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玫私心想要让自己的咳嗽声被院子里的人听到。
可那些人全都去了别墅内勘查,恰好错过了她的咳嗽声。
两条尾巴在她面前晃悠,它们明明没有眼睛,莫名地,欧阳玫觉得它们在盯着她、警告她、嘲弄她。
它们像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在对她说:你叫吧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明明只是两根尾巴而已。
探测仪早就飞走了,院子里也没了人声,欧阳玫憋屈又沮丧,但她发现畸变物很淡定,一直保持蹲坐的姿势没变换过,它是不知道有危险?又或者根本没把这种危险放心上?
此刻她和畸变物所的位置恰好就在她的卧室上方,畸变物在杀死那两个黑衣人后是不是也一直蹲这里看热闹?
警用探测仪为什么不能发现它?因为它类蛇般的体表温度,还是别的原因?
欧阳玫伸手,贴在它胸口,对方晃悠的尾巴停滞在半空,胸口咕嘟嘟地起伏,似乎在无形地注视她并发出警告,只要她稍微有出格的举动,两条尾巴都会迅速地绞断她脖子。
欧阳玫感受到了畸变物的警惕,她手心里都是湿濡汗意,但她没有收回手。等待片刻后,没见畸变物有下一步行为,她鼓着勇气再次把手上挪。
她试图寻找畸变物的心脏或是脉搏,手掌在对方的肚子上摸了一遍后,欧阳玫的心口嗖嗖泛着冷意。
畸变物有两种,一种没有心跳脉搏,是死物畸变,类似末世时期的丧尸,另外一种有类似活物的心跳脉搏,属于活物畸变。
她没有在这只黑色畸变物的肚子上找到心跳或是脉搏。
死物畸变后嗜杀又嗜血,极为狂躁,这种畸变物几乎不可能出现在首都星上。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难道真是“人造畸变物”?
察觉到小玫瑰的爪爪没再继续帮它揉肚子,畸变物不满地晃悠尾巴,戳了戳小玫瑰的手背催促。
欧阳玫其实理解畸变物为什么至今没杀死她,对方应该是吃饱了,所以把她当储备粮放着,就像吃饱了的猫咪逗弄刚抓到的小老鼠,先玩玩再说。
如果恰好玩着玩着玩死了,那就干脆一口吃掉。
她得在自己被玩死之前,找机会逃跑。
手背被尾巴戳来戳去,欧阳玫的目光不得不被这两条尾巴吸引。
相比自蹲下后就保持一动不动姿势的畸变物,它的尾巴看起来非常好动。
远处突然响起警笛的轰鸣声,声音在这个沉静的夜晚的显得非常高亢,欧阳玫听到警笛声,下意识地探头去瞧,难道是有更多的警员来玫瑰庄园支援?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只是她还没看清警笛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眼前突然一黑。
其中一条尾巴卷住她的脖子,窒息感令她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欧阳玫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屋子里装饰是灰蓝风格,华美又奢靡,欧阳玫慢腾腾的坐起身,困惑地打量四周。
一位宫廷女官带着几名宫侍推门而入,朝欧阳玫行礼,“少校大人,我叫纪童,请您跟我来。”
“少校大人”这个称呼令欧阳玫有片刻恍惚。欧阳玫注意到女官穿的宫中官服,和标准的不卑不亢却又彬彬有礼的宫仪,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宫内。
她为什么会在宫内?
欧阳玫手指动了动,“我……”
或许是早上没喝水的缘故,喉咙有些干,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显得很柔弱,配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她看起来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脆弱花朵。
女官纪童的目光从欧阳玫裸露的、满是淤青痕迹的肩头划过,眼中露出几分怜悯之意,声音也没之前那么严肃,“少校大人,需要我抱您吗?”
欧阳玫虽然困惑她态度的转变,但并没多想,“不用,谢谢。”
她跟随纪童,从屋子里的一道门进入,走了几米后,出现处隔壁冒着袅袅热气的天然温泉。
几个宫中侍女已经等候在一侧,她们看到欧阳玫,有序地侍奉欧阳玫沐浴。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欧阳玫虽然不习惯被人这样侍候,但并没拒绝,她扭头问女官纪童,“我怎么会在宫里?”
纪童微微弯腰颔首,慢声细语对她解释,“陛下吩咐我好好照料您,具体的事情您需要问询陛下。”
欧阳玫听得眼睛瞪大了,“陛下?”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上被畸变物勒住脖子后失去了意识。
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纪童摇摇头,“早餐时您可以询问陛下。”
“早餐?”欧阳玫有些犹豫,“我其实不饿。”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和人皇陛下坐在一起用早饭,简直不敢想是个什么恐怖画面。
纪童打量了一眼经由侍女们打扮后,越发美丽漂亮如一朵出水芙蓉般的欧阳玫,眼中露出惊艳之色,“陛下向来是一个人用早膳,您是第一位和陛下用早膳的女性。”
欧阳玫无奈,这顿早餐看来免不了,她只得露出荣幸表情,“那我真是幸运。”
她注意到自己身上有很多淤青,只以为是被那只畸变物拖拽时留下的痕迹,并没多想。
但她淡定的模样看在纪童眼中,愈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陛下总算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出去了!
