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文士介绍来的许公子吗?
“是。凝暗暗定了定心神初用的名字,她还不然
“才我听子之,公子定博群书
许凝赧然,低下头。弟子愚钝,能下些功。
“我看公子资质不错,不宜妄自菲薄。大后天隅中,我在堂上,子可务必要来啊!
徐监学笑骂:“又要赚学生上你的山了,不愧呼保义!
李江陵慨然:“我有了豹子头林冲,小李广花荣,还有智星吴用,这才大梁山。
徐监学又道:“公子既然好生样貌,跟了这泼师傅,就得做他的子燕青也!
许凝正色诙谐道:“若没有玉麒麟,我这子燕青的名号万万认不得
二人捧腹大笑
许凝心下笑不得,这书院的二位还真有趣
“公子日后住儿?学舍还有空房。徐炳亲切了不少
“我…每至半常有咳疾,恐惊扰了同窗,正在寻他处住。凝做出为难的样子
徐监学片刻:“书院北有一处屋子,多年前的书库,不过自从藏书阁建起来后就废弃了,若子不嫌弃去长住
“那新建的藏书阁如宏伟,敢问位乡贤士绅出资建造的?
徐监学和李江陵不然地对:“王殿下。
许凝知趣地闭嘴,朱常洵的荒唐无度她是早有耳闻的这等的浩大工程,比起他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万家财,无疑只沧海粟
既然能赚得生前身后名,他又何乐不为呢?不过目前看来,这书院并不以福王为傲,显得有些刺
书库在书院后的北山畔,与书院隔着条不大不小的河水
四周桃花树环绕,清幽僻静
不过书库内果然简陋破败,光是蛛网和朽烂的书架就占了半屋子。凝洒扫了整两日,才将将整理出一间空屋子
来打算用门板对付下当床,程不知从儿搜罗来绣床,又将一些尚完好的书架拆解,重新拼合做成桌
“你么时候的木匠活?”凝放下帚,大为困惑
程只狡黠笑:“我明,以什么都会
许凝白他眼,挽了袖子,拿出手帕给他细致地擦汗
天色将晚,算布置得像样了。二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躺在屋前的草地上看绛红色的天幕
风拂过,吹落树花,落英缤纷,随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流动
“我看你这里真算世源,屋前有桃树还有河水。程宿叼根狗尾草,侧头看她
许凝眼打哈欠:浴乎沂,乎舞雩,咏而归…
程挪动着靠近她,甚至看得清她脸上桃子的绒毛,失地喃喃道:“天天之乎也的
许凝没回答他。她已经睡着了,发丝在中轻轻吹动
夜深了凝醒时,发现自己躺在绣床上,程宿四仰八叉躺在屋外的桌子上酣声阵阵
许凝摸着汗水浸湿得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的竟
她想象着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在床上又为她严严实实按好角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实在得快爆炸了
她蹑手蹑脚下床,悄悄拿起件干衣服,瞥了一眼睡得的程,飞快奔向门的河水
许凝顾不得,几乎大滑进河水毕竟不初春,河水流速很,恰到她的齐腰深
许凝长长舒了口气,在月光下痛痛快洗了冷水澡,全然不知背后程晦暗潮湿的光
等她穿好衣服悄悄经过程时,他仍是鼾声阵阵
次日清晨,凝刚睁眼,看到程收拾好了,正在挽发髻
“你么时候醒的,也太早了吧?
“这两日我不,你有小事就先找书院的柳翠,我已经打点过了大事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哪儿?
“我约了练功师父在伊川但程的声音已经渐渐远了
许凝躺在子里,有些气恼,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些么
从那件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安全感只有看到程宿时,才会不那么提心吊胆
我究竟是怎么了?
许凝了捧水,闷闷地洗了把脸
我不会是喜他了吧?
