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听到了吗?梁以植师兄好厉害。我刚刚也听师姐说了,她们还想准备梁以植的专访呢。”
喻笙点头,支着脑袋回她:“很厉害,然后呢?”
她可没忘记方宁在车上说的话,也没忽略她的表情。
“人帅,单身,能挣钱,还是大学教授。”
“笙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方宁敢肯定,她没有看错,当时她不经意间回头,确认梁以植在看她家笙笙。
喻笙听了,觉得难以置信,微笑盯住她:“方宁,这不是我要不要考虑的问题,是你想太多的问题。”
就算梁以植看了她一眼,又能代表什么。
她哪有那么自恋噢。
方宁:“我没有想太多,这是我作为记者的敏锐。”
喻笙:“我也做过记者,以我作为记者的敏锐,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方宁哼了一声,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我相信我的直觉。”
喻笙分手后再也没有谈过恋爱,追求喻笙的人有很多,可她全都拒绝了。
孟西洲不值得。
作为朋友,方宁希望她向前看,不要困在过去。
喻笙戳了戳她的手臂,“不要乱说,就算我肯,梁以植也不肯的。”
梁以植人品端方,喜欢上好兄弟前女友这种事,怎么样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喻笙正想要继续解释,方宁的手机铃声却响起来。
喻笙看到方宁深呼一口气,瞬间带上职业化微笑。
“主编晚上好。”
“嗯,嗯,现在就要吗?”
“有空的,编~”
“好嘞,我现在回去改可以吗?保证十二点前发给您。”
对面方宁挂了电话,认命地朝喻笙叹气:“要改篇稿子。”
她拿起手机,开始打车。
喻笙爱怜地摸了摸方宁的头。
两人大学读的传播学专业,毕业后,方宁去了一家报社做记者,经常加班赶稿。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钟,她住得远,也该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
和周婧打过招呼,两人往外走去。
明城的夜晚,灯光璀璨,今天周末,但明城CBD在附近,加班的人多,叫车的人自然也多。
喻笙晚了几分钟打车,前面已经有三十多人在排队。
风有些大,两人站在路边,默默等待。
等了一会儿,方宁的车到了。
“笙笙,你也先去我家吧?”方宁不放心喻笙一个人在这里等车。
“不用啦,明天我还有事。”
喻笙摆手,让她放心。
“遇见”是清吧,来消遣放松的都是工作党,治安很好,她没喝醉,周婧他们也在里面。
方宁还在犹豫。
“快回去吧,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哦。”
喻笙推着她肩膀,送她上车。
“喻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喻笙回头,看向来人。
是梁以植。
“怎么站在这里?”
梁以植走过来,朝正要上车的方宁点了点头。
“师兄,我们在等车。”喻笙回答,她站得端正。
方宁突然开口:“她要一个人等车,不安全,师兄有事吗?要是不忙,能不能陪她一起等?”
喻笙讶然,急忙打断她:“不用……”
梁以植望了眼局促的喻笙,思考片刻后说道:“正好,我也要走了,我送她。”
方宁瞬间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太好了,那我可以放心回去了。”
喻笙拿眼瞪她。
方宁自动忽略,她挥挥手,利落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笙瞠目,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方宁走了,她和梁以植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又竖起来。
又想到今晚方宁说的话,喻笙有些不自在。
梁以植打破沉默:“师妹住在哪里?”
“明大附近的柏华府。”喻笙想了想,问道:“顺路吗?会不会不方便?”
前面还有十个人,等一会儿就好。
梁以植:“很巧,我也住在那里,正好顺路。”
喻笙瞪大眼睛,惊喜道:“这么巧吗?”
