不得特需病房的专职护士。我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却闲着，心里很过意不去。”
秦蓁蓁微怔，又很快想明白了关节。她请向晓兰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居家养病的麦亦芃获得专业的照顾。现在麦亦芃住院，向晓兰的专业性便没了意义。
任何行业，越是做到顶尖的，越讲究口碑。她们家当然不在乎这点开销，但传出去无疑会影响向晓兰的名声。以向晓兰的素质，压根不愁工作。弄不好现在已经有下家高薪挖她了。
秦蓁蓁丢给了麦亦芃一个无奈的眼神，看，好的家政人员，就是这么任性！我们开的那点工资，人家压根儿不在乎。
麦亦芃对向晓兰的存在无可无不可，既然人家提出离职，他便爽快答应了，并用微信发了个红包，算是缘分一场，大家好聚好散。
秦蓁蓁猜得没错，向晓兰确实接到了挖角电话。本来她没想走，照顾麦亦芃的活儿特别轻松，权当放假。但对方因母亲脑梗，急招有经验的看护人员，居然开出两万五每个月的高价。
出来打工，不正是为了赚钱吗？别说麦亦芃有一群人照顾，即使他现缺人，面对翻倍还多的工资，向晓兰也会走得毫不犹豫。顶多为了口碑，等个三五天做交接，再多没有了。
大家都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像廖小月那样舍身相护的打工人才是奇葩好吗！
而被当成奇葩的廖小月，醒来时面对秦蓁蓁格外的热情慈爱，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失血过多让她的脑子不甚清明，加上人脑的保护机制，让她下意识回避昨夜的惊险恐怖，一下子竟没弄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向晓兰的突然离职，让秦蓁蓁危机感大增，生怕廖小月一个撂挑子不干，她又得上天入地搞招聘，光是想想就已经很暴躁了。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廖小月。最起码麦亦芃心脏手术之前，要保证他身边不能离人。
“小月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点个外卖。”秦蓁蓁拿着手机，笑盈盈的说。
“啊，我都吃，跟着你们就行。”廖小月恍恍惚惚，突然，她一拍脑门，着急问道，“歹徒全都抓到了吗？”廖小月听了麦亦芃的解释，知道歹徒是他外公外婆。可外公外婆那么大年纪了，没必要为了钱财铤而走险。那么他们抢钱的目的是什么？
廖小月不用看电视剧，根据她的过往经验便能猜到一准是为了宝贝儿子。换言之，实际上的凶手不止那对老夫妻，还有直接获益人。甚至于说，麦亦芃的舅舅才应该是主谋！
“放心，包括司机张振勇在内，郑家四口全部落网！”
麦亦芃愣了愣：“这么快？”
秦蓁蓁冷笑：“能不快么？案子的起因就是张振勇动了贪念，故意告诉郑俊宝他姐姐出事的消息，并忽悠郑俊宝说我们家有几百亿的家产，只要你死了，全都是郑俊宝的。郑俊宝能不疯狂？”
提起郑家人，秦蓁蓁尤其的恼火：“之前郑家人知道你妈出息了有钱了。但具体多少钱，根本不清楚。而且在他们的老观念里，开公司那得是搞工程搞房地产的才有钱。我们那几十号人的规模，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练摊的。
再加上招招是个暴脾气，前些年两个老的闹过一次，她一把钱砸下去，请了当地的催债公司盯了他们家足足半年。把郑家闹了个鸡飞狗跳。郑家见招招属实不好惹，再不敢作妖。”
秦蓁蓁越说越生气，“结果郑家消停了，张振勇那贱种动了歪心思。跟郑家谈好三千万的好处费，帮郑家出谋划策。他提供门禁卡，让郑俊宝和他老婆赵禾香进小区内踩点，确认你的位置。
接着让郑荣和冯冬梅两个老的拿着西瓜刀，守在楼道口。再由张振勇打电话引诱你出门。你不就恰恰好撞到他们手里了吗？他们连‘作战计划’都画出来了，说真的，要不是小月反应快，推了你一把……”
秦蓁蓁后怕的握住了廖小月的手，“郑荣可是杀过猪的，对着你脖子来一刀，急诊科医生住你家都没用了！”
麦亦芃目光一凝：“有物证么？还是只有口供？”
秦蓁蓁嗤笑：“当然有物证，他们用微信联系的。甚至为了方便沟通，还拉了个微信群。”
廖小月脑门上缓缓打出了个问号：“微信群！？？？”
秦蓁蓁也是很无语：“他们约定好，聊完之后把关键信息删了。”
