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格洛莉亚藏在发间的耳麦式对讲机传来杂音,她走远一些接听。
“彭格列的女神大人,忘记通知你了,这边的小孩很早之前就动身去你们那边了。”
“嗯?你已经把他的伤彻底治好了?就算是我的火焰加持也不至于全好才对。”
“问题不大,但是的确还需要修养,不过他听完我说的情况后坚持赶来,我也没有义务拦住他吧?”
“我知道了,还是姑且感谢你的支援,白兰。”
“治疗山本武的事你也能做到的,格洛莉亚小姐,我只是比你快了一步而已。我倒是该感谢你在病房看到我时没有因为10年后的事砍下我的头。”
“我分得清是非,这没什么。挂了。”
一只携风而来的雨燕从格洛莉亚头顶飞过,它灵巧的绕过众人最终停在水野的身前。
武器的清脆撞击声在同时也响起。
山本横在水野和始料不及的斯佩多之间,抬剑抗住了他的镰刀。
“山本……山本!”从震惊很快转为欣喜和激动的纲吉难得在这场战斗中高兴地说着话。
“哟,阿纲,抱歉我来晚了。”
“你不是应该——”
山本收敛面对朋友们时才有的笑容,转而皱眉和斯佩多对视:“可能身体好是我最大的优点吧!……熏,你没事吧?”他立刻转头去看还在发愣的水野。
“……你救了我……可我,可我当时想杀了你啊山本!”
“嗯?”山本歪过头又再次恢复成温和的笑容,“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熏?”
水野的瞳孔剧烈抖动,他扑倒在山本身边声泪俱下:“……对不起,山本,对不起……”
“没事了,一切就交给我吧!出来吧小次郎,形态变化!”
双刀流。
山本的手上多了另一把和时雨金时不相上下的长刀。
斯佩多先发制人,山本只来得及抬刀格挡。
“不能只看前面啊,山本武。”
镰刀的刀刃从山本身后的地面窜出,同伴们焦急地大声呼喊。
“唔!”
水野从地上爬起,闪现到山本身后接下了这一刀。
“……笨蛋!”
“……或许你能闪过的,山本,”水野捂着伤口缓缓倒下,“但我想还你的人情……”
他又看向艾黛尔海特:“对不起,艾黛尔……我不能再背叛真心待我的朋友,那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所以我失去了同彭格列作战的资格……能成为西蒙家族的一员是我的骄傲……”
“熏……”
复仇者的锁链也捆绑住水野。
新的回忆再次被给予。
西蒙一世已经因为那封假的信被斯佩多骗进战争中心,但因为实力还在奋战没有被彻底击倒。他立刻决定让手下带着刻有死气之炎的信件找到西蒙家族的人使他们露出破绽。
至于他自己,则装作一副受了重伤奋力迎战的模样回到彭格列,假意悲伤地告诉一世自己去的太晚已经来不及拯救深陷漩涡的科扎特等人。
一世神色复杂又哀伤地看了他很久,最后也只是无声叹气。
“……是吗。你尽力了,D,说起来小希尔达她似乎想出门一趟,你陪她去吧。……记得别告诉她今天的事,她已经因为自己不能参与这场作战感到不安了。”
而此刻的战场。
“别说谎了,”柯扎特苦笑着看着拿着假信的斗篷人,“你们是戴蒙的人吧?我其实有所察觉彭格列内部出了点问题,因为是Giotto的话绝不会署名为彭格列一世。但是我还是担心他的安全,无论如何也要赶过来看一眼。这么来看,是戴蒙的计策更胜一筹啊……”
柯扎特摇摇晃晃地起身,眼神依旧坚定决绝:“就算如此,但为了朋友和家族,哪怕粉身碎骨——”
拿着信的人突然把信撕成两半丢弃。
“不,柯扎特,是我们的首领彭格列一世更胜一筹才对,”他们纷纷接下斗篷,“为了我们的首领所下的命令,不,是基于Giotto和柯扎特的友情所以我们赶来支援了!”
彭格列全部的守护者围住错愕之中的西蒙家族挡在他们身前。
“……G!”
“好久不见,柯扎特,其余人都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你可以相信他们。我们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回忆到此结束。
“西蒙一世没有死!一世派人救了他们!”
“我们的一代首领原来活下来了……”
斯佩多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计划早就被看穿了?那个男人骗了我,而艾芙里特也在成为维护这之后继续秘密庇护没有死掉的西蒙一世吗?!