陛下太不温柔!
不过一个刚经人事的大小伙,不懂温柔也是正常?
可怜的小姑娘,被陛下折腾的好凄惨啊,得对她更好点。
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一击必中的本事,如果有那可就太好了。
第5章 怪物人皇
绕过两段不算长的走廊,到了人皇陛下惯常用早膳的地方,欧阳玫意外发现,餐厅离她昨晚睡的卧室不是很远,最多一百米。
进餐厅之前,欧阳玫小声问纪童,“我昨晚住的客居……”
她想问是皇室中人居住的地方吗,但话没说完,纪童纠正她,“您昨晚住的是陛下的卧室。”
欧阳玫整个瞳孔地震,她的脚步下意识停顿,人皇陛下的起居室不是着火了吗?
她怎么住的是人皇陛下的卧室?
还要再问,餐厅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纪童?”
欧阳玫缩了缩脑袋,瞬间噤声。
宫人将餐食摆上桌后,鱼贯而出,转眼偌大的餐厅就剩她和这位陛下。
欧阳玫垂着头。虽然昨晚和人皇陛下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但两人能从昨晚活下来不容易,但她这种胸怀宽大的人不和对方一般见识。
她打破僵局,小声和人皇陛下道谢,“昨晚是陛下救了我吗?”
人皇陛下用鼻孔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畸变物不是小事,欧阳玫虽然对这位人皇陛下怵的很,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昨晚遇到的畸变物描述了一遍,她略过了昨晚人皇陛下去她卧室的事,不仅仅是因为人皇陛下想“保密”,主要是这事对两人来说都是不愉快的回忆。
她公事公办,严肃认真地汇报完毕后,拧眉道,“陛下,我怀疑这只畸变物是被人为制造出的死物畸变。”
“孤已吩咐人处理这事。”
人皇陛下的嗓音低沉,压迫感十足的同时,也有一股能够安定人心的气势。
人皇陛下随手舀了一小碗甜胚子递在她跟前,“宫中最近新研究出的甜品,你尝尝。”
欧阳玫受宠若惊,今天人皇陛下和昨晚判若两人,这才是一个正常的长辈该有的慈祥和蔼品质。
但她心头也有些惶恐,从没见过人皇陛下如此“温和”一面,她忍不住怀疑,这甜品里有毒吗?
又一想,但凡人皇陛下想杀她灭口,在她没醒来之前有的是机会,不至于等到现在。
或许人皇陛下也觉着他昨晚太过分,在变相道歉?
知错就改,点个赞!
欧阳玫道谢后低头喝了几口,甜滋滋的带着一点点的酸,很好喝。
因为昨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从早上醒来就一直很焦躁的欧阳玫在人皇陛下主动道歉讲和后,总算安定了下来。
看来人皇陛下已经知道了畸变物的存在,或许昨晚他不是被追杀,而是在追杀那只畸变物。
浑身轻快的欧阳玫将一小碗甜滋滋的甜胚子小口喝完,这才抬头朝人皇陛下笑,由衷夸赞,“陛下您真厉害。”
她很畏惧这位人皇陛下,但也打心底钦佩他。
“嗯?”
人皇陛下暗红色的眼眸中浮上疑惑,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不过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小女孩在得了他的糖后,也是这样眯着眼睛甜滋滋地夸他“陛下最好”。
给一碗甜胚子就能令她重新对他亲近?
人皇陛下打算一会问问厨房那边甜胚子的做法。
“那只畸变物很厉害。”欧阳玫没注意到人皇陛下的古怪表情,她提起畸变物还有些后怕,“我在它手里毫无反抗之力,要不是陛下,我肯定会被它吃掉。”
“吃你?”人皇陛下微微挑眉,似乎不太认同这话,但马上他又恢复一贯的冷肃。
“是的,会吃掉我。”欧阳玫抱着又盛满了甜胚子的小瓷碗,像只小松鼠不停地点头,“还是陛下最厉害。”
“哦?”人皇陛下盯着小姑娘酡红的脸颊,大约是喝的甜胚子太多,她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能溢出甜甜的汁水。
望着他的时候不再警惕恐惧,而是带了几分毫不遮掩的赤诚热烈。
她夸他最厉害。
他的心因此“砰”“砰”“砰”地像鼓声般在胸腔里响个不停。
他微微倾身靠近,在小姑娘困惑诧异的目光中,指腹从她水润饱满的唇瓣上缓缓略过。
人皇陛下的手指腹很凉,像冰玉。欧阳玫的眼睛瞪大了,冷得打了个颤,人皇陛下要做什么?是,是要杀她吗?她目光惊恐地望着人皇陛下。
“嘴角有米粒。”人皇陛下声音淡淡的,像没察觉到小姑娘的惊恐,他将指腹上的一颗米粒给小姑娘瞧。
哦哦哦,人皇陛下原来是帮她擦嘴角的米粒。
嘴角竟然有米粒,好丢人。
欧阳玫摸了摸有点热的脸颊,丢人丢到人皇陛下跟前了,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人皇陛下继续问她,“孤哪里厉害?”
