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美人重生后——青提茉莉【完结】
时间:2024-09-20 23:25:00

  安泽在模拟战况和路线推算,终端滴滴答答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萨尔维亚难得一言不发,沉默地抱臂看着窗外。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里,冬蝉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见了陆吾。
  他佩着那把熟悉的长刀,雪白的军服外套懒散地披着,孤身一人。
  在上车前,似乎若有所觉地,陆吾抬起头望向了这边。
  日光猛烈照射着教会的彩窗玻璃,投射出的光芒令人目眩。
  冬蝉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但陆吾却固执地望向了窗户里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忽然一笑。
  那笑容不似以往,不是礼节性的、有一种难以逾越的疏离感,他只是柔和而又苦涩地扬起唇角。
  冬蝉原本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如果他开口,以圣诺城话事人的身份来请求,那她这个指挥官不会坐视不理,于情于理都要搭把手陪他跑一趟的。
  但陆吾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招招手,示意她后退一些,窗口的阳光太烈。
  陆吾转身上了车。
  萨尔维亚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望向窗外。
  冬蝉忽然感觉手心里被放了个轻飘飘的东西,低头一看,那张翻到最后的演算结果的背页,用熟悉的笔迹写了几行小字。
  【巴别塔想向地表铺设势力,圣诺城就是议会挑中的第一个城市】
  【污染源有地质塌陷,那个叫做陆予的男人回不来了】
  【指挥官,如果留在这里,您也要被当做弃子了】
  【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离开这里】
第14章
  “......希望不用我来提醒你们,这是叛逃。”
  冬蝉对着自己的两位队员,开始感到头疼了。
  “地质塌陷,连巴别塔和圣诺城都还不知道污染潮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怎么能笃定天灾种类?”
  短会结束后冬蝉把先锋队的人解散,然后把自己的两个队员留下来谈话。
  她勒令两人解除武装,站在自己桌前反省。
  “指挥官,您真的以为议会不知道天灾种类吗?难道巴别塔接管掌控的那些淘金时代的近地轨道监控卫星都是摆设吗?”
  萨尔维亚被冬蝉勒令解除武装,站在她桌前。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安泽,“安泽已经解算了圣诺城的通讯渠道,议会早就将污染源的图像传给了他们,如果不是打算用你来当和他们交易的棋子,如果不是背地里还有算计,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瞒着指挥官?!”
  安泽耸耸肩,还是将自己拿到的图片递给冬蝉。
  “我只是试着侵入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的防备这么薄弱啊...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进去看了一眼。我把这件事跟萨尔维亚一说,他就激动了。”
  “这就是事实!指挥官!”
  “所以呢?”冬蝉反问两人,“我确实不知道议会在打算些什么,但只是因为这样,就要让我放任这个随时会扩大的移动污染源,自己逃走吗?圣诺城里有人能处理这个污染源吗?我们逃走之后,巴别塔还会再派人来处理污染源吗?没有人处理的话,这里的居民,甚至扩散之后,这附近的城市和流浪者们,这些手无寸铁,也没有抗污染能力的人要怎么办?”
  “可是指挥官,巴别塔的斗争何等残酷,我不想你也像我一样......”萨尔维亚说着,黯然片刻,“......我所在乎的,只有指挥官一个人而已啊。”
  “萨尔维亚。”冬蝉看着他。
  她知道他的家族曾在政治斗争中落败,他原本应该是联合部队指挥部的高级指挥员,而在那之后,萨尔维亚家族落败,原本掌握在他们手里的技术和资源都并入议会,失去了指挥部的预备名额后,他被派往最危险的污染一线。
  在多次死里逃生后回到巴别塔,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父母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
  萨尔维亚的父母被人故意派去坚守一座淘金时代的艺术馆。艺术馆,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巴别塔需要的资源,没有对议会而言重要的技术,小队在坚守中耗尽了一切资源,最后甚至发展到吃画展里的画纸来充饥。
  最可笑的是,那些所谓“艺术品”在巴别塔也没能得到保留。
  它们不符合议会里那些大议员的审美,最后通过私人渠道流入了地下市场。而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地下市场里还抵不上几包污染吸附剂的价格。
  她知道自从她从战场的废墟里把他捡出来后,萨尔维亚便一直游离在世俗的价值观之外,除了她,他什么也不在意。
  可冬蝉还是说,“你真的令我失望了。今晚不许回房间,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安泽打着哈哈也跟着往外后走,被冬蝉残酷无情地叫住:“你跟他一起反省。”
  “为什么?!”
  “谁叫你入侵城里通讯渠道的?你这是犯法!”
