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夕阳的天光昏沉或许成了他眼睛的颜色。
和他对视的茱蒂脸上的红晕陡然消退,酒意消退大半。
她叹口气,没说什么,从兜里拿出两张券,递给他。
“银座新开的一家火锅店,我尝过了,很好吃,过两天就要回美国,估计来不及等到她伤好了,这是折扣券,请麻烦把这个券转交给她。”
降谷零沉默片刻,接过折扣券,想了想,转移话题:“贝尔摩德现在在做BOSS的陪护,守在它的床边,现在由公安保护。暂时不能被FBI接手。”
茱蒂一愣,下意识答应一声“知道了”。但她很快就消退自己的最后一丝酒意,面露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贝尔摩德有恩怨?!”
茱蒂有FBI的正常工作,而她今晚给自己临时新增一个工作任务,那就是查询自己信息泄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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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警察知道茱蒂的私人恩怨不太对劲,但情报贩子波本的脑袋里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请习惯。
降谷零目送茱蒂走回聚会现场。
聚会现场已经被酒意熏染得群魔乱舞,降谷零归心似箭,环顾一圈迅速记住参加聚会的人员,找到在角落和雾美沙聊天的诸伏景光,打个招呼就转身离开。
一路疾驰,直达杯户町。
人偶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降谷零松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人偶额角的碎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独处的时候思维容易放空,进而胡思乱想。
脑海中不自觉跳出几幅场景:茱蒂欲言又止的神情,雾美沙似乎想转达遗言的犹豫表情,诸伏景光看他拿出手机时担忧的目光,还有贝尔摩德犀利的诛心言论,“她不可能还活着,请节哀。”
两仪还活着,她当然还活着,至少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
洗漱结束,他回到卧房,看见依旧安然躺平的人偶,他禁不住再松一口气。
人偶还在,根据三天前系统对复活药特殊性能的解释,这意味着,两仪可能还愿意回来。
人偶忽然消失,也能意味着,她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可能已经有新的游戏,新的世界,所以没有回来的打算。也可能是因为担心他,希望这枚复活药给他保命。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远称不上亏。即使是消失的结果,他也会平心静气地接受。
因为这是两仪的坚定选择。
降谷零躺上床,仔细掖好人偶身上本就没露出多少空隙的被子,自己单独盖一条被子,侧躺向人偶的方向,轻轻说一句“晚安,明天见”。
明天是星期六,他能在家里待一整天。
松本管理官勒令他在周末休息两天。在铲除组织根基的关键时期,脱岗两天,几乎不可能。讨价还价,最终的让步是允许他居家办公。
居家办公和正常上班差不多,他当波本的时候,远程指挥,也基本没遗漏过什么。
可以在卧室待一整天,可以抬眼就能见到人偶,不需要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监控确认人偶的存在。
降谷零闭上眼睛,安详睡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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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静谧,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胸膛因呼吸起伏,能因此隐约听到自己的胸口和床单轻微的摩擦声。他平常习惯脱完衣服睡觉,这种动静算是听习惯的白噪音。
但白噪音忽然发生一些变化。
降谷零的大脑还没分析出来,但身躯已经下意识惊醒。并本能般地伸手探入人偶的被窝。
碰到人偶的手,成功握住的时候,他松一口气,让自己的精神放松,就要允许困意继续统治他的身体。
——他这三天半夜惊醒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方法确认人偶还在。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
人偶的手指颤了一下,像是羽毛拂过他的手指尖。
力道很轻,但激得他刹那间手臂紧绷!
手指扣住手腕,确认有脉搏,但还是恍惚着,不敢肯定:“kawa……?”
“被子捂得也太严实了,有点热了……”两仪的声音有些生理性的气弱,但兴高采烈的语调又扬得很高,“我本来想在七天内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的。但在紧赶慢赶之后,我三天就搞完啦!”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唔,系统介绍说,复活药前七天会有身体虚弱debuff,七天内逐步消退。检测到玩家服用复活药之后已经过去三天,debuff还剩四天——没什么,只是游戏性的debuff而已,和之前的松田还有萩原一样。”
降谷零松一口气,但心底还是不能安定。她真的回来了?回来多久,一年?