欧阳玫迷瞪瞪地想起,刚刚她夸人皇陛下厉害来着。
唔,为什么夸人皇陛下厉害?
她努力想了一会,“陛下超凶。”
人皇陛下的手指再次靠近,又从欧阳玫的唇上碾压着掠过。
这次手劲很重。
但欧阳玫没有躲开,虽然人皇陛下的手劲有点重,指腹压得她唇瓣很疼,眼睛里也快要冒出泪花花。
但她想,一定是她唇上又沾了米粒,都怪甜胚子太好吃,才令她出现这种事情。
幸好人皇陛下是她的叔叔,是长辈,不然真是太丢人了。
人皇陛下盯着乖巧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唇瓣像玫瑰花瓣一样红,再用点力或许能捻出汁水,指腹上的湿热触感令他的血液在翻滚,身体叫嚣着,那只被关在身体里的野兽像是随时能撕开皮肤狰狞爬出。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指腹,指腹捻搓在一起,仿佛在捻搓玫瑰花瓣。他抬眼,问小姑娘,“孤很凶?”
欧阳玫的唇有些疼,她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听到问话,她睫毛颤了颤,和人皇陛下幽沉幽沉的目光对上。
人皇陛下的目光好可怕,像是恶极了的野兽,要在下一刻张开大口把她吃掉。
欧阳玫把脑袋缩回桌子上。
人皇陛下目光超级可怕,她想躲在桌子下面。
可是碗里刚盛的甜胚子才喝了一半,总不能浪费食物。短暂地犹豫后,欧阳玫垂下脑袋,不再瞧人皇陛下的可怕目光。
小勺子一下一下,把碗里的甜胚子都喝光,这才缩着脑袋,慢腾腾地从椅子上滑落,掀开桌布爬进去,窝在桌子下面坐好。
这样就不用继续回答人皇陛下的问题,也不用被迫接收人皇陛下的吃人目光。
欧阳玫松了口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唇上这次没沾米粒,她只能回味甜胚子的味道。
好好喝啊,她有点后悔,应该把盛甜胚子的盆盆一并端到桌子底下。
因为有桌布的缘故,桌子下面的视线不太好,欧阳玫的目光逐渐被盯眼前的两根黑色的尾巴吸引,尾巴漆黑黑的,和她胳膊差不多粗细,长的很,在无比大的桌子下面打了好几个弯弯。
她困惑地歪歪头,瞪着这两根尾巴。
咦?有点熟,像在哪里见过?
她伸手抓住一根在面前悠哉悠哉晃悠的尾巴,好奇打量,然后张口,使劲一咬。
手感像滑溜溜的蛇皮,但比蛇皮要硬实,更有肉感。她上牙没能咬动。
唔,好怪,一点甜滋滋的味道也没有,一定是她咬的方式不对,欧阳玫磨了磨牙,再次一口咬上去。
纪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贞远伯爵求见。”
“让他进来。”
贞远伯爵?欧阳玫咬着黑色的尾巴,茫然又困惑地眨眼。
这四个字更熟,但她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陛下,小玫不见了。”姬旸景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还没到餐桌前,就已经语速飞快道,“陛下,玫瑰庄园昨晚遭遇袭击,小玫被绑架了,现在下落不明。”
人皇陛下为自己盛了半碗甜胚子,又把旁边的小勺子放进碗中,这才一手端着碗,一手掀起桌帘递进去。
对方欢喜地惊呼一声,双手捧过了碗,碗很小,他的手掌大,对方柔软温热的小手在捧住碗时,从他的手上覆盖过去。
收回手时,残留余温的手指被他缓缓捻在一起,指尖上甜甜的馨香像填进了他的胸腔里,鼓鼓涨涨,躁动的血液像被安抚,连身体的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
姬旸景好奇问,“陛下,您养了宠物?”
他自己也养了很多宠物,本是想籍此拉进和陛下之间的亲戚关系,“您……”
他那句“您养的什么宠物”还没问出口,在接收到陛下扫来的轻飘飘一眼时,整个人后背直钻冷风,牙齿瞬间打颤,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人皇陛下用小刀慢条斯理切着盘子里的烤肉,头也不抬地问,“你占用孤的时间,就为这事?你当孤在警局上班?”
姬旸景的腿瞬间软了,他分明觉着陛下今天的心情很好,可是对方是稀松平常的说话语气却依旧令他浑身颤栗。
“陛,陛下,我错了。”姬旸景顿了顿,鼓着勇气又说,“小玫是佐莱上将唯一的女儿,一定是某些人觊觎佐莱上将留下的宝藏,才会绑了小玫,陛下,如果我们能提前找到佐莱上将留下的宝藏,或许小玫就能被放回来。”
人皇陛下抬眼,打量姬旸景,缓缓说:“你在教孤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