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青姐,我来给你上药。”
麦小米拎着袋子,里面放了好多药瓶。
“用不了这么多。”陈挽青说,“就擦破皮流了点儿血而已。”
麦小米说:“那也得注意啊,万一留疤怎么办?”
两人到沙发那边,陈挽青坐下卷起裤子,露出小腿和膝盖。
麦小米当场定住。
陈挽青以为她是觉得自己伤的重,想说就是看着吓人,结果麦小米说:“你腿好白啊!”
“……”
“还又细又直!”
“……”
“慕了慕了。”
“……上药吧,我自己来就行。”
麦小米不让,蹲着给陈挽青涂药,一边涂,还一边帮她吹吹。
陈挽青看她这么会照顾人,笑了笑:“谢谢你啊,小米。”
“小意思啦。”麦小米说,“再说了,要不是我让你帮我去拿甲片,你也遇不上小偷。”
“这是巧合,和你没关系。”
话是可以这么说,但麦小米还是过意不去,于是更加认真地涂药。
等伤口处理好,麦小米嘱咐:“别沾水。平时喷这个药,一天三次。”
陈挽青说好,正在那儿卷裤边,麦小米突然又审讯员上身。
“你和客哥吵架了是不是?”
“……”
麦小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药:“这都客哥买的。他刚一回来,就让我过来给你上药。”
陈挽青垂着眼:“我一会儿给你钱,麻烦你帮我给他。”
“给什么钱啊。”麦小米不要,“你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憋了那么久,陈挽青也是想倾诉一下,就把在商场里的事说了一遍。
说的过程中,她也进行了自我反省,觉得要是先不去找充电宝而是去找赵客,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但麦小米听完,气道:“客哥这抽什么风?来大姨夫了吗?”
这形容……好准啊。
当时赵客就像是突然来了事儿,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两人吃饭聊得也挺愉快,就因为十几分钟没联系上她,变了脸。
虽然也不是无理取闹,但多少莫名其妙。
“挽青姐,你别生气。”麦小米说,“这男的有时候就跟有什么大病一样,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陈挽青哪里是爱计较的人?
可赵客今天的态度,太冷了,冷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或许是她期望太多吧。
毕竟再见面的他们除了能称得上一句老同学以外,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再多说些,还是民宿老板与房客的关系。
她怎么能要求人家顾着她的感受呢?
“我知道了。”陈挽青说,“谢谢小米给我上药。”
麦小米从小楼出来,赵客在院里训练赵一毛。
听到动静,赵客扭过头,也不说话,就看了一眼麦小米。
麦小米叹了口气,心说这年头做员工真难,还得会读心术。
“伤的不重。”她说,“但是也得养两三天。哦,对了,挽青姐让我把药钱先转给你。”
赵客皱了皱眉:“不用。”
麦小米耸耸肩:“人家说一定要给,不能占便宜。”
“她还说什么了?”
“没了啊。”
麦小米转钱,提醒赵客记得收,末了,又说:“哥,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最讨厌男的冷暴力了。”
“谁冷暴力?”赵客立刻问。
“你还不承认啊?”
麦小米摇摇头,无语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本身气场就强,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像是随时能干倒一屋!回头你再刻意不说话,那不分分钟吓死人?”
闻言,赵客眉头皱得更紧,麦小米也不再多话,麻溜走人。
*
转天,陈挽青得去市里补办一系列东西。
来到民宿大厅,杨光招呼她吃早餐。
陈挽青坐下一看,今天早餐格外丰盛,还备了小点心,是她过去非常爱吃的椰蓉酥。
“这是郭姐做的?”她问。
杨光说:“郭姐还没这个手艺,这是……”他干笑了一声,“我昨天在夜市买的,姐你尝尝,看好吃么。”
陈挽青尝了一口,口感酥酥的同时又很绵软,好吃。
杨光松口气,又说:“挽青姐,你待会儿要办新手机是不是?客哥也去市区里办事,让他捎你一段儿吧。”
多么熟悉的话述。
陈挽青可再不敢麻烦别人了。
“地方我都查好了,我自己去就好。”她说,“很方便。”
杨光有点儿急:“可是、可是没人跟着你,你有什么事联系不上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你啊。挽青姐,还是让……”
“真不用。”陈挽青吃得差不多,“我先走了。”
杨光扭头看向站在茶水间后面的赵客,赵客面无表情,也没言语。
一旁的麦小米又是一声叹息,男人们呐。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叫陈挽青等等,递了过去:“有了手机后,把我号码存进去。还有,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存你的。”
陈挽青点头:“好。”
等陈挽青走后,杨光一脸佩服地看着麦小米。
麦小米摆摆手,不欲与这些脑缺的多费口舌,只说:“要是有人想要新号码呢,钱到位,倒也都好说。”
这话说完三秒,麦小米手机一震,显示转账五百。
“我去!”麦小米差点儿蹦起来,“哥你要不要这么大方啊?爱你!么么哒!”
赵客觑她:“拿钱办事。”
“没问题!没问题!啥事都给办!”
麦小米美滋滋点下收款,又听:“谁拿钱收买我们小米了?小米,把钱甩给去,别听他的。”
说着话,梁程漫不经心进了大厅。
“程哥回来了!”
“程哥!”
杨光和麦小米一起迎上去,梁程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想我了吧?”梁程笑道,“给你们带礼物了,自己拿。”
“谢谢哥。”
梁程把包搁沙发上任他们找,自己走到赵客跟前,冲他抬抬下巴:“怎么了?我提前回来了,你不高兴?脸冷得跟个雪人似的。”
麦小米说:“客哥闯祸了。”
“哦?”梁程笑容更甚,“快说给我听听,正好最近缺少乐子。”
赵客吐了个滚,转身进了后院。
梁程嘿了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客哥把挽青姐得罪了。”杨光说,“程哥你还记得陈挽青吧?过去你们一中的校花,和客哥一个班的。”
梁程一怔:“她?她不是早离开宣旸了?”
