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停下来了。顶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只见这位主播指着镜头，嘴巴里发出的却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
“下一个人就是…你！“
夭捺挑眉。
第28章
几秒钟后,对面主播直直倒下，超梦镜头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而PK赛的结束时间还剩下——1秒。
随后定格。
不知道定格了多久，原本属于对面的钻石赢家边框和女王皇冠，都来到了夭捺这边,PK赛系统在夭捺的直播间放礼花：“恭喜你,对面直播间主播已死,你是最后的赢家！”
“恭喜你，对面直播间主播已死，你是最后的赢家！”
…对面直播间主播已死,你是最后的赢家。系统真的会这么祝贺吗？
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吗？
戴着女王皇冠的夭捺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该死,又要引起警方的注意了。
…
整容主播惨死的案件,因为围观观众人数高达上百万,再加上超梦系统录频到处转载,引起了警方和网络安全部的注意。
止役前一秒还在奇怪：夭捺为什么将自己直播的截图发给他？是让他上去打赏吗？
下一秒，他就收到系统爱丽丝的提示。
“收到了一起关于“网红之死”的报案，请警员【止役】尽快处理。”
并附上了一个全息视频。
止役打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夭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被手术刀扎得千疮百孔的，毁容成这副模样他依旧能认出是夭捺，所以把他吓了一跳，
但仔细一看，止役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譬如夭捺的眼睛好像不会睁得没有大,她的眼皮时常半死不活地耷拉着，好像对世界万物都不再感兴趣那样,再比如夭捺脸上，没有那么多沟沟壑壑的阴影处，那是整容才会有的瑕疵。
止役再看向死者的身份，整容博主，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整容博主…何倩，整成了夭捺的样子，结果直播遇害了？”止役反问重案组，这次案件同时涉及了网路和杀人案，所以重案组屈尊降贵，邀请网络安全部的同事开会。
止役也难得没有排斥的心理，非常心安理得就接受了他是网络安全部警员的设定。
“不止。”
重案组丢出更完整的录频。
原来何倩遇害的时候，正在跟夭捺连线PK，她是在夭捺的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
看到这抹熟悉的身影，不少重案组同事皱起眉头，下意识反应道：“怎么又是她？”
这已经是夭捺和警方有牵扯的第四起案件了，夭捺在这些事件里，如果不是嫌疑犯，那就一定是当事者，反正都与事件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让警察有种错觉——只要牵扯到夭捺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她就是赛博柯南。
“不过夭捺只是连线的网红，应该和这次案件无关。”止役的宅男同事怯生生开口，说：“你们可能不知道PK赛是什么东西，这一般是超梦网红用来赚人气的东西，发起PK赛后，系统会随机连线几百公里甚至几千公里外的网红，双方为了打赏开始同台竞争。”
这里的重点是：随机。
没有人能控制pk赛选择谁当对手，也没有人能提前预知到会被pk赛选中当对手。
“可是夭捺本来没有希望赢下这次PK赛，她直播间收到的打赏不及对面的百分之一，对面一死她就自动成为胜者，拿下PK赛的全部奖金。”
也就是说，在这次案件中，夭捺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按照正常的逻辑，最大利益获得者往往就是凶手！
“总之，夭捺是目前能提供证据的人，我们先找到她再说吧。”不过以重案组的咖位，还不知道屈尊降贵见一个网红，于是这项重任，就交给了网络科技部的止役。
止役求之不得。
离开会议室，他就轻车熟路地驱车前往夭捺家。
到夭捺家后，他也难得没有踹门而入，而是平心静气摁了门铃。一秒，两秒，三秒，迟迟没有人应答，止役还是忍不住踹门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夭捺躺在沙发上，把玩她的全息发生器。
“你没听见门铃声？”止役诧异。
“听到了啊。”我只是不爱开口说话，又不是聋了。
止役闻言更郁闷了，强压人中冷静下来，“那你还不给我开门？”
“那你还不是踹门进来了，下次别搞这种虚头八脑的，直接进，行吗？”
夭捺的回复气死个人，反正都把止役给气笑了。
他难得礼貌了一回儿，还被说是虚头八脑，搁谁身上不气笑啊？
“说回正事吧，我要把录制电子眼打开，你先说一下关于整容博主何倩死亡的细节。”止役的意思是他要打开录制电子眼了，让夭捺小心说话，不要引火上身。
