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一个赛一个的网感十足,和堪比世界末日的外星人降临完全扯不上关系。
在所有人都被外星人和夭捺长得一模一样,又或者夭捺就是外星人的事实惊到的时候,只有冉柏下意识反问:“欸,她怎么自己偷偷加了一个标签?”
明明是敲诈得来的编制,怎么能说是上岸呢?
这女的怪有心机呢。
网上路人的反应和研究所内部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对比少接触网络的研究员们,网友们几乎在夭捺砸向地球的瞬间,就认出她这个人来了。
【卧槽是那个超梦女主播夭捺!原来她是外星人吗,难怪我觉得她长得有些太漂亮了,都不像真人一样漂亮!】
【我反而觉得是外星人在寻找人类长相的时候,看上了夭捺的脸,所以变成她的样子。】
【@夭捺,你这个时候开个直播,绝对成顶流了!】
【赛博娱乐至死的时代标签不要这么具象化,世界都要毁灭了,你们还顾着看直播!】
【反正大家都逃不了,倒还不如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现在脱光衣服上街都没人管!】
…
“轰隆!轰隆!”
夭捺的备用体终于降落。
她们手牵手坐落在市政中心最大的广场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砸坏了总统雕塑。
物理层面统治了赛博。
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当下最严峻的问题,还是逐渐靠近的月亮。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占据整个天空了。
人们抬头望去,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月球的表面。
奇怪的是,正常的星球应该坑坑洼洼的,可这颗月亮却好像温润的水晶体那样光滑无比,好像人走上去会不小心滑倒,从北半球直接滑到南半球一样,没有半点瑕疵。
这就是星球有意识后的第一个表现,主动规避行星、流星体或彗星的撞击。
可这样水灵灵的星球,居然要主动撞别的星球,太可怕!研究员计算出月球前进的速度和世界毁灭倒计时,只需要短短三十分钟,它就会撞上赛博第一高的建筑。
剧烈的撞击会率先破坏天气模拟系统,空气净化系统和人造光源。
这就意味着,人类在灭绝之前将被迫经历一段黑暗,窒息、压抑的将死时刻,然后死去。这也太让人绝望了!于是研究所大屏幕上红色的倒计时不断减少,月球的前进速度却在增加,研究员们纷纷收起工作的双手。
不行了。
人类压根没办法在三十分钟之内拯救世界。
哪怕这是一部末日题材的电影,英雄主角也要经历一个半小时低潮才会迎来成功转机,连虚幻的电影都有一个半小时,现实却只有三十分钟,这是否太残酷了?
一时间无论是研究员,政府机关,还是在大街上裸奔的人都自爆自弃了。
他们是看开了,夭捺却自闭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栖身之地,结果前男友闻讯而来,以爱为名砸烂了前女友难得的家,这让她怎么看得开?
夭捺望着对面的小光人,气得咬牙切齿:“给我停下你的身体!”
月亮猛地刹停。
它停下的瞬间,研究所里的末日倒计时戛然而止,月球撞击地球的速度也变成了0m/s,,这场所有人最胆战心惊的世界末日居然因为夭捺的一句话被迫按下暂停键。
她甚至没用上一刀一枪,而是赤手空拳对着对方发火。
“你之前差点让我变成联邦公敌,现在连我好不容易住下的小星球也要毁掉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月亮的光芒因为委屈而变得暗淡,露出他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张…嗯,连夭捺也无法精准描述的五官,只能说乍一眼望去,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润的长相。
“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如果我是人类不是一颗星球,或许就能呆在同一个地方了。”
月亮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它只能和夭捺用精神体交流,明明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
一个像人,一个不像人,外形上十分互补。
夭捺轻叹一声,蹲下身体用手摸着他的星球表面,说:“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你想啊,你比我早出生几千万年,有丰富的阅历,游刃有余的态度,比普通的人类好太多了。”
如果月亮混迹网络,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戴高帽,夭捺现在做的事情就叫做高帽。
戴高帽又名良性PUA。
明明它嫉妒的要死,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夭捺的身边,却因为她的夸奖被迫学会放手,至少不能学那个恋爱脑星球那样,动不动就用舌头舔舐爱人走过的路。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夭捺隐约好像听到赛博人在欢呼,她知道,是月球开始掉头了。
“去吧,我也回去了。想我的话可以让大海涨潮。你知道我蛮喜欢大海的。”
