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中原中也说道，“只需要等我走向你就好。”
清柚下意识反驳：“但这样不公平。”
中原中也向清柚伸出右手，清柚一愣，把左手放在他的掌心，这样习惯性的举动让中原中也勾起唇角，连带着笑容也温软的过了分。
“我觉得很公平。”他这样说着，低下头，亲吻在清柚的指尖。
真的会有这样不计回报的感情吗？
又或者这样不计回报的感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清柚不知道，也想不通。
只是此时此刻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太煽情了，简直要比她写的剧本还要煽情。
眼底有些酸有些胀，但她并不想让自家男朋友看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于是眨了眨眼睛，又侧过头，整个人倚在中原中也的身侧。
温热的，心脏稳健有力的跳动着，只是节奏有些快，一声一声，莫名让清柚觉得有些安心。
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紧张。
又或者，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深陷其中。
“你知道吗，中也先生？”
“嗯？”中原中也轻吻在她的发顶。
“我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呀，我喜欢你。
*
【清柚：为什么想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脏会酸酸胀胀的呢？】
【鹿岛：完了，你被下蛊了，你等等，我认识一个隐居深山的稻荷巫女，什么时候给你驱驱邪。】
【佐仓：鹿岛君你不要胡说，这说明清柚柚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了呢~】
【佐仓：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好，能够给予对方的也不够，一颗心上上下下小鹿乱撞，这是一种很珍贵的情感哦。】
很珍贵的情感，吗？
清柚放下手机，缓缓抱住抱枕，直到把脸完全埋进去，才渐渐冷静下来。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今天是周末，蝴蝶子婆婆并没有来帮忙看店，清柚坐在文具店内的藤椅上抬头，就看到快递员推开玻璃木门。
“有一份中原中也先生的快递，他现在不在家，请问可以代为签收吗？”
快递？
清柚接过快递单，发现上面的寄件人有些眼熟，几天前她在中原宅的时候，中原中也就曾经签收过这个人寄来的快递。
白濑。
因为名字只有两个字的缘故，清柚当时还特地看了一眼，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奇怪。
由于职业的性质，重力使并不会接受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清柚曾经以为对方是个连快递都不会买，格外重视个人隐私的保守派人士。
直到因为她对某一样只接受网络订货及派送的小玩具感兴趣，第二天就有专人开着专车把东西送货上门时，她才发现，不是重力使不会买，而是他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钱永远是打破一切规则的钥匙。
那么，白濑是重力使认识的人？甚至是连地址都知晓，并且能在落款时直接写上中原中也这个名字的关系？
想到这里，清柚拿出手机，给立原发了一条讯息。
上一次天台说小话的时候，清柚就提议加了立原的line。
本来是本着知己知彼，与其任这个大漏勺大漏特漏，还不如时刻知道他会漏什么的心态。
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清柚：立原君，你听说过白濑吗？】
【立原：啊？是组织成员吗？还是外部的？】
【清柚：暂且不知道，不过给中也先生寄了一个快递。】
【立原：哈？知道老大姓名地址的那种吗？我来查一查嗷。】
等到傍晚时分，重力使骑着他那辆红色机车回到家的时候，清柚把快递递给他：“下午快递员送了的，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我代签了，有事吗？”
她仰着头，一脸“我会不会做了不该做的事”的表情，中原中也闻言揉了揉清柚的额头：“无妨。”
“是谁寄来的呀？”
勾住撑脚的动作几不可查的一顿，中原中也跨过机车，牵着清柚的手向屋内走去，“没什么，一个认识的人。”
清柚：他有什么瞒着我，百分之百确定的那种。
但她并没有追问。
第二天是周日，重力使连续两天加班不能请假，清柚也难得有机会好好继续山茶文具店的工作。
恰好兔山商业街的“鱼福”菜单旧了，想要拜托清柚重新帮忙抄写，于是清柚在门前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就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樱花完全凋零，但街道两旁各色的其他花卉开得热烈又奔放，清柚折了一只紫藤花，准备过两天制作成书签。
谁曾想，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找你好久了。”
是芥川龙之介。
第61章
清柚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见到芥川。
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裹着一身的纱布，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就算是最后那样危急的火拼现场都没有能够起的了身。
怎么才过了一周,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自我恢复能力强悍到让清柚不由怀疑，自己和他是否在同样的次元。
但最后也只是弯了弯眼睛：“好久不见啊，芥川君。”
这句话说出来有些耳熟，在便利店里两次偶然遇到，自己说的就是这么一句。
清柚：简直越来越有世界是一个轮回的既视感了。
“不过你说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清柚问。
朋友或者陌生人之间的“找你好久了”,大多有琐事方面的联系。
但要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芥川，就难免带了些恐怖片的成分在里面。
类似于电锯杀人魔提着电锯一路火花带闪电，转过墙角，对藏在桌子后面的主角缓缓扯出一个微笑“找你好久了”之类，听起来挺吓人的。
