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花洒“哗啦啦”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一切。
导致佟美佳并没有听到“啪嗒”“啪嗒”下楼梯的脚步声。
她冲完澡穿好衣服时,发现床头柜上摆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有温热的牛奶和一块巧克力蛋糕。
“谢谢您太太,您真好。”
佟美佳知道这是房东太太奖励她拖地的夜宵,她开心地双手合十朝灯泡的位置鞠躬,“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太太您。”
房间里的布置偏女性,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是女人穿的,佟美佳自然而然地把对方想成了女性,也没觉着这有什么不妥。
第二天醒来时,佟美佳在一楼的沙发旁边看到一个纸质购物袋。
袋子挺新潮,上面写着陌生的logo ,佟美佳不认识,但她一眼就看到了袋子里装的那些毛线团,各种颜色的毛线团,还有各种各样的釺子。
房东太太可以听到她的说话,也会回应她的请求,至于对方不愿意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面对面坐下愉快的聊天……佟美佳猜测对方是一位重度恐人的宅女。
佟美佳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为房东太太织了一条七彩虹一样的围巾。
她猜测对方喜欢这种斑斓靓丽的颜色,傍晚又为对方织了一双彩色斑纹的女士手套。
被子盖好之前,佟美佳望着灯泡,极为欢快地说道:“晚安房东太太,祝您做个好梦。”
之前住在这里,白吃白喝令佟美佳特别忐忑,现在她为房东太太织了围巾和手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处,睡梦里的佟美佳非常开心。
她甚至做了一个极为解压的春//梦。
早上醒来后佟美佳再次清洗了内裤挂在窗户处,看到挂在窗户处的两条内裤,她很是心虚,真希望房东太太不会发现她为什么勤洗内裤。
出门时佟美佳对着屋子里的餐桌旁座椅说道,“太太,我要去悬崖上的树林里一趟,中午无法回来,您不用为我准备午饭。”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笑又道:“树林里有一种红色的花朵,又大又漂亮,您一定会喜欢,我会为您采几朵回来。”
她朝着屋子挥了挥手,欢快的声音就像山涧水流,“下午见太太,请期待我带回来的花朵哦。”
这处沙滩没有直达树林的地方,沙滩四处都是悬崖,佟美佳沿着悬崖转了一圈后,发现还是掉下来的地方更容易攀爬。
只要她小心一些,爬上去不是问题。
她的伤口恢复很快,不仅浑身上下那些伤痕都已消失,今天早上她发现头上的伤口也愈合了,连个疤痕也没留下,完全找不到伤口是在什么位置。房东太太的那些药的效果真是太好了。
佟美佳离开的时候把毛线团里的小剪刀也偷偷地带了上,希望房东太太没有发现。
相比悬崖上那个残忍罪恶的地方,她希望在悬崖下的房东太太能永远这么美好,不受外面“污染”。
爬上悬崖时,佟美佳在洞口的位置短暂休息了片刻。
洞内太过漆黑,总给她阴森恐怖的汗毛倒竖感,好似洞内的黑暗中有面无可憎的怪物在盯着她。
佟美佳觉着自己的第六感真是奇怪,明明她是个不怕鬼怪的人,也知道人比未知更可怕,但面对这样一个漆黑洞穴,她没有半点去探索的勇气,甚至想要离的越远越好。
爬上悬崖后,地上有很大一滩已经干了的黑血,想必是那天马宝和流下的。
她那一棍虽然没有戳到马宝和要害,但伤口绝对很深,也不知道对方还活着不。
从前只顾活命,没有瞧过四周那些花草,这次佟美佳翻一座座小山时,特意关注丛林里的花或是小草,只要是色彩鲜艳的,她都会记住是哪个山头,只等回去时采给房东太太。
中午时,佟美佳远远地看到了沙滩上的那几位。
他们用树枝树叶搭了简易的棚子,将树枝编织的床刚好遮在里面,又在沙滩上用绿色的树枝摆了个大大的SOS标志.
佟美佳对他们的作息也算是非常了解,中午这个时间点丛林里又闷又热,他们不会想着进入丛林觅食。
不过就算如此,她在靠近的时候依旧十分警惕。
意外的是,几个人也没在棚子下睡觉。
他们聚拢在一起,像是在争执什么。
佟美佳找了一处沙滩边缘的草丛地带,终于听清了他们的说话。
丁浩愤怒地推了杨国石一把:“小马说了,只有他活着才会有救援过来,他要死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破岛。”
“他还说他是来杀我们的,这你信?就他说的那些话,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相信。”杨国石扭头望向施志成:“施总你说公道话,再这么下去小马他伤口腐烂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们能吃到的肉也越来越少。”
施志成不答,他目光望向奄奄一息吊着口气的马宝和:“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马宝和笑了一声,他伤口发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他知道,一旦自己晕死过去,等待的就是被大卸八块尸骨无存。
凭着一股子狠劲,他一直挨到如今也没晕过去。
“团建49人都属龙,施总你觉得这是巧合?”
