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打开那扇黑洞洞的门,里面空空的,没有郑明,也没有暮央,更没有满地的鲜血。
佟美佳以为自己记错了房间,她又打开一扇门,空的、空的……
都是空的。
走廊里的房门被她全部打开了,可还是没找到郑明。
她盯着走廊尽头黑漆漆的墙壁。
这次墙壁上没有门把手,好似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
“暮央,你出来!”她抬脚踹墙:“你把郑明还给我。”
她咬牙切齿,“你不把人还出来,我明天就让人砸了这堵墙。”
她说话不管用,干脆从厨房里找了锤子砸墙。
墙壁被砸塌了,大半个房顶掉下来坍塌一片。
佟美佳站在废墟中,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大雨如瓢泼,她却浑然不觉。
郑氏的人得到警察的通知,说楼顶被大雨冲塌了,他们吓了一大跳,那位大人就住在楼顶啊,可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
庆幸的是人没什么闪失,不幸的是对方精神状态瞧着不大好?
佟美佳在医院里住了两日就出院了,三楼已经被郑氏人员原样恢复,不得不说有钱就有效率。
此刻离佟美佳最近的是郑二爷,这位郑二爷头发斑白,看起来得有个七十多岁,但步伐极为灵活,跟前跟后没个气喘吁吁的时候,这家伙之前还要自荐为她陪床呢,真是吓死人。
“大人您看看,房子和从前一模一样。”顿了顿,他又说:“其实大人住在这里还是太委屈,不如回老宅。”
佟美佳问他:“老宅?郑明回去了吗?”
“老祖宗的行踪不定,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大人不必担心,老祖宗不会有事。”
连头发花白,已经四代同堂的郑二爷都要喊郑明老祖宗,佟美佳从前觉着一个快入土都老头子喊一个年轻人“老祖宗”很魔幻。
但那晚暮央那句“他是我儿子”跌进她耳朵,她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这些郑家子孙后代,还真是得管郑明叫“老祖宗”。
郑家这一拨人很识趣,将她送到门口后就没有进入,其中一位郑家老爷子对佟美佳道:“大人您有什么事随时按铃,或者您觉得无聊,也可以喊族中一些年轻人来陪您?”
“不用。”佟美佳说:“我想休息一会。”
郑家人诚惶诚恐地给她磕头后才离开。
佟美佳麻木的看着他们磕头告退,愈加觉着荒谬。
郑明怎么样了?
他会有事吗?
会死吗?
他是暮央的儿子,能遗传暮央这种“祸害遗千年”的特质吗?是不是也能长命不衰。
本来就空荡的房子愈加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佟美佳在三楼绕了一圈,和从前没区别,可她知道,那面封印暮央的墙壁倒塌后就算重新搭盖起来,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工作群里消息不多,都是关于工作的。小群体里的消息99+。
佟美佳点开浏览了一遍,快速滑动的手突然顿住。
今天也是想暴富的一天:天哪,听说这次沧屿有大几十名员工全都死了,如果这是真的也太惨了吧。
忠哥就想逆耳:不至于,听说大楼是晚上起的火,论理郑氏名下的企业都没有加班文化,至少咱们临城这里没有,如果沧屿那边也没有,肯定不会有多少死伤。
今天也是想暴富的一天:忠哥你大概没仔细看新闻,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恰好是沧屿那边的公司在举办年会,几乎沧屿所有员工都在大楼里。
快给我介绍个对象男女不限:卧槽我刚刚看了下现场直播的视频,大火烧的也太可怕了吧,火势怎么这么猛烈?祈祷那些人都没事。
工作上的事请给我烧纸钱:要是人能逃出来或许有希望,要是在大楼里,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火还没把人烧死,浓烟就已经把人呛死了。
没人比我更懒:说起来咱们公司一直都很关心员工的安全问题,包括公司大楼里的消防,比别的公司要注重多了,别人家消防纯粹糊弄,只有咱们公司消防比规定的还要严格,沧屿那边肯定也是这样,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大的火灾。
我总在做梦:都死了,我有同学就在那边工作,他也没能逃出来,他孩子才刚出生,我的天这什么人间惨剧。
没人逼我更懒:太可怕了,前段时间刚出了锦绣号游轮事故,现在又有大火,这是有人专门针对郑氏名下的企业吗?好像是阴谋。
我总在做梦:你们快看新闻,说是沧屿那边闪电劈在公司二层外的空调外机,电线短路引起的火灾。
工作上的事请给我烧纸钱:起火点竟然在二楼?二楼以上的人很难逃生了。
佟美佳一条条的认真看下去。
郑氏集团沧屿分公司的这场大火,就发生在她和暮央打架之前。
和暮央有关系吗?还是和暮饫有关系?
