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柏川看到了她的搜索页面，“怎么，感兴趣？”
“好奇，”黎念放下手机，“你以前参加过吗？”
“两年前刚接触的时候参加过。”
路柏川不是长情的性格，感兴趣也只是一阵子，过了新鲜劲就只把机车当作交通工具，没再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黎念紧张，“没出意外吗？”
她感觉赛车确实是个危险的运动。
“有人过弯道时侧翻了，”路柏川对此印象不深，“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黎念露出庆幸的表情，“幸好你没出事。”
她看起来好像挺担心他的，对他的兴趣远大过比赛本身，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出现了，路柏川不太习惯，强迫自己忽略掉。
他淡淡道，“我命大。”
自从受伤复健后，他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前途，连这种危险运动都敢参与，像是陷入一场无所顾忌的自我放纵。
黎念不赞同，“是艺高人胆大。”
和命运、运气都无关，他能走到现在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黎念说这话时神情很认真，路柏川看着，莫名就笑了下，妥协一般点点头，“行，你说了算。”
他笑时那股张扬劲儿不加掩饰，尤其是还总是直直地看着对方，长眸微弯，唇角也牵出一道笑弧，每次被他这么看着，黎念都会紧张，既心动，又慌张，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好归结为是自己对他太没有抵抗力。
第41章 自作多情（是她太贪心了吗？）
“又去游泳馆？”
早上，陈淑仪看着黎念准备出门，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之所以知道黎念要学游泳，是因为她看到了黎念晾在自己房间的泳衣。
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黎念没出声，在玄关换鞋。
陈淑仪走到门口，“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打工赚几个钱，给你弟弟妹妹买点东西，一年到头不回家，回来也不知道对你弟弟妹妹好点，真是白养了，还学游泳呢，你怕成那样能学会？”
“我为什么这么怕水你不知道吗？”
黎念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故意把我往水里扔，我会怕水吗？”
她溺水甚至不是自己玩水时出了意外，而是陈淑仪嫌她哭起来太吵把她故意往水里扔的，扔完就故意跑远，对她不闻不问。
小时候不懂，只觉得是自己的错，是她惹烦了陈淑仪，现在再看，那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陈淑仪立刻炸了，“别血口愤人，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黎念说这个不是指望她会后悔愧疚，而是不想让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自己，“别用长辈的口吻教训我，你知道的，我没有中学那会儿那么好糊弄了。”
她拎包出门，站在走廊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下次再放假回来她不要住在这个家了，在外面随便租个房子住也比在这里强。
调整好心情，黎念去游泳馆。
在泳池里反复练习了几遍水下憋气，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能等到路柏川。
她有些奇怪，向另一个教练打听。
“路教练只替两天的班，被他替班的那个教练回来，他就不在这里做教练了。”
男人看着她，比她还惊讶，“你不知道吗？”
难道路柏川没有告诉她吗？
黎念怔怔的，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路柏川没有告诉她。
重新退回泳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池里的水格外的凉，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茫然而惶惑，路柏川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不来这里做教练了？是觉得没有必要吗？
可是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他曾说过要给她当教练的呀，还是说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黎念最怕自己自作多情，不仅仅是受不了这种落差，还担心会因此在对方那里闹出笑话，如果她现在打电话问路柏川这件事，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在泳池里泡了半天，黎念完全提不起心思，临近中午的时候从游泳馆出来，被太阳照到的一瞬间，有种想逃回阴影处的冲动。
她失魂落魄，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昨天和路柏川吃饭的那家私房菜馆。
