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美人重生后——青提茉莉【完结】
时间:2024-09-20 23:25:00

  随着车辆行驶近,城市的边缘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它比几人曾见过的人类城市都要大,围墙的边缘逐渐亮起灯光,和先锋队在报告中的描述一样。
  “托索尔?”冬蝉突然开口。
  “是,指挥官。”托索尔身体前倾,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上次来也是这样吗?我感觉污染度上升了。”
  车辆越是往前,冬蝉越觉得不舒服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腥味,生活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对这种腥味视若无睹——那是污染的味道。
  托索尔愣了一下。
  “稍等,我现在查看污染探测仪。”
  挂在几人腰间的探测仪都没有发出警报,但仔细看去,污染度却确实在逐渐往上跳,只不过幅度太小,又还没有到达临界值,所以才没有警告众人注意。
  “没有,我和纪戎都分别来过一次圣诺城,虽然没有靠近内城区,但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事后调取污染度也没有波动过!”
  小队的人都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熟练地检查装备。
  萨尔维亚拎起防护服,三下两除二地撕开外包装,探过身来笼到她肩膀上:“指挥官,防护服!”
  冬蝉单手举着终端记录感染变化的波动,没自己动,萨尔维亚就已经双手穿过腋下,帮她将防护服的外扣搭好,又将长剑别在腰上。
  “指挥官,有察觉到感染源吗?”
  冬蝉摇摇头:“不像污染源,我们现在离圣诺城很近了。”
  如果真的有污染的源头在这里,圣诺城根本无法建立起来。
  “是污染潮吗?”安泽问。
  “有可能。”
  “莱尔,能联络上城内吗?我们出发前告知过抵达时间。”
  莱尔低着头,修长手指在通讯器上来回敲动,键盘的嗒嗒声在安静的车内回荡。
  “停车吗?”驾驶座上的德里克焦急询问。
  “别停,往前,还不确认是什么情况,贸然停下来可能会被困住。”托索尔道。
  往后退也是不现实的,众人身后只有茫茫沙漠,在夜晚没有庇护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往前开反而还有一个城市可以停靠。
  半晌,通讯器的联络声才停止了,莱尔拍了拍仪器,宣告失败:“没有回应,不排除是污染导致的通讯暂时中断。”
  “给我看看!”安泽接过通讯器,摆弄了一会儿,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圣诺城的边缘。“还有一种可能,”他突然冷声说:“故意的。”
  故意在圣诺城的必经之路上带来污染潮,故意关闭通讯道路。
  安泽的这句话一出,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冬蝉抿唇,在车辆上下的起伏摇晃中抓紧了车顶把手。
  事实上,她对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了解得不算多。
  从严格意义上来看,她就不是本地人,比不上车里的几个从巴别塔里自小生活磨练出来的人,进入联合部队以来也一直处理的是污染问题,对这些东西实在是不敏锐。
  托索尔沉默片刻,道:“指挥官,我提议现在立刻评估风险,将任务目标首要改为......”
  冬蝉望着前方,纠结这些已经全无意义了。她打断他的话:“恐怕来不及了。各位,污染潮来了。”
  就在车辆前方几百米的位置,大群污染生物几乎看不见尽头,正拖着那腐烂恶臭的身躯,蹒跚往前,马上就要和车辆打个照面了。
  在近距离下,几乎可以看见污染生物那流着红水的身体,因为身体破损而踉踉跄跄的脚步,还有不停掉落地面的那些碎肉。
  有一些已经失去了四肢的,运气好的就会被大部队裹挟着前行,运气差的则会直接被踩踏到脚下,变成一摊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烂肉,而这些烂肉又会不停地传播污染。
  这种程度的污染潮,就算是冬蝉心里也略微觉得有些不妙:队伍里没有多少重武器,天色和开阔地形又天然地对他们不利。
  但众人毕竟身经百战,即使心里大感不妙,也没有太多惊慌。
  冬蝉快速吩咐:“德里克,按你的步调往前开,萨尔维亚和托索尔队长,你们准备下车接敌,清理出一条道路来。安泽接着联系圣诺城,莱尔,拜托你上车顶狙击援护!”
  “是。”
  萨尔维亚拉开车门,和托索尔站在门边准备往下跳,夜晚沙漠的风猎猎刮过,扬起两人作战服的衣摆。
  在即将迎面撞上污染体的一瞬间,托索尔率先跳下车门,战靴压着沙地,往后拖出一道深痕。他站定身体,慢条斯理地抽出长剑,又飞快迎身而上。
  萨尔维亚将两人的链接分控器抛到冬蝉怀里,跳下车的瞬间就地一滚,身体还没站稳,就已经先将匕首握紧,借着滚动的力道撞出一条血路来。
  “纪戎,你看好那边,随时准备接替受伤的人!”