麦亦芃也嘴角直抽：“他们不知道……企鹅家的服务器上，会有备份的吗？”
“他们一群文盲懂什么备份？”秦蓁蓁没好气的道，“再说了，张振勇个狗头军师又没有继承权。他生怕怕郑家人赖账，所以自己的手机上，不仅自觉截图存了聊天记录，连通话录音都有呢。警察拿着他到他手机，人证物证俱全，几分钟直接破案了。”
廖小月：“……”
麦亦芃：“……”
“是不是觉得，涉案人员都挺蠢的？”秦蓁蓁笑。
廖小月和麦亦芃齐齐点头。
“蠢就对了。”秦蓁蓁敛了笑，面无表情的道，“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犯罪份子，都是恶毒的蠢货。所以高智商犯罪才因为稀缺而上电视。”
麦亦芃无言以对，确实，聪明人正道上能赚到足够的钱，何必捞偏门？目光短浅者，才容易不顾后果，放任自己的贪欲肆掠。何况但凡郑家有一个长了脑子的，也不至于跟他妈妈闹到那个地步。
而只要跟她妈妈保持良好的关系，怎么可能捞不到好处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说笑的么？
廖小月十分糟心的道：“昨晚，芃芃还专门打电话给保安了呢。我还说他挺谨慎的，没想到撞上了内鬼。”
秦蓁蓁叹道：“可不是！没有张振勇出谋划策，穗城那么大，郑家人上哪找芃芃去？他当年16岁拿IMO金牌时，媒体要报道，都被他导师给拍回去了。至今没外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真是请私家侦探都不好使。按道理来说他就是很安全的。要不怎么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呢？”
廖小月好奇的问：“IMO金牌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肯定呀！”秦蓁蓁得意的道，“全世界的天才聚在一起比赛，他是他们那届最小的孩子。当时央媒都想做专题报道天才少年呢！”说着，秦蓁蓁撇嘴，“就是那次，他被黄院士相中 ，拐去搞物理了。本来能去普林斯顿读数学的，可惜了了的。”
麦亦芃：“……”好的，他知道他阿姨多恨物理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所以小月是我的救命恩人没跑了。”麦亦芃笑着冲廖小月眨眨眼，“恩人！想要什么报答请直说！”
廖小月眼睛一亮：“什么都行？”
麦亦芃郑重的道：“我能力范围内，绝不推脱！”
“你说的啊！”廖小月摩拳擦掌。
“嗯，我说的。”麦亦芃笑眯眯的应答。
“那……你数学那么好，”廖小月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麦亦芃，“你给我补下数学吧！”
麦亦芃？？？
第32章 一套房子
“对了，我现在是工伤，医药费你得给啊！”廖小月忙不迭的强调。
麦亦芃：“……”不是，姑娘，我说的是医药费那点事儿吗？我说的是你的奖金啊！！！
秦蓁蓁也对这老实孩子一言难尽，忍不住提醒道：“你昨晚见义勇为，我们多少要报答的。主要看你的喜好。”
廖小月这才反应过来麦亦芃刚在说什么，顿时也：“……”怎么说呢，失血过多确实挺影响智商，她现在脑子都不会转弯了！虽然昨晚是阴差阳错，但她救了麦亦芃是事实，麦亦芃那么大个少爷，给她点感谢费没毛病。
但是，要多少合适呢？廖小月有点拿不准，要少了吧，觉得自己亏；要多了吧……她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得罪了老板以后怕是有点不好混。政府的见义勇为奖一般是多少来着？
麦亦芃见廖小月纠结的表情，笑出了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已把廖小月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廖小月爱钱，也不愿意吃亏，但更不喜欢占人便宜。她心里自有一套衡量标准，是个很正直也很好相处的女孩子。正因为如此，麦亦芃才不愿换保姆。
住家保姆啊，人品不过关，那真是比张振勇还危险。不说刻意谋害什么的，单疏忽大意做事不认真，炒菜时豆角没炒熟、冰箱不及时擦洗给你端一盆带着李斯特菌的水果、土豆发芽了没发现……等等等等，都够他喝一壶的。
何况，廖小月危急时刻的那一推，对他从触动真的很大。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他想，以他的经济实力，帮助廖小月实现她的愿望，应该是没问题的。
