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季风[GB]——风辞雾隐【完结】
时间:2024-09-19 14:41:04

  纪斯年败给她了,勉强答应,武装好后瞧着就露出双眼睛的自己,再瞅瞅戴着口罩的傅诗意,方方面面都昭示着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又有些打退堂鼓: “要不,我去买,你做饭?”
  “走吧。”
  傅诗意好笑看他,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在电梯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熟人,纪斯年缩在傅诗意身后,生怕被认出来。
  到了菜市场,傅诗意牵着纪斯年的手闲闲买菜,跟以前在荔城别无二致,纪斯年也瞅见买菜的家长,见没认出来,稍稍松了口气,跟在傅诗意身后提菜,顺便提提意见。
  菜市场出口有卖小宠物的。
  有小金鱼、仓鼠、小奶猫、小狗和小兔子的。
  纪斯年等傅诗意买排骨时,蹲下身在宠物店门口逗兔子,捡了笼子周围的菜叶塞过去喂。
  小兔子吧唧吧唧嘴,啃着菜叶吃着,他不由多捡了一些喂:“真可爱。”
  “要哪只?”傅诗意蹲下身来,望着软乎乎的小兔子问。
  纪斯年缩回手,望着在笼子里巴掌大小的小兔子摇摇头道:“不了,我养不活,而且就算养大了,我也会吃掉的。”
  傅诗意低低笑了下。
  “你不该说,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纪斯年莫名其妙,娓娓皱眉道:“而且你看,我没那么善良,我养大兔子还要吃掉它呢…… ”
  傅诗意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道:“肉兔,养大了本来就可以吃啊。跟善良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兔子跟菜市场的鸡鸭鱼肉也没什么区别……”
  “那你能□□么?”
  纪斯年不知道傅诗意到底怎么看她的,反正他在她面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坦坦荡荡道:“给兔子剥皮什么的。”
  傅诗意好笑道:“合着,最后下手的是我?”
  “我又不会。”纪斯年摆摆手:“那杀兔凶手当然得是大厨啊!”
  最终。
  他们买了两只小兔子,试着养养。
  晚上吃完饭,纪斯年要回屋。
  傅诗意不让,抱着他要奖励:“纪老师今天这么开心,要养兔子,我也帮你养了,不给点奖励?”
  “可是……”
  纪斯年扭头看她满是期盼的眼,心底有点发慌。
  傅诗意吻吻他的侧脸,鼻尖蹭了蹭他颈窝,唇瓣轻轻擦过他脖颈,嗓音略微有些粗重诱哄道:“纪老师,我这回会温柔点……”
  纪斯年被她亲得痒痒的,转身捧着她的脸亲了口她唇瓣,正色道:“那好吧,看在今天约会,你这么精心准备的份儿上,我给你点奖励。”
  傅诗意眉开眼笑。
  十分钟后,她笑不出来了。
  “你……给的奖励是这个?”
  傅诗意望着十几本数学杂志,以及正在电脑上查阅论文标题数据的纪斯年,陷入怀疑。
  纪斯年点点头:“对啊,教你写写论文,下个月不是交论文么?”
  傅诗意还想说什么,纪斯年率先堵了回去,“傅老师,你得学学该怎么写容易得区里的奖,我可不是每个老师都指导写论文的……”
第13章
  傅诗意的父母在周末来陈塘区看女儿。
  彼时纪斯年整理好屋子,提垃圾下楼扔掉,凑巧在小区门口遇到问路的一对中年夫妻,气质不俗,谈吐不凡,眼角眉梢都续满笑意,和蔼可亲,纪斯年听闻是自己那栋楼,很热心给两人带路。
  “我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编制考的分数很高,都能进市区里的学校,偏偏选了在附近的学校工作,”中年男人轻叹,“她一直挺优秀的,就是在这件事上不听劝,执拗得很。”
  女儿?附近学校?
  纪斯年猜到他口中的女儿是谁,隐隐紧张起来问:“你女儿是?”
  中年男人道:“我女儿叫傅诗意,在旁边学校教一年级数学。”
  纪斯年脑海嗡嗡嗡响个不停,猜出这两人应该是傅诗意的父母。
  说话的这位是她父亲沉落银,面色稍稍严肃些的是傅轻语了。
  却听沉落银继续阐述道:“她妈妈是西京市清湖区法院的法官,我是西京市政府的会计,有房有车,住在市区又方便,而且就她一个孩子,以前她答应得好好的,要考清湖区排名前三的小学,哪知道毕业考编瞒着我们考了陈塘区,还是考到这里来……”
  “哎,不说了不说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今天就是来看看她。”
  温文尔雅的中年Alpha拍拍中年Omega的肩膀,语重心长安慰道:“再说了,诗意才参加工作,也就是一个起点嘛,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咱们就别瞎操那么多心……”
  沉落银瞪了傅轻语一眼,埋怨道:“就你不操心。”
  纪斯年勉强扯了抹笑,心里却半点都笑不出来,建议道:“其实,第一年是试用期,可以辞职再重新考的,不用付违约金。”
  此前他只知道傅诗意的父母,一个在法院,一个是政府会计。
  但他不知道傅诗意的父亲是法官,母亲是西京市政府的会计,且还在西京市区,相较之下,他好像都没拿得出手的家世背景,父母双亡,像流落荒野的野草般孤独生长,如何与她相配?
