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在家吗？”
短暂的等待过后，门吱呀开了，露出刘婆婆那张苍老却带着温暖的脸庞。
“小欢，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许尽欢将闻聿手中的牛奶补品拿过来，“我和阿聿来看看您，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老头子身体就这样，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和闻先生进来吧！”
房间逼仄，但四处干净，东西也摆放得整齐，很有家的感觉。
房间正中央就是两张婚纱照，一张偏陈旧，边缘已经褪色，能看出照片中人眼神交汇间流露出的幸福和满足。
另一张应该才照不久，两人眼角爬满皱纹，老爷爷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脸色明显疲惫着，但两人依旧是双手紧握着，笑容一如往昔。
闻聿安静地看着。
相伴终老，莫过于此。
许尽欢来这里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进去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非常自然地找到水壶，倒了几杯热茶。
刘婆婆关切道，“怎么样？事情处理好了吗？”
许尽欢当初发的消息是说有急事处理，所以需要临时闭店一段时间，并没有说明其中内情。
“处理好了，只是……婆婆，今后我可能不会开店了。”
刘婆婆第一时间不是想到自己没有收入了，而是面带忧色地问道，“那你以后怎么生活？”
许尽欢心里一暖，“我找到了家人，外公还有爸爸都很好……”
“真的？”刘婆婆惊喜道，“那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欢啊，婆婆真为你感到高兴。”
许尽欢将手边鼓鼓囊囊的一个包递过去，“婆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
“感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也劳累您一直帮我。”
刘婆婆没有伸手接，而是皱着眉，表情略有不愉。
“你这孩子，把婆婆当成什么人了！是你给我发工资，又不欠我什么，如今这是要干什么。”
许尽欢握住那双苍老皱起的手，“我知道的，可爷爷卧病在床，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现在过得很好，衣食不缺，您就收下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闻聿也道，“您收下吧，否则欢欢能纠结的一晚上睡不着。”
“闻先生，你们……”刘婆婆重重叹了声气。
闻聿道，“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刘婆婆道，“婆婆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但——”
这话还没说完，许尽欢就眨了眨眼，“既然是好心，您就更没有不收下的道理，是不是？”
闻聿点头，“是。”
两人一唱一和，成功把刘婆婆的话给堵死。
许尽欢不由分说地将信封塞到她手里，“婆婆，阿聿还没有尝过您的手艺呢，要不然今晚劳累您露一手？”
都这么说了，刘婆婆还能怎么办。
她无奈地揉了揉许尽欢的脑袋，“你呀，说吧，今天想吃什么……”
……
从刘婆婆家里出来，天色已晚，街上更是垫起了白茫茫的雪层。
许尽欢莫名陷入了沉默，“阿聿，其实我有些怕……”
“怕什么？”
雪花簌簌飘落，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许尽欢睫毛上染了晶莹的白，好似凝结的水珠。
“张爷爷得的是肺癌，去医院化疗了好多次，都没什么效果，家里两个儿子知道后避之不及，还劝刘婆婆早点放弃。”
“婆婆一直坚持着，可今年，医生突然说让老人家回家，想吃些什么就吃什么……”
许尽欢沉默地看着地面，“张爷爷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和婆婆一起去拍了婚纱照。”
闻聿心头微动，怪不得。
许尽欢道，“今年是他们50年的金婚纪念日，本来是可以圆满的。”
阿聿的外婆是因病离世的……要是他也走在她前面，她肯定会接受不了的。
许尽欢停下脚步，如清泉般澄澈的双眸认真注视着闻聿。
“阿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闻聿道，“能力范围内，我都答应。”
许尽欢眼神殷切，“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活久一点，绝对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听罢，闻聿有些无奈。
小姑娘从昨天过后就一直在担心他的身体，像是生怕他突然不行了一样。