  纪戎没吭声,早已经弓身站在车门前,一手把着车顶的把手,一手紧握住镰锯。
  空气里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车身周围因为萨尔维亚和托索尔的清理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两人都默契地尽量将战场拉远好减少指挥官受到的污染程度,也希望能让车开得顺利一点,然而仍旧是无济于事。
  莱尔趴在车顶上,他几乎很少开枪,但每一次子弹的破空声飞过时都能完美地为前方两人制造时机。
  而在众人入目所及之处,几乎都是一片红色。污染太多了,像永不停歇的海浪一样层层叠叠地拍来,多得几乎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没有尽头。
  车辆就在这种氛围里缓慢前行着,越往前,轮胎每一次滚动都会碾压到污染生物的尸体,车辆的每一次摇晃都从底部传来不妙的触感,或者软如烂泥的,或者整块整块硌得慌的。
  冬蝉只能一边稳住污染度,一边暗自握紧腰间长剑。
  这种作战甚至不需要指挥官的战术思路,只是单纯的厮杀而已,作为此刻队伍里体能最弱的指挥官,她甚至连帮忙的程度都有限。
  约半个小时后,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天色归于一片黑暗。
  这无疑更让众人的处境雪上加霜起来。
  因为怕吸引更多污染体而来,他们不敢开车灯,但陷入狂潮中的众人几乎都没有办法确认方向了,原本一个小时就能抵达的路程此刻变得仿佛天堑,刀刃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声音几乎预告了一个绝望的事实——他们要被包围了。
  “纪戎,安泽,去替他们,轮流休息。莱尔下来,半小时后德里克和我去替换。”冬蝉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声音紧绷,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但两人已经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从变得缓慢的车边跃下,身形淹没在血色里。
  莱尔单手勾住车门边框,利落地翻身而下。
  狙击枪的枪管早已经发热,连抱都要抱不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有闲心安慰冬蝉:“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冬蝉只能勉强笑笑。
  很快,满身污染和鲜血的萨尔维亚回来了,他在黑暗中近乎暴力地顶开车门,又在进车门的一瞬间犹豫了。
  “指挥官......”萨尔维亚呼吸粗重,长时间的作战消耗了他太多体力,鼻息间挤满了感染的腐臭味道,每一次低头都能感到浸透了汗水和污染液的发尖湿漉漉黏在额头上。“前面已经要看不见路了。托索尔让你们只管往前开,冲出去,别顾忌我们了。”
  “别说胡话!”冬蝉呼吸都停顿了一下:“莱尔,把他给我拽上来!”
  如果此刻是德里克坐在后座,他肯定想也不想就遵从命令将萨尔维亚拉上来,但此刻坐在后座的却是莱尔、那个在车顶居高临下,目睹过这片污染潮到底有多庞大有多让人绝望的那个人。
  他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将萨尔维亚拉了上来,但自己却转身跳下了车。
  “指挥官,队长说得对,你们先去圣诺城,只有圣诺城赶来救援,我们才有可能突破。”
  “你!”
  冬蝉还来不及阻止,那披着白色作战服的背影也在夜色中一闪而过了。
  冬蝉真的是要疯了,她知道先锋队的成员往往没有作战部队的成员服从性那么高,这本身就和他们的部队特性有关,但还真的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故事里的指挥官——那种部队陷入绝境后队员违背命令冒死将指挥官送出,最后只剩下指挥官一人活下来的故事。
  万一冲不出去怎么办?万一圣诺城里不肯救援怎么办?更甚至于,这场污染潮就是圣诺城安排的,到时要怎么办?
  他们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别胡闹了!”
  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等待也变成了一种煎熬,冬蝉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里的分控器污染度一直居高不下,哪怕她用尽全部精力去压制,但感染潮本身携带的污染度也是不容小觑的。
  约二十几分钟后托索尔才赶回来,他单手提着长剑,半身都掩在夜色里,唯有那双湛蓝的瞳孔十分明亮。他看起来倒是没有萨尔维亚那么狼狈,呼吸声还算平稳,但作战服上也满是污血。
  “指挥官,”他单手顶着车门,挡住她想要开门下车的动作。“我就不上车了,污染度......”他罕见地呼出一口热气,将额边的湿发往脑后薅,苦笑了一声,“有点高。”
  “你先上来,稳定一下污染度,等下我们几个轮替,总能突破的!”
