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高考名额,我给他安排。”
“你能安排?”
孟泽抓住树枝:“当然。”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李明澜冷冷一笑,松开了树枝:“那么我等你的名额。”她转身向外走。
但是她拉不动门,她回头:“给我开门。”
李明澜走的是私宅的门,不经工作区域。
孟泽望着走廊里的人,顶上暖黄的光将她浓烈的红照得变成柔和的橙。
他轻笑:“李明澜,你跑不掉。”
她骤然沉脸:“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空中餐厅楼下的那位大妈曾说,孟泽如果笑起来一定很迷人,李明澜却觉得,他的笑居然比他的冷更诡异:“我告诉你,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他更轻松:“我又不怕。”
是啊,她险些忘了,这人当年已经进过局子。
“你不是要算账吗?我等在这里,让你来算。”孟泽脱掉了人字拖,直接坐到地板上。
“孟泽,我算是看清你了,你是不甘心我一个人把孩子抚养大,巴不得我当年就打掉孩子遂你的意。”
孟泽的笑被收走,歪了歪头,突然问:“你当年为什么生下我的孩子?”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着你了,我的大嫂意外流产,无法生育,我哥和我嫂计划去领养孩子,其实我们李家都舍不得我肚子里的留着李家血脉的孩子。”她说的是事实。
孟泽想要站起来,腿上有些无力,他扶着墙,恶狠狠地说:“李明澜你就自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你说李明澜该死不该死?生个孩子其实是为她的哥嫂留后。
孟泽在抽屉里找到药,用半杯水送半片药,之后他上楼去。
他再也不见李明澜。
她来敲门,他也不理。
孟泽切换了安保系统的模式,之后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又坐起。
他到镜中照自己,这几日他天天运动,结果还没开始晒腹肌,他的腰上、腿上都留下细细红痕。
她用树枝抽他时是真狠心。
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她偷了他的天才基因去生一个天才儿子。
李明澜为什么还没有被一道雷给劈死?
安保系统没有警报,没有人破门而出,但楼下这般安静,李明澜在做什么?
孟泽开门,二楼走廊空无一人,李明澜没有上楼来探险,他大步向着楼梯去,听到些声响,步子急了,他站在楼梯口。
李明澜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捧着一瓶已开启的可乐,她抬头:“哟,有薯条吗?”
“没有。”孟泽和高山蝶都不吃这些,“你把自己当主人了?”
“对了,我正要问你,为什么我的手机没信号?”
“因为这里升级了安保系统。”可见,使用无人机窥探的某人并非一无是处。
李明澜露出嘲讽的笑:“我出不去,手机没信号,当然要找一个消遣,去你的冰箱拿了一瓶可乐。”
“看来你也不急着走。”
“我急呀,但是你让我走了吗?”
“不。”孟泽吐出冷冷的一个字。
她仰头喝一口可乐:“这里能点外卖吗?”最好能趁着外卖小哥来的时候夺门而出。
“不。”
“我要吃炸鸡翅。”
不是吃就是睡,这才是李明澜,孟泽的气又顺了些:“我给你做。”
自从上次李深过来,孟泽发现自己住的这地方又偏僻又荒芜,于是天天都备齐了鸡鸭牛羊,塞满两个冰箱的菜。
李明澜要吃什么,他就给她做什么。
她靠在厨房边上:“你什么时候给我儿子安排复读的事?我要一间好的学校,我的儿子是要上名校的。”
“如果他遭遇这么点挫折就上不了名校,说明他遗传的是你的猪脑子。”补的半片药还是有效,孟泽渐渐冷静。
反倒是她抡起一把菜刀:“现在就把你灭口。”
“这里是独栋别墅,我切断了通信信号,俗称暴雪山庄模式,若是有凶杀案,凶手显而易见。”孟泽用刀在鸡翅上划了几下,加上盐、姜片、蒜末,慢慢搅拌,“你儿子的亲娘亲手将你儿子的亲爹灭口,之后你儿子的亲娘坐牢,这样的结局比他复读考不上名校更直接。”
李明澜将刀横在孟泽的脖子:“一切都是因为你。”
孟泽匀着面粉和玉米淀粉,慢条斯理:“我和他说愿意给他帮助,是他拒绝,况且你儿子真正退学的原因不是因为我。”
“想甩锅?真无耻,高考又不是儿戏。”
“我连大学都没上,你儿子有复读的机会,如果将来比我差,说明他不成大器。”
“谁知道你是使用什么手段挣来的钱。”
“是啊,我有你的照片,你要是再敢口出恶言,我就不客气。”
“过时的招数了。”如今网络发达,如果孟泽真有龌龊心思,她的照片早就满天飞了,他至今藏着,可见他不是坏到极点。
她那眼神是笃定他不敢发出去,他准备裹粉:“出去,我要做鸡翅。”
*
李明澜翘起二郎腿,灌可乐、啃鸡翅、看电视。
她一个人霸占了长沙发。
孟泽安然坐在单人沙发:“李明澜,炸鸡翅好吃吗?”