忍不住想，是昨天她说的某句话，或者某个表情，让路柏川发现了什么吗？因为怕她像其他女生那样纠缠他，所以用了这种“不告而别”的，成年人会理解的，跟她划清界限的方式。
会是这样吗？
在门口静站了会儿，黎念转身，放弃向路柏川要个说法的念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走过一处红绿灯，在街道拐角，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闯进她眼中，黎念霎时停住脚步，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不然怎么能在想见到他的下一秒就恰好碰见。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因为路柏川身边还站了女生。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黎念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微低着头，似乎迁就一般在对那女孩子说话，女孩子笑着回应，两人离得不算近，但也能够看出他们是熟识的关系。
一直都知道路柏川身边不缺女生，但因为以前总是远远旁观着，所以没有清楚的印象，这一刻黎念才算切实体会到，她像岸边一块不起眼的鹅卵石，被涨潮的海水霎时淹没，汹涌的情绪裹挟着她的思绪，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缓慢地跳动着，每一下都让她喉咙干涩，站在八月的艳阳天下，冷得想要发抖。
她就是怕自己会这样，就是怕遇到这样的场景，才一直克制自己的感情，一直远远地当个旁观者，可绕来绕去，她还是站到了这里。
是她太贪心了吗？这是给她的警告吗？
警告她已经脱离原本的轨道，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受到惩罚的。
她用三年时间才慢慢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在这种时刻派不上用场，因为她知道，喜欢这种感情并不会因为对方优秀与否而动摇。
哪怕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生，路柏川也依然拥有不喜欢她的权利。
“哥，你就跟我回去住几天呗，爷爷可想你了。”女孩软声央求。
“没可能，”路柏川从老宅搬出来后就没打算再住进去，谁劝也不行，“饭也吃了，包也给你买了，别来烦我了。”
“哥！”任谁被他这么说都不高兴，女孩露出生气的表情，很快又笑起来，“爷爷说得对，你真的倔死了，难怪每段恋爱都谈不长，是不是那些女孩子都发现你的真面目啦？”
路柏川眼皮直跳，被她烦得想叹气，“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伯母说你来找我了。”
“别别，”女孩赶紧示弱，“你上次把我妈最喜欢的杜鹃摘了还是我帮你糊弄过去的呢，有你这么欺负妹妹的吗？”
“又不是亲妹，”路柏川烦她烦得够呛，路家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主。
店员把做好的冰激凌递过来，路柏川伸手接过，余光瞥到一抹纤细身影，第一眼他没留意，收回视线后才忽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去。
绿灯亮了，那抹身影也即将走到对面。
“堂妹也是妹妹啊，”女孩说着，要接过她的冰激凌，这时路柏川动了，一个迈步就超过她胳膊能够到的范围。
他随口撂下一句，“你自己回去，别再来烦我。”
长腿迈了几步，人已经接近斑马线。
女孩惊了，“哥，冰激凌！我的冰激凌！”
要走也把她排半天队买到的冰激凌留下啊！
第42章 误会（有女朋友先告诉你。）
黎念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正午的太阳照得她浑身发烫，却莫名觉得一股冷意萦绕心底，挥之不去，矛盾的感觉让她有些头晕。
“黎念！”
路柏川赶在绿灯的最后几秒穿过斑马线，叫了她几声后没有得到回应，步速加快，为了叫住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黎念？”
怎么叫她好几声都没应？
终于停下来，黎念转身的瞬间眼前发黑，身体不稳地晃了晃，有那么两秒失去了意识。
路柏川一手还拿着冰激凌，一手攥着她手腕，她身体摇晃地朝他靠过来，额头撞到了他胸口。
他下意识扶住，感觉不对劲儿，用手背碰了碰她额头，触手滚烫。
好像是中暑了。
往旁边的角落挪了几步，路柏川轻声唤她，“黎念？”
黎念睁开眼就看到他的脸，怔了怔，更加怀疑真实性，直到又被他碰了碰脸。
“你感觉不到难受吗？”路柏川语气不太好，眉眼沉沉地压着，显得有些凶，“难受不知道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
声音哑得厉害，黎念被他训得更难受了，心里本就百般滋味混在一起，现在看到他，各种情绪都不受控制地泛滥，“我没注意到。”
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身体上的不舒服。
她脸色苍白，连唇都没什么颜色，看得人揪心，路柏川语气也冷不下去了，把冰激凌递过去，“吃一口。”
其实不算是中暑，还有点低血糖的征兆，黎念坐下后感觉好了很多，她乖乖吃了两口冰激凌，想舀第三勺的时候，路柏川把冰激凌挪开了，“不是不能吃冷的吗？吃两口就行了。”
她呆呆地放下手，“哦。”