“看来一味沉浸在深感他人可笑的白日梦里最后反倒证实了你的可笑之处,斯佩多。”杀手并没有带上太多情绪,只是平淡地做了个总结。
新的记忆放出后,落败的艾黛尔海特和水野被即将离开的复仇者们拖进黑洞。
“沢田……”艾黛尔海特放下先前的态度,降低姿态看着纲吉几乎是在乞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炎真那个孩子!至少在继承仪式那天之前他是真心相信着你,就像当年的西蒙一世和彭格列一世那样……”
“艾黛尔海特……”
“之前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不奢求你的原谅,真的很对不起……炎真他的精神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这些信息早就无法传达到他的心中,只有你能救他,拜托你——”
他们二人最终而复仇者一起不见踪影。
无法传达?
格洛莉亚心中一紧。戴蒙是对那孩子进行了比库洛姆那种程度更高的精神控制了吗?
“哼,说到底也只是一群被看不见的过去所蒙蔽的孩子们,虽然当年的事情和我所知的确有出入,但那些人早就在地下长眠,就连你们所认为的彭格列的女神大人也终究……逃不过第二次死亡。我心中的的计划……是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混蛋!”
“戴蒙,你——”
“阿纲,你们都休息一下,”山本沉着一张脸握紧手中的刀横在所有人和斯佩多之间,“这个为了一己私欲去愚弄西蒙家族,伤害我的朋友们,还对同伴们出言不逊的亡灵,将由我来斩杀!”
斯佩多的身影在迷雾中再次模糊。
那是幻术。
山本冷静犀利的双眼快速扫过整个战场,他动作干脆利落地搭上腰间的两把长刀,抽出他们如同抽出两道锋利的劲风。
“小次郎,次郎,时雨苍燕流特式十二型,左太刀。”
山本腾空而起,身姿轻盈与他的雨燕不相上下,与半空中瞬间斩出数道寒光刀影,倒是和雾分不出差别。
“——雾雨。”
不出预料之外,斯佩多再次做出被砍中后血液飞溅的假象,实则重新隐身在幻术之中。
“这听起来像是剽窃我的招式,就凭这个是杀不了我的,山本武。”
“我知道,迷雾属性的幻术师的可怕之处我很清楚。”
……他是在说幻骑士吧?
小孩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刚才那招不是为了斩杀你,而是为了嗅出你的踪迹。次郎拥有相当优秀的嗅觉,因此他靠着气味来掌握被他所在的左太刀挥过的空间,因此找出你的位置轻而易举。”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但你即便发现我的所在,我也能轻易躲过你的斩击。”
“所以我是二刀流。小次郎,时雨苍燕流特式十二型,右太刀,”
山本的周身凝聚起类似于斩击的抽象体,并且不断快速叠加,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雨燕在其中来回飞过做着细微调整,等待最佳爆发的时刻。
山本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一只腿朝后猛踏,比起刀他更像是离弦之箭就这样冲向斯佩多。同样数不清的刀光在空中劈开气流,和速度惊人的斩击全方位堵住斯佩多所在的私人领域,向他的身上落下。
“——斩雨。”
斯佩多的身影狼狈地从雾中显出,他摇摇晃晃地退开几步蹲在地上缓神。
“……哼,我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击就死掉的。加藤朱利的身体还是太妨碍我的发挥,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容易了。炎真也差不多了,下次见。”
他自说自话,随后一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抱歉,大家,”山本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不得不用刀抵着地面保持身体平衡,“如果我的身体再好一点就能追上去了。”
“看来医院那边并没有给出你的出院证明,山本,不要太勉强。”杀手和纲吉各自抓着他的一只手臂扶着人站好,格洛莉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山本的伤势上,自己悄悄把火焰从小孩背后输入,同时让一层很淡的火焰藏在山本的绷带之下护着他的伤口,那几乎是感觉不到的。
“……咦?感觉突然不痛了诶……哈哈,我就说过我的身体很好的,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一个两个的没一个小孩是能省心的,早知道就把他绑在医院省得他胡来。
“说起来,炎真他到底?”
“嗯,斯佩多也说过古里炎真那里差不多了的话。”
“那个孩子恐怕凶多吉少,他的精神应当陷入了崩坏。”
“什么?那我们不是要赶快去——”
“阿纲,山本他们都耗尽了力气,你们比需要休息才能继续赶路和作战。单纯的冒进和急躁只会坏事,而且天也快黑了。”
“好吧。”
于是一行人尝试寻找修整的好地方。
杀手在格洛莉亚转身离开前看了她一眼,最终沉默地跟上纲吉等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罪与罚(8)
——光阴可见证
“你最近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阿诺德的眼睛没离开手上刚刚被格洛莉亚破译的密信,只是随口问了句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嗯?怎么看出来的?”格洛莉亚拿着从阿诺德那里获得的“战利品”偏过脑袋看他。
“一般这个时间点我让你来帮忙你会在路上抱怨两句,但今天没有。”
“或许只是艾芙里特给自己的红茶里放糖时不小心放成了盐,终于堵上了她这张说不出好话的嘴。”在完成工作回去的路上偶遇他们两人的斯佩多站在不远处阴阳怪气的说话,格洛莉亚自然立刻回嘴,而完全不想被波及也没有劝架习惯的局长先生沉默地从朋友们之间走开。
“所以,你要去看望小罗莎了吗?”
