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管家,“少爷生孩子去了。”
江月雯:“是我想那种生孩子?谁的孩子?”
问完,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肚子。
可恶,她肚子里还揣着藤姬的崽呢,藤姬怎么跑去生孩子了?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槐管家,“您和少爷的。”
江月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绝对是槐管家喝多了酒在胡言乱语。
她决定忽略槐管家的这种胡言乱语,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还没给藤姬滴血,藤姬能说话了吗?能化成人形吗?”
槐管家:“不能,得等到生完孩子才能化成人形。”
江月雯默了默,身心俱累,“藤姬现在在哪里?”
一刻也不想和槐管家交流了。
槐管家指了指屋子,“少爷现在只能待在房间里,怀孕生孩子,至少也得两三年吧,但如果少爷这胎怀的多,应该就不止两三年……”
槐管家说着说着,掰起手指数日子。
江月雯早就不理他的话了,听到藤姬在房间里,她提起自己的裙子快步朝房子里跑去。
这所院子里的房屋是槐管家专门为她和藤姬准备的新房。
槐管家是个非常痴迷人类生活气息的树妖,新房里里外外到处贴的都是大红囍字,从进门开始,不管是地面还是墙壁,都是大红的纹络,又有红绸丝幔装饰,看起来无比喜庆。
江月雯昨晚来踩过点,大约是因为结婚的新郎是藤姬,新娘是自己,她看着这入目的红,不仅不觉得俗气刺目,反而觉着很是喜庆。
一进大厅,江月雯的脚步顿了住。
无他,大厅里长出一棵树,树干有水桶那么粗,树身和江月雯差不多高,但树梢没有枝丫,没有树叶,像被人生生削去了顶,顶部平坦,只能瞧到一圈圈密密麻麻的轮纹。
江月雯愣了愣,她知道这是藤姬,她几步走过去,其实想问问对方能不能说话。
但看到这么个凭空出现的木桩子,她反射性做了个动作,推了一把对方。
就像之前从昏迷中清醒,看到床头杵着根碗口粗的木桩,下意识推一推。
之前碗口粗的木桩子藤姬没能被江月雯推动,她本以为,变成了水桶腰的藤姬定然也不能被她推动。
没想到就是那么轻轻一推,对方栽倒在了地上。
不是,树没根吗?不爪地吗?怎么轻飘飘像纸糊的一样,碰碰就倒。
进门的槐管家恰好看到这一幕,瞳孔地震,向来慢腾腾的他几步走过来把自家小少爷扶起,“夫人,少爷现在怀了身孕,不能再被推倒。”
江月雯本不觉着这有什么,直到槐管家说了“推倒”,她的脸蓦地通红。
倒是槐管家一脸认真,似乎不觉着这有什么。
江月雯讪讪转移话题,“那,那我肚子里不也怀了孩子吗。”
别人是夫妻双双入洞房,她和藤姬夫妻双双怀个孕,这叫什么事啊!
“那个,夫人,您没怀孕。”槐管家面上略有愧色,“当初我看夫人您心情沮丧,才想出那么个办法。”
江月雯:? ?
“怀孕的是少爷。”槐管家又道,“少爷怀孕后力量被压制,所以无法变成人形,只能保持这种状态,但据说怀孕后容易变形,夫人您得盯着点少爷。”
江月雯:……
槐管家嘱咐了一堆照料孕夫的注意事项,这才惊觉,“实在抱歉,今天是您和少爷的洞房花烛夜,您看我真是不懂事,杵在这像个大电灯泡,夫人,少爷,我就先离开了,不打扰你们的良辰美景。”
不是,您已经说了不能随便推倒孕夫,而且就这么个木头桩子,这能有什么洞房花烛良辰美景!江月雯觉着槐管家的话更像冷笑话。
槐管家离开时贴心地把门合上了。
江月雯一直目送槐管家离开,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在藤姬身上。
她伸手想戳戳对方,又怕对方已戳就倒,“我,我去洗漱一下。”
她现在穿的衣服是所谓的“婚服”,不仅是一身红,而且层层叠叠非常繁复。
且之前磕头太累,身上汗腻腻的极不舒服。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浴室中水汽氤氲,介于现在的藤姬是个没手没脚,连根也没有的木头桩子,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跑掉,江月雯躺浴缸里就没想着尽快出去。
她眯着眼享受身体在温水中的放松感,一边整理思绪。
早上的祭拜和宣誓都和正常男女结婚经历的不太一样。
下午的磕头更离奇。这大约是树妖们结婚的流程。
槐管家说藤姬怀孕了,而且神情极平淡,估计看多了树妖怀孕事件。
所以,她的老公可以怀孕,结婚后,她不用担心怀孕生子这种事情了。
听槐管家口气,藤姬怀的不是一个,极大可能是多胞胎。
一次生两个,倒是省得以后不断再生孩子这种问题。
综上,江月雯越想越觉着,嫁给一个树妖真是不错。
她伸手,撩拨水花。
惊讶瞧到一根细细的绿茎缠在她手指上,挽了一个小造型,乍一眼瞧去,碧幽的绿比戒环更漂亮。
她竟然:“小绿绿?”