佟美佳划拉信息的手指在颤抖。
我总在做梦:已经统计出来了,死了96个人,其中两个姓郑,我听说有一个是郑家一直当家主来培养的大人物。
忠哥就想逆耳:我也听说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得了很多奖,据说是个天才,郑家一直在培养他。
快给我介绍个对象男女不限:九十六个人?我的天,好可怕,九十六个人背后是多少个家庭啊,瞬间全被毁了。
我总在做梦: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珍惜家人,好好过每一天。
佟美佳关掉页面,又去网上搜索。
这次沧屿郑氏大楼火灾事件死的人太多了,当天就有公司负责人和郑氏的人在媒体面前诚恳道歉。
佟美佳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镜头里郑氏成员今天恰好就跟随在她身边,还曾建议她找几个郑氏年轻人来玩。
其实在更早以前她就见过这人,因为郑总出自他的一脉。他曾给佟美佳磕头认错过。
佟美佳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对方满脸伤心悲戚,泪流满面的对着镜头哽咽,因为大楼里其中一位死者就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孩子。
老年丧子,任是谁都会觉着这是一位极其可怜的老人,郑氏推他出来面对媒体,真是一步好棋。
佟美佳看了看字幕中他的名字,郑得玉。
她又去搜郑得玉的儿子,令她震惊的是,对方和她同岁,属龙。
佟美佳的脸色在这一刻惨白。
锦绣号事故后,她也曾猜测,祭祀不成功,会不会再重新搞一次。
但又觉着郑氏这些人应该没那么疯狂,而且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不仅没有送到精神病医院,还成了郑氏的大姐大,郑氏这些人在她眼皮子地下绝不敢那么胆大包天再闹出个大几十人的人命。
可对方不仅敢,还变本加厉。
死这么多人,毁多少个家庭,他们怎么能干得出来。
佟美佳这一刻恨不得把郑家所有人全都杀了。
她气得完全无法定下心神,干脆一骨碌坐起,在厨房和客厅溜了一大圈后,这才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郑二爷。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电话那头的郑二爷正在家里翘着二郎腿追电视剧呢,看到来电,立刻关掉电视端正站好。
佟美佳声音淡淡的:“沧屿的火灾我在新闻里看到了。”
“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郑二爷内疚道:“那天晚上我给老祖宗打过电话,火势太大了,我想着或许老祖宗才有能力把火势控制。”
他这样一说,佟美佳也想起来,那天晚上郑明的确接过一通电话,里面的确说的是火灾,只是她没听清楚。
她喃喃问:“你们老祖宗怎么说的?”
老祖宗走到半路就掉头了,他和郑二爷说“没救了”。
郑二爷叹了口气:“可怜了哲哲那孩子,他是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不,不对,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出色的郑家人。”
哲哲是郑得玉儿子的小名。
佟美佳最开始以为这一切都是郑明做的。
就算不是郑明亲手做下的,也该是他安排人做下的这一切。
可郑二爷突然这么一说,令她无比困惑,刽子手究竟是不是郑明?
佟美佳决定更直白一些,她声音稳稳的,像是早就看透一切,笃定地问:“这火是谁放的?谁计划的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上次的游轮事故失败,所以才计划了这起火灾?”
电话那头的郑二爷愣了愣,“老祖宗把这些也告诉了大人您吗?”
他叹了口气,“老祖宗这次清醒后,一直在关注锦绣号游轮事件,想要查出谁在背后捣鬼。那天晚上老祖宗也说,是我们内部有人做的,他让我不要声张。 ”
佟美佳挂了电话后,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
和郑明没关系吗?
那和暮饫有没有关系?
她想起来,沧屿那场大火之后,暮央比前两晚要强悍的多,她曾吐槽对方像嗑了激素。
但此刻,她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如果对方不是嗑药了,而是嗑了人呢?
她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暮饫,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确认。
献祭郑家人,究竟是暮饫,还是暮央,又或者两条鱼都在干这种事?
迷迷糊糊的思绪中,佟美佳渐渐陷入了睡梦中。
隐约间,有人推门而入,走到她的床边,一双眼睛痴痴呆呆地盯着她瞧。
佟美佳想要睁开眼瞧个清楚,可眼睛像被黏住了般怎么也睁不开。
对方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指,一点点的亲吻,舌尖在她手指上打转,把她指腹当了珍珠在含弄。
佟美佳被对方这种行为搞得浑身的发毛,但身体和眼睛一样,不受控制,没法挪动。
“夫人,夫人……”
对方声音低低地一声声唤她,“你真甜。”
夫人?
叫她“夫人”的只有一个郑明。
在她床前的难道是郑明?