“马马虎虎”别指望她给他半点赞扬。
“有人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吗?”
“关你屁事。”
“他们会替你养儿子吗?”
“我自己养。”懒得理他,她叼起鸡翅,慢悠悠向外面走。
孟泽跟在后面:“他们不会。”
她点点自己的脸:“开什么玩笑,凭我的美貌,我勾一勾手指,十几二十个美男子追过来。”
“你十八岁还行,现在老了。”
“你真烦,给我滚远点。”
“这是我家。”
“这是我家。”
“放我出去。”
“想的美。”
李明澜“咔嚓咔嚓”咬着鸡骨头:“等我出去立即报警。”
“随便,正好考考我当年读的法学书还记得多少?”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钻法律空子的人才。”她也查过法律。
扫黄被抓的只是行政拘留。
庭院的蜿蜒小路穿过葱郁花园,李明澜悠哉悠哉,在这条小路上来回走。
台阶上,孟泽坐在最上一级,他踢开了人字拖,把脚横在鹅卵石路边。
李明澜回头。
撞上他的眼睛。
她又甩头,她观察着围墙。
这围墙不算高。
她很久没有攀岩,不知道能不能一步翻越过去。
她脱下鞋,把红高跟鞋勾在指间:“喂,我还要吃土豆泥。”
孟泽二话不说,进去了。
她立即丢下高跟鞋,走到围墙对面。
她猛然向前冲,接近围墙时,她迅速跃起,双手向上,要去攀顶上的边。
然后粗糙的墙面像在她脚底划了一道,疼痛传来时,她手距离墙顶越来越远。
身子向外坠了,跌在草地上。
地面有一道罩过来的影子,她眼睛一闭。
孟泽的黑影彻底盖住横躺倒地的李明澜,他弯腰,轻唤:“李明澜。”
她装死。
他用食指骨节去刮浓墨眼线勾起的钩:“你画的这是猪尾巴吗?”
她假装听不见,紧接着,面前有气息压下。
“死了?”
话就传在她的上方,她无动于衷。
“李明澜?”
她的额头突然被抵住,她闻不见草香,身边全是他的气息。
“死了好,死了才好。”他伏在她的颈,话音极低,像是喃喃自语,“李明澜,你早该死了。”
李明澜:“……”她不会今天活不成了吧?
