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迷茫地看着露奈特离开的背影，她的步伐十分沉重，有点像暮年已至的老人。
“就回家了吗……也不说声再见，奇奇怪怪的。”夏洛蒂不解地摇摇头，将书籍放回原处。
风停止了流动。
世界，一片死寂。
脚步停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门前，伸手下意识敲响门板，露奈特才回过神来。
她抬眸，视线早已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所模糊，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样罪孽深重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寻求别人的安慰？
露奈特后退一步，抬头，发现门已打开。
第58章
“露奈特……”
那维莱特脸上的温柔，在看清楚露奈特的眼泪时，瞬间转变为紧张。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里噙满晶莹的泪水，看到那维莱特，她先是一愣，下意识咬住嘴唇，紧接着，两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两颊的哭痕滑落。
那维莱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随之被揪成了一团。
他伸手，拇指指腹轻轻抚过露奈特的脸颊：“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露奈特没法回答，只是将头摇个不停。
崩溃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是学院有人欺负了吗？”
那维莱特眉头紧锁，眼神开始降温：“还是因为我的原因，有人在背后说露奈特的坏话？”
那维莱特的动作一顿，他收回手，想翻出手帕帮露奈特擦眼泪。
这看在露奈特眼里却成了不耐烦。
她委屈地用手腕擦去眼泪，红着眼声音低落地问：“因为我犯了错，所以那维莱特也不要我了吗？”
他刚才说的话，这么容易引起误会吗？
那维莱特有些迷惑，但还是很快回道：“我不会不要露奈特的。”
就算是希格雯当初触犯了枫丹的法律，他不得不将她处以审判，但他也从未想过和希格雯回归陌路。
同样地，他也不会因为露奈特犯的错而不要她。
除非，是极大的罪。
诸如杀人此类的事情。
“露奈特不是答应把我当成丈夫、当成家人吗？那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都应该寻求家人的帮助？”
那维莱特尽量放轻语气，希望能让露奈特开口倾诉。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柔，像黑暗中带着致命诱惑的一抹曙光。
露奈特沉醉了，她情不自禁张开双手，一把扑进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微微颤抖的少女占据了那维莱特整个怀抱。
以及他狂跳不已的心脏。
不知为何，那维莱特突然眉头一跳，下意识就带着露奈特后退走进办公室，同时顺手关上了门。
那维莱特伸手抚上那头柔软的海藻秀发，理智处于一片空白当中。
少女身上独特的奶油坚果甜香，伴随着呼吸，侵占了那维莱特全部血液，他感觉自己……
从未有过的热。
明明是同一个怀抱，身为猫和身为人，露奈特却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身为猫的她只是觉得温暖，本能地想靠近；身为人的她却把这当成了深海里的救命稻草。
脑海里有某些记忆和暴戾因子在蠢蠢欲动，露奈特感觉自己很躁动，破坏欲到达了顶点。
有一瞬间，她害怕自己不受控制，甚至想着要不然一了百了，将这条命拿去赎罪好了。
可那维莱特就像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那抹突兀的灯光，突地唤回了她的理智。
露奈特突然发现，她想活着。
如果要赎罪，请巴巴托斯大人允许她以其他方式来赎吧。
比起小猫，那维莱特竟然觉得脆弱的露奈特更让人心生怜爱，他回抱住她，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半晌过后，等少女的哭泣停止了，他才突然想起来：“抱歉露奈特，我又忘记你不喜欢被人摸头了。”
露奈特一愣，吸了吸鼻子，从被她眼泪浸湿的衣服里抬出头来：“我……喜欢被那维莱特摸头。”
这句话似乎带着温度，滚烫地落在两人的脸上。
露奈特的脸突地爆红，她不自然地低下头，那个安全感爆棚的手掌随即再次抚上她的脑袋。
那维莱特仿佛能看见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一瞬间便舒服地缠住了他的腰。
光是想想，就觉得露奈特很可爱呢。
嗯，不对，没有尾巴的露奈特也很可爱。
风扇迅速旋转着，整齐摆满报纸的桌上，纸张被吹得呼呼作响。
泰伊丝打着哈欠，和巴西尔前后走进教室里，看到的就是露奈特红着脸在发呆的模样。