小绿绿上次被毁后就再没出现,虽然见过藤姬非常多枝丫藤蔓,那些枝丫藤蔓各有性格,都很会讨她欢心,但江月雯最喜欢的还是小绿绿。
像是听到了她的召唤,绿茎的小尾巴翘起朝江月雯晃了晃。
“小绿绿,真是你?”江月雯开心地凑过去,小心翼翼亲它尾巴尖,“太好了,见到你真开心。”
小绿绿晃悠的尾巴尖先是一僵,随后像是肌无力般,整个从江月雯的手指上滑落,掉进浴缸中。
江月雯吓一跳,忙忙在满是浴泡泡的浴缸里寻找小绿绿。
摸着摸着,摸到一根手腕粗的藤蔓,不待她反应,对方主动缠上她的手腕,蜿蜒朝她身上攀附。
无数的藤蔓从浴缸里缠上江月雯的腿和腰身。
水面的浴泡泡令江月雯完全看不到它们。
未知最令人恐惧,江月雯吓得手脚扑腾,想从浴缸里跑出去,口中尖叫,“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一根手腕粗的绿芽从浴泡泡中冒出来,亲上她的唇。
“吧唧”“吧唧”的声音特别响亮。
江月雯在它要把自己的嘴堵住之前,双手用力拽住它的身体,“藤姬,是你吗藤姬?”
在那个满是枝蔓绿叶的树洞里,江月雯见识过藤蔓根茎们的下流的一面。但那时,还会有藤姬及时出现呵斥藤蔓根茎。
现在的藤蔓就是一个木桩子,就算她清楚这些藤蔓根茎是藤姬的一部分,也没法喊藤姬过来为她“做主”。
她刚踉跄爬出浴缸,脚下打滑朝地面扑去,眼看整个脸要砸在地面了,好几根藤蔓快速缠住她的腰际身体,将她抱起在空中。
江月雯的心跳还没因为自己侥幸没摔倒而平稳,就因为这些藤蔓的“缠抱”脸色大变,“放下我,快把我放下来。”
藤蔓们大约是不喜欢她这样的叫嚷,分出几根细嫩的芽头在她敏感的地方撩拨把玩。
江月雯的身体顿时软成一团,身上未干的浴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她的脸颊通红,这红逐渐蔓延在全身……
“别这样,放开我吧。”她自知挣扎不脱,只能改变战术哭啼啼求饶,“今天是我和藤姬的新婚夜,你们不能这样。”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藤蔓们兴奋的又粗壮了一大圈。
早上江月雯醒来时,身体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大约是因为及时上药的关系,昨晚藤蔓们在她身上留下的青青紫紫都已经消失。
她揉着眼睛爬起坐在无比大的圆形床上。
这床上也是喜庆的大红色,床的一侧,水桶粗的木桩子杵在那。
昨晚藤姬也在床边吗?
他该不会全程观看了吧?
江月雯本以为自己已经选择性遗忘昨晚的荒唐,万万没想到一瞧到藤姬,昨晚那些画面顿时历历在目。
“藤姬。”江月雯望着木桩子喃喃问,“你饿吗?需要吃早饭吗?”
昨晚大半夜她倒是饿了,被藤蔓们投喂了许多食物,现在并不饿。
木桩子没回应。
江月雯穿好衣服,觉着藤姬应该是需要出门晒晒太阳的。
她想把木桩子抱到院子里,但努力抱了两次都没能抱动。
嗯?
明明昨天她稍稍一戳对方就倒地不起,现在怎么这么沉重?
江月雯只得又问:“你是不愿意去院子里晒太阳吗?”
可身为一棵树,只有在院子里经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才能茁壮成长。
槐爷爷上午过来的时候,见自家的少爷倒在院子里。
他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跑过去把少爷扶起。
江月雯见他轻巧无比地就能把藤姬扶起来,在心底默默佩服,人家一个活到满头白发的老爷爷都能把藤姬扶起,偏偏她怎么扶也扶不起,人比人气死人系列。
槐管家喃喃自语,“少爷不能躺地上,多凉啊。”
“倒不是他自己躺地上的。”江月雯道,“是我想让他出来晒晒太阳补补钙,但他太重了,我就用被子裹着他,把他从房间里滚了出来。 ”
得亏房子的门足够宽大,才能把藤姬横着滚出来。
槐管家一脸古怪的瞪着江月雯,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江月雯无辜问,“这样不行吗?那我下次不滚了。”
“行。”槐管家像被人拿枪逼着危险,一脸沉痛言不由衷,“夫人您想怎么样都行。”
可他脸上表情明明不是这么个意思。
江月雯不太懂槐管家怎么是这种言不由衷的反应,“不行吗?”