亲密的接触可以掩盖内心的不安,至少可以确定两仪现在存在的事实。降谷零掀开被子双人合盖,将身体的距离自然拉近。
手撑在她脸侧,探探鼻息,又摸摸她转为温热的嘴唇,在差点被咬一口后,降谷零把手横搭在她的肩前搂住,当做自己完全没做小动作,只用极小声、又极其恳切的语气说道:“如果因为这个buff,出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请一定和我说。”
“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会说安全词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两仪绘川全不抗拒触碰,继续用虚弱但明显喜笑颜开的语气说着,“游戏系统的数值计算把你的好感度算上80,应该是因为你给复活药的事情——总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相处。”
降谷零的心骤然要蹦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两仪已经兴致勃勃地提议:“你什么时候休假,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世界逛一逛?”
降谷零定下神,心底对自己指指点点。他刚才是下意识担心两仪在哄他吗?
两仪在确定关系后不愿意骗他,两仪的神态、语气和身体的反应,也都不是说谎的语气。自己已经相当熟悉她了。
——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两仪是决心回来,到达这个世界后,才发觉他的好感度满了的这件事。
“可以,”降谷零在脑海里想了想近期的工作安排,最终承诺道,“等你的debuff消了,之后再过一个月左右,我能申请休假。在此之前,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答应你。”
两仪毫不犹豫地要求道:“我要kiss,我还要其他奖励,你没穿衣服躺在我旁边就是在诱惑我——”
更深刻的诱惑。
一个得到允许的,热切的,要把人揉按到怀中,仿佛要融为一体的吻。
被窝里的温度上涌,降谷零开口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呼吸已经被情意染得发热。
到底是谁在诱惑谁啊。
“kiss可以,其他不行,”他坚定开口,甚至重新把被抛弃的被子再拉回来,自己单独盖一条被子,划定安全线,“虽然本质不是生病,只是debuff,但kawa也要等这个debuff消掉,好好养病。”
“那我要多亲几下。”
“好好。”
在debuff消退之前,安全线是kiss。
在工作进入稳定期后,属于成年人的,恋爱开端。
说起来,得上交交往报告了。更加正式,预期交往时期为永久的报告。
END
第88章 照顾喂饭
两仪绘川飘了。她能感觉得到。
自己三天迅速处理完原世界的事件, 做好只能再待一年的心理准备后,点击进入游戏。
她打定主意不看系统(尤其是好感度),但为了确认复活药debuff的持续时间, 她还是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已经80点好感度。
隐约悬着的心彻底飘上云端。
两仪绘川这两天都是忙到凌晨,在暖烘烘的拥抱和湿漉漉的亲吻中很快睡着,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一觉睡足后,被困意统治的大脑重归清明,她彻底支棱起来。
被纱帘滤过的阳光亮堂而柔软地照亮房间, 空调恰到好处的冷气将晚夏阳光带来的热意全数驱散。
降谷零不在,床头柜贴着的纸条写着, 他在楼下煮早饭。准备了一壶水, 她可以先喝着润润喉。
她的身体还是被复活药debuff硬控的状态,下不了床,只能抱着一个小壶状的医用饮水器,艰难靠在床头,慢慢地喝两口温开水。
看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降谷零进门,把装有白粥小菜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
但她的心没有被debuff削弱, 已经完全活络,在降谷零准备拿起碗和汤匙喂她吃早饭的时候,她把手勉力挪出被子,在对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手的时候, 指节微曲, 在他手心轻轻划动。
划动产生的瘙痒感可以通过手心传达到劲瘦有力的手臂,进而像电流一样划过全身躯干, 叫人禁不住绷紧全身肌肉。
