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会玩弄水龙的心呢,露奈特。
那维莱特将说明书叠起来,捧起机器人,去枫丹科学院,将此交给了梅洛。
然后去了趟梅洛彼得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莱欧斯利。
“你是说――露奈特做的那个机器人可以无视地形,准确侦查到那些石头?”
莱欧斯利啧了一声:“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不过,我怎么听说她已经离开枫丹了,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维莱特说:“你和梅洛先生沟通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石头流至他国,给其他国家造成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关键还得看梅洛先生那边吗?喂――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应莱欧斯利的,是那维莱特的背影。
一周后,梅洛完美地复制并改进了露奈特留下的机器人。
莱欧斯利联手刺玫会与特巡队,依靠机器人进行侦查,找到了所有藏在枫丹各处的神秘石头,并将与之相关的人员一网打尽。
唯一让那维莱特蹙眉的是,与此事密切相关的霍索斯已经提前离开了枫丹。
并且其他犯人一概不承认霍索斯参与了此事。
平静的生活再几经波折后,再次归于平静。
直到审问进行到最后一天,即将为艾萨克定罪时,莱欧斯利突然托人来沫芒宫传话,说艾萨克要求见那维莱特大人。
见那维莱特还在犹豫,传话的卢卡斯将莱欧斯利教他的话术说了出来:“艾萨克说,此时事关……露奈特小姐。”
几乎是卢卡斯话语刚落的一瞬间,那维莱特便站了起来。
卢卡斯跟在那维莱特身后,感叹道:还是典狱长了解那维莱特大人啊,连那维莱特大人不想去、和怎样让他同意前往都预料到了。
在审讯这方面,莱欧斯利有着自己独特的方法。
只几天的功夫,骄傲的艾萨克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他脸色惨白,背佝偻着,被几根铁链拖着,看见那维莱特走过来,才缓缓抬头,勾起嘴角道:“无论露奈特是在枫丹,还是在璃月。只要她落入霍索斯公爵的手里,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维莱特问:“是霍索斯让你跟我说的?”
“不。”
艾萨克摇头,嗤笑道:“是我自己想说的。我可怜你,可怜你保护得了整个枫丹,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嘭――”
莱欧斯利以飞快的速度一拳打在艾萨克脸上。
艾萨克猝不及防迎上这一拳,整个脑袋瓜子都嗡嗡的,只感觉脸颊红肿麻木,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不好意思,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
莱欧斯利晃了晃拳头:“但你,还不够格来说他。”
整个过程中,那维莱特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仿佛艾萨克的嘲讽不是针对他而说的。
仿佛露奈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莱欧斯利发现,他也有些猜不透那维莱特在想什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条水龙的想法开始变得难以捉摸了。
最让莱欧斯利觉得匪夷所思的是――
那维莱特都已经离开了牢房,突然停下步伐,一挥手,将艾萨克击晕了过去。
莱欧斯利:水龙都学会下黑手了?
在两人即将分别时,那维莱特突然开口:“莱欧斯利,我准备明天去一趟璃月,枫丹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哈?去找露奈特吗?”
莱欧斯利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那维莱特:“总算是开窍了。”
那维莱特:“对了,记得好好‘照顾’那两位蒙德商人。他们对昂吉安妮和露奈特动过手。”
“啧,他们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莱欧斯利问:“不过――你刚才出手,是为了帮谁出气呢?帮昂吉安妮,还是……”
那维莱特不语,转身离开了梅洛彼得堡。
第68章
离开梅洛彼得堡后,那维莱特面色如常地回到了沫芒宫。
送公文进来的莉娜没忍住多看了那维莱特一眼,她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嗯,好像是……
今天那维莱特大人工作的速度,比以前都要快很多。
虽然,他平时工作效率就很高。
那维莱特一口气批阅完所有公文,将工作事项写在纸上交代清楚,把自己的工作分给其他审判官后,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色大亮的时候,那维莱特喊来审判官同事们,在他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将工作分发下去,接着转身朝汽船搭乘处走去。
大雨停后,潮水开始褪去,趁机休整了几天吉约姆伸着懒腰,站在船头,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远远地,有一位气质卓越的银发男人走来,吉约姆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才结巴道:“那……那维莱特大人?我我我、我的驾驶证在有效期内,我最近也没有……”
“你好,麻烦送我去璃月。”
那维莱特伸手递出摩拉,打断了吉约姆的话。
去璃月?
