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许尽欢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眼睫颤了颤，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前是一只男人的手。
戴着腕表，骨节分明，挺括的衬衫袖口挽得平整，正用湿巾轻柔地给自己擦着脸。
“宝宝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尽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好多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外公、爸爸、二姐，阿聿的外公、妈妈、爸爸……
大家都来了。
许尽欢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就被闻鹞轻轻地按住了身体，“麻药劲儿还没退，先别动，等会儿会难受的。”
“妈妈，阿聿……孩子呢？”
“来了来了，你的宝儿来了！”话音刚落，闻沁和秦娅一前一后，推着小车车送餐似的将两小只推了进来。
“刚做完检查，啥问题没有，当当当，快来看看你的小公主！”
闻聿接过手，动作熟练地将孩子抱起来，一左一右放在许尽欢旁边。
刚出生的婴儿居然没有皱巴巴的，头发软软卷卷，皮肤又白又嫩，好像能一戳一个小坑，眉眼相像到肉眼基本分辨不出来。
许尽欢都快看不过来了。
“左边是姐姐，右边是妹妹。”
闻聿将婴儿握紧的小拳头贴在许尽欢的脸颊，虔诚地在她眉心落下轻柔一吻，“欢欢，我们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香香软软的感觉，许尽欢眼眶有些微红，心里霎时间涌起一种格外奇妙的感觉。
这是她和阿聿的孩子。
她真的也当妈妈了……
似乎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婴儿握紧的拳头突然松了些，几根手指虚空抓了抓，将许尽欢的一小缕头发抓在手心里，然后就不放手了。
一众人就这样笑开了。
“小小的一个就知道找妈妈，还真是小机灵鬼儿。”
“就说还是生女儿好，闻聿那小子当年丑得我差点没把他扔了……”
而闻沁则暗戳戳地低头凑到另一边，希望另一小只也能宠幸宠幸她。
……
两个小宝贝取名为闻棠和许以宁。
一大家子集思广益，取了无数个名字，最后让两小只自己“抓阄”决定。
属于是雨露均沾，各家都有参与。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后，许尽欢已经能被搀扶着慢慢下床行走。
没生过不知道，麻药劲儿褪去后，刀口的疼痛感加上挂缩宫素、按肚子排恶露的感觉，简直让她毕生难忘。
虽然许尽欢已经很能忍痛，当初被张勇刚那样折磨，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浑身青紫都面不改色。
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在蜜糖罐里泡久了，承受能力大幅度下降。
即便闻聿已经是远超市面上老公的体贴，许尽欢还是情绪崩溃过好几次，眼泪汪汪地求着他要回家，不要被按肚子。
闻聿心都快被搅碎了，疼得恨不得代替她受苦。
她白天睡不好，他也是白天晚上都没多少睡觉的功夫，提心吊胆地照顾着，她晚上稍微哼唧两声他都会惊醒，生怕是伤口又哪里痛或者发痒了。
一边还要兼顾着两个孩子，几乎是一人掰成两半来用。
这样熬着熬着，也终于是到了出院的时候。
许尽欢脸颊的软肉还没瘦下去，虽然还有些苍白虚弱，总归是慢慢在恢复。
反观闻聿，脸色憔悴得不行，眼眶下两团乌青，仿佛是得了产后抑郁症的那个。
幸好两小只格外省心，没有一天到晚都哭上两回，有专业的月嫂随行，回家后自然而然地被一众长辈接去照顾了。
闻聿终于是喘了口气。
“阿聿，你憔悴了好多……”
许尽欢摸着闻聿的脸，眸底难掩心疼，“胡茬都冒出来了……”
从认识他开始，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阿聿他出现在任何场合，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形象，像是随便都能配合着拍摄财经杂志的封面。
如今这模样，要是让集团员工见到，准会大吃一惊。
闻聿小心避开伤口将许尽欢揽进怀里，下颌抵在她的颈窝处，低笑道，“事实证明，结扎还是很有必要的。”
许尽欢抿唇笑了下，将自己缩进闻聿怀里。
“我也觉得够了，再也不生了。”
虽然是爱情结晶没错，但那痛也是刻骨铭心的，就这么一次是绝对够了。
闻棠和许以宁六个月的时候，已经能像个猫猫虫在床上乱爬了。
许尽欢出了月子就继续学习，偏她俩又黏糊得很，晚上就爱挨着妈妈睡，平时也爱捣乱。
她看书，这俩就在旁边拱来拱去，努力彰显着存在感。
许尽欢扮鬼脸“恐吓”她们，两小只也不害怕，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甚至抓着她的手指头就放在嘴里啃，湿哒哒的全是口水。