但芥川向来不顾及他人的看法,对此，也只是轻咳两声：“在下来还东西。”
芥川伸出右手,递给清柚一张——
“□□①的正确使用方法？”
清柚：？？？
这个人莫不是怕自己重病在床任人宰割的珍贵画面被她外传,所以来索命来了。
芥川额角抽了抽,把纸翻了一个面,上面赫然写着“太宰先生敬启”。
清柚一锤掌心,是自己之前替他写的那封信。
这是在做代笔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的事情。
当时的心情已经改变，或者写信时所基于的事实被推翻,又或者只是当事人反复考量、最终决定不再寄出。
“是这封信写的不合心意吗？”清柚问。
芥川摇了摇头，将信纸仔细叠好，再次递给清柚,良久，才说了一句：“如今的在下没有向太宰先生寄出这封信的资格。”
大概在人的成长中,总会有这样的存在。
将你拉出泥沼，给予你活下去的目标，在那样暗无天日又或者无法喘息的晦暗人生里，是唯一能够抓住的火苗。
如果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被肯定？
如果从未遇见他的话，自己的人生是否会更好？
在每一个重伤未愈的的夜晚里，芥川龙之介都会倚在天台旁，这样思考。
但这样的思考并没有意义，就如同那个男人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人生，悲哀而甚至让他庆幸地，成为了自己活下去的印证。
清柚看着芥川冷硬的脸，觉得他和樋口一叶很像。
一样的卑微，一样的飞蛾扑火，一样的，坚不可摧。
“呐，芥川君，你知道吗？憧憬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②。”
清柚看着面前的信纸，即使沾着灰尘和血迹，也被人仔细地叠成了两折，一个适合被放进信封的大小，对于芥川来说，这样的举动堪称是细心的过了分。
以至于清柚不由好奇，“太宰先生真的这样好吗？”
芥川微微垂眼、转身，在春末的风里留下一句：“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这样的话过于中二，但清柚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对于芥川来说十分贴合。
对方已经走远，清柚把手贴在唇边，扬声说道：“没有寄出的信，山茶文具店会在每年的元旦时分在文冢前焚烧祭神。”
在那之前，只要你改变了想法，都可以重新来寄。
芥川没有回头，漆黑的风衣衣摆被风卷起，笃自消失在街边。
像是在挥手，亦像是在试图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他尚且记得信中有那样一句。
“先生予我教导、予我信念、予我人生，在下追随先生步伐一路至今，踉踉跄跄、拼尽全力、不敢停歇，时至今日才明白，不过是夜中独行艰难，唯有将先生视为支柱，方不至崩塌，至此，方可道出一句感谢。”
人人都说他偏执、执拗、撞破南墙也不肯回头。
他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说，你不过是需要一句肯定，想说的也不过是一句感谢而已。
*
还以为芥川是来找她算账的呢。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差点把他气到吐血，甚至连“太宰先生说过”这样杀人诛心的话都说出来了。
虽然是因为情况紧急，需要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但谁知道以芥川反复无常的脾气，会不会觉得自己“祸犬”的尊严被践踏，不管不顾就冲上来呢。
清柚轻轻吐出一口气，趁着芥川已经走远，正大光明的腹诽。
“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呢，发生什么事了吗，清柚？”
鱼福的老板娘是一位见人三分笑的爽朗女性，远远看到清柚，就这样笑着问道。
“大概是第一项工作收到了好评吧。”清柚笑得眉眼弯弯，“有一种，渐渐接触了，发现自己好像做的还不赖的感觉。”
毕竟能够让那个芥川专门跑来找自己，说明那封信自己写的还不错。
“世界上的事情只要开始做了，就只会越来越好，早和晚而已。”鱼福的老板娘递给清柚一块新炸好的鱼饼。
的确，与其庸人自扰，还不如主动去做，总归，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这次鱼福的委托，是为了夏天新出的鱼类大套餐。
年轻人大多吃腻了生鱼片，鱼汤与腌鱼更多还是老年人的最爱，为此，鱼福的老板娘决定推陈出新，在原来的菜单上加了炸鱼饼、芝士鱼球之类新潮的玩意。
现捞现做，主打一个食材新鲜。
清柚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在提议加上炸鱼薯条这种经典菜式后，不由开始盘算自家的山茶文具店该怎样革新。
——总不能和各式礼帽放在一起卖吧？
——又或者每满10000円送一个重力使同款的Q版chocker？
想到这里，清柚拿出手机，把自己的想法原封不动的发了过去。
不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中原中也：喂喂。】
【清柚：中也先生觉得这个想法不好吗？我可是觉得很有特色呢~就连卖文具都在向所有人宣誓“我喜欢你”~】
对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
清柚不由想起昨天自己情绪上头，直接当着自家男朋友的面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时，那双钴蓝色眼睛里的错愕、惊讶、不可置信、以及后知后觉渐渐涌出的喜悦。
她从不知道人的眼睛里能够显现出这样复杂的情绪，一层堆叠着一层，一波推涌着一波。
像是海浪席卷而过，浪花喧嚣，让人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我知道。”
过了许久，中原中也才亲吻在她的额头，像是觉得这样的表达过于苍白，又继而吻在她的眉心、鼻尖，最终轻轻印在嘴唇。
他的情绪波动有多大，彼时的吻就有多温柔。
温存的仿佛怕惊扰了一个美丽的梦。
清柚曾经觉得，“喜欢你”这句话是一句郑重的宣誓，以自己i人的性格来说，一定难以说出口。
但当时看着中原中也那样的反应，她又觉得，自己能够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每天都说上一句“我喜欢你”，是不是代表我的爱意每天都多了一点点呢？
因此，面对自家男朋友名为害羞的适应不良，清柚只是又发了一句。
【清柚：所以中也先生不喜欢我这样说吗？】
这次回复的就很快了。
【中原中也：你喜欢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