  托索尔摇摇头,将一个沾着污血的装置塞进她手里。
  圆形的坚硬钢铁抵着她的手心,湿润,又冰冷。
  他望着冬蝉。
  他们都想过这个问题了。
  “让德里克跟着你吧,总不能把大家都耗到精疲力尽,万一圣诺城里真的有埋伏,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指挥官的。”
  指挥官是地面收复计划的第一防线,假如没有指挥官,战士们根本没有办法在地表的污染里行走战斗,面对毫无思想的污染体还好,但对人类不同,同类之间的争斗比种族间的争斗更加可怕,不见血却触目惊心。
  “这是我家族的传讯装置,有它就能联络上雷沃特家。指挥官,这个东西出了感染潮才能使用,如果,如果圣诺城真的......起码你还有机会向巴别塔求援。”
  巴别塔里的大家族就是这么奇怪的存在,连求援通讯的首要考虑都不是感染体,而是面对人与人之间的政治斗争。
  托索尔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在片刻沉默后,他再提起长剑,回身而去。
  冬蝉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参加过许多战斗,知道巴别塔的铁律就是这样的,指挥官是第一保护对象,任何不将指挥官置于首要安全目标的战斗人员都会受到严酷的军事法庭审判。
  “......”可她还是没有办法丢下自己的队员。
  车辆在一片沉默中向前进着。
  “德里克。”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感染体的嘶嚎中,她很想说些什么,但莫名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能转过脸对着神情严肃的德里克笑了笑,笑得十分难看。
  接着她拉开车门,在颠簸里一跃而下。
  车速已经逐渐提上去了,冬蝉几乎是已一种很狼狈的姿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滚热的黄沙和夜晚的冰凉空气直往口鼻里灌。
  “指挥官?!”
  她抽出腰间的长剑,笔直地朝着那条由众人开扩的血路奔去。
第6章
  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很明显从身后传来,德里克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单手负着重剑,那剑的重量差不多抵得上一个冬蝉的重量,但他一手拎剑,另一只手直接就从后面把冬蝉半搂起来。
  “德里克??!”
  德里克贴着她,剧烈的心跳声隔着作战服传递而来,他咧嘴笑了一下,声音里是他贯有的阳光气息:“道理我都懂,但指挥官你也不想让我上军事法庭,让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号蒙尘吧?”
  剑风扫过,聚集在两人面前的污染体断断续续地倒下。
  德里克举起重剑,竖挡在两人面前,他是从来不挽什么剑花的,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几乎本能般地横劈竖砍,每一下都在沙地上留下深重痕迹。
  冬蝉的剑术只能算是半吊子水平。
  在时空管理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算得上是文职人员,她是有意无意被养废的,这其中既又自己的身体原因,当然也有管理局里那些野心勃勃的下属们的推动。
  她的剑术是在到达巴别塔之后才从其他队员们那里学来,时间不长,当然也没有战士们那么精通。
  在一片黑暗中挥剑本来应该是很难的,但冬蝉下车后才发现实际上没有那么艰难——到处都是感染体,单纯挥剑反而变成了最简单的动作。
  “托索尔!”
  “安泽!——安泽!”
  她努力呼唤着,最开始还有精力去躲避,用手臂抵挡那些脏污的血脸,但很快,她就没有精力去顾忌那些小事了。
  她甚至不知道德里克还有没有在自己身边,感染潮裹挟着两人,使他们再也看不见彼此的方向。
  唯一可以让冬蝉稍微感到安心的是腰间小队的分控器,它一直震动着发出污染度超值的警报的鸣声。
  情况很不好,每个人的污染度都濒临极限,但情况也还没有那么糟糕,起码每个人都还活着,还没有被彻底感染,也没有被潮水压倒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挥剑、挥剑、挥剑。
  右手没有力气了就换成左手,左手发酸了就换成配枪。
  退膛,上膛。
  火器的声音比起长剑来说简直算得上震耳欲聋,但冬蝉只感受到手腕一片发麻,没力气去关注这声音会不会在黑夜中暴露位置。
  很快她就在再一次换弹夹时手酸痛得实在拿不住,差点把枪匣脱手,这么一分心,一瞬间顾忌不到那么多,直到一条腐烂的手臂横亘过来,有些迟钝的大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里已经完全深入污染潮了。
  污染体太多,几乎要把她围困了。
  就只是这换弹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一个污染体靠近,已经折断手臂处露出断裂出那一节锋利的臂骨,在夜色里,它的尖端甚至让人感觉反着令人绝望的寒光。
  就像是慢动作一样,冬蝉缩紧了瞳孔。
  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是惊惧,胆怯,下意识地闭眼。
  但冬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利刃的下落,长年的战斗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习惯,她不想闭眼,不想逃避,再也不想了。
  她要睁着眼睛目睹这一切,包括死亡。
  结束了吗?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一道破空声。
  刀刃最先划破的是天光,在深沉夜色里留下一道无可磨灭的雪白光芒。
  接着是空气,冷风裹挟着薄荷的气味,那味道并不猛烈,而像是雪下被拨开的薄荷丛,使被血腥气味填满的鼻腔骤然恢复了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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