  傅诗意,明明可以考繁华的清湖区,为什么偏偏选了陈塘区?
  她不是凑巧跟他相遇的,她知道他在这里,所以相遇是蓄谋已久。
  可是,他不值得的。
  纪斯年仿佛被压着一座大山,迟迟喘不过气来。
  这样厚重的感情,他承受不起,甚至他们的开始包含着太多不确定与谎言。
  如果,傅诗意的父母知道他跟她谈恋爱,会反对吧。
  纪斯年把人带到902 ,帮忙摁了门铃,没过几秒傅诗意便笑容满面开了门,身上还穿着闲散的家居服,再望见他背后站着的父母时,笑容凝固了三分。
  “在楼下遇到伯父伯母,顺便带上来了。”
  纪斯年扯了抹笑,言辞里充满客气:“你们聊。”
  说着,掏出钥匙回了屋,每句话说得胸腔都仿似在微微颤动。
  ……傅诗意,别对他太好。
  不值得的,她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被他阻碍未来。
  傅诗意以为她父母害羞了,忙说了“明天见”后,然后朝前两步抱了抱沉落银,兴高采烈道:“妈,爸,你们怎么来了?”
  “小兔崽子,来看看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沉落银立马眉开眼笑。
  傅轻语轻轻笑道:“你爸爸嘴硬,想你了。”
  纪斯年听到他们热络温馨的话,他握着钥匙的手紧了紧。
  此刻,他开始羡慕起傅诗意来,看得出来沉落银和傅轻语很疼爱傅诗意,所以傅诗意才长成那么有趣、充满好奇、充满冒险精神、充满安全感的灵魂,肆意欢笑。
  这一生,傅诗意将要遭遇的挫折,恐怕都寥寥无几。
  纪斯年进门,将背后其乐融融的声响关在门背后。
  他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头埋着,回想起近期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不该跟傅诗意纠缠的,不该接受她的安慰示好,更不该再发生关系。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下来,一哭就停不下来。
  ……怎么办?控制不住。
  这一哭,约莫是两个小时。
  纪斯年靠着练毛笔字勉勉强强转移注意力,控制住情绪。
  次日。
  纪斯年早早起床,瞧见红肿的眼睛用热毛巾冰敷,又用化妆品稍微遮了遮。
  这还是以前哭得太凶,从网上学来的,避免被学生看到尴尬。
  傅诗意前往区里进行新教师培训,要培训三天。
  这段时间,纪斯年倒养成吃早餐的习惯,路过街边的早餐店会停下来买点食物。
  课上了两节,作业批改了一节课。
  正在总结学生共性错题,一个字一个字敲键盘制作电子档题目时,课间时课代表急吼吼跑过来找纪斯年报告:“纪老师,有人给你取外号,说你是纪死鬼。”
  纪斯年“哦”了一声,沉默了下,面上平静无波问:“是谁?”
  课代表道:“是秦思齐。”
  纪斯年把人叫到办公室疾言厉色骂了一顿,声音严肃又尖锐。
  办公室门口还围着些五六年级看戏的,探头探脑,期间黄明回到办公室听他训完学生,叫到跟前说了几句就放回去了。
  出去的学生也没什么悔意,出去又嘻嘻哈哈跟伙伴们玩儿了,走廊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纪老师,你没事吧?”课代表蒋希希很是担忧问他。
  “没事。”纪斯年胸腔里汹涌着前所未有的委屈,面上表现得风平浪静,让她回去好好上课。
  明明早就对学生的行为失望,知晓他们各种各样的不尊重人的行为,取外号也不是第一次,无坚不摧的铠甲往往因为温柔的关怀而变得脆弱不堪,简短的一句“纪老师,你没事吧”就让他丢盔弃甲。
  纪斯年眼泪丝毫遏制不住掉了下来,憋着声音一点不敢出。
  他只能佯装开始收拾东西,不叫人瞧见他掉眼泪,上课铃声响之后,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赶往教室上课。
  纪斯年抽了纸巾先擦眼泪,下楼进了美术室,关上门蹲在地上小声哭。
  委屈,难过,悲伤,千丝万缕的情绪缠绕,他完全难以控制住眼泪,一切真是糟糕透了。
  那么久以来,他低落的情绪像脱缰的野马,明明是想控制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这样的他怎么能跟傅诗意在一起?拉着他跟她沉溺么?她如何看待恋人的郁郁寡欢?