柏华府是多年前的老式花园洋房。
楼层低,楼栋多,步行即可到明大,住在那里的基本都是明大的工作人员。
考上明大那年,父母要奖励她一套房子,挑来选去,喻笙选了柏华府。
小区绿化做得好,到了春天,满园嫣红,她很喜欢。
梁以植点头,和她解释:“我父亲以前是明城大学的老师,小时候我住过那里。”
喻笙反应过来。
大学时有一位老教授喜欢拿梁以植举例,教导他们什么是不坠青云之志。
梁以植的父亲本是年轻有为的大学讲师,前途一片光明。
在梁以植还小的时候,他父亲路过江边,救不慎落水的学生,水深天寒,最终体力不支,自己没能上来。
他父母感情深厚,父亲去世后,母亲郁郁成疾,没过几年病逝。
从那时起,梁以植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想起梁以植的家事,喻笙懊恼起来,她不该问的。
“师兄,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已过去数年,再次提起,梁以植心中已经没有起伏,他朝停车的方向歪了歪头,“走吧。”
梁以植叫了代驾,两人上车,分坐在后排两侧。
车子平稳朝前行驶,一路无话。
喻笙一共喝了三杯果酒。
或许是吹了风,或许是酒劲才上来,路程还有一半,她脑袋开始晕乎起来。
方宁的话像经文一样在她耳边萦绕。
“他在看你哎。”
“我相信我的直觉。”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喻笙靠在椅背上,偏过头,打量起身旁的梁以植。
他坐在那里,衬衫平整,袖子挽起,手臂青筋明显。
眉眼微垂,鼻梁高挺,金丝框眼镜恰如其分,衬得他愈发斯文俊秀。
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整个人看起来沉稳持重。
喻笙忽然想到一款香水名字——银色山泉。
少年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神色清冷,站在树下,或许在等人,或许在看书。
你忍不住靠近,打量。
他猝不及防转身。
犹如猝不及防转身的少年,梁以植忽然偏过头来,喻笙愣在那里。
金丝框眼镜下的黑眸深邃,他问她:“在看什么?”
第4章 房东
梁以植的声音低而轻柔,却充满磁性,带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直直问到喻笙的心里。
她喉咙轻咽了下,迅速收回视线。
梁以植变化很大,从前的他温和有礼,少年感分明。
如今的他,一举一动带有强大的气场,仿佛有一种魔力,引人注目。
喻笙脸庞紧绷,耳根烫红,她想她醉得不轻,竟然这样毫无顾忌地打量梁以植。
见喻笙不说话,脸颊泛红,梁以植有些担忧地问她:“还好吗?是不是喝醉了?”
“还好,只是头有些晕。”
喻笙还算清醒,此刻她十分庆幸一件事,幸好现实世界中没有读心术。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休息一下就到了。”梁以植关心道。
喻笙点了点头,靠回椅背,慢慢阖上双眸。
见喻笙闭上眼睛,梁以植收回目光,偏头望向窗外。
远处高楼林立,天际星光点点,街道旁步行道上,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地走过。
方才赵铭凯说,让他喜欢就去追,他喜欢喻笙,已经这么明显。
他低下头,没有再看。
柏华府。
车子开到喻笙楼下,喻笙向梁以植道谢后下车。
梁以植也跟着下了车。
“师兄,我已经醒了。”喻笙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
“嗯。”梁以植微一颔首,解释道:“太晚了,我看着你上去。”
喻笙微微一笑,再次道谢,“那我上去了。”
梁以植点头,“快上去吧。”
老式步梯洋房,喻笙住在三楼,她还有些晕,走得不快。
到了二楼的转身台,喻笙往下瞥了一眼,梁以植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体半隐没在黑夜里。
喻笙加快脚步。
进门换了拖鞋,喻笙走到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拿过抱枕,狠狠撞了撞脑袋。
喝酒误事,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喻笙长长哀叹了一声,拿抱枕泄愤。
手机震动,喻笙拿起来,看到梁以植发来消息。
梁以植:[师妹,到了吗?]
喻笙轻轻叹了一口气,回道:[到了,师兄呢?]
梁以植:[我也到了。]
梁以植:[早点休息。]
喻笙发过去一个晚安的表情包,结束了这场对话。
她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年前。
那天吃过饭,梁以植提前扫码买了单。
在喻笙的印象里,学生时代的梁以植过得十分拮据,他总是两三件衣服来回换着穿,夏天T恤洗到发白,奖学金和兼职的收入也都用来给奶奶看病。
那家中餐厅是她提议去的,本意是为了请梁以植吃饭,价位略高。
想到梁以植还要出国读书,她便提议AA,将自己那份转给了他。
梁以植没有收,只回了个不用。
想起那个学生会主席酸到不行的嘴脸,喻笙哼了一声。
善良又坚毅的人,值得现在这份成就。
次日傍晚,喻笙和父母一起去签合同。
车上,沈凡点开手机,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喻笙,“看看。”
喻笙莫名,接过手机。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阳光的男人,穿着冲锋衣,站在高山悬崖边,对着镜头比耶。
沈凡解释:“这是你宋阿姨的儿子,大你三岁,小时候你们见过,后来出国上学,上半年才回来,现在在明科大当讲师。”
喻笙知道宋阿姨,是沈凡的同事,两人同在博物馆工作,早沈凡几年退休。
沈凡期待地问她:“觉得怎么样?”