降谷零抓紧她的手, 扣在床上。
指尖就此被镇压,动弹不得。
两仪绘川怀疑自己把情绪写在脸上了, 因为降谷零已经无奈又好笑地叹一口气,凑过来,在她唇角啾了一下。
呼吸和嘴唇,都是温热的。
距离稍微被拉开了一点,两仪绘川能清晰地看到,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睛认真注视着她,眼眸深处饱含着澄明的爱意。
在她的注视下,降谷零的金色眼睫缓慢扑扇着,嘴角愉快下抿,无辜又动人。接着才弯下眉眼,轻声哄劝:“先吃早饭好不好?我喂你。”
他的手明明还扣着她的手指,防止她捣乱,力气用得还不小。根本不给她其他选项。
两仪绘川想了想,无赖地直接延续自己的话题,笑道:“我现在动弹不得,任你施为,你今晚有没有兴趣试试?——我有隐约听到你今天早上在卫生间的动静,很好听。”
白粥的清甜香气还在空中浅浅飘散,纱帘将夏日的明媚阳光滤成朦胧而明亮的柔光。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寂然静止,两仪绘川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降谷零止住了呼吸,错愕神情一晃而过,接着叹口气,脸上的神情明晃晃的“不愧是你”四个字。
他低下眼睑,松手坐直身体,按照原计划去拿碗和汤匙,舀起一勺清粥,用碗沿刮掉勺底的粥渍,轻轻吹拂后,自己用唇碰了碰,确认温度不烫后,抵到她的唇边。
降谷零的神情相当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仪绘川视线撇开,老实喝下,才听到他轻笑一声,评价道:“我可没有和重病人员做的兴趣。”
两仪绘川听着就要纠正,例如她只是有debuff,人其实健康得很,根本不是重病人员。
但降谷零已经又舀一勺白粥递到她嘴边,她把白粥咽下去,也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下去。
好吧,认真吃饭。
在她回来之前,不能动弹的人偶,对零来说是一个风向标,象征着她可能回来。是可能,不能肯定,因此需要时时看觑,既要担心人偶一瞬间消失,又要期待人偶重新睁开眼睛。
“没有兴趣”,非常合理。降谷零严肃认真又正直,相比之下,她在私密场所的爱好还是太超前了。
两仪绘川一勺一勺咽下白粥,偶尔配点小菜,安静而心虚地吃完这顿早饭。
降谷零拿纸张,帮她擦干嘴角残留的水渍。一切处理完毕,他这才满意而轻松地露出笑容,抬手轻抚她耳垂下方的软肉。
对视的紫灰色眼眸瞳色渐深,耳垂下又像是被羽毛不断撩拨抚弄,她被激起一阵阵战栗,身子不断往下滑,几乎要滑到平躺的程度。
这是要……?
但降谷零的手又抬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她脸颊旁的碎发,顺手把她本就柔顺的头发从头捋到尾,拈起这缕长发的尾部,再挠向她的脖颈侧。
她的呼吸一瞬间窒住。
痒将将的感觉像是有毛笔在脖颈边划拉写字,瘙痒感逐渐累计,直到难以忍受。
她又没办法抬手去挠,只能勉强侧头抵御,绷紧自己侧脖颈的肌肤。
但这完全只是把自己的弱点完全展现出来,更方便零做坏事。
发尾不仅被拈着在她的脖颈间作乱,还轻划到脸颊和更敏感的耳廓。再往下,连锁骨被拂过的时候都能带动一阵痒将将的战栗。
……明明是她自己的头发!
呼吸已经被连绵不断的痒意撞得急促,大脑化为朦胧空白。
喉咙间已经不自觉发出呜咽声,说出口的词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破碎。
“头发、不要……”
降谷零终于停下动作,重新捋顺她的长发,在枕边放好。又帮她挠挠脖颈,把痒意挠散,这才含笑说道:“五分钟就撑不住了。”
两仪绘川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眶里已经蓄上水意,脸颊腾升热意,嘴唇翕张,不断地发出无力的喘丨息声。
她羞愤地闭上嘴,但降谷零乘胜追击,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笑着低声说道:“你没发现吗?你昨天只是被亲了一下,呼吸就很急促了,很敏感又很脆弱……如果真的要满足你的即兴要求,那你可能会晕过去的哦?”
降谷零伸手往下,捞出她躲在被窝里悄悄抓皱床单的手,耐心细致地解开她蜷缩的五指,露出被痒意捂热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侧,愉快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