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发紧,这让他有些难耐,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扶住秦招招的后颈,迫使她向自己压下来,以便他们两个能够贴的更紧密一些。
他几乎是微微战栗着进行着这场床事的前戏,没有任何经验,全凭摸索和本能。
包厢里的休息室为了方便会员准备了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几乎和酒店差不多;门也被晏承反锁了,这儿的工作人员都是人精,不可能敢进来打扰。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微微压抑的喘息声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秦招招只觉得热,酒精带给她的灼烧感从里到外,这使得她本能地去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脱掉这些衣物的束缚让自己松快些。
晏承一边低声哄她,一边解开她的衬衫纽扣,微微嘶哑的男声仿佛某种引诱,秦招招的衣服往后褪,半脱不脱地,他没忍住低头吻上她圆润的肩头,同时双臂箍紧她的腰肢。
今夜注定无眠。
第25章 第一次
秦招招二十岁那年,鼎盛一时的秦家变了天。
家里的保姆和佣人骤然锐减了一半,连续半个月、每天都有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爸爸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不然就是呆在公司好几天不回家。
妈妈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经常三不五时地把还在上课的她叫回去,让她当着一堆律师的面签一些乱七八糟的股权转让协议。
可她问起来,他们还是会勉强自己冲她笑一笑,跟她说:“没事的招招,不用担心。”
她相信了。
怎么会不信呢,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她说,她们秦家的恒远地产很厉害,是望京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她爸爸秦韬更厉害,把这么大的集团经营得繁荣昌盛,任谁都比不过。
如此风光二十载,在秦招招眼里,爸爸和恒远,就是她永远不会坍塌的靠山,那么的宏伟、牢固,坚不可摧。
她以为她会一辈子都是那个无忧无虑、在父母的羽翼庇护下肆意张扬的秦招招。
直到她看到恒远地产出现财政危机的新闻,方才知道如今的恒远早就大势已去,资金链纷纷断裂,名下各个子公司一个接一个宣告破产,集团运行也几度崩溃。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平日里和秦韬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全都人间蒸发了,追随在秦招招身后、和她感情要好的朋友态度大变,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讥讽的嘲弄,以及虚伪的怜悯:
“我爸说,你们恒远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倒闭了,谁也救不了它。”
“你醒醒吧秦招招,还以为你自己是公主呢?你马上就要从天上掉到臭水沟里了,有空还是提前想想以后当穷鬼的日子怎么过吧。”
“说实话,我们忍你很久了,早就受够了,要是没有你爸爸和你家的公司,你以为谁会愿意伺候你这种公主病啊?”
就好像他们被秦招招欺压多年,如今她家倒台,他们日盼夜盼终于得偿所愿,恨不得人人都上来踩她一脚以泄民愤。
——真是大快人心。
秦招招的世界崩塌了,一夜之间,她就失去了一切。
她情绪崩溃地冲到爸爸的书房,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却在虚掩的房门外,不小心听到爸爸和晏伯山激烈的争吵:
“……没有恒远的帮衬,何来今天的华润?晏伯山你忘恩负义,你就不怕遭报应?!!”
“是你自己蠢,才把公司经营到现在这种地步,怪得了谁?”
“我蠢?你背着我私下拉拢收买恒远高层,用偷来的内部资料搞垮重要项目,害得恒远债务规模膨胀;又破坏融资,趁乱收购恒远股份;明明是你狼子野心,你怎么有脸说我蠢?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当初太过相信你晏伯山,结果养虎为患害了我自己!!”