闻聿下班回到家，床铺已经是一团乱糟。
床上拱着一大两小三个被包，听着脚步声临近，还刻意往里缩了缩，将身体包裹得更加严实。
“爸爸猜一猜，哪个是你可爱的宝宝呀？”
工作整天的疲惫乏味一扫而空，闻聿漆黑眸底染上柔色，淡定地走到床边，从左到右依次掀开被子，露出两张笑得别无二致的白嫩小脸。
“这个是大卷，这是小卷。”
最后，闻聿将那团大被包轻柔地拢在怀里，温柔一笑，“这是我最爱的宝宝卷。”
一颗乱蓬蓬的卷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精致漂亮的小脸微讶，“你怎么认出来的，每次都不会错诶。”
两小只长得一样，穿得也一样，仿佛是复制粘贴的。
她有时候都要纠结一会儿，但他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出来。
闻聿笑而不语。
她是他珍逾至宝的爱人。
她们俩是爱人送给他最好的礼物，怎么可能会认错。
“爸爸回来了，这就去弄晚饭，宝宝卷想吃什么？”
“唔，我想想，吃糖醋里脊，还有排骨玉米汤……”
六月的晚风徐徐吹拂，太阳落下，月亮踮着脚尖爬上天空，悄悄躲在云层后面窥探着人间幸福。
四周群星闪烁，银河浩瀚明亮，一抹流星静静划过天空。
恰似当年。
——
（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恰同学少年
D大，九月。
各色面孔来来往往，都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听说经管院来了个帅炸天的教授，随手就捐了两栋楼，校外一车库的豪车，下午就有公共选修课，要不咱们也去瞅瞅？”
“教授？这怕是头发都没两根了吧，你确定帅？”
“哎呀，我骗你干什么，你看论坛，早就热闹炸了。”
两个半月前，许尽欢成功拿到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从月子过后，她就恢复了废寝忘食的学习。
那般努力还是有效果的，虽然离帝都大学仍有一段距离，但最后还是考了632的高分，成功被D大录取。
专业是生物制药，和许亦舒当年从事的领域有交叉之处。
要不是许尽欢不喜张扬，闻鹞都得为她安排个升学宴，好好庆祝庆祝。
下午两点的公共课，但一点半就快人满为患，堪称奇景。
许尽欢来得还算早，却没有按照惯例坐到前面，而是选了个中偏后的不起眼位置坐下。
她坐下后，旁边的男男女女表面装得镇定，但目光难掩惊艳，悄然汇聚于许尽欢身上。
好漂亮啊……
经过军训的洗礼，一个个新生被晒得像黑猴子，B市的夏天一贯热情，涂多少防晒都没起作用，该多黑还是多黑。
但她却白得晃眼，眉目如画，微卷蓬松的长发随意扎了条松散的辫子，垂落在肩头，慵懒又耀眼。
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再多看几眼。
不过许尽欢正专注看着手机，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也已经习惯了。
“叮铃铃——”
踩着上课的铃声，今天这门课的主角终于是“姗姗来迟”。
不管是男的，还是女孩子，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观望。
脚步声沉稳，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截笔直的裤管，视线往上，宽肩窄腰，鼻梁高挺，高定西装剪裁合身，无框眼镜搭配上金色细链子，无端染上禁欲诱惑，令人遐想。
底下众人缓缓睁大眼睛，掩住口中的惊呼，但怎么也藏不住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就是教授？！
也太犯规了吧，这究竟是来上课的，还是来拍杂志封面的！
现在大学教授的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怪不得高中不让早恋，说上了大学有的是优秀的人，这不就摆在眼前了。
“同学们，下午好。”
闻聿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闻聿，各位本学期的《国际金融学》将由我来教授。”
随着他转身，底下不少人已经暗戳戳举起手机偷拍了。
他今天的打扮许尽欢早上在视频里看过，但那时衣领半敞，眼镜也不好好戴，伴着低沉的喘息声，光看着就是要被警察叔叔抓去教训的程度，妥妥的一个禽兽……
不像现在，倒还勉强披了张人皮。
许尽欢捏紧笔尖在纸上乱画，心底暗暗谴责他这种只撩不负责的“不良”行为。
虽然是已婚的状态，但D大有规定，大二才能校外住宿，刚开始全部都得住集体宿舍。
军训刚过，课业又繁重，算起来许尽欢也有个多月没回家了。
本来就想得很，他还打视频乱撩，简直是过分！
她思绪乱飞的时候，闻聿已经进入了正题。
他讲课并不枯燥，虽然不爱用PPT，但各种理论知识、案例信手拈来，谈笑间气氛和谐，板书也写得极漂亮。
渐渐地，大家都从皮相的惊艳转而沉迷进知识的海洋中。
不知不觉，时间就悄然溜走了。
“最后十分钟，让我们来进行一项有趣的活动。”