吉约姆愣愣地接过摩拉,有些诧异:“那维莱特大人要去璃月?”
“嗯,麻烦你了。”
说着,那维莱特长腿一迈,走上了船,拿手帕擦干净座位坐下。
那维莱特很少离开枫丹,吉约姆记得他上次来乘船,还是之前璃月海灯节的时候。
虽然不是第一次搭那维莱特,吉约姆还是很紧张,他下意识找了个话题:“最近去璃月的乘客还挺多的哈,上周就有位枫丹科学院的小姐姐来我这坐船去璃月。”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
吉约姆没意识到对方也许喜静,继续道:“她还……怪可怜的,一个人从蒙德来枫丹,又从枫丹去璃月。好像说是……没法适应枫丹科学院的学习?还难过哭了来着,边哭边说‘怕没有再见面的那天’,应该是因为跟好朋友分开吧。看着让人怪难过的……”
那维莱特很快就反应过来船夫说的是露奈特。
怕没有再见面的那天……
是想再见到泰伊丝、希格雯、林尼先生,还是想再见到他?
那维莱特无法找到答案,他望向远处,海平线与天幕融合在一起。
他眼前的一切,与露奈特上周看到的景色,逐渐重合。
船只摇摇晃晃的,恍惚间,那维莱特看到了坐在他对面哭泣的少女。
他正想伸出手,幻境却骤然消失。
心脏处传来细碎的疼痛感。
那维莱特迷茫地抚住了胸口。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蒙德城。
骑士整齐有序地经过城门口,历经多日的长途跋涉,霍索斯跟几位随从终于回到了蒙德。
他刚踏入城门,等待许久的女仆便递上来一份信。
信件是加急从枫丹寄过来的,没有署名,但霍索斯一打开就知道其来自于枫丹的冒险家协会。
因为信件左上角盖着冒险家协会独特的徽章。
霍索斯在离开枫丹时委托了冒险家协会,希望其帮忙在枫丹寻找露奈特的下落,同时将有关艾萨克兄弟的消息及时告知他。
不料得到的却是马里恩成为凶手并自杀,而艾萨克和马乔里私购神秘石头入狱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提前离开枫丹,不仅没在路上偶遇到露奈特,还彻底失去了将那些石头带回蒙德的机会。
可恶!
霍索斯一把将信揉成团,他就应该先带几块石头回来的。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现在好了。
他谋划多年的计划,都泡汤了。
不对,他还有机会。
想起自己跟莫尔根的交易,霍索斯决定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
他没法把石头交给莫尔根,就没法得到露奈特。但现在露奈特不在莫尔根手里,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找。
“露奈特回蒙德了吗?”
霍索斯问。
女仆回答:“没有发现露奈特小姐的踪迹,最近古恩希尔德家族那边也一切如常。”
如果不在枫丹,也没回蒙德。
那她会去哪?
霍索斯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他回头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出发去璃月轻策庄!”
璃月?
随从们面面相觑,虽然都不满路途上的奔波,面对公爵的强势安排,也只能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去准备。
走过摇晃的木板吊桥,露奈特站在葱郁竹林间,越过云层眺望山谷底下鳞次栉比的梯田,感觉内心一片平静。
她敞开地图,确认自己已到达璃月的最北边:轻策庄附近。
这个远离繁华璃月港的山庄里,百姓们耕田织布、乐在其中,仿佛十年前的祸事,对他们并未造成影响。
露奈特稍微松了口气,沿着小道一路走到了居住地附近。
路标左边是一幢独栋的、仿佛近几年重新整修过的古宅。
右边木栏围起的小房子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将脱去水分的蚕丝用尼龙线串起来,耐心挂在太阳下晾晒。
想打听一个地方的秘密,问那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往往会是最有效的方法。
露奈特伸手敲了敲门:“您好,奶奶!我是来轻策庄找家人的,这会还没找到他们,方便在您这讨口水喝吗?”
季叶芳抬头,站在木栏门后的是一位年纪莫约十八的少女。她生得貌美,看上去就知道是哪户人家捧在心尖上的小女儿。
“好,没问题,等奶奶洗个手。”
洗干净手,季叶芳笑眯眯地弯着腰打开门:“你家人叫什么名字啊?轻策庄就这么一点大,说不定奶奶认识你家人呢。”
“我……我不太记得家人的名字了。”
这是实话,甚至,露奈特不敢向姐姐问起。
身为璃月的天权星,凝光却在见到妹妹时未提起父母,背后原因,露奈特能猜到。
想必,她们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谢谢您。”
露奈特从老奶奶的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在对方怜惜的注视下,叹气道:“我的家人……在十年前跟我失去了联系。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妖怪的事情,您知道吗?”