这让本来颇为自信的闻某人产生了深深的挫败和怀疑。
难道他真的没能让她满意？
第一次想着体贴温柔些，虽然没经验，但不至于这么差吧。
看来还是要证明下自己“很行”才行……
许尽欢见他不应，小爪子有些急地去扒拉他的手臂，“阿聿？”
闻聿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柔声道，“我答应你，到时候绝对走在你后面。”
他伸手拂落小姑娘头顶的雪花，俯下身子，低沉的声音蛊惑般地萦绕在耳边。
“欢欢，想领证了。”
“……啊？”
许尽欢有些懵，怎么突然想到这方面来了。
闻聿道，“不是突然的想法，我想很久了。”
许尽欢看进那眼底浓烈的情绪，张了张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蜷缩了下手指。
“可不可以再等等……就等几天，不会很久的！”
许尽欢抿了抿唇，将发烫的耳朵藏进围巾里。
“领证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
第61章 想向他求婚
这件事，许尽欢也想很久了。
上次病房里的求婚来得突然，许尽欢知道，阿聿是为了安她的心，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按照他的性子，肯定早就有充足的准备。
毕竟那枚戒指的做工精美无比，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更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许尽欢发觉，她好像都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什么。
表白是阿聿主动的，求婚也是他主动的，现在连领证都是他先开口。
所以，她也想向他求婚一次。
次日，趁闻聿换衣服出门上班的间隙，许尽欢悄咪咪拿过他放在茶几的手机。
她快速找到名为【钱度】的联系人，将微信名片分享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做贼心虚似地删除了这条记录。
“干什么呢？” 冷不丁地，背后传来温和男声。
许尽欢小心脏倏地抖了一下，差点将手机滑到地上去。
她转过身时已经面色如常，只睫毛微颤，“没干什么呀，只是查查岗……想看看你手机里有没有加其他的女孩子。”
闻聿低笑，“那看出什么了吗？”
许尽欢将手机还回去，摇摇头，“没有……”
他手机她上次就看过，一溜串都是各种行业大佬，备注全是「公司加姓名」，不点进聊天框就能看到大多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收到」或者「好的闻总」，没有任何查岗的必要。
闻聿低头，轻捏了捏那挺翘鼻尖，眸中蕴着低沉笑意。
“我只加必要的工作伙伴，可不像欢欢……”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有了我还加那么多备胎，也不嫌微信挤得慌。”
许尽欢懵了。
她都主动坦白了，怎么还是过不去这茬。
阿聿这么“记仇”，不会七老八十他还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吧！
她轻拍了拍闻聿的脸，急道，“快忘掉！你说过不生气的，我没理他们，你也不准再提，现在就快从脑袋里删除！”
软软的小猫爪子在脸上轻拍，好似在心尖上抓挠，又酥又痒。
“这恐怕不行。”
闻聿道，“我还没得老年痴呆，一时半会儿忘不掉。”
他看了眼时间，好整以暇道，“要是现在，欢欢主动亲我的话，倒是能勉强——”
话还没说完，许尽欢已经伸手拽住闻聿的领带，慌忙将他拉下来。
一吻封缄，主动得不能再主动。
约莫十分钟后。
“现在勉强是忘了。”
许尽欢红着脸将闻聿推开，眸中水雾涟涟，“好啦，你该去上班了。”
闻聿抵着许尽欢的额头，低声道，“真的不陪我上班？”
“我今天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啦。”
许尽欢踮脚给闻聿将被拽乱的藏蓝色领带整理好，“你该出门了，要不然快迟到了。”
闻聿没问她的行踪，只道，“去外面的时候小心些，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
“好！”
闻聿走后，许尽欢站在门口，不知怎的，竟莫名其妙地傻笑了好一会儿。
等回过神来，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嘴里嘟囔着，“清醒点。”随即走到沙发旁坐下，准备干正事。
她知道，像钱度这样的上市集团特助，忙得脚不沾地，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加陌生人。
但她发过去的验证信息上显示是闻聿推送的，肯定就万无一失。
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叮咚一下。
【钱度：许小姐，我是钱度。】
……
“求婚？”
闻家众人齐齐惊掉半边下巴，“你向他求婚？”
许尽欢点点头，“嗯！”