缓了一会儿，黎念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说，“我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也不知道他突然追过来干嘛，她有些酸涩地想。
“嗯？”路柏川顿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挑了挑眉，“你果然看到我了？”
他觉得奇怪，“看到我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打招呼？黎念那时难受得心都皱巴成一团，怎么装得若无其事跟他打招呼？她修炼不到家，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掉眼泪，到时场面得多难堪。
她垂着眼睛，长睫微微湿润，“不想打扰你们。”
“有什么打扰的，”路柏川不以为意，“让她回家了。”
黎念抬起头，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让她自己回家？”
都不送送人家？
好过分，黎念想起之前撞见他和另一个女生分手的那一幕，对方骂他混蛋，她那时不明所以，心里还偷偷替路柏川辩驳，现在看来，他好像确定蛮混蛋的。
被她这有点谴责意味的眼神看愣了，路柏川神色古怪，“她那么大个人也不需要我送……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黎念也愣了，“什么意思？”
什么误会？
路柏川舀了勺冰激凌，递到唇边时才想起这是她用过的，便换了另一个，三两下把剩下的冰激凌解决掉，等把空盒都丢进垃圾桶，才慢悠悠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感觉这句话好像说过很多次，路柏川好气又好笑，他只要跟一个女生多说两句话都会被这么误解，其他男生也这样吗？
黎念的表情看起来更呆了，反应不过来，“啊？”
不是他女朋友……那个女生不是他女朋友吗？
她有点谨慎地问，“是还没确定关系吗？”
这下路柏川真给气笑了，用手背贴了贴她脸颊，他刚拿过冰激凌，手指冰凉，把黎念冰得缩了缩。
“清醒了吗？”路柏川叹气，“她是我堂妹，不是亲妹妹，但也没差。”
黎念：“……啊。”
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涨红，她才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窘得不行，“对不起，我看你们好像……对不起，我误会了。”
“黎念，”路柏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被人误解的次数多了其实挺烦，要是哪天赶上他心情不好，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但黎念到底和别人不一样，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不是那种见一面就可以再也不见的关系，“我说过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如果真交了。”
他略一思忖，“如果真谈了，那先告诉你行不行？”
他无奈地说，“所以在我主动告诉你之前，别再误会了。”
他真是解释够了。
黎念仰着脸，被他无奈的目光一看，浑身发烫，“对不起——”
她鼓起勇气，“我、我今天去游泳馆，没有看到你。”
如果他还没有喜欢的人，还没有新的女朋友，那她能被允许再在他身边多留一阵子吗？
“游泳馆？”路柏川被她提醒，猛地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怪不得今天一上午都烦得厉害，有种忘记某件事情的感觉，原来是这个。
他拍下额头，少见地露出懊恼之色，“我忘了跟你说，之前找我替班的那个朋友提前回来了，本来还能在游泳馆再待两天的，他今天早上才告诉我，我被那丫头一缠就忘了跟你说一声。”
这事儿是他不对，让人家扑了个空，路柏川有点担心她会介意，一低头，对上女孩亮晶晶的杏眼。
黎念仰着脸，眸子水亮，看他时波光盈盈，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像是松了口气，那因为折射阳光而变得浅淡的瞳孔里闪烁着点点星芒，像是泪光。
他语调忽而放轻，
“怎么了？”
“没，”黎念摇摇头，与几秒前截然不同，像是突然就有精神了，“没事。”
看着她忽然明朗起来的神色，路柏川不自觉笑了下，像被感染，“不生我气吗？”
“你解释清楚就不气了，”黎念诚实地说，“早上的话，有一点点。”
她刻意强调，真的只有一点点，很小的一点。
“嗯，多谢黎念同学大人有大量。”
路柏川扶她站起来，她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看过她的体测表，体能竟然意外地不错，尤其是柔韧性，坐位体前屈能破学校记录。
“作为赔礼，请你吃午饭。”
这个时间吃午饭有点晚了，黎念好奇，“你还没吃吗？”
“陪那丫头吃了点，”路柏川说，“不合口味，正好跟你一起再吃一点。”
那家私房菜馆就在附近，所以他们还是选了那家店，走进去时，路柏川随口问，“你来这边是想吃这家吗？”
这地方离游泳馆有点远，应该是专门过来的。
“啊，”黎念慌乱掩饰，“是，是的。”
找了个座位坐下，路柏川竟然还能发现这话里的漏洞，“那你怎么没吃就走了？”
发现她时，她已经绕过这家店去了对面。
黎念：“……我，我又不想吃了。”
路柏川：“嗯？”
她口不择言，“我觉得一个人吃饭有点孤单。”
“啊，”路柏川明白了，勾唇淡笑，“那我倒是出现得很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