“怎么了，大科学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还觉得不满足？”
泰伊丝坐下，开玩笑道：“呀，该不会已经在盘算如何超越梅洛老师了吧？”
“啊？什么？在说我吗？”
露奈特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如今枫丹科学院近几年最有名的学生想必就是露奈特了吧。也不知道巴西尔会不会羡慕！”
泰伊丝挑衅地看了一眼巴西尔，这次巴西尔却神色如常，并未生气。
“真没劲……”
没看到巴西尔破防的样子，泰伊丝兴致缺缺地耸耸肩，将桌上的蒸汽鸟报递给露奈特：“诶？露奈特不会还不知道自己上蒸汽鸟报了吧？”
她知是知道，但没想到蒸汽鸟报社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上午的时候才采访完她，这才几个小时，报纸就遍布整个枫丹了吗？
露奈特无奈地摇头，没一会，午休完回来的同学便将他们小组团团围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别的班级的学生，赞美声络绎不绝，让露奈特的耳膜有些震疼。
她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
热血吗？
上课前几分钟，梅洛老师突然来到教室寻找露奈特，这才将露奈特“解救”出去。
“露奈特，想必你也……看到蒸汽鸟报社的报纸了吧？其实按道理来说，要等你同意了，蒙德那几个商人才能宣传的。”
梅洛有一种被赶着做交易的头疼感，他递给露奈特一沓文件：“这是‘飞行机器人’在蒙德的贩卖计划，包括了后续调整和改进，以及各项获利，你先看看吧，如果不同意，我们就取消合作。”
这不仅是梅洛的想法，也是那维莱特的意思。
枫丹不缺那个钱，创造者的意愿最为重要。
“我同意的，老师。”
没有阅读，露奈特将文件还给梅洛：“这是为人类贡献，我没有理由拒绝。”
同时也是赎罪。
枫丹廷附近，手拿报纸的人三两成团挤在一块讨论最新新闻。
马乔里扬头：“肯定都是在讨论我们跟枫丹的合作。”
“你去买一份报纸过来看看。”
艾萨克安排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马乔里还是找到卖报小童，挤进人堆里买了份回来：“给你，大哥。”
三兄弟找不到空位置，干脆原地开始阅读报纸。
马乔里有些不服气：“这也没怎么提到咱啊，全是跟那位露奈特小姐的采访。噢？还有照片呢！”
“蒙德的名字，璃月的长相，也叫‘露奈特’，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马里恩突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弯头小声道：“这次我们来枫丹最重要的就是帮霍索斯公爵做事，先不论事情能不能做好。如果能帮霍索斯公爵找到他那位失踪的未婚妻，万一事情做不好，他也不会太责怪我们吧？”
“有点道理。”
艾萨克把报纸扔给马里恩：“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把露奈特的照片剪下来寄回蒙德。顺便交代一下我们的最新进展，告诉霍索斯公爵，我们已想办法跟那些人联系上了。”
“好，我这就去！”
银月高悬在空中，正是出门晒月亮的好时机。
往生堂，堂主胡桃边打哈欠，边戴上乾坤泰卦帽，发现桌上摆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收信人的姓名写的是：往生堂堂主胡桃。
“咦？本堂主的信？”
胡桃找到信件封口处，拆开信封，取出信敞开：“那……那维莱特，噢！是那位说话很沉稳，看上去跟客卿会很合得来的枫丹人。”
“猫？……妖或者仙？算了，还是交给客卿去办吧！”
胡桃一行行读完信，果断塞进信封里，拿去寻找钟离，正巧在院子里碰见对月品茶的钟离。
“客卿，你还没睡啊？”
钟离就说他怎么今天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一只茶杯：“堂主，你也是被月色喊来赏茶的吗？”
“本堂主可对茶不感兴趣，这么晚来找客卿，是有一件事情想安排客卿去做。”
钟离侧目望去：“噢？愿闻其详。”
“不知道客卿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海灯节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看上去和客卿很合得来的朋友。他今天写了封信，说想找我帮忙，但全篇都是什么猫啊妻子啊，妖和仙人之类的，我根本听不懂。”
胡桃将信封一把拍在钟离面前的石桌上：“总之，客卿你看了这封信就能明白的。噢对了，你帮他找到解决办法后，记得给人家回封信。本堂主就先去揽生意了！”
说着，胡桃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睛，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钟离打开信件，看见对方的名字时，先是一愣，才继续读了下去。