闻老爷子不太理解，“欢欢啊，这求婚的事，该闻聿主动开口的，怎么你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许尽欢眼神闪烁，红润脸蛋儿更是红得离谱。
“我就是想为阿聿做些什么……”
这羞赧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成功收获一片无奈。
虽然他们是闻聿那头的，可看着小姑娘这被迷昏了头的模样，都禁不住扶额，哭笑不得。
闻鹞更是面色怪异，“闻聿给你下什么蛊了？”
“我上次让你晾着他，人生大事需要慎重，你这傻孩子倒好，主动送上门去了。”
仿佛是严厉的教导主任看着好学生早恋，还主动凑上去的不值钱样子，颇为恨铁不成钢。
许尽欢浓密睫毛害羞地颤个不停，却还是忍不住要给闻聿辩解。
“……没有给我下蛊。”
“其实也还是阿聿主动的，钱特助说他很早就准备了戒指和场地……只是那次，我在医院，耳朵突然都听不见了，阿聿将求婚的时间提前，那些准备也都浪费了……”
许尽欢道，“所以我就想着，向他求婚一次，也不好什么事都他主动的。”
“这样啊……”闻老爷子虽然也没多理解，还是表示尊重。
“需要外公做些什么？”
许尽欢坐直了身子，轻声密谋着，“其实我是想……”
从闻家出来，许尽欢又回了许家。
自从她回家，就被配了贴身的警卫员和司机，到哪儿都随行着，避免许亦舒的情况再次发生。
许承忠正带着老花镜翻看旧照片，微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爸爸去了军部，我不放心您一个人待在家嘛。”
许尽欢走到许承忠跟前，兔子似地蹲在他膝边，关切道，“您这几天吃饭怎么样？药喝着有效果没？”
“外公好得很，一顿一碗饭，吃什么都香。”
粗糙宽大的手掌落在毛茸茸的发顶，带着特有的慈祥和温暖。
“欢欢这小小年纪，竟也学会唠叨了，”
许尽欢故作生气地皱起眉头，“那还不是因为您有前科，居然敢偷偷喝酒，医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滴酒不沾的，外公不听话，我当然要唠叨。”
“咳。”许承忠曲指轻咳一声，避开小姑娘灼灼的目光。
“一点点……”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许尽欢严肃道，“一点点也不行！您的身体再禁不起这样折腾了。”
多年前，舒儿也喜欢用这样的口吻来劝诫他，许承忠浑浊眼神染上一抹带着湿意的怀念。
这孩子，简直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好，都听欢欢的，再不碰了……”
许承忠调整了下情绪，道，“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尽欢抿了抿唇，“是这样的，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第62章 怦然的惊喜*
迈巴赫上，闻聿看着手机拧了拧眉。
小姑娘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遮遮掩掩，又神出鬼没的。
给她发消息，好半天都没回。
修长手指取下鼻梁的金边眼镜，捏了捏眉心。
窗外景色一闪而过，闻聿蹙眉，“这不是回去的路。”
副驾驶上的钱度面色如常，“刚才老爷子发来消息，让您去趟临河公馆，有万分紧要的事情。”
闻聿道，“我记得上次说过，下班过后不安排公事，日程空出来。”
想起自己外公说一不二的做派，闻聿道，“下不为例。”
“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拒了，处理不了的，先跟我报备。”
“是。”钱度心里委屈。
他容易嘛他，双面间谍似的。
这要是真的拒了，老板娘准备的惊喜荡然无存，小命还要不要？
突然，手机叮咚了一下，在寂静的车里十分明显。
钱度心一紧，待看清屏幕上的字，避开闻聿的视线偷偷回复。
闻聿虽然常年带着眼镜，却不是近视，而是远视，且洞察力敏锐，稍微一瞟就看清了那备注上的“许小姐”三个字。
他眉峰一挑，带着些意味深长。
怪不得神神秘秘不回他消息，还串通了一溜人，看来有惊喜啊。
……
临河公馆。
许尽欢盯着手机界面，专注地仿佛要看出花来。
直到那边弹出一条，【钱度：许小姐，一切准备妥当，三十分钟后到达，闻总没有怀疑。】
【好的，谢谢！】
临河公馆坐落于河畔，背后是一块修剪齐整的半露天草坪。
尽管此刻正值冬季，归功于那巨大的弧形玻璃幕墙，别处都覆着皑皑白雪，这里却绿茵如许，是举办慈善晚宴、进行商业洽谈的不二之地。
闻聿原先就准备在这里求婚，场地布置极为瑰丽浪漫。
但最终，想象中的梦幻场面浓缩在病房，那些真情表白，其中一个主角听都没听见，好多东西也没能用上。
目的是达到了，总归是多了点遗憾。
许尽欢联系上钱度，得知布景还没拆除后，就决定在这里向闻聿求婚。
冬日的白昼短，等闻聿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漆黑。
“别紧张，我们都在背后给你打气，一定能行的！”闻沁握着许尽欢的手，激动地连连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