  中午。
  纪斯年罕见的没留在办公室辅导学生,回家睡午觉去了。
  他哭得脑袋疼,再加上眼睛红红的,不能让学生再看到。
  下午最后两节课。
  一节课让学生背诵该背诵的定义和找学习搭子讲解错题,一节课守着写作业,学生们写作业一如既往讲讲小话,东瞥瞥,西瞅瞅,不是很安分。
  纪斯年低头写着教案,没怎么管学生。
  放学是黄明带队,把学生送走的。
  纪斯年收拾东西抵达校门口要骑车离开,凑巧黄明放学完,一阵小跑过来叫住了他,满是笑意道:“纪老师,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聊聊…… ”
  “不用。”
  纪斯年眸光闪烁了下,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多少。
  这微不足道的关心,在他心里掀起些许波动,可他跟黄明不熟,不愿意麻烦他。
  黄明笑得和蔼可亲道:“年轻人,一点小事别往心里去,以后还要当很多年老师呢。”
  纪斯年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后骑车回家了。
  黄明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背影,轻叹了口,摇摇头道:“这孩子……”
  情况,可能不太好。
  但他不主动找他,他作为老教师又不好讲,以前倒以为纪斯年似传闻中那般高冷,接触下来发现比想象中脆弱敏感又沉默寡言,他带过很多届学生,好的坏的见过了,纪斯年情绪长期下行,没有人引导很难突破困境。
  周三放学,傅诗意回学校。
  纪斯年放完学生出校门,就望见傅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电瓶车旁边,笑意仿佛侵满春风般,招手冲他打招呼:“纪老师,搭车!”
  纪斯年骑车载着傅诗意汇进车流。
  这次他没骑车载她回家,而是骑车前往了一家烧烤店。
  “今天,我请客。”纪斯年神色淡淡。
  傅诗意摸了摸下巴,没咂摸明白:“我也就去参加个培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值得纪老师这么劳师动众请我吃饭?”
  纪斯年薄唇抿了抿:“有事跟你说。”
  说着,转身要往餐馆里走。
  傅诗意隐隐察觉不对劲,见他往餐馆走,拽住他的手腕道:“好事的话我就进,坏事我就不进。”
  纪斯年停下脚步,拨开她的手,注视了她几秒,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所学校?你是不是故意考进我们学校的?”
  “……”
  傅诗意手指僵硬了两秒,将他的手腕扣得更紧,注视着他定定道:“是。”
  这件事Omega迟早会问,她并非毫无准备。
  纵然纪斯年猜到了,可得到证实胸口还是像塞了块石头般。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荔城明明什么都没告诉你……”
  “还记得么?我姑姑是初中的一线老师,也在西京工作,”
  傅诗意不打算藏着掖着,到底过去许久,她再讲起来已经很平静了:“你去年不辞而别的时候,回学校我找了就业科的老师问你的消息,就业科老师没查到你的资料,我才知道你骗我,你不是永宁师范的,那段时间我很消沉颓废,后来过年的时候,我姑姑来我们家做客,我抱着很微弱的希望打听你的消息……我姑姑说好像听过你的名字……然后,在今年五月份我姑姑教研的时候遇到你……”
  纪斯年记得她提起过那位姑姑,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西京的。
  “你姑姑是谁?”
  傅诗意诚实道:“她叫傅新语。”
  纪斯年连教育局那几个领导都记不清楚,更别提教研时的老师了,一时间跟踩空了般找不到落脚点,咬了咬唇挑了重点质疑:“你五月份就知道我在这里?!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清楚?”
  原来事情,可以不那么糟糕的。
  “我来过。”
  傅诗意望着像长满尖刺小兽的纪斯年,伸手抚着他的脸颊,眼底闪过几分偏执道:“我看到你绕着街道悠闲散步,看到你一个人在餐厅里吃饭,一个人回家,我想你怎么可以过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不管,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我才不要不明不白的结束……就算结束,我也要清清楚楚……”
  “那好,现在我就给你说法,”
  纪斯年抓住她手腕:“我不辞而别,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们在一起,你迟早会不高兴,会发现我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类型,会发现我们根本不般配……我们年龄相差六岁,想法天差地别。你看,从我们真正接触这一个月以来,所有问题我都理性得很,趋利避害,跟在荔城时的活泼完全不同……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冷的人,沉默寡言,不懂跟人相处,不会照顾人,孤僻冷漠……你能忍受这样的我么?你能接受一个……”
  没等纪斯年说完,傅诗意一把将他拥进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纪斯年!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她紧紧拥着他肩膀,下巴抵着他脑袋软软的发丝,从不知晓Omega竟然是这般看待自己的,眼眶有些泛红,心疼道:“什么孤僻冷漠?什么沉默寡言?你到底对自己有多少误解?你不知道,在其他同事眼里你有多优秀,论文写的很好,就算带一个很差很差的班你都教得不错,绘画会,精通电脑,听课评课认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敷衍了事,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会热心提醒新来的老师……你不知道,在我眼里,像闪闪发光的星星,耀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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