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超市的肉产品区种类很是丰富，清柚很容易就挑到了新鲜的牛肋排和横膈膜肉。
“烤肉？”自然而然的接过塑料袋，中原中也问。
清柚表示不确定：“emmm或许是吧。”总不能是用来做解剖实验吧。
三月末的天气已经微微回暖，横滨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树，层层叠叠，盛大的绽放开来，像是堆积着的樱色积雨云。
这么想着，下一刻，一阵风拂过，枝头就下了一场绚丽的樱花雨，几乎将清柚的视线都遮蔽。
“小心。”
手肘被向内一托，清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带着向重力使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抱歉抱歉！”同样被樱花雨遮蔽视线的高中生发现自己差点骑车撞到了人，吓了一跳。
要不是重力使反应快，明天的校园新闻或许就会是【经济学一年级新生因赏樱被自行车撞倒，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这么胡思乱想着，等到清柚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几乎被半拢在重力使的怀里。
海盐和青茶的味道铺天盖地。
“没事吧？”
红酒般低沉的嗓音从略高于清柚耳畔的位置落下。
太近了！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重力使温热的呼吸！
“没事的！”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清柚努力想站直，但这种倾斜的角度想要不借助外力就直起身来的确是有些艰难。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微微后退一步，还不忘托了一下她的手肘。
这次的力道就要小得多。
实在是中原中也才发现，原来女孩子是这样娇软，明明已经控制了力道。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视线又落在一旁耳根都泛着红的清柚身上，轻轻勾起唇角。
但从结果来看，似乎不错。
*
从超市到Paradise Ally的距离不远，没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上面挂着一个巨型笑脸面包的招牌。
说是笑脸面包，实际上不过是在传统的红豆面包上烫上了笑脸标记，但因为从小就吃这家面包的缘故，清柚总是喜欢用“笑脸面包”来称呼它。
就像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昵称一样。
“这家笑脸面包的红豆馅都是老板每天早上现煮现熬的，保持了颗粒感，又不会太甜，我超级推荐~”
说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清柚的话就会多一些，眼睛都亮亮的，让中原中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脸颊的热度才刚刚消下去，这时候重力使的轻笑就让清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猫。
“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她纳闷。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而是指尖递向她的鬓边。
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清柚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含笑的钴蓝色瞳孔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裹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指尖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可以闻到他袖口淡淡的青茶味。
“头发上沾到了樱花。”摊开的掌心上一片花瓣柔软，中原中也笑得像是四月日光。
等一下，她刚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倒是清醒一点啊雨宫清柚！
将红透的脸遮在长发后面，清柚羞得指尖都在发烫。
就听到罪魁祸首气定神闲的点单。
“老板，两个笑脸面包。”
甚至嗓音里还带着笑！
明明自己都脸红了两回不知所措了，他居然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吗？可是一点都不公平！
清柚（超级坚定且不容拒绝）：“两个笑脸面包，打包带走，麻烦记账，谢谢。”
哼，不就是记账吗，她也会。
气势汹汹的说完，还没来得及学着重力使的样子半挑着眉毛摆一个高贵冷艳的造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居然是与谢野小姐。
尽管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情为什么像三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中原中也也明白这时候还是顺着清柚比较好，于是只是站在一旁，等待店员打包。