路标处。
三位随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在霍索斯身后。
霍索斯看看地图,又转圈看了看附近,目光突然瞥见右边院子里跟老奶奶对话的少女。
他虽然没见过露奈特本人,但见过她的照片,不禁心下一喜,示意随从噤声,然后悄悄弓着腰,朝院子前面的木栏门走去。
“你是说十年前的猫妖事件吧?”
季叶芳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越过院里的木栏,在霍索斯一惊时,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古宅上。
她说:“我姓季,和我家老头子一个姓,我们一家人大概是在十几年前搬到这里的。那时候,我们对面住着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两位懂事的女儿,当时,他们的房子也不像现在这般精致。”
“其实,那户人家的太太是位仙人。”
季叶芳突然神秘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自问自答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有一天我儿子外出狩猎,沾染了邪气,高烧不退,只剩下了一口气,是那位太太用法术治好的。
那位太太是个好心人,本应和家人隐居在此,过上安稳、无人打扰的日子的。可是那天,轻策庄来了一位浑身黑气的女人,说是那位太太的徒弟。”
露奈特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知道,真相就在眼前了。
季叶芳摇头叹息道:“谁知道……徒弟趁师父夫妻外出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猫妖。不仅杀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还差点把那位太太的大女儿杀了。关键时候,太太的小女儿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姐姐面前――”
“然后,猫妖钻进了小姑娘的身体里。见此情景,所有村民都觉得罪魁祸首是小姑娘,想要她偿命。他们不顾我和小姑娘姐姐的劝阻,拿起什么东西就往小姑娘身上扔。”
想起那场景,季叶芳现在都觉得可怕:“小姑娘在地上不断打滚,嘴里传来两种声音的对话。一位冷漠地怂恿她动手把所有居民都杀了,另一位稚嫩的声音则边痛苦地哀嚎,并咬牙拒绝,安稳自己,再等一会,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露奈特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一只手扼住,眼睛因为充血而噙满了泪水。
她的声音在颤抖:“然后呢?她……等来了吗?”
“她等来了,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但那天,她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季叶芳的眼里盛满了悲伤:“我那时才知道,那位太太在魔神战争中受了重伤,一直没有恢复。当时,清醒后的猫妖已经无法离开人类的身体了,她苦求师父留下她的灵魂,让她得以与自己丈夫告别的机会。
那位太太十分为难,她必须救下自己的女儿,并让受伤村民的灵魂得以安息。于是她遵从徒弟的夙愿,将徒弟的灵魂封印在小女儿体内,等待某一天猫妖与丈夫重逢。而那位太太,则因力量耗尽,消失在了天地间。”
眼泪模糊了世界,巨大的悲伤挤满了胸腔。
露奈特大口呼吸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小姑娘,你没事吧?”
季叶芳看着不知何时哭得泣不成声的露奈特,安稳地拍了拍她:“不用难过,那位太太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她说,能完成徒弟的心愿,并救下女儿,她已经很满足了。”
想起太太离开前说的话,季叶芳抬头望向天空。
“我记得……当时太太说,她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不能保证封印的猫妖是否会对小女儿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不过想来,那位小姑娘比姐姐更幸运地继承到了仙人之躯,应该能逢凶化吉。”
露奈特苦涩地扬起嘴唇:“不是妖怪,也不是半人半仙……是仙人。”
“――没错,你的确是仙人。但被封印了,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木栏门被嘭地一声强行冲开,霍索斯一步步朝露奈特走来:“所以现在,你该跟我回去,将我妻子的灵魂释放出来了,露奈特。毕竟,你不想我为难这位好心告诉你真相的老奶奶吧?”
说着,霍索斯在手里聚出一阵风团,他身后的随从也默默站成了一排。
没错,霍索斯的神之眼力量也不强。
但他笃定,露奈特不会不顾这位老妇人的性命。
季叶芳算是听明白了,她拉着露奈特的手,仔细看了几眼,连连点头,泪水不自觉地噙出:“像,真像那位太太!难怪觉得你……很亲切。”
“谢谢您,季奶奶。谢谢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