夭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给面子地坐直了一下身体，虽然和先前区别不大就是了。
“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这场pk赛都不是我发起的，我就是被莫名其妙拉进来，还被迫看见一个整成我的模样的疯女人，在我面前自残而死。”
夭捺假装害怕地颤了两下，假得跟上厕所抖尿一样。
“她先是不停地说身后有人，可是我和观众都看过了，她身后干干净净哪有什么人，紧接着她又说脸上有虫子在爬，还顺着整容的粘合处，爬进她的脸皮里面了。为了捉虫子，她开始扒开自己的脸皮，用手术刀在脸上戳出一个个血洞，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止役沉吟了几秒，反问：“难道是嗑药，产生幻觉了？”
他的想法和大多数警察的想法一样，虽然现在何倩的尸体还没有送检，但是她在镜头面前自杀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案件会以“网红精神奔溃”为结论定案。
夭捺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我倒觉得，不是幻觉，而是她被鬼上身了。”
“怎么说？”
“因为视频的最后，她嘴里发出男人的声音。”
止役感觉故事走向又开始魔幻了，赶紧关掉录制的电子眼，反问：“是不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才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可是你仔细听她说话。”
夭捺打开自己录制的视频，将那最后一句“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循环播放。
“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
“欢迎来到杀人直播间。”
…
越听越麻木，越听越心慌，好像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在反反复复听了多次，夭捺才抬头看向一旁眉头紧蹙的止役，问：“听出问题来了吗？”
止役点头。
“她的声音太冷静了，不符合浑身是血的身体状态，而且语气也很兴奋。”
“没错！她的语气！”
这也是为什么，夭捺怀疑何倩被鬼上身了。
至于这个污染物为什么要折磨何倩到最后，才愿意上身说话，夭捺猜测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污染物的初始能力不强，只有对方折磨得快死了，他才能附着在她的大脑上。
第二就是他享受这种直播间火热的氛围，所以他要在直播间里，指认下一个猎物。
这个污染物还是个显眼包呢。
不知不觉中，视频来到了最后，那是何倩指着镜头，说：“下一个人就是你！”的画面。
止役眼尖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你看这个动作。”
因为播放的是全息视频，人物投影在大厅正中央，多了很多先前没注意到的细枝末节，譬如何倩的眼睛微微下垂，手指也是向下耷拉，并不是指着镜头的正前方。
止役绕到何倩身旁，她依旧指着正前方向下的位置，手臂微微倾斜。
就好像…她不是在指全体围观的观众，而是精准地指着镜头外的某一个人。
“她指的人是你吗？”
“应该不是我。”夭捺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
无论是直播的时候，还是录制后的视频，何倩的眼睛都没有朝夭捺这边看。但她同意止役的发现，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何倩究竟指了谁。”
因为他将会是杀人直播间的下一个目标。
夭捺话音刚落，止役立刻行动起来
怎么说他也在网络部打了一个月工，对如何运用网络寻找线索的事情，已然轻车熟路。
他目标明确地打开何倩的粉丝俱乐部，打开粉丝的对话框。
因为何倩死亡的事情，粉丝群乱作一团。走的人很多，留下来看热闹的也不少。
其中被疯传最厉害的，是何倩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恶狠狠指着镜头的视频截图，还被玩梗的人P成表情包，到处发送。
【能不能别发了，这个画面看得我胆战心惊，我灵感值很高你们别不信…】
【怕什么，何倩一看就是嗑药磕多了，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拟，还以为自己在打pk赛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其实没有指着我们，而是指着微微向下的的地方？】
【会不会是她的正下前方，正趴着一个人，而她正在指着那个人呢，毕竟何倩死之前，不是一直都很焦虑惶恐，说自己房间里有人吗？】
【可是她这话确实是冲着镜头说的，我还以为是直播间哪个倒霉蛋被点中了…】
…
在无数粉丝的讨论中，一条留言显得尤其突兀，特别与众不同。
他说：【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东西，何倩明明就指着屏幕的正中间啊。】
准确来说，是指向了他的面中。