  安泽耷拉下肩膀,怏怏地和萨尔维亚站到一起。
  萨尔维亚固执地抿唇,拼命忍耐。
  窗外的月光流淌下来,沉默地落在他肩上,冬蝉回过头去看时,只看见一个十分委屈又落寞的修长身影。走廊微弱的灯光把他照得高大,但身前投射出的阴影却空寂冷寥,他低垂着眼睛,细狭的长睫在眼下流出一点黑影,像固执又顽劣,怎么也不肯认错的大型犬。
  “......”冬蝉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关上门。
  站在走廊上时,冬蝉望着窗外。
  她的目光越过花窗,越过那片重重屋顶,注视着那片污染源的方向。
  地质塌陷。
  怪不得陆吾神色凝重,匆匆而去。
  圣诺城这附近的一片都是沙漠,但沙漠也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因为淘金时代的人类将地表物资都挖空了,环境退化,后来又被污染,无人区就扬起沙尘,沙尘借助天灾的势能逐渐覆盖在原本的城市表面,在地底形成了脆弱的,不为人知的空腔区。
  如果空腔区因为污染源动摇,顶部黄沙就会瞬间塌陷下去,而附近又会变成流沙状,黄沙会携带着站在其上的人和物不停地向中间滑去。
  萨尔维亚说得对,陆予确实凶多吉少了。
  “如果真的...我会为他流泪吗?”
  她苦笑了一声,背过身去。
  半夜,冬蝉整理完这段时间的任务报告书,起身披了件外套出门。
  这几天都在这座大教堂里呆着,但除了平常去的餐厅会会议室,其他地方她都并不熟悉。
  向楼梯的守卫询问了厨房的位置,冬蝉走到一楼时才发现厨房居然是亮着灯的。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宽阔的老式厨房不算很明亮,但隔着墙能隐约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好困...今天工作又好多。”
  “局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还有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长长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抱怨:“得了,你们也没我忙啊,白天照顾人,晚上得忙工作,都这个点了,还得出来照看......怎么?我们还能下毒不成啊?”
  听墙角毕竟不太好,冬蝉迟疑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打扰了,可以借一下厨房吗?”
  门没关紧,这一下就被敲开了,里面声音戛然而止。
  冬蝉一一望去,果然,那道熟悉的声音就是蕾西切,蕾西切原本正东倒西歪地靠着墙壁,看见她,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体。另外还有两个比较面生的女孩子,三人的穿着都没有白天见到的那么规整,明显是相熟的,气氛也很轻快。
  “指挥官?”蕾西切惊讶地向她打招呼,“您怎么来这里了?”
  炉子上火正热着,锅里煮着粥,旁边的餐板上摆着几碟小菜,一个木制的长形托盘里摆好了餐具、手帕,斜上方还放着一朵小花。
  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站在旁边的三厅负责人热情地向她搭话:“指挥官饿得还挺是时候的呀,和局...和大人估计得差不多!大人走之前嘱咐我们,说您晚饭没有吃太多,晚上大概会饿,让我们提前准备点宵夜,送到您房间里去,没想到您自己先来了!”
  蕾西切则显然想到了别的方向,她皱了皱眉,“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也没人和我通报一声,守夜的肯定在躲懒,我回头一定罚他们!”
  她可能也在担心如果冬蝉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一走了之,圣诺城里就没有有能力处理污染源的人了。
  对于这种担心冬蝉也不置可否,只再次询问道:“方便借一下厨房吗?”
  “啊?当然、当然方便!”
  十几分钟后,一锅素食面条热腾腾地开锅了。
  冬蝉要了三个碗来,分别往碗里夹上面条,又将提前煎好的鸡蛋和蔬菜放进去,最后倒入面汤,油盐和便携的调味品,一碗最简单最容易的清汤面条就煮好了。
  热气氤氲着,面条和蔬菜特有的香味混合着香油气味,将空气沾湿,蒸腾向上,整个厨房都仿佛被蒙住,显得温馨起来。
  做完这些,锅里还剩下许多面条。
  圣诺城的面似乎和巴别塔的面条用的不是同一种材料,煮出来会泡发许多,一把素面看起来很少,但煮出来却好大一锅。
  “......”冬蝉看看锅,又看看旁边望眼欲穿盯着锅中剩下的面条的另外三个人,“呃,要不......你们吃吗?”
  其实她们的关系远远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冬蝉说完这句,又有些后悔,“算了,还是......”
  但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三厅的负责人就已经把碗拿好,期盼地站到锅前了。
  “谢谢指挥官大人!”她甚至还没夹到面条,就已经开始甜甜道谢了。
  有人帮忙分担,不浪费粮食自然是好的。冬蝉点点头,也帮她装了一满碗。
  蕾西切也拿了个碗来,她站在旁边,一边看着冬蝉分面条,一边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说:“我没想到指挥官您还会...做饭。巴别塔环境不是很好吗?指挥官应该也是一直被人捧着,什么也不用干就好了吧?”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奇怪,以至于冬蝉又看了她一眼。
  “像是你这样有能力,又有出身的人,生活对你而言就像是在云端的河流,轻快,温柔。”她并没有看冬蝉,只是出神地望着碗边氤氲起来的蒸汽,脸上的表情既苦涩,又有些怀念和憧憬。
  “这样的轻飘飘的生活,过起来是什么滋味的呢?”