他面容清俊，一身英伦风的穿着得体又帅气，引得周围结账的女孩子们频频侧目。
但碍于他周身的气势实在具有压迫感，因此，也只是远远地瞥上一眼、拽着同伴兴奋地说上两句小话就跑走了。
清柚挂掉电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说起来，清柚对于中原中也的了解几乎乏善可陈。
是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性格仁厚又重情重义，喜欢机车，住在自己隔壁。
除此之外，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乃至于为什么喜欢自己都一概不知。
这时候两人的笑脸面包已经打包好，中原中也从店员手里接过纸袋，走到清柚的身边：“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清柚回过神来，闻言心情不由有些复杂：“不，是前辈打来的电话。”
事实上采买的需求对象从一开始就是与谢野小姐。
她需要病历本和剪刀，奈何手上的事情忙不开无法外出，于是便将这件事拜托给了自告奋勇的乱步先生。
事情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在经历了转交给贤治、再转交给国木田先生、最后到达太宰先生的时候，“病历本和剪刀”已经从“牛肋排和横膈膜肉”变成了“牛”。
清柚：这也太离谱的吧，你画我猜都没这么抽象。
【中岛敦：抱歉！！！要不是我突然肚子痛，也不会让雨宫桑白跑一趟！！！】
【清柚：没事啦，不是敦君的错。】
【太宰治：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好心办坏事嘛~猫猫吐舌头.jpg】
【中岛敦+清柚+国木田独步：就你没脸说啊喂！】
但这件事又不能和重力使细说，在敌对组织干部面前这点脸她还是要的。
清柚：“总之，东西买错了。”
中原中也：“？“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消息提示栏里第一条来自真田。
【真田：《刑法及民事诉讼法大全（整理版）》48MB】
第二条则是来自鹿岛。
【鹿岛：下午的课提前了哦，快点来签到。】
第18章
看到真田发来的消息的第一时间，清柚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她记得自己是在几天前问过真田这个问题，但那只是随口一问，并且在收到对方“真是太松懈”的批评后，就已经自我批评过，甚至在道歉后就忘记了这件事。
谁承想他居然一直记得，还从法条里一条一条单拎出来，做成了一个合集。
清柚：4.8MB，想想就有些颤抖。
真田居然是这么嘴硬心软的人设吗？
这样想着，清柚点开那条信息，立刻在下面回复。
【清柚：感谢风纪委员！下次小组讨论请你吃下午茶！】
不过下午的课提前这件事清柚倒是始料未及，因此和重力使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走了，甚至还再度拒绝了重力使“要送你去学校吗”的诚挚提议。
才收到了风纪委员的法条大全，她不想下一秒就成为全校关注的重点。
因此樱花飘落的街道里，最后就留下中原中也一个人单寥寥的站在那里。
匆匆赶来的立原道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立原：看这孤独而忧伤的背影，多情而缱绻的眼神，装着甜点的纸袋和塑料袋。
等等，塑料袋？
还没感叹完，面前的“望妻石”就转过身来。
“山手那里的事情处理怎么样了？”中原中也接过立原手里的联络机，嗓音利落而威严。
这是最近横滨新冒出来的小帮派，打着教会的名义吸纳成员进行洗脑，实际上干的都是些不法的勾当，只是宗教信仰问题总归有些难处理，因此拖到了如今。
不过也只是因为眼前的这尊大神和另一只祸犬最近都分身乏术罢了。立原想道。
一个是因为老树开花难得一见钟情以至于想尽一切办法在任务间隙里制造偶遇。
另一个则是致力于培养另一位潜行于黑暗中的暗杀者，虽然结果依旧是百分百成功，但用时总归受到影响。
立原分神的功夫里，中原中也已经部署好了一切。
计划缜密，攻守得当，又能保证己方的伤亡控制在最低的水平——毕竟这位干部大人一向爱惜手下。
“就照这样做，让那群杂碎看看在港口mafia的场子里挑事会是怎样的下场。”
就连收尾的话都这么狂妄恣意，赭发落在眼尾，像腾腾燃烧的修罗业火。
立原突然有些好奇要是那个“被一见钟情的女孩子”看到这样的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捂着胸口说一句好帅，还是后退一步从此不复相见？
立原：总归他不想尝试这种后果，上一个想给重力使的恋情使绊子的家伙现在还躺在不知道哪里的火葬场里给自己超度呢。
“您打算现在去现场？”秉持着优秀的下属素质，立原微微躬身。
“嗯。”中原中也应了一声，抬步向前，又在下一刻递给立原两个袋子。
立原：居然没用丢的，话说这是面包和……生牛肉？
“帮我送回家里，注意不要让她发现。”
“是！”
*
因为下午的课临时提前，许多同学都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因此清柚虽然有些迟到了，却并不算显眼。
她在入口的地方签了到，这个位置离大教室的讲台很近，能够看到通识教育课的酒井教授，以及坐在她旁边的职业女性。
签完了到，清柚在鹿岛帮她占的座位坐下，有些好奇：“那是谁？”
“清柚你不认识吗？那是很有名的妃英理律师，之前在迹部家的法务部任部长，不过据说现在自己成立了事务所当合伙人。”
鹿岛对于这名嘉宾的来历如数家珍。
