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也几乎是一眼找到他。两人眼神撞上,周雾朝她扬了一下眉,下一瞬,温辞飞快地偏开眼睛,看向了他身边的秦运。
周雾:“?”
秦运立刻扬手:“窦以晴!这儿!”
窦以晴穿着很清爽,无袖贴身白上衣,一条简单的热裤,是健康匀称的身材。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翻了个白眼,大步朝他们走来。
温辞双手捏着行李箱杆,小跑跟上她。
温辞身高勉强一米六,偏瘦,24寸的行李箱在她身边都显大,推起来看着很吃力。
秦运哼笑:“你看,我说了吧,人群里最帅的那一个,你一出来就能看见……”
窦以晴认同:“是啊,帅得太超过了,周雾。”
周雾微笑:“谢谢。”
秦运气笑:“窦以晴,你有没有良心,我特意来机场接你……”
窦以晴:“谢谢你,下次别来,我真不想让全机场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OK,恭喜你,你成功惹怒了今天的司机——喂!你去哪?停车场在这边!”
“打车。”
“那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如既往见面就开吵,但之间的火药味明显比以前轻了许多。
周雾懒得掺和,他朝身边的人伸手,正要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温辞飞快地把行李箱划到另一边身侧,周雾探了个空。
“我自己推就好了。”温辞礼貌朝他笑笑,“谢谢。”
温辞推着行李箱跟上前面吵闹着的两人,周雾盯着她瘦弱的背影几秒,忽然了然,撇过脸轻嗤一声,慢悠悠地跟上去。
机场出口距离停车场有一小段距离,晌午刚过,室外仍是暴晒。
窦以晴手挡在额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这哪是避暑,这分明比江城还热!
她想找温辞要张纸巾,回头才发现身后两人落后她们好长一段。
停车场车来车往,温辞被几辆经过的车拦了一下,手里还推着笨重的行李箱,步子迟缓。
周雾双手抄兜,清闲地跟在她身后,长手长腿却走得比她还慢。阳光把他影子拖得很长,正好把前面的温辞全盖在了阴影下。
秦运把窦以晴的行李箱扔进后备箱,也回头瞄了他们一眼,随即乐了:“周雾,好歹是高中同学,你怎么不帮人推一下行李啊?”
周雾没头没尾地应:“不知道。”
“?”
秦运刚想问不知道是什么鬼,温辞加快脚步走过来:“我自己能推的,一小段路而已。后备箱还放得下吗?”
秦运让开位置,露出宽敞的后备箱:“开玩笑,再塞两个人都行。”
温辞说好,她收起行李箱杆,握住手柄,用力地抬了一下。
行李箱离地一秒后归位。
温辞窘迫,她行李箱确实有些超重,刚才在行李转盘处,也是窦以晴帮了把手才抬下来的。
温辞刚想再发力,手里的重量忽然消失,熟悉的柠檬木质气息传来,手指被温热地贴了一下,一触即离。
周雾把她的行李箱放进车后,偏头随口问:“箱子这么重,装什么了?”
温辞:“……”
“装了书,一堆书!还有她的工作电脑!”窦以晴无语道,“怎么会有人带这些东西来度假啊!”
“……只带了几本。”温辞说。
周雾夸赞:“温老师一如既往爱学习。”
温辞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干巴巴地:“嗯。”
窦以晴有点晕机,商量之后坐到了副驾驶。
“窦以晴,你真的精神分裂,上课的时候穿成那样,现在又……”开着车的秦运扫了一眼她的大腿,又收回来。
窦以晴翘着二郎腿:“美女的生活你少管。”
“美女?谁?温辞吗?”
秦运以牙还牙,说完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周雾和温辞两人坐在车后,一左一右,各自看着窗外,中间隔着好长一条距离。
“之前看你们一起回家,派对上还抱这么紧,还以为你们挺熟呢。”秦运打破车后的沉默,“原来不是啊。”
“一起回家?”窦以晴问。
秦运:“我外甥女在温辞班里读书,之前有点事麻烦到她了,请她吃了顿饭,吃完了周雾送她回去的。”
“我们住得比较近。”温辞立刻道,“上次在派对……我喝醉了才那样的,我们没有很熟。”
周雾扬眉,果然,又开始和他装不熟。
“对了,刚才你怎么突然给温辞打视频?还没穿衣服。”窦以晴回头,好奇地看向周雾。
秦运:“没穿衣服?!”
