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法案推出的一瞬间，沙子计划的排名再次变动，同学们不约而同打开了游戏页面，重新填写这颗遗漏沙子的名字。
打开页面的一瞬间，他们忽然发现——游戏页面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了。
原本温馨舒适的海滩全息景象，变成一片即将狂风暴雨的黑寂海滩，一行红字缓缓浮现：“风暴即将来袭，沙子需要团结一致阻挡狂暴的海浪，请选出你觉得最没用的沙子。”
第71章
什么？这破游戏居然还有人在运营？
这是所有点进沙子游戏的人,脑海里同时冒出来的问题。
众所周知，这款风靡数十年之久的问卷游戏，本质是霸凌，却永远一副风和日丽的全息景象。
就像度假海岛打造的旅游广告一样让人舒适、如沐春风。
如今忽然画风一变,黑压压的乌云缀在头顶,脚边是滚滚袭来、咆哮着要吞掉一切的海浪。
这样的画风反而更贴近沙子游戏,让人产生恐惧：假如自己是被抛弃的沙子，该如何是好？他们一定会被疯狂的海浪携卷冲进海底深处，彻底被吞没吧？
与此同时,问卷问题也改变了。
从一开始只填名字,变成了一个完整详细的人际关系调查问卷。
你认为最团结的沙子：【】,你认为最不团结的沙子：【】,你认为他不团结的地方在：【】…
奇怪。
沙子游戏的问题居然变得那么详细,怪让人不舒服的。
换作平时,大家肯定直接关闭问卷，不再作答了，可不知道“新来的程序员”是怎么编写的,他们居然没办法关闭游戏。
低吼的暴风雨以逼近真实的全息景象在每一个人的房间里翻滚，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脚底生出凉意,空气中流动的湿度仿佛凝聚成实物塞进鼻腔和肺部。
就好像，好像是真实的海浪突破虚拟，来到现实里…
大家都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后，草草填完游戏问卷。直到所有问题都做出回答，退出键才缓缓浮现在视野右上方，终于能退出游戏了。
反正他们进游戏的时候,也想好了要写伏礼的名字，再加上游戏除了场景变动和强制作答外没有任何的异样,所以大家只是诧异了一会儿，便没有继续关注这个游戏了。
没有人发现游戏的诡异变化。
就连夭捺直播间的观众，也只是在弹幕里草草讨论了几句，就没有后续了。
夭捺收到诺亚的打赏的瞬间，就知道克里上位成功了，而且这个工作还很适合他。
——克里能替100多个富二代考生考试，足以证明他的自尊心，和对自我的认可程度不高，只有这样的人才甘愿顶替另一个人度过余生。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和漩涡帮就是一个相互奔赴的关系，夭捺也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就这样，她很心安理得接受了赏金，转头就用这笔钱购置赛博房产。
“感谢诺亚的打赏，祝你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夭捺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声谢。
放在其他粉丝眼中，就是她这个主播居然平平淡淡谢了这笔巨额打赏。天啊，换做其他主播，恨不得当场下跪磕头感谢，发誓从今以后只给这位金主直播。
可在夭捺这里，居然只换来了一句谢，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这个id上。
新粉丝不理解，老粉丝赶紧解释：【我们夭捺可不是普通的主播，她是天然0义体美少女，赛博科技大学学生，医药大鳄财团千金大小姐，区区十个零的打赏算得了什么。】
【？？？真假，这人设华丽得像P的。】
【真不是，一路黑过来转路又转粉的粉丝来了，我用我的生命发誓，人设保真！】
…
粉丝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直播背景里，精致的山岸别墅，偏上世纪宗教风格的古典室内装饰，窗外还有真实的阳光与绿化，一切都符合他们对名门小姐的想象。
大家用超梦代入夭捺的直播间，全息沉浸式体验富家大小姐生活的游刃有余。
不要钱的赞美朝夭捺涌过来。
夭捺欣然接受。
她可是花了至少十条人命才把人设扭转过来…虽然命是别人的，但这也是她努力工作的表现！
夭捺将直播间从第三者旁观模式，转到超梦沉浸模式，这样直播间的观众就能跟着夭捺视角，视觉嗅觉触觉全方位地感受这间房子的奥妙之处。
“窗外是百分百非全息投影的绿植…”
夭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突然定格窗外绿植中间，于是所有的观众同时惊恐发现——绿植中间有一个头！
一个女人的头！
一个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女人头！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一个女人站在窗外的绿植从里头，面朝窗口。
因为她被绿植遮挡了头部以下的身体，所以乍一眼看过去，就像看到人头摆在树杈上面。
在夭捺看着对方的同时，女人的双眼也在直直盯着他们…哦不，他们只是沉浸超梦观众而已，准确来说，女人只盯着夭捺一个人看。
两“人”不由分说地定在了原地，沉默着，凝视着，留给观众观察女人的时间也更多了。