许凝哽
喜人也很常,毕竟他那么照顾我不对,如果因为照顾就喜,那就不喜
她心烦意乱得想给己胸口一拳摸到胸口才惊,不好,身体在狂地发育。她已经忘这件事很久了
许凝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不久,她就再也无法装男人,许的份也将作废
不,不凝强自己镇定下来
体的变化尚且以用裹胸掩饰,其他特征却怎么都瞒不住的
青春期的女生容易发胖,那就得严格控制体重,不然脸部圆润柔和的廓也会出卖她
要做男人,还得长高,就得多骑射,吃肉
15 梁山
这日,惠风和畅,柳絮纷凝早早来到讲堂,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山聚义”
李江陵手持一柄羽扇,眉色舞地介绍:我之办学,聚图书,罗俊义,四方之士闻负笈,陕渑、嵩、永、洛、秦、晋,无不联翩至也
“豹子头”名李蛟,洛阳嵩县人,与李江陵乃远房亲戚。其人二十上下,果然生得豹头眼,孔方,声洪钟,望之令人生畏。他曾父乃成化进李兴,精通地理之,曾参与卜十三陵之泰陵李氏一族俨然,李兴至今已出了六名进,无不是清廉善治的良臣能吏
“智多星”名韩四维,也是洛阳嵩县人,温文尔雅,谦和矜贵,为人机敏。听闻韩家乃巨富之,但不知其做何营生
“小李广”名黄鼎,竟许凝的同乡麻城人。其人十七八上下,唇红齿白水浒传里写花荣“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青,细腰宽膀似猿形,又加上他实擅长骑射,赞诗显得尤为贴切。黄鼎贫寒,父母俱亡,有兄长在洛阳城任职河南府判
几人介绍过,正好到隅。其他生也鱼而入,陆入座,凝有心数了数,此上课的,共约有三百人有些人还提行李,显然不在书院舍居住,想必这书院的束脩于通人家也不小的负担凝暗中叹息:若不是文士推荐,想必万万没有机会在此地读书
今日李江陵万历二十六年的殿试题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许凝忍不住腹诽:这不就是高三的真题盘
黄鼎见她皱眉,悄悄凑过来说话:我也厌这圣题,偏偏年年考
许凝叹气,一边研墨一边悄悄:“投其所好罢了
纸团飞来,中黄鼎面门,打碎了两人的嘀咕咕
江陵先生改刚才的和蔼诙谐,两人目而:“什么呢?
…天底下做师的,果然都有两副面孔
了两时辰,好不易下,许凝做了整整沓笔记李江陵如果生在21世纪,绝对是新东方的王牌讲师。其辟入里引经据典一气呵成,许凝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凝屏气凝,坐在座位上习完毕,勾画出疑问,打算前去江陵先生书房问
到了书房门口,却看豹子头”智多星”小李广”已经在书房之中,三人都完了教,正在奋笔疾书—自己确实不算勤奋
李江陵哈哈大笑,“来来来,燕青贤弟!要求学若渴,都是梁山好汉!
谓山聚义…竟这几位好学之的小小社
几人毕,又激烈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太阳西下,都得腹内空空
“公子在吗?”门外传来生生的女孩声音
许凝,来人是约摸十五岁的女,打扮利落,清丽可人,头上没有发钗饰物,只插了朵玉兰花,更显得雅致脱俗
“我柳翠,程子我今日交给你五根墨条两方砚台三新出的剧文和包银丝酥。柳翠好奇地打量眼前俊美但似乎有些阴柔的少年,又想起材高大的程公子似笑非笑的暧昧笑不会是袖吧?想到,柳翠不由得鸡疙瘩掉了地,客气两句就快步走了
“哦…那谓的程公子是我在洛阳的远房表兄凝拿着包裹,尴地解释
“公子才华过人,想必你那程兄也不落人后,为何不来书院同进学呢?
许凝苦笑:他无意经,爱兵法韬略
众人恍然大悟
许凝忙拆银丝酥,众人也都并不客气
吃完了银丝酥,李江陵大手挥:“今日我及时雨大家吃燕山居!
许凝心中也小小地跃起来
燕山居就在邙山脚下,步不过二里,几人说笑笑,很快走到了酒馆
李蛟酒量奇差无比,几冷酒下肚,已然醉了七分李兄,你真愧你这豹子头林冲的绰号!”韩四维和黄鼎纷纷大笑
“我!我没醉…我要
韩四维靠近他,李兄美人还美酒?
李蛟怒目圆睁,口却仍结巴:子要建功立业杀了魏…魏忠贤那狗阉党…还朝堂清流…续我大明基业身子却摇摇晃晃,旋即扑通栽在酒桌之下韩四维和黄鼎笑出了眼泪,凝却突然得悲从来,头一看李江陵也眼眶红。二人无举杯,一而尽
几人日益亲密,由于凝年纪小,黄鼎就教许凝骑射,韩四维擅长诂,就主动帮许凝补习。李蛟祯尤痴迷书法,不时与凝共同临摹名拓片
走动多了,凝渐渐了解到,柳翠姑原来是洛河边黄家戏的独女,演的花旦乃是河洛绝但她一心向学,经常穿于各书院之间,但私下里在各个书院之间倒卖考试资料—这又是后话了
书院里的老师都很欢迎她,“好学之,遑论男女贵贱,俱为兄弟姐河洛之地的阳明学,竟能明至此,许凝暗暗咋舌
草长莺,日子过得飞快
*李兴,明嵩县莘店镇人,今属伊川,字伯起,号绥菴,成化十一年进,326名,精地理之,曾参与卜十三陵之泰陵泰陵为明朝九位皇帝孝宗朱及皇后张氏的合陵寝。授冠县知县,历监察御史。纠弹司礼太监肖滥用职权。出按陕西以按狱,下狱,戍南丹,三年后赦还有《西巡》嵩南野录历任冠县邹平县令长于判案,擢升为监察御史,正七品后任直隶阅,巡察淮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