一般来说，大学里的通识教育课都是一些讲讲上下五千年又或者国内国外的水课，但教这门课的酒井教授对此却嗤之以鼻，不仅会将课堂内容延伸到时事政治，甚至还会经常邀请自己的朋友来进行访谈。
而今天的讨论主题，则是“社会与反社会人格”。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前几天的爆炸事件，最初警方认为这是一起燃气管道老化的意外事故，但最近在调查过程中，‘意外人为’的说法逐渐在网络上形成舆论，对此，妃律师是怎么看的呢？”
“这次被波及的事务所是我曾经合作过的机构，作为同行，我对此表示惋惜和遗憾，在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前，作为专业的律师，我并不能发表过于具有指向性的言论，但我想问一问各位同学，你们觉得社会与反社会人格，究竟谁是因谁是果？”
这位据说已经年逾四十岁的律师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发表的言论也颇为犀利，在发现自己抛出的问题像投入湖里的水一样在班里泛起了涟漪，就顺势笑着请台下的同学发言。
通识教育是六个班一起上的大课，大教室里足足有两百多号学生，大家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没有社会就没有人格，因此人格的扭曲社会脱不了干系。”这是经济学B班的心理委员。
“即使洛克宣称‘每一个孩子都是白板’，但不可否认在同样的教育背景下成长出不同的人是必然。”这是法学院真田他们班的班长。
众人讨论的如火如荼，清柚却想到了什么。
【清柚：柳，所以炸鸡店爆炸事件是查到了后续吗？】
柳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柳：你看到网上的留言了吧？我只能说有90%的可能是“是”】
能让柳莲二说出90%，那一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清柚：那剩余的10%呢？】
【柳：管道在水泥墙内，人力无法切断。】
人力无法切断，异能力却可以。
芥川的罗生门可以切断任何物体，哪怕是空间，但当时芥川在距离案发现场足足两条街的地方。
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女孩子，泉镜花，或许也有异能力。
不然港口mafia的祸犬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调教她。
大概是她沉思的表情太过严肃，一旁的鹿岛侧过头来问她想到了什么。
清柚摇了摇头，看了眼课堂上正激烈讨论着的两个派别，又给国木田先生发了一条信息。
【清柚：国木田先生，或许最近你们有遇到一个穿着和服、深色头发、大概十四五岁大小、叫做“泉镜花”的女孩子吗？】
【国木田独步：任务中，稍后回复】
是自动回复。
清柚又听了一会儿讨论，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她以为是国木田先生任务结束了，结果点开一看，发现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晚上吃牛肋排可以吗？】
清柚一愣，这下才发现买的牛肋排和横膈膜肉还丢在重力使那里。
付完钱以后就一直被他拎着了，她走得急，都忘了这件事。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重力使打算自己晚上在家里开火？给她做牛肋排的那种？
清柚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了想，才回复。
【清柚：完全OK，我会带饭后甜点回来的！猫猫握爪.jpg】
【中原中也：不必了，还有你的笑脸面包(微笑.jpg）】
清柚戳了戳正兴味看着辩论现场的鹿岛。“呐，鹿岛，你一般什么时候会发微笑的表情？”
鹿岛有些疑惑：“觉得无语或者皮笑肉不笑的时候？”
收到笑脸面包是会让人觉得无语的事吗？
更何况皮笑肉不笑的重力使……想想就莫名打了个冷颤。
想不通就当不存在向来是清柚的宗旨，于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退出的时候又难以避免的看到柳莲二最后发的那一句“人力无法斩断”。
清柚想到了芥川。
同样都是mafia，中原中也和芥川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如果说第一印象的话，清柚对芥川的评价就是“地狱中爬出的染血恶犬”，还是得了狂犬病的那种。
被这样的人咬上一口谁的不会觉得意外，就像谁都不会问疯子为什么会疯一样。
那么归根到底，芥川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呢？真是因为反社会人格是天生的吗？
清柚想的太过入神，连什么时候中途下课了都不知道，还是听到后座的同学说了句“听说来学校联赛，就是今天”才回过神来。
联赛？立海大吗？
今天来的匆忙，她忘了带水杯，于是和鹿岛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去学校的自动贩卖机买些喝的东西。
“鹿岛你要什么？”
“诶？没事啦，不用管我，啊，美丽的公主，这是你送给我的柠檬汽水吗，我会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用它来湿润我那因赞美你而干涸的喉咙的。”鹿岛接过一个单马尾女孩递来的矿泉水，伸手咏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