“巧了,又回来了,住咱们民宿。”
梁程半天没出话来。
过了会儿,麦小米把行李包翻了个底朝天,真是一腔热血洒土坡上了:“哥,这就是你带的礼物?绿豆饼、南瓜饼、素食斋菜,还有两本佛经。”
梁程过去把佛经拿走:“这不是你们的。”
“我们也不要啊!”麦小米说,“能不能整点儿大气的?”
梁程指了指:“大气的找你客哥,出手就五百。”
麦小米噘着嘴,挑挑拣拣,心想有总比没有强,还要说什么,又想起个事:“之前说好请大家吃饭,就差程哥。要不就今晚吧?”
“又吃海鲜吗?”杨光皱着脸,“有点儿腻了。”
麦小米想了想,说:“那去市里吃别的?”
*
陈挽青这一趟办事办得很顺。
有了手机后,心里也踏实了,她找了家咖啡厅,坐在里面把常用的APP下载回来。
登录邮箱时,她发现半小时前有人给她发了邮件。
是一家猎头公司,说有外企想邀请她过去,职位和薪资给的都不低,问她有没有兴趣聊聊。
最近两天,陈挽青已经开始留意各大招聘平台的信息。
她列了一个Excel表格,方便做对比和筛选,但看来看去,却有些提不起对工作的热情。
她倒不认为是在民宿的安逸令她失去了斗志,相反,是她想到以后她的斗志又要用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上,就倍感心累。
陈挽青给对方回了邮件,表示可以先电话联系。
至于其他,再说吧。
在咖啡厅吃了个三明治,陈挽青等午休时间结束,再去两家银行,也就差不多办完所有事了。
麦小米的微信在这时候进来。
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陈挽青一一回答,麦小米发来语音:“那你要不就先别回岛上啦?晚上我请客,咱们在市区吃顿饭。”
陈挽青并不想吃饭。
但麦小米说这顿饭是早就说好的,也有谢谢她那晚救人的意义,如果她执意不去,那就只有改日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陈挽青也不想一个人扫了大家的兴,还是答应了。
临近傍晚,所有人在商场集合碰面。
陈挽青一上来就看见了梁程。
这人和记忆里的大差不差。
爱穿白色衣服,高高瘦瘦,看着文质彬彬,但身上又有种超脱的随性自在。
他这样的随性和赵客的还不一样,赵客是不喜欢世俗约束,又或者懒得在意外界种种,而梁程则是带着些许神秘意味,仿佛看透凡尘。
双方照面,梁程显然也认出了陈挽青。
他冲她微微一笑,温和之中似又藏了些别的意味。
“人齐了!”麦小米跳过去挽住陈挽青,“我订的餐厅就在商场六楼,咱们走吧。”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上班族都下班了,今天又还是周五,顾客激增,他们等了三轮电梯都没能成功上去。
麦小米让金爷上,金爷搓着他那光头,实诚道:“我早想出手了,就怕回头你们得去派出所捞我。”
大家笑起来,郭姐说:“你可安生些,不少人已经看咱们好几眼了。”
又等了好一阵儿,这次电梯终于轮到他们。
陈挽青随着人流往里走。
因为几乎是人挤人,她的膝盖不可避免被碰到,有些隐隐作痛,她也因此慢了半拍,等她上电梯的时候,报警器哇地响了。
陈挽青赶紧退出去,在里面的麦小米说让杨光出去,换她进来,可问题里面的人就跟契合在一起的拼图一样,严丝合缝,杨光哪里出的来?
“我等下一班。”陈挽青说,“餐厅见。”
“行!六楼啊!”
电梯门合上,又闷又小的空间叫人难受。
麦小米憋气:“早知道坐扶梯了,这不受罪吗?”
“马上就到了。”杨光说,“诶?咱们按楼层了吗?客哥,你按……客哥呢?”
一旁的梁程轻笑一声。
陈挽青没想到赵客也没上去电梯。
她记得他比自己靠前啊。
看着后面又来了一大波等电梯的顾客,陈挽青提议:“要不坐扶梯吧。”
赵客点头。
两人从电梯间出来,进入商场大厅。
陈挽青和赵客隔着些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想他们昨天也是这么在商场里走,还聊着天,而此刻就……
陈挽青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初始阶段——陌生、疏离、揣着心知肚明的隔阂。
她不想说话,只顾埋头走,迎面有个发传单的人偶也没注意到,还是赵客拉了她一把才躲开。
陈挽青轻声道谢,想抽出手臂没抽出去。
她看向赵客,赵客也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可能是有话想说。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在她第二次想抽出手臂时,松开了手。
他们继续往扶梯方向去。
快到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跑过来,热情道:“马上就是七夕啦!我们店搞活动,扫这个二维码送小礼品。男朋友给女朋友扫一个吧!你俩要是都扫,我可以送两份!”
“……”
七夕还得一个多月吧?哪里就马上了?再者说——
“我们不是情侣,就不扫了。”陈挽青说,“麻烦……”
“不是情侣也可以扫啊。”
女孩把印着二维码的板子举到陈挽青跟前,看看她,又看看赵客,笑道:“况且两位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ῳ*Ɩ 不是呀。你俩看起来好登对啊!就扫一个吧。”
陈挽青摇头拒绝,绕过女孩要走,女孩见吹彩虹屁不成就又立马卖惨,说自己是刚高考完出来打工的,请他们帮个忙。
陈挽青也是拧住了。
一方面,她觉得女孩兼职不容易,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就帮;可一方面,她又十分在意这个“七夕”的字眼,不想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