感觉到身边的人肩膀都绷紧了一些,周雾淡声解释:“打错了。但打都打了,就顺便问了。”
窦以晴点头:“这样。”
秦运笑道:“靠,还有这事儿……无所谓,一起玩完这趟就熟了。是吧周雾?”
周雾要笑不笑地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棕榈树:“是吧。”
-
坐了一路,周雾都没再开口。
中途窦以晴偶尔问温辞两句话,温辞回答后,忍不住偷偷去看身边的人,只看到对方冷淡的下颌线。
车子到达度假村,温辞下车去拿自己的行李。赶到后备箱时周雾已经把她的行李拿下来,递给了酒店服务员。
“谢谢。”她忙说。
周雾背对着没看她,很淡地嗯了一声。
温辞盯着他宽直的背,一股很熟悉又久违了的疏离感扑面而来。她短暂地发了一下愣,直到被秦运打断。
“饿了。”秦运提议,“我让人把你们行李放到房间去,先去我们那烧烤吧。”
窦以晴愿意接受秦运的度假邀请,最大原因是秦运说吃住玩他请客。
但她来前没想到会是这么豪华的酒店——
每套房都是独栋临海别墅,配备私人无边泳池、温泉,甚至还有一个比教室还大一半的草坪花园。
烧烤就在花园中间的台子上进行。
拿人手短,窦以晴揽下了烧烤的活儿,温辞在旁边拆包装打下手。
等烧烤上桌,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海边的日落比城市里要绚烂得多,绯红色的霞光藏在黑云后,落下金灿灿的光。
烤架上还烤着几串肉,窦以晴和秦运在商量明天的行程,温辞没仔细听,她趁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周雾懒洋洋地窝在椅里,垂眼摆弄手机,一双长腿随意岔开,落座后没说过话,也不吃东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周雾有点不大高兴。
今早视频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吗?
温辞咬了一口手里的玉米,忍住了发消息询问的冲动。
周雾正在玩某款数字手游,随便破了记录后,他顿感无趣,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烧烤似乎变多了。
他又开了一局,中途不露痕迹地抬眼,正好看见温辞从烤架那边又端了一盘食物过来,然后趁窦以晴和秦运吵架没注意他们这边的间隙里,偷偷放进了他面前的盘子。
周雾失笑。
身边的人依旧稳坐不动,一点不吃。温辞思考片刻,再次启程,开始第三趟秘密运货。这次她挑了一些蔬菜,还有用锡纸包裹住的蒜蓉粉丝烤生蚝。后者比较烫,里面还有滚烫的油汁,温辞拿了张纸隔着,才能勉强拎起锡纸碗一角。
正要放到周雾面前,身边的人猝不及防地抬了一下手,跟温辞撞个正着。
温辞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小碗蒜蓉粉丝烤生蚝已经全洒在了周雾身上。
周雾很轻地吸一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温辞脑袋一懵,立刻抽出纸巾把周雾衣服上的食物拍掉,然后撩开周雾的衣摆,想看有没有烫伤,但灯光太暗,什么都看不清,于是她下意识用手指去找发烫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在他小腹上确认,“烫到你了吗?烫了哪里?疼吗?”
没得到回答,她着急地抬头,对上周雾的眼睛。
不再是刚才那副冷淡模样。周雾跟平时一样,眼睛里带了一点懒散的笑意,直勾勾地看她。
“没事,没烫着。只是——”周雾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掀开的衣摆,和温辞轻贴在上面的手指,礼貌地询问,“温老师,我们又不熟,你这样,不太好吧?”
第24章
温辞顺着他的视线往下。
花园亮了几盏灯,不明亮的光从某侧虚晃过来,把周雾纹理清晰的腹肌勾勒得更利落。
周雾肤色比她暗得多,温辞手指贴在上面,反差明显。
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感觉到身后两道炽热的视线,温辞指尖一烫,立刻收回,站直。
“对不起。”她讷讷,“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烫伤。”
周雾把衣服摆平:“没关系。”
“……所以有没有烫到呢?”她执着地问。
“没有,”周雾轻哂,“不怎么烫。”
温辞这才定下心来,坐回原位,直面前方两道目光。
见那边莫名其妙就摸上了,窦以晴咀嚼动作都停了,半晌,她朝温辞举起大拇指。
“早上刚说完,晚上你就测评了。”窦以晴夸道,“你执行能力一直可以的。”
“什么?”周雾饶有兴致地开口。
温辞没来得及打断,窦以晴已经说完了:“就早上的时候,这不是不小心看到你……我们就讨论了一下肌肉是软的还是硬的。”
周雾看向温辞,很随意地问:“温老师以前没摸过?”