因此，他也不为难廖小月，而是故意笑着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对将来有什么规划呢。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能跟我聊聊吗？”
还没考虑好价钱的廖小月松了口气：“考个文凭，拿下户口买房安家。”
麦亦芃心念一动，侧头问秦蓁蓁：“我们公司在开发区，且纳税额度不低，应该有入户指标的吧？小月学历不够，能走技能入户吗？”
“有点勉强。不如花点钱弄个成教学历，到时候走个常规流程就好。”
廖小月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不对外人提及真正的梦想，因为那看起来很可笑。谁家农村来的小保姆，正儿八经去考大学的啊？与其跟人耗费口舌，不如直接用成教糊弄。反正别人又不是真心关心她，只是闲聊罢了。
可看麦亦芃的样子，该不会他的感谢就是想给她搞个成教落户吧？据说成教砸钱就能搞，那问题来了，有了成教文凭，她还能参加社会招考吗？
啊这……村里来的廖小月属实不懂啊！
麦亦芃见廖小月似乎更纠结了，不由怔了怔：“你……不愿意？”
廖小月低下脑袋，硬着头皮道：“我想考大学，就是你读过的那种正经大学……”
麦亦芃和秦蓁蓁的脸上齐齐闪过讶异的神色，他们都偶尔看到新闻上说某某保安、某某职工考上名校之类的新闻，但没想到自己眼前就有一个准备上新闻的。
廖小月觑了觑对面二人的表情，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但仍然坚持道：“我知道有点异想天开，但……我想试试。不过我数学很差，所以……才想请芃芃教我数学。”
麦亦芃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么总结一下，你目前的诉求有两个。第一，想以社会考生的身份考全日制本科；第二，想要有套房，在穗城安家。对吗？”
“对。”
麦亦芃无奈一笑：“那就为难了呀。”
廖小月头垂得更低了，因为她自己做过真题，考成教倒是勉强够了。但考全日制本科，呵呵……
“我不是说你的目标不好。”短短几句话的交谈，足以让麦亦芃听懂廖小月的未尽之意。廖小月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她所表达的学历和房产，而是……安逸与安全感。这种情绪，她妈妈有过，秦蓁蓁也有过。是一无所有的“招娣”们很难诉之于口的追求。
麦亦芃看向廖小月的神色不免柔和了几分：“只是……我原本想把玉衡小苑那套房给你的来着。但赠予同样需要购房资格……”
“啊！？一套房！？？？”麦亦芃话没说话，廖小月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秦蓁蓁也惊了一下。
现在麦亦芃所居住的那套房有143平米，按照目前五万的均价，总价足足700多万！廖小月在心里默算了三遍，才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不，那太贵重了！”廖小月差点吓得原地起跳！开神马玩笑！700多万！把她拆开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啊！
“提醒一下，你现在并没有购房资格。我送不了。”
廖小月：“……”突然，心好痛……
秦蓁蓁也捏了把汗，玉衡小苑的房子因当时麦亦芃重伤，暂放在她名下，准备等麦亦芃出院之后再去过户。她亲自买的房，自然比麦亦芃更知道价值。她当然愿意报答廖小月，但这套房实在太贵了！
不过，她倒是理解麦亦芃的意思，说句到家的，跟麦亦芃差不多年纪的富二代们，大方些的，包个小情人分手时都给套房呢。救命之恩可比小情人贵重的多。送套房子并不离谱，离谱的是玉衡小苑的价值太高了。
于是，秦蓁蓁斟酌着道：“小月没有本地户口，确实很麻烦。即使现在立刻报名成教，再想办法积分入户或者走公司的人才引进指标，又至少需要三年。”
顿了顿，秦蓁蓁笑道，“三年后是什么光景，谁知道呢？我们要承诺三年后给你一套房，倒显得不成心了。”
“没有没有。”廖小月头摇的似拨浪鼓，“你们真要感谢，那给我点钱得了。”给奖金她没意见，玉衡花苑的房子就算了，她的小心脏经不起这番恐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