“行。”槐管家用力点头,“没问题的。”
“哦。”江月雯得到他的再次肯定,总算放心,“藤姬是不是每天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淋淋雨更好?”
槐管家沉默,沉默了片刻后,小声说,“夫妻住在一起最好,夫人您和少爷刚结婚,不适合分房睡。”
江月雯:……
说的好像藤姬在房子里就能和她睡一起般。
江月雯觉着槐管家对人类的夫妻住一起明显只知表不知里,“他在房子里不晒太阳和月亮,会不会缺养分?”
“不会啊。”江月雯不理解槐管家的脑回路,同样的,槐管家也不理解江月雯的脑回路。
他为少夫人解释了老半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第一时间倒了一大杯冰镇得可乐肥宅水吨吨吨灌完。
在心底默默感慨:每次和少夫人说话都好累啊,心累,太累了!
新婚第三天,江月雯独自回了一趟江家。
虽然藤氏古堡中的少主没有跟着一起出现在江家,但介于江月雯身边那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老管家,江家上上下下把江月雯当了神仙下凡般恭恭敬敬的招待,不敢有半丝怠慢。
家宴时,江月雯的左手边是江家老爷子,右手边是她的便宜爹。
便宜爹旁才是她的母亲。
江月雯从小不在父母跟前,姥姥去世后,她对亲戚两字几乎没什么直观概念。
江家一切都以利益为主,她这对父母虽然离婚了,但因为她现在嫁入“豪门”的情况,母亲也来了江家,而且好多亲戚都在劝两人再复婚。
昨天江母打电话给她,吞吞吐吐询问她对父母复婚的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江月雯回她三字,“你随便。”
大约是因为没带老公回门的缘故,江家人私下里议论她嫁的丈夫要么浑身烧伤丑的不能出来见人,要么重病在床全靠呼吸机续命,所以才会在结婚当日不露脸,婚后也不来妻族家中走走。
午宴后,江母找到和江月雯单独相处的机会,特意询问这事。
江月雯见她目光躲闪,话问的磕磕绊绊,心头便清楚,是江家人打发江母当个传话筒来探底细。
“不屑来呗,谁让我们江家这么差劲。”江月雯翻个白眼,毫不留情道,“从老到小哪个是好东西,别说我家那位,就连我也懒得回来。哦我回来也是为了看老爷子那副想打死我又不敢动手,还得对我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奴样。”
江母被江月雯这番口无遮拦的话吓到了,她们四周那么多人呢,肯定会有人听到并传达给江老爷子。
“你这孩子,别乱说话。”江母拽着江月雯的袖子晃了晃,声音战战兢兢,“瞎说什么呢。”
江月雯烧了江老爷子住房的事情,连江家自己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江母这种边缘人物自然是一概不知。只在心底嘀咕自家女儿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这样说老爷子。
江月雯瞟了眼她,“外面那么一片树林,你脑子进水了,竟然会想回来啃这这棵又丑又挫的歪脖子树。”
“我还不是为了你。”江母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要被女儿数落,顿时委屈,“你嫁进那样的人家,父母离婚的事肯定会让对方低看你……”
江月雯打断她的话,冷笑一声道,“别拿我当借口,我从小到大还真没感受出你有为我着想的时候,这种锅我不背。”
江母以前还敢在这个女儿面前呵斥几声教训,但随着女儿长大,变得又强势又叛逆,她训斥一句,女儿能指着她鼻子怼十句,导致她就不怎么敢在女儿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女儿背靠藤氏这种大山,她就更不敢了。
只无奈又无措喃喃,“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江月雯在江家吃了午饭,稍稍待了一会,又和江老爷子去书房里溜达了一趟。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盘龙寺后山上的那棵树是什么人炸毁的?”
江老爷子,“人妖的不同路,它是个树妖,你跟着它能有什么出息,如果不是树妖被毁掉,你能攀上藤氏这样的高枝?”
江老爷子比江母要淡定多了,嘚吧嘚吧一顿说,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帮了江月雯大忙,就是江月雯的再世恩人的位置。
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惭愧内疚之心。
江月雯:“你在研究不老药,投资了医药行业,还和某些部门合作,四处捕捉妖物。”
她见江老爷子脸上震惊,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但江月雯也不会对他解释,“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长生不老,说不准过几日就死了。”
“你胡说什么。”江老爷子脸上的震惊只是一瞬,“听不懂你在乱说什么,什么捉妖,你当这是……”
江月雯打断他的话,“祝你在痛苦中死去。”
这一句话令江老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几次想把抽屉里的手枪摸出来给江月雯几发子弹,让对方只能横着离开。
但想到神秘又行事狠辣的藤氏,到底也没敢。
江月雯一走,江老爷子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