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兽皮里侧已是用野草擦过,虽有腥臭味,幸亏没有血迹了。
她把兽皮摆到地下,告诉萧天衡道:“萧哥哥,这一块当前胸,这一块当后背,多出来的部分,你用匕首切开,可以拿来当袖子。”
“这一块不用切,上面缝小些,直接可以当裙子。
“这两块是腹皮,比较柔软,须得洗一洗,烤干了,再搓揉搓揉,然后做两条短裤,贴身穿着……”
萧天衡点头道:“方妹妹说如何就是如何。”
方青洛闻言道:“那你先去洗这两件小衣……,哦,不是,先去洗这两块兽皮。”
萧天衡提着两块兽皮去小溪。
明明是他刚猎来的皮子,这会子瞧着,总感觉这两块东西,已是两件小衣。
感觉就……
萧天衡动作快,很快洗好皮子,又削了几支竹筒装上水,一起带回去。
方青洛见他回来,让他先把皮子晾在外间山石上。
萧天衡晾好皮子,进洞时,见方青洛已开始揉搓草绳,把皮子串成衣裳,暗暗点头。
他抬头见方青洛用来盘头发的树叉子委实难看,便信手抽出一支小树叉,用匕首削了起来。
一会儿,他喊方青洛一声道:“方妹妹,你用这支树叉子盘发。”
方青洛抬头瞧向萧天衡手中的树叉子,微吃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树叉子?这是一支新削好的木簪子啊!
簪头上竟还刻了古朴的花纹。
方青洛接过,搁在手心细看,赞叹道:“萧哥哥,你手真巧!”
萧天衡见方青洛捧着“树叉子”一脸喜悦,嘴角不由一勾,淡淡道:“将就着用。”
方青洛马上拨下头上的树叉子,用木簪子重新盘发。
盘完一脸笑意道:“我昨晚梦见萧哥哥给我削了一支木簪子,但是不肯痛快给我,偏要把木簪子藏在野草下,结果我一坐到野草上,木簪子变成了粗粗的草棍子,挺立起来戳了我一下。”
萧天衡一下站起道:“我出去摘点野果。”
说着闪身出洞。
到得洞外,萧天衡仰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无语。
已是过午,今晚还得在山洞留宿一晚。
昨晚形势所逼,只好一起睡。
今晚有条件,须得分床。
要杜绝抓鱼和藏簪子事件。
第7章
方青洛待萧天衡出去,便溜到洞门口朝外看一看,确认萧天衡走远了,这才拿根半人高的树叉子撑地,趿着草鞋,慢慢走出石洞。
到得洞外,挨在山石边,迅速撩开草裙解手。
解手完,不急于进洞,察看一遍四周。
昨晚天有些黑,看不清,今早出来解手时,天太冷,也不及多看。
现下细看,方发现树高天蓝,这处林子风景竟然不错。
她听得鸟鸣声,再见不远处有小动物蹿过,心下顿时一松。
小动物敢乱蹿,说明周围没有什么危险。
她用树叉子撑着,在周围逛了逛。
打算用来串狐狸皮的野草不够柔韧,她想找一找,看看周围有没有更柔韧的野草。
正逛着,不远处突然传来萧天衡的喊声,“方妹妹,方妹妹,……”
喊到第三声时,有点破音。
方青洛忙应声道:“我在这儿。”
“你站着不要动,我过来找你!”萧天衡说毕话,循声过去。
他一个起落,到了方青洛跟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口气,一边道:“怎么出来了?”
方青洛看向不远处的野草,指着道:“那边的野草够柔韧,我想拨一些用来串衣裳。”
萧天衡淡淡道:“那边有蛇。”
“啊!”方青洛凝神一瞧,见野草起伏,好像不是被风吹的,一下惊叫道:“蛇会不会进咱们山洞?”
萧天衡看方青洛一眼,“今晚睡觉,须得防备着。”
萧天衡把方青洛送进山洞,再持了匕首去蛇经过的地方割野草。
很快的,他便割了一捆野草回山洞,问方青洛道:“够了么?”
方青洛点头,“够了,剩下的还可以另编两对草鞋。”
她想了想,抬头道:“萧哥哥,你再去削一些竹片,削得薄些,我想编一只竹筐。咱们出林时,食物可装在竹筐内,背着出去。”
萧天衡点头,闪身出洞时,一边推石头堵洞口,一边吩咐道:“我没有回来时,你不要自己出洞。”
方青洛脱口道:“哪我要是想解手呢?”