温辞:“……”
温辞:“没有。”
温辞没敢看他,但她听见周雾笑了。
“什么意思?我也有肌肉的好吧?”秦运聊起自己的上衣,大方道,“窦以晴,来,摸我的。”
“?”窦以晴捂住眼,冷静道,“我就说你请我度假绝对是图谋不轨,再不盖上我告你性/骚/扰。”
“???”秦运气笑了,对另一头的人道,“温辞,来来来,你来帮我作证,我是不是有腹肌?我这不比周雾的猛?不比周雾的好看??”
听见自己的名字,温辞下意识抬头。只扫了一眼,就被周雾的手挡住了。
周雾支着手,对窦以晴表示:“告他,律师费我出。”
“不是,我一大男人露个腹肌怎么就性/骚/扰了?明天我还就穿一件游泳裤衩呢,有本事到时候你们都别睁眼!”秦运气笑,“周雾,你就是怕温辞看见了,发现我比你猛的事实——”
“没有。”温辞道。
秦运:“什么?”
温辞双手抓住周雾的手掌,往下掰了一点点,露出她一双眼睛。
她又打量了一遍秦运的腹肌,非常公正地说:“抱歉,我觉得没有周雾的好看。”
秦运:“你——”
窦以晴:“退堂!”
秦运:“你们——!!”
周雾偏过脸,噗嗤一声笑开。
温辞手里一空,周雾收回手,趁面前两人吵架时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温辞还没反应过来,周雾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姿势。
感觉到他周身那点不开心的情绪好像莫名散掉了,温辞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她不露痕迹地朝周雾坐过去了一点:“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
“不去,没所谓。”周雾拿起一根烤串,突然道,“温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熟一点?”
温辞微怔:“什么?”
“我说,跟我变熟一点。”周雾懒声,“一直装不熟挺烦的,你完全不跟我说话。”
“……”
温辞今天在飞机上思来想去,想要不被发现,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少说话。
她实施了一个下午,发现这个办法是很保险没错,但这次度假,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会变得很无趣、很难过。
不和周雾说话很无趣,看着周雾背影很难过。
沉闷一天的心脏重新热烈地跳起来,温辞乖乖点头:“好的。”
-
吃饱喝足,温辞和窦以晴暂时回了她们的别墅。
温辞冲完澡出来,刚打算要收拾行李箱,窦以晴推门而入,吓得她“砰”地一下把箱子合上。
窦以晴没注意,她抱着自己的枕头冲进来:“救命!温辞!你猜这个枕头多少钱!”
温辞细瘦的手臂还顶在行李箱上,配合地问:“多少钱?”
“网络标价3988。”窦以晴面无表情道,“实不相瞒,这酒店里提供的沐浴露比我的粉底液都贵,我刚上网看了这酒店的价格,现在是旺季,我们这栋别墅一晚上要六万八千八,我要和周雾这个资本家拼啦——”
温辞重点错误:“为什么不是和秦运?”
“因为这酒店周雾有股份,所以我们这次来都是免费住,秦运告诉我的。”窦以晴抱着枕头仰天,“我一月工资四千八!我恨资本家!!!”
手机嗡地震了一声,温辞低头看,是资本家发来的短信——
【周雾:能来吗】
温辞心脏砰砰跳起来,她飞快地回复一句“好的”,嘴上应和:“我也恨——以晴,我……我有点累,想先睡了。”
“?”窦以晴看了一眼时间,“你现在什么生物钟,九点不到要睡了?”
“可能……可能因为赶飞机,现在就特别困。”温辞说完,还用力地打了一个哈欠。
窦以晴被她这浮夸的哈欠看得愣了下:“……行吧,那你先休息,明早叫你起来吃早餐,这么贵酒店的自助早餐一定好吃。”
“好的。”温辞答应,“晚安。”
窦以晴关门离开后,温辞松一口气,重新打开行李箱,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拿出一个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