发布这条帖子的男网友正躺在地板褥子上，褥子旁边放满了爬满小虫的食物包装袋，他一边脏兮兮地将鼻涕擦在自己的被子上，一边随手投放了何倩指人的视频。
半瞬呼吸过后，虚拟数字构成的何倩3d影像站在脏兮兮的房间里。
满面血红，怒目圆睁！
男网友定睛一看，差点吓死，因为何倩的手指精准毫无偏差地直直指向躺下的自己，因为痛苦而用力瞪大的眼睛也在死死瞪着自己。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何倩的影像居然能跟着男网友的动作，先是缓缓抬起血淋淋的脸，手指也一直定格在他的面中。
“搞什么啊，更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技术吗？”
男网友觉得有些心慌。
他踹开地上的垃圾，绕了一下，绕到3d投射影像的侧面。
结果何倩的手也跟着扭过来了，她为了指向他，身体呈现出人体不应该做到的姿势，与此同时，她原本直直向前看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动作，转到了眼尾的地方。
因为转得太过了，她的半颗眼珠都被眼皮覆盖了，就像一双惨白没有瞳仁的白眼。
无论男人站在哪，何倩的眼睛永远盯着他，她的手指永远指着他。
“现在的全息视频弄得也太真实了…”
男人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躺回出油泛黄的被褥里。
他的全息发生器还停留在何倩粉丝群的聊天页面，大家都在说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话，什么叫做指着镜头正下方啊，这不直直指着中间吗？
于是男人才会说：“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东西，何倩明明就指着屏幕的正中间啊。”
之所以没有直接说“何倩指着他”是因为男人心存侥幸，他希望能有其他网友回复他，何倩的影像也在指着他们。
然而没有。
聊天页面刷新太快了，他的话转瞬就被刷了上去，无人在意。
男人也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关闭何倩的全息投影，任由她站在自己的房间。
他转头打开其他整容博主的超梦，先前他一直在何倩的直播间里打赏，现在何倩没了，便只能寻找其他合心意的主播了。当然这个主播得像何倩一样听话。
很快，男人就找到了目标，那好像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面对镜头有着该死的稚嫩。
男人立刻打赏200eb，并附有打赏条件：【我想看你整容成一个汗毛很重油腻腻的大叔，感觉一定会很有意思，当然身体也要改造噢！】
新人刚看到男人的打赏，还有点开心，随后看到男人打赏的条件，才变得惶恐不安。
什么人啊，竟然让她这么一个青葱少女整成怪大叔的模样。
“这位id名为<哲也>的家人，能不能换一个要求啊，我不太喜欢臭大叔。”
小女孩对着镜头双手合十，撒娇般地求饶。
臭大叔这话好像骂到哲也身上了，他闻了闻因为没钱交水电费所以三四天没洗的身体，酸涩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哲也顿时恼羞成怒。
【如果你不按我说的话去做，我就给你的直播间打低分！】
哲也搬出了杀手锏。
超梦主播们一共有两个评判主播名气的标准，一个是直播间分数，由观看者们打分，分数高的主播可以呆在网站前百的名单里，第二个就是打赏了。
分数低的主播会被减少推广，没有观众也就没有收入了。这对全职主播是致命的。
于是哲也开口威胁后，新人女主播面色一白，连忙应下哲也的要求：“好哈好，我整，请你给我的直播间打一个高分吧！”
【早这样该多好？】
哲也没有像要求何倩那样，提出基因改造人类与青蛙的后代，自我感觉已经很善良了。
哲也抱着全息发生器，美滋滋看着美女为了200块钱，服从自己的要求。
他正爽着呢，忽然，余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
哲也立刻看过去，那个角落却只有一直指着他的何倩，瞪大眼睛好像要杀了他。
他没播放全息视频，按理来说投影是不会动的，难道是他的错觉？
哲也诧异，伸出自己的手，用手臂丈量了一些自己与何倩之间的距离。他怎么感觉，何倩离自己的距离变得更近了，血光淋淋的身体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也似乎变大了一些。
莫名的心悸在身体里爆发，哲也勉强自己收回目光，看回直播间。
挪开眼的瞬间，余光的红影又动了一下。
哲也猛地转过头来，等看清发生什么事后，他的心脏都快停了——何倩变得更近了。
他们两人的距离从最开始的三、四米远，变成如今仅有一手臂的距离。只要何倩愿意，随时可以伸出手，挖下哲也的眼睛。
“我靠！”
哲也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这什么新技术啊，还会一步步靠近，也太吓人！
在恐慌的催促下，哲也关闭了何倩的全息视频。
按理说视频结束，投影也不应该存在才是，可当哲也松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不可置信地发现何倩还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