女人有着过于惨白发乌不像活人的肤色，鲜艳的口红与黑得浓郁的头发，但这样阴翳的形象，还不足以让见多识广的赛博网友吓得冷汗直流，真正让大家视觉冲击到头脑空白的，是她看向这里时毫无情绪的眼神。
那种空洞到能联想到无数情绪的眼神，就压根不是真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凝视将会继续下去的时候，窗外的女人动了，夭捺也动了——女人忽然伸出右手试图推开房间的窗户，随着“嘎吱”来自于仿古设计的古典窗户推开的声音响起，毛骨悚然直窜观众的大脑。
她要进来了！
她离窗户越来越近，看起来似乎要将一只脚从窗户塞进房间里，然后爬进来的样子。
冷风已经吹到观众的脸上了，正常人看到这种诡异变故，想也知道应该跑吧？可是夭捺偏不。
她不仅没有跑，反而往前走了一大步，离窗外诡异的女人越来越近了。
离得近了，那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夭捺直播间在线人数急速下降。这是人类原始的，本能的趋利避害技能。
然而这对于夭捺来说，似乎是天生缺失的基因。
“嘎吱！”
巨大的双开窗户被推动的声音响起。
不是女人从窗外推门进来，而是夭捺主动拉开了窗户，想要将女人从外面放进来。奇怪的是，几乎是窗户被以最大程度打开的瞬间，站在窗外的女人就消失了。
夭捺撑着窗沿探头，底下是三层楼高的紫藤花墙，还有一片种植在一楼看不太清的玫瑰花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连活物都没有，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等等！
观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夭捺的房间不是在三层吗！那她的窗外怎么站人。
难道那个女人，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吗？
直播间弹幕乱了套，大家都在猜测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但由于夭捺直播间上了超梦首页，涌进来了很多不认识夭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新观众，发言莫名有名侦探一样的自信。
【这个主播先前都不开沉浸模式，难得开一下就闹出这种戏码，肯定是装神弄鬼！】
【真无聊，还以为能被打赏十个零的主播有多特别，结果和那些卖弄噱头的小主播一样。】
【我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是同伙，且已经藏在二楼窗台里了…】
…
夭捺看着弹幕内容，陷入沉思。
她可以非常肯定，刚刚那个女人是污染物。
可问题是，她是怎么惹上了这种级别的污染物的？一个不需要进化就能拥有实质与思想的鬼东西？
然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还有另一个棘手的问题要处理——夭捺高高举起超梦镜头，做出自拍的模样。
从那纯黑色的玻璃面板里，倒映出来了她身后房间的模样。
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全身镜，熟悉的公主床…还有正藏在衣柜开阖门后面，等待要杀她的…另一个夭捺。
这个房间里有两个夭捺。
这还是夭捺在处理窗外污染物的时候，从玻璃反光处里发现的。
她看到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面无表情，高高举着锋利的破冰刀向她脑袋刺来，于是夭捺才会选择向前奔跑，躲开她的同时顺便推开窗户，打断污染物进来的动作。
于是现在第二个问题来了，第二个夭捺又是什么东西？
从她想要杀掉自己的行为来看，她肯定不是平行时空的夭捺，再加上她看到污染物的时候并没有逃跑和离开的行为，反而趁机实施自己的刺杀行动…综上所述，夭捺猜测她是伪人，只有伪人才想干掉正主，然后取代自己生活下去。
“呵。”
夭捺发出闷闷的一声冷笑。
果然现在生活好了，什么阿猫阿狗都盯上这具身体了。
她也早该想到的——既然污染物正在渗透赛博世界，那么比起有闻娜金手指的她，那些喜欢假装人类的伪人一定会更受困于赛博黑户政策，迫不及待想要找到模仿的人类并进行替换，而如今名声洗白，钱才双收的夭捺就是最好的对象。
“抱歉了，大家。”
夭捺一边对直播间观众道歉，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型手.枪，悠哉游哉地装载子弹。
她如今的语气有多冷静动作就有多残忍，给每一个弹夹都填充足够的子弹，不留一颗空白。
“由于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我只能暂停今天的直播，等我处理好后会再上线的。”
夭捺也不管弹幕在说什么，二话不说，直接关掉了直播，转身就对藏有人的衣柜连环开枪。
砰砰砰！
无法想象的子弹数量朝脆弱的合金面板倾覆，与此同时，一个敏捷的人影也从那里跳出来，灵活迅速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奇怪的是，她仿佛能读懂夭捺的下一步行动，提前跳出她即将想要爆射的地方，也因为如此，这场枪战被迫延长到了一个漫长的时间点，足以引起全家人的注意。
随着战斗白热化，夭捺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伪人！