三五个人属龙或许是巧合,但全部属龙,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上面那位供奉的是什么?”
“他们家祖祖辈辈供奉深海妖物,要不然怎么可能家族一直长盛不衰到如今。”马宝和说了几句话后,喘着气缓了缓,他知道如果不想让这些人当食物吃掉,就得贡献自己的价值。强忍着不适,继续说:“我身上有装信号仪,只有我活着才会有救援到来,我如果死了,你们只能在这岛上等死。”
“怎么可能?”旁边的刘姗姗崩溃道:“郑总知道这事情吗?”
马宝和冷笑一声,“我无所谓,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也值了。”
话落闭上眼,不再说话。
但大家好几天没吃到肉了,天天啃树叶啃的眼冒绿光,现在看着马宝和,就像看着一块烤羊腿。
杨国石从前无肉不欢,顿顿必有肉,他是这群人中对肉执念最深的,对于马宝和这话他半点也不信:“他这种话我也会编,我根本不信。 ”
丁浩:“今天不来救援,小马的伤会更严重。”
所以大家就是再饿,最好也能等一天,最好这天救援能来。
但这事,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得麻木。
谁都想要救援到来,但每个人都很清楚,救援至今不来,以后来的可能性不大。这么久了,他们甚至连路过的船只也没见一艘,说明这岛屿的位置很荒凉。
“再等一天。”施志成一锤定音,他扭头问刘姗姗:“郑总和你怎么说的?”
刘姗姗原本是郑总的秘书,公司是郑氏企业,郑氏的祖上可以追溯到秦时,祖上不仅出了很多历史名人,说起来郑总还是世代簪缨的大家族,就是现在,也有很多郑氏子弟是公务员,这也是郑氏企业一路顺风顺水的缘故。
可以说,这是个官商两手一起抓,很有远见的家族。
刘姗姗凄凄然地喃喃:“郑总没有和我说这事。”
在场几个男人就差没翻白眼,对方能把人送上游艇,又怎么可能和她说内幕。
杨国石:“你走之前,郑总没说点别的什么?”
刘姗姗低头抹泪,“他,他说我回去了就和我结婚,我离开这几天,刚好处理他和妻子离婚的事情。”
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懂了,郑总知道这事。
郑总夫人有才有貌,而且为郑总生了三个孩子,但凡郑总脑子没进水,就不可能离婚另娶。
他敢和刘姗姗这么夸海口,定然是笃定刘姗姗回不去了。
杨国石:“除了这些,有没有说过别的?”
刘姗姗努力的想了半天,“郑总说我有旺夫相,能旺他。”
她挺了挺胸,骄傲的望着几个男人又说:“或许我们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我有旺夫相。”
男人们没说话,都沉默的盯着陷入昏迷的马宝和。
杨国石:“天气炎热,肉腐烂的速度很快。外表看着就一个洞,但里面可能已经烂了一堆。”
烂的越多浪费的就越多。
施志成指挥两人,“你和丁浩去捡柴禾,今晚用。”
杨国石和丁浩没动,他们盯着施志成。
事到如今,他们不可能再履行公司那一套听从上级吩咐的指令。
施志成脸色冷了冷,他招呼刘姗姗,“我和你一组……”
他话刚落,刘姗姗娇娇的惊呼,“我也要去吗?我怕,我不想去,我留在这里吧,捡柴禾的事情交给你们三个壮实的男人更好呀。”
她算是如今仅剩的唯一一个女人,男人们也不想让她有什么闪失,毕竟她是大家唯一仅剩解压的玩具,干脆把她留在沙滩上盯着昏迷的马宝和。
三人一走,马宝和就醒了,他盯着刘姗姗说,“不会有救援到来,你是他们里面最弱的,也是继我之后的下一个储备粮。”
刘姗姗摇头,她脸上不再是刚刚娇柔天真的模样,盯着马宝和,目光极为不屑:“我会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最后一个活着的不是你,是佟美佳。”马宝和嗤笑:“我这伤口就是她戳的,她可比你厉害多了,她躲的那个山洞也要比这里安全,这女人,真是让我佩服。”
刘姗姗不喜欢听这话,她讨厌佟美佳,干脆踹马宝和一脚,讥讽道:“被一个女人伤成这副样子,你还挺骄傲啊,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被烤了,啧。”
马宝和:“通讯仪藏在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但是招来的救援只会带走一个活人,我是等不到了,但你可以,你想成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就得听我的。”
刘姗姗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马宝和:“你带那三个家伙去佟美佳躲避的山洞,把她拖出来弄死。”
刘姗姗闻言立刻摇头:“我见不了血,这么残忍的事情我不行。”
马宝和闭眼:“她也受伤了,伤的比我严重,反正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我是活不了,但我想在死之前看着我的仇人先死,至于你,你想不想活到最后就看你自己。”
刘姗姗将信将疑,“你为什么没告诉他们三个,只和我说?”