  “你不也是吗?”冬蝉冷不丁地说。
  “......”
  蕾西切的言谈举,她的说话方式,特别是她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神情,冬蝉都很熟悉。
  那是一种端着的、虚伪又自恃身份的感觉。在人生的前半部分,这种感觉就是冬蝉最熟悉的神情,哪怕是现在,也经常能在巴别塔议会里看到这种神情和说话方式。
  但她又注意到蕾西切在别人面前并不这样,在工作时也是正经认真,权威又冷静的模样。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谁搞出来的“好事”。
  “既然你也说了命运是河流,那你就也清楚,没有人一直在上游吧?”冬蝉往她的碗里倒上面汤,对她点点头,又接过了另一位小姑娘的碗,漫不经心地夹了夹筷子,说,“巧了,我们现在是在一条河里。”
  蕾西切愣愣的。
  剩下的面条她们三个分完刚刚好,冬蝉倒完锅里的东西,将锅放到水槽里简单擦了擦,等着等下吃完了一起洗。
  “晚安。”她转身对着端着碗还站在旁边发呆的三个人微笑着点头告别,端起托盘上还冒着热气的三碗面,用肩膀顶开厨房的门出去了。
第15章
  三碗面加在一起的重量不算轻,冬蝉吃力地双手端着托盘,十分勉强地上楼回到之前开会的房间里。
  安泽和萨尔维亚还在原地站着。
  冬蝉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就干看着?快过来搭把手啊,我都要端不住了。”
  “指挥官......”
  “行了,我都知道的。”冬蝉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挨个给两人分筷子。“你们就当做没说过那种话,我也没听过。”
  面是最寡淡的味道,但是是冬蝉最常做的,她也只会做这个。
  有时小队的任务要在外面短暂地过夜,安泽燃起篝火,萨尔维亚搭建帐篷,她就坐在锅前慢吞吞地搅动汤底。冰冷的露珠凝结在石头上和帐篷边角,他们三个人分一碗锅里面,喝一个水杯的水,夜间也枕着彼此的呼吸声入眠。
  冬天分享过第一口热食,夏天互相喝对方杯子里的冰咖啡,安泽白天举起手来帮她遮阳,萨尔维亚晚上将自己的衬衫折起来给她垫脑袋。
  他们能理解她的理想,却又总是万般忧心。
  她也能理解他们的担心,但也不会任由两人帮她做选择。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是对巴别塔有道梗,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走。萨尔维亚,别逃避。”
  碗边蒸腾而起的雾气给她的眉眼披了一层朦胧的光,比教堂的圣母像更加柔软而慈悲。
  两人有时候觉得指挥官简直就像是注视着命运的神女,她的目光曾踩过人心里最隐秘的欲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祈求那目光能稍微地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的底色就是悲惨,所以才更不能逃,好吗?”冬蝉温和地对他说:“我们有能力让事情变得不那么糟糕的。”
  萨尔维亚眼眶发红,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别扭地点点头。
  固执鬼。冬蝉忍不住微笑。
  前路未明,冬蝉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晚肯定会辗转难眠,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填饱了肚子的缘故,这天夜里她几乎是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早晨五点,比闹钟更先响起的是房间里联络器的声音。
  昨天临走之前,陆吾曾经向她保证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在第二天早上赶回来,虽然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但当联络器响起通讯请求时候冬蝉还是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他真的死在污染源里的话,就相当于这次行动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行动力。
  消息里没发具体的消息,只是简单报了平安,并且请她去商量今天的作战任务。
  冬蝉没再犹豫,快速地收整好东西,给安泽和萨尔维亚发了条消息,就过去了。
  等敲开房门,冬蝉才后知后觉,这不是会议室或者什么议政室,这件房间显然是一间私人卧室。
  房间在三楼,但居然还没有她住的那间房间的陈设好,一张书桌、一张看起来并不柔软的硬床就构成了整个房间,凳子上挂着一件染着血污和灰尘的外套,长刀收在鞘内,随意地立在凳子边。
  旁边的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哗哗声,隔着雾蒙蒙的玻璃,甚至能隐约看见宽阔的肩背轮廓。
  “......”冬蝉将视线挪开。
  很快,水声停止了。
  陆吾推门出来,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纯白的水雾。倒也没出现什么坦诚相见的荒唐场景,大概他也知道赶时间,所以就直接在浴室里换好了长裤和衬衫,只是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脑袋上,水珠顺着脖颈,一滴滴地往下沾湿了白衬衫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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