第109章
“你杀了我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李明澜想反驳,睫毛颤几下,没有睁开眼睛。
因为她和他靠得这般近,她才听得见这句他含在嘴里的话。
倒不像是孟泽了,因为他不会这般示弱。
她没有睁眼睛,不敢打破这一刻的平静,否则孟泽会训她装死,而她则加倍反驳。
青绿草坪像是柔软的羊毛毯,如果不是太阳太过猛烈,晒的她直冒汗,她觉得两人这样的平静延续下去也无妨。
他将她搂得更紧,脸贴到她的脸,他略低的体温成了她乘凉的一处,但她还是太热了,她即将要发出和他刚刚一样的长叹。
倏地,孟泽抬起身说:“有蛇。”
李明澜立即睁开眼,她的头一顿一顿扭到旁边。
他不是骗她。
离她两米处细长的蛇身缠了几圈,向上立起的蛇头吐出尖尖的蛇信子。
它瞪她。
她也瞪它,她万万没料到,这非富则贵的别墅区还有这么原生态的生物。
孟泽起身,站在她边上。
李明澜迅速爬起来,就要跑。
走两步,她发现他不动。
他没有抛下她逃之夭夭,她要是撇下他,反倒是小人行径,她扯住他的衣摆,示意他别逞能。
孟泽仍然不动,与蛇对视。
她压低声音:“快跑。”
他迈步子,不是向后,反而朝前。
李明澜只见缠着的蛇身松了一圈,蛇头抬得更高,她索性扒住他的手,使劲拽着跑。
孟泽的前两步被拉得踉跄,后来他快了两步,反拽住她,回到室内。
李明澜拉起玻璃门,透过玻璃去望墙角。
已经不见那条蛇,不知是窜到哪里了。
她再也不敢去爬围墙了,何况,她晓得她翻不过这里的围墙,差了十公分左右。
孟泽一掌按住玻璃:“李明澜,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
她不否认,但也不让他得意:“因为你罪不至死。”
他点头:“你也罪不至死。”
李明澜抹一把汗:“它晚上会不会爬上来?”
“不会。”孟泽又要去庭院。
李明澜挡在玻璃门前。
他这才说:“这是王锦蛇,无毒。”
“……”
孟泽又去庭院搜寻那条蛇。
李明澜享了会清冷的风,擦干热汗之后,她听孟泽说他把蛇放生了。
“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视我心情而定。”
完蛋了,这人就没有好心情的时刻。
孟泽这会儿心情是不错的,他和她去阳光房,各自坐在左右两张躺椅上,摇啊摇。
空旷的景色,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明澜也累了,懒得和孟泽吵闹,她坐着摇啊摇,几乎要打盹睡过去。
她突然问:“你为什么陷害李深?”
“你瞒着我。”
“那你来害我啊。”
“你以为我不想。”
他埋怨她,当年骗他说流产,已经过了十八年,对错早就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认,是悦耳的,以至于李明澜听着孟泽嘲讽的话,气定神闲:“你就不如我豁达。”
孟泽当然不及她的豁达,见她四大皆空的样子就冷脸。
她还笑:“我要午休。”
孟泽住二楼。
于是李明澜不愿住二楼。
他又不肯她去三楼:“三楼不设客房,是工作领域。”
她随意在二楼挑了间房,突然问:“你这里的安保系统,不会在每个房间都设了监控吧?”
“我没兴趣暴露自己的私人领域,我不在家时才开启全屋监控,现在的安保警戒只在公共区。”他又说,“爱信不信。”
李明澜选了楼梯边的那间房:“困了,睡觉。”然而,她睡不着了。
闭上眼时,突然耳边冒出“你杀了我的孩子”的轻声。
关闭视力时,听力特别放大这把声音,她有一种他也不舍孩子的错觉。
他都要害死自己孩子,哪来的不舍?
李明澜睁开眼睛。
庭院里是再也不想去了,她想着上屋顶去透透气。
到了三楼,她望去一眼,见到一间间敞开的房间,她好奇过去。
健身房、陈列室、藏酒阁、古画展。
想不到他还有这些喜好。
至今为止,李明澜对孟泽都没有特别陌生的感觉,直至站在这些房间外。
三楼只有一间关了门的房间。
李明澜望着门板,正要离开。
突然,传来一声:“李明澜!”
“哟。”她回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参观一下。”她的头向着锁门的那间房偏了偏,笑着问,“这里是保险箱?”
“杂物间。”他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