马宝和:“他们三个算什么东西,只想着吃我的肉,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女人。我对自己的女人向来大方。”
他的目光落在刘姗姗的肚子上,“如果你能有一个我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我死也无憾。”
刘姗姗的脸微微一红,她和这些男人们都做过,如果真有了孩子,她也不知道会是谁的。她顺着马宝和的话抚摸自己的肚子,“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你的孩子。”
佟美佳没有如预期那样在下午回去。
她安安静静的伏在草丛林子里,只等着刘姗姗带着三个人男人离开后,给马宝和一个痛快。
他能在这样奄奄一息的情况下,把刘姗姗等几人耍的团团转,也是厉害。佟美佳不想再等他自己断气了。
傍晚施志成三人回来后,刘姗姗果然和他们提起了佟美佳。
但他们觉着晚上翻山越岭去悬崖的位置有些危险,不如等第二天一大早去。
刘姗姗也是厉害,竟然真的让三个男人放弃了晚上把马宝和烤了的念头。
佟美佳见他们没有行动,果断走夜路,回了悬崖底部的灯塔中。
虽然回去已是晚上,但她没有忘记为房东太太采花摘草。
只是从悬崖上爬下来时有些艰难,她把花和草都从背部衣服里揣进去,紧贴着肌肤,被那些花枝擦伤了背部,而且花和草不同程度受到了损伤,没有白日里见到的那么好看。
餐桌上依旧摆了热腾腾的饭菜,旁边的空位处多了一个彩色的花瓶。
好漂亮的花瓶!佟美佳开心地把那些花和草收拾好,插进花瓶里,这才坐在餐桌前,例行的饭前感谢。
“晚上回来能有这么一桌丰盛又美味的晚餐,全是因为太太您人美心善,真心谢谢您的照顾。”
佟美佳一边吃饭,一边望着对面的空椅子,只当房东太太就坐在那里在慈祥地看她吃饭,她猜测对方一个人居住在这很孤单寂寞,一定对外面的事情存着大量好奇心。便聊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他们商量好了明天上午去悬崖那找我,但我不想让他们来悬崖处。”
更不想让那些家伙看到灯塔。
“所以我今晚上早点睡,睡到半夜起床去他们的营地嚯嚯。”
吃完饭,佟美佳脱了衣服试图为背部上药,结果背部几处最疼的伤口根本够不着。
反正就是花枝划拉的伤口,再深也不会深到哪去,佟美佳把能够着的地方抹了药膏,够不着的不管了。
不过因为这些伤,她晚上睡觉只能侧着,睡得也极为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听到窗户一声轻响。
外面没有海浪声,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也就显得窗户处的轻响格外明显。
佟美佳迷迷糊糊地睁眼,她恰好侧身面对着窗户位置,一睁眼看到窗户大开,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从外面爬进来。
不属于人的影子,对方的背部有鳍,脑袋很大,一个脑袋就快要把那扇窗户塞满,扒拉在墙上的那双手更是如扑扇一般,紧贴着墙壁。
下一刻,对方似有所感,缓缓地抬头,望向佟美佳。
佟美佳在它抬眼时迅速的闭上双眼,整个人紧绷绷的像是被扯紧了的布料,随时会抖成一团。
“啪嗒!”……“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从窗户处渐渐靠近在佟美佳的床边。
佟美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大脑袋就在她的脸颊上方,只要她睁眼就能和对方脸对脸。
好可怕!
佟美佳紧咬牙齿,不睁眼,也不动,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你回来晚了。”房间里,突然传出一种不停震动的声音,就像是对方在说话时牙齿和舌头不停抖动,才发出了这样怪异的声音,虽然声音听着诡异,但这是个男性的声音。
竟然会说话?佟美佳更怕了,她的牙齿在打颤。
对方用诡异的声音再次说:“今天下午本该是我们成婚的时间,你的晚归破坏了这一切。我很善良,原谅你这一次晚归,但不能再有下次。”
成婚?
佟美佳终于没能忍住,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您是否认错了人。您不是在和我说话吧?”
对方没有回答她,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掌里放置了柔软的毛线围巾一角。
这是佟美佳织给房东太太的围巾。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你,你把房东太太怎么了?”
她话落才发现,对方半跪在地上。
整个下半身都是鱼尾形态,只有上半身稍稍类人。
它的大脑袋上包了佟美佳织的围巾,它的肩膀上有两根尖刺,尖刺上套着佟美佳织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