明明是盛夏,门外的秦招招却霎时手脚冰凉,她脸色灰败下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害了她家、使恒远一落千丈的罪魁祸首会是晏伯山。
明明前不久他还一脸温和地跟她说话;明明秦家所有人都那么相信他;明明他一直以来都对爸爸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但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房间里的争吵打砸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尖锐、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扇门降临到她头上……
秦招招猛地睁开了眼,呼吸急促又仓惶,噩梦惊醒使得她额头已经分泌出一层细薄的冷汗。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梦到当年的事了。
二十岁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梦到当初的事,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再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如今梦醒,现实也比那个噩梦好不了多少——恒远没有破产,但是易主了。
晏伯山将它搞垮,又收购股份恢复资金链运行,把濒临破产的恒远救了回来,从此恒远几乎就是他晏伯山的了。
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秦招招的思绪从那个噩梦里被拽出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是keely club。
她昨天晚上好像在这包了个高级鸭来着,那个经理被她拒绝一次,后面直接让正主来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脑子断片了。
接着她就察觉到自己没穿衣服,她身后的男人也是一样光溜溜的,还抱着她,胳膊环在她腰上,下巴搁在她头顶。
身上感觉挺清爽的,心里只有生理欲望被满足的畅快,没有粘腻的难受,昨晚结束以后对方应该给她清洗干净了——是挺乖巧懂事的,怪不得这家会所这方面风评一向不错。
要是人有分寸感的话,包就包了吧,就当养了个满足需求的花瓶宠物——秦招招这样想着,就翻过身想看看对方。
在她翻身的时候她身后的晏承也被弄醒了,于是在秦招招视线落在他脸上时,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还是近在咫尺的那种。
“………”
秦招招瞬间僵住了,然后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表情好像被五雷轰顶了一样,说话都结巴起来:
“晏、晏承?怎么是你?!!”
晏承也慢慢坐了起来,眉眼之间还有些微的不清醒,但脸色很正常,不像秦招招一脸好像吃了大便一样的惊诧。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男人光裸的、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腹肌,宽肩窄腰,上面还有很多来路不明的抓痕。
甚至他肌肉绷紧的胳膊,也没逃过魔爪,也不知道昨晚是有多用力。
他静静地看着秦招招,“怎么不能是我,你打电话叫我来的,你不记得了?”
秦招招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又赶紧拽着她那边的被子把自己捂住: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我怎么不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秦招招愣了下,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同学会送晏承回家那天,她回去找包前给晏承打了个电话,虽然对方没接,但也显示在通话记录里了,而简微的通话记录就在他上面,难道她通过记录打电话的时候点错了?!
秦招招:“………”
她头疼的闭了闭眼,有点拿眼前这状况气不打一处来的无语:“不是晏承,你有毛病啊?我给你打电话,你难道听不出来打错了吗,你直接挂了不就得了,还过来干嘛?”
晏承眼里有了一丝波动,声音压的很低:“……我担心你。”
四个字,一下子把秦招招噎死了。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秦招招视线落在被子上,死活不愿意抬眼看一眼晏承。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认命般开口:
“行,算我倒霉行了吧,就当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咱们俩就此别过,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
说完,她拽着被子跳下床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这时候她不小心瞥到床尾垃圾桶里扔了几个用过的拦精灵,直接让昨晚的激烈程度可视化了。
她都不敢想他们做了几个回合,竟然用了这么多。
算了,至少他还知道做保护措施,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秦招招无奈的想。
晏承没穿衣服,直接裹了会所准备的浴袍,腰带都来不及系,他掀开被子光脚下床,作势要走到秦招招身边去。
一看他这架势,秦招招慌了,刚整理好衣服人立刻就扭过头,但是下一秒手腕还是被握住了。
“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谈谈……”晏承垂眼看她,眼底冰霜消散,似乎有些柔情,但又有些受伤。
可惜秦招招不说话也不回头,装作听不见,就惦记着落荒而逃,根本不带看他一眼的。
谈个屁啊谈,傻子才跟他谈呢。她不由得腹诽,同时用了点力想把手腕抽出来——
“……昨晚我是第一次。”
秦招招预备开溜的动作一顿。
第26章 不甘心
如果听见这句话秦招招还不知道晏承想干嘛,那她就是真的傻子了。
酒后乱个性,她就要被讹上了?
秦招招讪笑一声,终于舍得转过身来,一回头就看见晏承那要露不露的身体,又赶紧移开视线:
“晏承,咱们说话可要讲道理,先不说你是不是真的第一次,就算你是,我也不能逼着你做那事吧?”