闻聿慢条斯理地拿起点名册，轻轻笑了，“人挺多的，应该不会有缺席的同学吧。”
底下霎时响起一片骚动声，这教授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还是要点名啊。
这是通病，不好，得改！
“祁文。”
“到！”
“韩圆圆。”
“到！”
……
“许尽欢。”
也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总感觉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像在唇舌间过了一遍，缠绵又温柔。
许尽欢慢吞吞地站起来，“到。”
隔着无数人，对上闻聿“暗藏禽兽心思”的目光，许尽欢暗暗瞪了他一眼。
闻聿回以平和一笑，从容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多谢教授。”大庭广众，他不要脸，许尽欢还是要的。
闻聿推了推眼镜，微微勾唇。
“那好，请坐吧。”
……
今天的课上完，就到了众人期待已久的国庆假期。
闻聿在后门等她，许尽欢收拾好东西和室友道别，就马不停蹄地前去赴约。
都好久没见到大卷和小卷了，视频里看着，终究还是缺少真实的温度。
她走得欢快，一路上都眉开眼笑的。
“我马上就到啦！卷卷们等睡着没？”
说了让两个小家伙在家里等着就好，她们非要黏着过来，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手机叮咚一声，闻聿回了消息。
许尽欢正打算听语音，就被前方的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你好啊学妹，可以加个微信吗？”
那人抓了抓头发，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名表，手里还拿着一捧鲜花，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之前军训就注意到你，方便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许尽欢笑容微敛，朝后面退了一步，语气疏离又礼貌，“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我的爱人比较小气，不方便加别人的微信。”
爱人？
那人视线往下，的确在许尽欢右手无名指上看到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戒指。
这不是大一的学妹吗，这么早就结婚了？
还有那戒指，别是买的装饰小商品吧，也太假了点。
“学妹，你就别骗人了，你那个戒指的原型应该是‘亚特兰蒂斯之泪’，价值超十亿，前些年被闻氏集团总裁拍下当作婚戒，全世界仅此一枚……”
那人笑了笑，调侃道，“难道说你老公就是闻总不成？”
第99章 番外：恰同学少年
听到这话，许尽欢脸上的礼貌都快要维持不住。
怎么到了大学，自以为是的下头男还是那么多？
“妈妈！”
突然，不远处传来两道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紧接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萝卜头踮着脚尖，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一左一右紧紧抱住许尽欢的腿。
这两小只一看就是许尽欢生的，同样的丸子头和粉蓝色公主裙，脸颊上的婴儿肥软乎乎的，卷卷毛一颤一颤，可爱得要命。
许尽欢被这两个小炮仗一撞，差点失了平衡。
她轻轻“哎哟”一声，忙稳住身体，杏眼微亮，“你们怎么自己过来了，爸爸呢？”
说曹操曹操到。
许尽欢话音刚落，就感觉肩头一沉，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披了上来。
“快下雨了，也不多穿些，着凉了看谁心疼。”
这一家四口的甜蜜氛围实在羡煞旁人，也让他人自惭形秽。
居然，真的是闻总……
闻聿这张脸虽然不能说华国人人熟知，但家里稍微有点钱的，看过几次财经新闻的“富二代”，都不可能陌生到哪里去。
怪不得闻总突然不在帝大任教，转而来了他们D大，原来是为爱妻而来。
搭讪的那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悄悄挪动脚步打算溜走，却在察觉到闻聿视线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僵硬起来。
“闻……教，教授，晚上好……”
“这位同学，都放假了还不回家？”
闻聿语气并不多讥讽，但却让那人凭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质问自己是不是没有家。
他语气哆哆嗦嗦，“马上，马上就回……教授再见……”
说罢，也顾不上旁的，灰溜溜就逃跑了。
闻聿轻嗤一声，淡然地收回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