伪人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也不具备预判正主行动的能力，所以第二个夭捺究竟是什么东西？
提前预判实在是一个太难缠的招数了。无论夭捺怎么卯足劲攻击，对方总能避开她的招数，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离夭捺越来越近，面貌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她简直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夭捺，平行时空孪生姐妹一般的存在，正常的伪人因为不懂人类，所以经常会闹出上下唇反转，又或者眼睫毛长在卧蚕上面的笑话，但是这个夭捺完全不会，她和夭捺本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就连表情，行动，蹙眉的时机都有着熟悉的感觉。
就在夭捺观察对方的时候，她已经来到夭捺的面前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离得极近，面面相觑。
战况似乎又要升级了。
夭捺默默收起了手枪——这么近距离的肉搏，枪已经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拳头会更方便。
于是画面又变成了：双方同时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准备姿态，眼底深处是相似的警惕。
这幅画面落在外人眼中，恐怕如夭捺照镜子一般的荒谬。
在这个因为子弹落幕而陷入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硝烟上升时的轻微沙沙声，由于两个夭捺同时放轻了呼吸，导致连活人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在这么个万籁俱寂的凝重氛围里，一阵本不应该出现在房间里的、莫名的海浪声响起。
哗啦啦。
哗啦啦。
海水正在涨潮，浪花已经冲到“岸上”了。
随着海水洗刷沙滩的声音变大，不知从何处悚然出现的海浪，居然从房间角落里流了出来，覆盖两个夭捺的脚面，带来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
两个夭捺同时诧异向下看去。
忽然，一只青紫色的手从海浪里伸出来，发狠抓住了另一个夭捺的脚腕。
她狠狠蹙起了眉头，下意识想要将这只手踹下去，却遭到更多手的袭击。
而真正的夭捺，早就在看到有手伸出来的瞬间，就跳到更高的桌子上，躲开这股莫名的海浪。
于是夭捺眼睁睁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被无数的手抓住，无法挣脱她们的桎梏，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画面啊，仿佛被一棵长满人手的地狱之树缠上。
夭捺还发现，对方似乎无法站在海浪里，那看似薄薄一层的海浪底下应该是万丈深渊…
而深渊，可以住下很多很多的人。
就这样，假夭捺就被无数双手拖进了“海”里，而房间里的海水似乎在慢慢退潮。
这个发展实在是太魔幻了，哪怕是夭捺本人，也有些反应不及，沉默凝视着变化发生的地方。与此同时，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转动，分析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海水退潮到一半的时候，只听到轻轻的“噗！”的声音，死去夭捺的脑袋被单独切下来吐出来了。
夭捺眼疾手快地在空中接住了它。
至于海水往外吐脑袋的这一行为，有种动物吃到不好消化的东西所以及时吐出来的感觉了。
至于这个不好消化的东西是什么，肯定不是人类脑袋，脑花是出了名的鲜嫩。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
夭捺将手塞进另一个夭捺的嘴巴里，用手指挖破最脆弱的屏障，探进她的脑袋里…
不好消化的东西，那就只有…找到了！
她将湿漉漉的手拿出来一看，满是血沫与灰白组织物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枚十分眼熟的芯片。
这是…备份芯片。
第72章
夭捺将自己的脑袋摆在窗台上。
她仔细观察。
这颗头仿佛经历过最可怕的遭遇,呈现溺水者特有的仰头状，用尽全力扩张眼眶和嘴巴。
看得出来，她死前还在努力汲取水中的空气，如此过度扭曲的表情让整张脸都看起来不像自己了。
还有这枚芯片。
夭捺低头打量自己手中沾湿的芯片。
Tripo-2077是今年内最新型号,证明备份夭捺的诞生就在不久之前。可问题是：夭捺本人并没有做备份计划。
在没有记录数据的情况下,备份工厂是如何制作她的备份？
延伸的问题太多了,好在，因为这枚芯片的出现，先前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首先是对方为什么能提前预知她的行为？
因为她是夭捺思维的复制品。
两人共用着同一颗大脑,如同一对心灵相通的孪生姐妹,所以思路与行动都出奇的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