“嗯,杰伊的信上说那个孩子太挂念我,而且最近生病很不舒服,希望我哪怕去看一眼也好。”
斯佩多收敛了刚才玩笑的神色:“……她病得很严重?我上个月碰上他们夫妇明明还——”
“没事的,没到那种地步。我打算去罗莎家待一周左右再回来,趁着最近也没太多事要我操心。我选的那个孩子最近处理事务也像模像样的,正好让那几位长辈和苏菲看着小孩顺便锻炼一下,我回来正好验收成果。”
“真稀奇,你终于也想得起休假这种事了。”青年很难得没有用上些尖酸的语气,他似乎只是在单纯地感慨。
“你不会真的每天都盼着我有一天过劳死吧?”
“……如果是那样诅咒都还没生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那么多离奇的事了。……所以,你——你有没有想好让那个年轻人什么时候正式成为首领?他就比你小3岁,也算是成年了。”
格洛莉亚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这事还真不好说,各种因素太复杂了,一时难有个结果。
“今年之内吧,趁着我的心力和身体还能稳在目前最好状态的时间里完成,毕竟我很清楚继承的那天晚上不会好过我自己继承的那天。”
“……你知道彭格列可以在那天帮上忙的,哪怕太明显的确不好,但暗地里做些手脚完全能够做到。”
“嗯,你说得对,我还有你们呢。……戴蒙,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格洛莉亚的目光扫向路上的行人,他们有的是刚结束游玩走在回家路上的父母和小孩,又或是互相支撑一起经营小店的兄弟姐妹,还有在卖花女和流浪音乐家面前停留的恋人们,“我对于这个长期存在的事实已经逐渐接受不再有感觉。但是……如果有那么不坏的结局,哪怕我本不该得到我想我也不那么愿意将它撇开的。”
这回换作斯佩多陷入不短的沉默。
“……艾莲娜说过,一切会好起来的。”
“嗯。我今天下午动身,不用让她来送我,也告诉她和一世别担心,我只是去看看妹妹,不会有事的。”
“你有通知你那位秘密朋友吗?”
格洛莉亚当即白了他一眼。
真是的,男人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只说了我要走,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算是个惊喜吧。我想,我可能终于能够不在退缩和前进之间徘徊着面对他了。”
就让我这样没有任何信仰,从不会许愿的人天真地相信一次“一切都会变好”吧。
……
“……所以,炎真他就是在那个看起来像是刚修起来的城堡里吗?”
纲吉等人已经到了门口,警惕地打量眼前凭空出现新建不久的岩石堡垒。似乎在他们来到之前并没有什么人经过这里,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到别的什么生物,倒是有够偏僻,符合斯佩多的风格。
纳兹从纲吉的肩上跳下来,嗅着熟悉的气味蹦跳着向前,于是纲吉也立刻跟上。他们绕过弯弯曲曲的小路,看到前方突然十分亮堂有些刺眼。纳兹最先冲进那个不明大厅,它看见被绑在座椅上那个神志不清但熟悉的少年原本很高兴地向他跑去,直到那人喘着气抬起头,脸色竟和白色大理石分不出差别,瞳孔涣散,嘴角尚有溢出的血迹,嗓音嘶哑着对没有人的方向吐字:“……杀了纲吉……他们,西蒙家族,爸爸妈妈,真美……全都是彭格列……”
被吓到的纳兹惊恐地缩进纲吉的怀里瑟瑟发抖。
“嗯?这个白发的家伙没见过,是西蒙家族别的成员吗?”
“别的先不说,他身上好重的杀气。”
“……不,狱寺,山本,”抱着纳兹的纲吉颤抖着向前靠近满脸不可置信但却又不得不相信,“那个人……就是炎真。”
完全没有人样,神志不清意识涣散,在大地戒指的压迫下摇摇欲坠的少年居然是炎真。他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破烂将碎的固定人偶,显然牵引那致命丝线的人是斯佩多。
他口中始终重复家人和杀死纲吉之类的字句,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感觉不到从他口中冒出的字句。
“……家人?炎真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家人的事吗?”
“那个小鬼曾经见过一面莉亚,”杀手观察炎真此刻的状况忍不住皱眉,“在他家人的葬礼上。”
“……炎真的家人全部都去世了吗?”
“恐怕是的,而且看来不是意外也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