萧天衡也脱口道:“就在洞内解。”
话音一落,两人齐齐沉默了。
幸亏一个洞内,一个洞外,才没有那么尴尬。
萧天衡走到山石旁边,摸摸晾着的两块兽皮,叹了口气。
万万料不到,他堂堂探花郎,帮女子洗过“小衣”,还跟女子讨论解手的事。
不欺然的,脑子便闪现昨晚女子伏在他手臂沉睡的模样。
他赶紧大跨步往前走,甩开一切杂念。
方青洛用新割的野草串好一件狐狸皮衣时,萧天衡便回来了。
他削了一堆薄竹片,掏了两窝鸟蛋,摘了十只野果。
萧天衡放好东西,检看一遍,决定再出去拣一捆柴禾。
今晚,有足够的柴禾和野草,灶火可以燃旺一些,也可以铺两张野草席子,分开睡。
他交代一声,又出去了,半个时辰后又拣了两捆柴草并一捆柳枝回来。
方青洛此时已串好两套狐狸皮衣。
她朝萧天衡道:“萧哥哥,可以把晾在外面的两块兽皮收进来了,若还没干,就在火上烤一烤。”
萧天衡点头,临要出去,问方青洛道:“方妹妹,你可要出去一下?”
方青洛一听,知道这是问她要不要出去解手。
她站起来道:“要!”
两人出了山洞,方青洛绕到山石前,看着萧天衡背过身子,便撩开草裙蹲下。
这一回,她看着萧天衡的背影,愣是解不出来。
待要让萧天衡走远些,又怕碰上蛇。
萧天衡待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可是需要竹片?”
方青洛愣一愣,隔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以为她大解,需要竹片刮一刮。
……
方青洛红了脸,闷声道:“你站这儿,我紧张,解不出来。”
她抿抿嘴,“要不,你哼一首小曲,有了声音,我就不紧张了。”
萧天衡愣一下道:“我又不是歌女。”
方青洛用力,依然解不出来,不由叹气道:“要不,你吟一首诗?”
萧天衡沉默一下,终是吟了一首诗。
方青洛在吟诗声中,断断续续小解出来了。
隔一会,她提着草裙站起,有些赫然。
“萧哥哥,好了!”
“嗯!”萧天衡抬头见天色渐黑,便伸手向后,“拉着我的手!”
方青洛把手放到他手心内。
萧天衡一手拣回山石上的两块兽皮,一手拉着方青洛回山洞。
方青洛见洞内备了二十支竹筒,里面全装着水,便打开一支竹筒,倒了水洗手。
萧天衡则推石头堵洞口,拿野草塞在缝隙,又添了柴,端着石锅搁到灶上,准备烧水。
他问方青洛道:“方妹妹,你是要吃白煮鸟蛋,还是喝蛋汤?”
“都要!”方青洛轻笑,“先喝蛋汤,待会儿再吃白煮蛋。”
这晚的晚餐,是烤兔子肉,蛋汤,白煮蛋,另加三只野果。
方青洛吃毕,便去翻柳枝,想寻一支出来当牙刷。
吃了肉不刷牙很难受。
她找出两支柳枝,递给萧天衡道:“萧哥哥,你削一下。”
说着形容一下牙刷的模样,告诉要如何削。
萧天衡接过,拿匕首一顿戳,戳完递给方青洛,“是这样么?”
方青洛一瞧,惊喜道:“便是这样,萧哥哥手巧!”
方青洛举着“牙刷”,拿起一支竹筒,蹲到石洞侧边开始刷牙。
唔,刷完清爽多了。
萧天衡收拾完石锅,开始往地下铺草,正铺着,从野草堆里抽出一支带叶子的树枝,举起细瞧,又嗅了嗅,回头跟方青洛道:“方妹妹,这株好像是野生茶叶。”
方青洛搁下竹筒和“牙刷”,过去瞧了瞧萧天衡手里的“树叶”,嗅了嗅,很确定道:“就是野生茶。”
萧天衡一听,拿起刚削好的“牙刷”,开始刷石锅。
一边刷一边道:“既有茶叶,当然要烧水泡茶。”
方青洛便拿了竹筒的水过来,先洗了洗野生茶叶,再轻轻摘下叶子。
石锅的水开了,她便把茶叶丢进去。
一会儿,石洞内全是茶香。
两人皆是精神一振。
连着吃了几餐肉,没调料没有盐,嘴里又淡又腻。
这茶来得及时。
水沸了一会,萧天衡把石锅端到地下,跟方青洛一道,一人一只勺子,开始舀茶水喝。
特别解腻。
方青洛一尝茶,眼睛一亮,“好茶!”
萧天衡道:“明儿早起再去寻一寻,若还有,摘几株留着用。”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话,不知不觉,更为熟络了一些。
方青洛感叹道:“以后出了林,我与你成了陌生人,但这段经历,恐怕终生难忘。”
萧天衡看方青洛一眼,“方妹妹愿意的话,我自当设法认你为义妹。到时成了兄妹,不会是陌生人。”
方青洛摇头道:“云阳郡主实不是好惹的,义妹也会被她妒恨,到时恐连累全家。出了林,就陌路罢!”