【我的妻子露奈特最近这一周都很奇怪，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猫，早晨阳光升起时会重新变回人形。但这也不是一直很稳定的，比如昨天，她就没能变回去。仔细想想，她应该一个月会有一周是这样的情况，但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据露奈特所说，她是璃月人。我听说在璃月，这种情况通常跟妖或者仙人有关。我本想亲自来一趟璃月，但工作实在太忙，所以冒昧请胡堂主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办法能解决。】
钟离沉思几秒，将信件放进衣袍里，继续开始品茶。
他看着远处开始回忆往事，在破晓来临之际，带着信件，衣袍一挥，起身去寻找一位老友。
第59章
小摊后面，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弯着腰，接过钟离手里的信。
“老友可觉得这件事情，看上去有些眼熟？”
待萍姥姥读完信，将信还回来，钟离才开口问道。
“帝君指的是……莫约十年前轻策庄猫妖那件事？”
萍姥姥点头，看向远处，回忆起那段并不美好的过去：“自然是记得的。毕竟，我的好徒弟，就是在那场事故中……丧命的。”
“我现已化名钟离，老友叫我名字即可。”
钟离问：“那依老友对那件事情的了解，能否判断出枫丹的那位露奈特小姐和猫妖有没有关系？”
“关系自然是有的。”
萍姥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抽屉里取出涤尘铃递给钟离：“这涤尘铃是从……钟离这里求得的，如今便拿去借给露奈特用吧，希望能帮得上她的忙。”
“如此便多谢老友了。”
虽然萍姥姥没有回答，钟离也差不多猜到了露奈特的身份。
他收好涤尘铃，写了封信，去涤尘铃璃月分店寄件处，将涤尘铃压在箱底，选择快递员绮良良寄回枫丹廷。
待钟离走后，萍姥姥突然轻声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步伐缓慢地朝群玉阁走去。
一进办公室，就能看见空气中蔓延的余香，正中间的长木桌上摆着公文和文房四宝，两位侍女立于两旁。
看见萍姥姥，其中一位侍女微弯腰示意道：“凝光大人正在跟千岩军交代工作，还请萍姥姥稍等一会，先喝杯茶。”
茶饮过半，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穿着金白华服从远处走来，鞋跟踏在木地板上，裙摆摇曳生姿，随着每一步飘动。
凝光转着烟斗缓缓而至，目光看见一旁品茶的萍姥姥，先是一愣，才问道：“萍姥姥今日前来群玉阁，可是有什么要事？”
“凝光，我想，我找到云溶了。”
萍姥姥放下茶杯，看见凝光转烟斗的动作一顿。
“真的……是她吗？”
两秒过后，凝光才发现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还活着。”
光线随不断打开、关闭的大门变强变弱，一整个上午，沫芒宫一楼里不知走进了多少人。
除了露奈特眼熟的那几张面孔，几乎每个进来的人在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走过去之前，都会向她投来匆匆一瞥。
毕竟，不因公事而坐在沫芒宫里喝奶茶、吃甜点的少女，上一位还是末代水神芙宁娜。
当然，芙宁娜更愿意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看演出，而非跟那维莱特待在一块。
跟艾萨克的合作获得梅洛与露奈特的允可后，忙起来的还有那维莱特。很多出口货物的运输路线申请，都需要通过他的批准。
让那维莱特意外的是，今天的露奈特似乎心情有所好转。她不仅一大早就捧着露珠水和鲜花过来，还难得地坐在长沙发上，吃起了甜点。
那维莱特没理由赶她走。
毕竟，完成一份公文后，抬头就能看到舒芙蕾吃到一半、鼓着腮帮朝他眨眼睛的露奈特。
那维莱特会觉得工作没有那么枯燥了。
“那维莱特要吃吗？”
露奈特见他总看她，以为他在介意她一个人享受美食，伸出手指捻起一块椰炭饼，走过去，递在他嘴边：“听说这是须弥的特色食物椰炭饼，那维莱特要不要试试？”
漆黑的甜饼被两只白皙的手指捏着，看上去……
实在让龙没有食欲。
“嗯……那维莱特不喜欢吃饼吗？没有关系，我再去拿别的给你吃！”
露奈特眼里的光芒一暗，很快又亮了起来。
下一秒，那维莱特赶在她缩手前，面无表情地张嘴啃了一口。
嗯，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难吃。
和干燥剂有什么区别吗？
那维莱特不想说实话辜负露奈特的一片好心，却又实在没办法把剩下的吃完。
“不好吃吗？”
在那维莱特欲言又止的注视下，露奈特迷惑地将剩下的椰炭饼放进嘴里，贝齿咀嚼，入口细腻甜润，满满的椰香：“我觉得还挺好吃的诶，可能……不符合那维莱特的口味吧。”
露奈特也不在意，大家的喜好不同很正常，她尊重每个人的品。
鼓着腮帮将一整块椰炭饼嚼碎后，露奈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维莱特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巴上。
少女红润粉嫩的嘴唇上沾满了细碎的饼干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