喻笙明白过来,沈凡这是要给她相亲。
“妈,我还小。”她才二十五岁。
“不小了,互相之间先接触,如果合得来,谈恋爱两年,结婚时就二十七了。”
关于喻笙的事情,沈凡总是自有一套理论。
喻笙在沈凡面前向来乖巧:“妈,先去签合同,回家再说。”
“你这孩子,你要觉得还行的话,妈妈就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你们先聊着。”
喻笙说出自己的疑问,“年轻的大学讲师,长相阳光,按理来说应该有女朋友,怎么会来相亲?”
沈凡:“听你宋阿姨说,在国外时谈过一个,因为要回国发展,分手了。”
喻笙轻轻点头,又问:“那为什么是和我?”
在世俗的目光里,她离经叛道,毕业后本在某著名媒体做出镜记者,半年不到就辞职。
相对于体面的工作,她更想做斫琴师。
更何况,现在她还离开外公的羽翼,要自己开工作室。
她听方宁说过,相亲的人都希望对方有一份稳定工作。
沈凡看她一眼,不认同道:“无论是学历、家境还是长相,你都十分优秀,多少阿姨和我打听你,宋阿姨的儿子可是妈妈筛选了很久的人选。”
喻笙没有反驳,淡淡地笑了笑,“谢谢妈妈,我知道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巷子口。
喻笙看到钟叔和小徐已经等在外面,同行的还有一个人,他站得稍远一些,正在和人打电话。
她猜测,那可能就是房东。
喻笙带着爸妈走近,小徐和钟叔迎了上来,几人打过招呼。
过了片刻,同行的人结束通话,转过身来。
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后,喻笙怔住。
竟然是梁以植。
他今天换了衣服,穿了件白色衬衫,清冷感十足,银色山泉更加具象化。
喻笙眯起眼睛,昨晚的尴尬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好在她现在清醒,还能佯装镇定。
不过,梁以植见到她似乎并不惊讶。
难道他知道租房的是她?
见喻笙愣着不说话,沈凡看了眼梁以植,好奇问道:“笙笙,你认识?”
喻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向父母介绍梁以植:“爸,妈,那是我大学师兄,梁以植。”
“又见面了,师妹。”梁以植走了过来,朝喻笙颔首,淡笑道:“是你要租房?”
“是我。”喻笙沉吟片刻,“我还以为你知道。”
梁以植摇头,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巧,刚好租到了我的房子。”
说完,他又和喻笙父母一一打过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这座小院的房东。”
沈凡和喻康岩也笑着回应。
喻笙觉得这件事太巧了,但梁以植的反应不像作假。
她看房子看得没了希望,结果第二天,小徐给她打电话,说枣林巷有座院子刚空出来,问她要不要看看。
喻笙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挺满意。
沈凡和喻康岩已经走了进去。
喻笙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提步跟上。
梁以植带他们重新逛了一遍房子,喻笙已经看过,边走边和沈凡和喻康岩讲工作室构想。
一楼进门,她准备用来做斫琴展示空间,包括斫琴工具展览,以及斫琴样式展出。
桐城那边的工作室大部分这样布置,但是明城还没有。
明城古琴协会倒是办过展览,但展览过后,那些东西就收起来了。
用展示空间吸引古琴爱好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左手边房间的窗户较大,光线明亮,喻笙准备把这个房间作为斫琴间,斫琴工具,操作台,统统放置在这里。
另一间屋子则用来放置木料和阴。干上了灰胎的古琴。
二楼也有两间屋子,暂且一间用来做休息室,一间用来放置制作好的古琴。
等日后有了名气,客厅则用来做古琴体验处。
沈凡不必说,从小耳濡目染,时不时问些专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