萧天衡不再作声,喝了茶,收拾好石锅,便去削竹片。
把竹片再削薄些,成了竹蔑,更好编筐子。
方青洛也不闲着,把串好的狐狸皮衣拿到火上烤了烤,摸着干爽了,又摊到柴禾上散味。
她接着把两块准备做成小衣的狐狸皮放到萧天衡跟前,指着几个地方道:“萧哥哥,你在这儿戳孔,孔要小些,到时串起来密实,更保暖。”
萧天衡不作声,举匕首开始戳孔。
方青洛手里搓了搓野草,又捻细了,这才拿着开始串小衣。
两件小衣,其实是两条小短裤。
方青洛串好小衣,用手摸了摸,感觉野草穿过孔的地方特别扎手,便用手摩着。
萧天衡抬头瞧一下,淡淡开口道:“你里头围着兔子皮,再穿这件,有兔子皮垫着,不会太扎。”
说毕,再次沉默。
方青洛走到柴禾后,背着萧天衡,穿上了“小衣”。
她腰细,小衣有些宽,整理了一会儿,又扎了一根草绳,这才系紧了小衣。
穿好小衣,再脱下草衣,另外套上狐狸皮串成的长裙和短上衣。
穿好之后,嗅得自己全身狐骚味,不由感叹道:“萧哥哥,我这样子,是不是像只狐狸?”
萧天衡抬头看过去,灶火映照下,女子美得像话本里描写的狐狸精。
他移开视线,淡淡道:“是很像狐狸。”
狐狸皮果然比草衣保暖多了。
方青洛催萧天衡道:“萧哥哥,你也赶紧换上皮子。”
萧天衡站起,拿了“小衣”,背过身子穿上。
一穿好,却微微皱眉。
“小衣”太紧身了。
方青洛动了动,这会子感觉“小衣”特别贴身特别暖,穿孔的地方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扎人,一时喜悦,一下蹿到萧天衡面前道:“怎么样,穿着舒服罢?”
她话音一落,视线定在萧天衡腰下,“啊”了一声。
萧天衡身上的“小衣”太小了,前面勒出了竹筒模样。
很大一支竹筒!
萧天衡迅速转身,冷淡道:“瞎看什么?”
方青洛尴尬之下,嘴巴不听使唤,又脱口道:“萧哥哥太大了,小衣却太小了……”
话没说完,她一下捂住自己的嘴,想找个洞钻进去。
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啊?
救命!救命!
第8章
方青洛迅速坐到柴禾上,拿起竹篾开始编竹筐。
沉迷编竹筐中,请不要搭理我!
方青洛虽早早与陆锦亭定了亲,但未及与陆锦亭如何,便被退了亲。
她前世也只活到二十一岁。
十八岁高中一毕业,末世便来临了。
末世三年,一直挣扎在生死线,余者根本顾不上。
对于男女之情,知道一些,却没有真正尝过。
这一世,她是朝议大夫家的嫡长女,继母虽疏离冷淡,但衣食无忧,太平盛世,妹妹和弟弟也和善可爱,这种日子跟末世相比,就像天堂。
十六年了,前世的创伤渐渐淡去,很是珍惜现世的生活。
她编着竹筐,前世的一些事情突然涌上脑海。
那时没有吃的,有一次抢到半只烂竹筐,便一口咬上去,咬得“咯咯”响,半天没有咬断,却不舍得松嘴。
嚼了一夜的烂竹筐,牙齿嚼出血来,第二日头昏脑胀的,一头栽在地下,再也爬不起来。
方青洛眼眶一酸,眼一眨,一颗眼泪滴在竹筐上,发出“哒”一声响。
萧天衡脱了草衣,套上狐狸皮长衣,一回头,恰好见得方青洛滴泪,一时吃一惊,问道:“怎么了?”
方青洛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泪,小声道:“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萧天衡坐到柴禾上,思考了一下方青洛的处境。
她一个弱女子,被龙卷风卷到林中,待得出林,若解释不清这几日行踪,只怕名声会受损,不利说亲。
她当下想到这些,难过也正常。
萧天衡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云阳郡主死缠烂打,若得知他和方青洛相处了几天,她不会找自己麻烦,却会去找方青洛麻烦。
林中之事,确实不宜宣于口。
萧天衡一边思忖一边看方青洛编竹筐,看了一会,便蹲到地下,拣起野草,学着方青洛的手法编了起来。
待方青洛编好一只竹筐,他也编好一张草席。
方青洛抬头一瞧,吃了一惊,探花郎果真手巧!
一回生,二回熟。
萧天衡编第二张草席时,速度快了许多。
待编好瞧一瞧,心下有些满意。
今晚,一人一张草席,可以睡个好觉了。
方青洛则另编了两对草鞋,编好举起瞧瞧,往里塞了点剩下的兽皮,敲实了鞋底,套到脚上试了试,暖是暖了,但走得快的话,还是会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