“来,是你自愿来的;做,也是你自愿做的,对不对?你不能现在就赖我一个人吧……”
“秦招招,昨天晚上是你亲口说你要包养我的。”晏承开口打断她,声音有种情欲过后的低哑。
上床是双方自愿,他当然不会推给她一个人,他只想她对自己的话负责。
秦招招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扭头看向晏承,对方比她高出好些,她只能抬着头:“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啊?你堂堂华润继承人,我何德何能包养你啊!”
“我以为你是会所给我送过来的鸭,我那些话都是对那个鸭说的,不是对你!”
秦招招又开始目光闪躲,且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我要是早知道是你晏承,我碰都不会碰你一下。”
晏承一愣,好像因为她这句话失了魂,他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提上裤子就翻脸,秦招招这还是第一次,她也不想,可偏偏这个一夜情对象是晏承。
是陌生人也好,是那个雏鸭也好,都好过是晏承。她早就说过,他们两个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把这个仇人给上了。
糊涂啊。
她自认不擅长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亲密关系,她也不想处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他们两个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因为昨晚的意外而受伤,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她。
晏承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秦招招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他本以为经过昨晚,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能稍微有所缓和,可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反而好像更恶化了。
秦招招就是趁这个时候,用力地去甩开晏承的手,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她想逃跑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她非但没甩开晏承,还被察觉她意图回过神来的晏承猛地拉进了怀里。
如今的晏承,早不是小时候那个稚嫩单薄、任她欺负的小男孩了,即使秦招招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的怀抱,可他抱着秦招招的时候,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拢住,比捏一只小鸡仔还不费力。
她那点力道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晏承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好,你不想履行承诺我可以不强求,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说。”
他顿了顿,似乎那些汹涌到快要溢出来的感情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了,他也不想再隐忍下去,必须说出来:“招招,我……”
“你闭嘴!”秦招招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了晏承,胸脯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很激动。仿佛他这句话说出来,她就会万劫不复似的,她像一只竖起了尖刺、做好防御和攻击准备的刺猬,直接炸毛了:
“你不准说,我也不想听!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连陌生人都没的做。”
她微微咬牙,眼神坚决地说。
秦招招是真的生气了,晏承看得出来,就因为他想跟她表白——他怔忪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了她。
男人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一切情绪,没能说出口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看出晏承在让步,秦招招骤然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般,她后退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昨天晚上的事,算我对不起你。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忘掉,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也毫不留恋;就好像晏承对她而言,不过是她生活中最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经历一遍,晏承心口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或许他强撑着靠近她本就是错误的,他们之间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应该是前十几年那样。互不打扰,交情淡如水,她默默厌恨着他,但又迫于两人重叠的朋友圈不得已每年见他几面。
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明确地被推开,尚且能给自己留个贪妄的念想。
晏承不由得回忆了一下那些年,想努力从中寻找一些他和秦招招相处愉快的琐碎,来证明他们之间是有旧情在的。
他想了很久。
有吗?
晏承自嘲般苦笑一下——没有,只有他从始至终作为她生命中一个局外人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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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秦招招驱车来到了那个城中村。
法务部的高律师早早就等在那附近了,见到她以后立刻迎了上来。他不是恒远的高层,也不知道这些股东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工作,而现在公司又给他派了这么一尊大佛。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怠慢。
“小秦总,咱们要去的那家,在最里面的棚户区。路太窄了,车是进不去的,劳驾您了,咱们只能走着进去。”
男人说着,视线落在秦招招身上穿的裙子和高跟鞋上。诚然她是很漂亮的,衣着光鲜一身贵气,但穿的再漂亮,进了这里面也很难维持住。
更别说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秦总会受不住。
秦招招却没说什么,甚至径直走在了高律师前面。
这个城中村不大,位于望京西财区的边缘,刚刚进去时道路还是正常宽度,没走两步路就越走越窄,举目所见的一切都让秦招招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割裂感。
村子外不远处的西财区耸立着高楼大厦,四处整洁规范,而距离市区不到五分钟车程的城中村,却到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脏乱差,藏污纳垢,随处可见乱拉乱扯的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