佟美佳愈发想要睁开眼,她恨不得用手指把自己的眼睛扒拉开,瞧瞧床前是不是郑明。
但越是着急,眼睛越是没法睁开。
“夫人,你好香,好甜……”对方的唇沿着她的手指缓缓往上,亲到她的肩窝,亲她的脖颈,然后盯着她的唇。
他缓缓张口,伸出舌尖,却不是人类的舌尖,而是类似蛇一样的分叉舌尖。
他的舌尖蓦地变长,朝佟美佳的唇席卷而去。
佟美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所有“禁制”全部消失。
她睁开眼,赫然发现跪在床边的是暮饫。
暮饫垂下大大的人鱼形态的脑袋,嘴巴正要亲她的唇。
见佟美佳睁眼,他的手立刻捂住佟美佳的眼睛,飞快在佟美佳嘴上嘬了一口。
人鱼形态的暮饫可要比水流形态的暮饫坏多了。
佟美佳警惕的把被子盖好自己身上,把下巴以下的部位都包裹严严实实,包括手,这才问它:“你认识暮央吗?她和你一样的姓。”
暮饫盯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嘶哑的声音慢腾腾说:“亲我就告诉你。”
佟美佳:? ? ?
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声音不是那么刺耳难听了,从前鱼形的暮饫说话时磕磕绊绊的嘴巴里像山路十八弯,一点也不顺畅,再加上刺耳的声音,真是魔音灌耳。
但现在,它不仅说话顺畅,就连声音也没那么难听,有了几分正常人说话的口吻。
她抿了抿唇,仰起头去亲它,结果这家伙却后倾身体,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令她无法亲到。
声音变得正常了,但这条鱼更坏了。
佟美佳气得翻身背对着它:“不亲了。”
对方没声响,似乎还在床前。
就算她不亲它,它也会找准机会涂她一脸的口水,倒不如此刻答应它的条件呢。
佟美佳这么一想,干脆坐起身,正要捧住暮饫的脸亲它,蓦地发现,对方的鱼尾不见了。
“你,你的尾巴呢?”她惊讶无比,跳下床伸手去摸它身上多出来的这两条腿,摸着和人的腿没区别,她又撸起裤腿,也没见腿上有鳞片,“怎么变成腿了?这腿只能拖地上?能走路吗?”
对方的腿就像是没用的残肢在任她摆弄,它看起来对腿完全没控制能力?
佟美佳突然想,它跪在地上该不会就是因为它不能站起来吧。
她的问题太多了,不过全都是关于它。
暮饫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它此刻心情似乎极好,但语气却不大好,“很丑,没有尾巴漂亮。”
佟美佳:……人看鱼也丑,尤其是人鱼形态的暮饫,不人不鱼更是丑到极致。
果然不同物种的审美完全不一样。
佟美佳虽然好奇它的腿,但她惦记更重要的事情,趁它不注意,在它嘴上亲了一口,这才坐在床边沿,赤着的双脚踩着它的腿腿,问:“你和暮央是什么关系?”
暮饫的目光扫过她踩在自己腿上的白嫩脚丫子,它长长的睫毛下,眼底滚动着浓郁的黑气,就如风暴在酝酿,偏偏佟美佳一无所知。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暮央是他的母亲。”
“咦?”佟美佳惊讶:“暮央是郑明的母亲,这你也知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祭祀呢,你知道郑家人祭的事情吗?”
暮饫抬眼望着她,“当然。”
它回答的干脆利索,佟美佳整个心都在紧绷着,恨不得立刻撬开它的嘴,让它一口气说完,她用的脚丫子蹬它的腿,声音娇滴滴的催促:“你快说呀。”
“想要我说……”它盯着她那为非作歹的脚丫子,缓缓道:“你得付出代价。”
“代价”两字,它咬得极重。
佟美佳听出了它的言外之意。心头就好气,这只色鱼! !
又坏又色。
她举起自己双手给它看:“上次你走了,我的手一整天也抬不起来,像断了一样,人类很脆弱的,你那么彪悍,我这种弱弱的人类根本承受不住。”
顿了顿,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它,商量道:“你先告诉我,我就给你买各种各样超好玩的玩具,那些玩具不像我一样会坏,你会很喜欢。”
“她觉着人祭能令她成神。”暮饫盯着眼前娇滴滴的脸,盯着她嫣红嫣红的唇,原来视线清晰后再看她竟然是这样的美好,语速很快:“在人祭之前,她用过很多活物祭祀,但人祭的效果最令她满意,但她在人类中不好行动,便看中了一个叫郑宝方的男人当她傀儡。”
暮饫口中的她自是指的暮央。
佟美佳倒是没想到,明明暮央不认识暮饫,暮饫却对暮央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佟美佳打断暮饫的话,问道:“你呢,你和她一样也用人祭吗?”
她声音平平的问出这话,明明神情自若,可心跳却如擂鼓,手心里全是汗意。
小孩生病了要做个手术,昨天今天一直跑医院,明天办理住院,啊啊啊我觉着我好牛,这种情况下竟然万更了,你们记得夸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