话音刚落,属于沙子游戏的潮水爬到月球表面,仔细看的话水的漩涡还带着一丝讨好。毕竟它之所以能绑定沙子游戏吃下美味的人类,得感谢这颗找前女友的月亮和前女友本人,所以它面对夭捺的时候带着一点儿毕恭毕敬。
水流缓慢组成方便跳入的螺旋状,邀请夭捺跳进去。
夭捺准备跳进去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让沙子游戏消停一会。”
“嗯。”
“还有记得把他们的记忆消去。”
别等她好不容易回去了,世界都乱套了。
“知道了。”
月亮有些委屈地将转动自己的身体,将背面光对准赛博世界。
原本月亮散发出的白蓝色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淡黄色的光芒,覆盖在赛博城市上头,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被照的人,污染物都眼神空洞,脸色发白,好像记忆丧失那样站在原地数分钟。
等光芒从他们身上挪开,月亮后退到正常的距离,他们才猛然回过神,看向自己的身体。
什么情况?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短短几分钟内,全世界都失去对月亮的记忆。
无论是世界末日,还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夭捺,又或者是大街上公寓里无处不在的污染物,他们都全忘了。
他们因为精神恍惚,而下意识环顾四周…“啊!有人裸奔!”
“天啊我怎么会没穿衣服跑出来!”
大街上尖叫声不断,逐渐唤醒周边精神沉睡的人,那些大摇大摆的污染物失去刺激,恢复阴暗爬行的生活习惯,钻到看不见的角落里,
世界开始恢复正常。
…
研究所内。
冉柏猛地回过神来,刚开始还在诧异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天文研究院里,表情还如此凝重,随后便看到夭捺的备份体坐塌总裁雕塑的画面。
“…”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吗!
冉柏的通讯器响起,果不其然,是总统投诉自己的雕塑被人取而代之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头大。
他想给夭捺打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夭捺没办法接电话了。明明他今天晚上并没有给夭捺打过电话。
月亮解决好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慢慢退回星球与星球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这期间,夭捺也顺利穿过沙子游戏的大海,回到自己的肉身。
刚精神回笼,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视角不太对劲。她好像正趴在一个热乎乎的人身上,所以视角比对方略高一点。
她环顾四周,用光的枪支弹药堆砌成小山,污染物尸体横七竖八,而她正站在山顶,呆在战场的最中心,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嘀嗒,嘀嗒。
身下湿润,串成珠子的血液滴落在地,空气中血腥味和火药味勉强持平。
夭捺察觉到身下的颤动,低头一看,呼吸一窒。
止役站在这个小山顶端,浑身没有一处好肉,他的身上布满咬伤,锯齿的痕迹,弹药,每一道伤痕都深可见白骨。
不仅如此,他的右小腿骨,左胳膊都没有了,手指也少了三根,躯干还被穿透了一个大洞,就连唯一能看得过去的脸,如今也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究竟是遇上了多少污染物,止役又是有多努力,才能让他身边的夭捺一个擦伤都没有。
而他自己连影子都被吃掉了,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好像被世界遗忘的鬼。
“止役,你还好吗?”被这样残破的人背在身上,夭捺压根就不敢动一下,生怕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压死已然摇摇欲坠的止役。
止役没有说话,唯一的回复只有摇头,和泪流满面。
过了好久,他的头颅小幅度转动看向身上的夭捺,悲痛不已地说:“我又失去记忆了。”
这已经是止役第二次失去记忆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用生命保护的人是谁。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夭捺难得语气放轻了一些,为了让他听得更清楚,还特地贴近止役的耳朵,说:“还有,谢谢你保护我。”
第92章
月亮光芒消退后,污染物悄然退下,藏进阴暗的角落里。
那些因为污染物而受伤、丧命的人,都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医院人满为患。
奇怪的是,当医生问他们,是怎么受伤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支支吾吾:“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在走在路上,然后…”
然后就不记得了。
无论是惊悚要命的污染物,还是诡异清冷的月亮,世界末日与外星人夭捺,他们都不记得了。
在这些人脑子里,只有一段空白的记忆,和一堆伤势诡异,治疗棘手的痕迹。
这时一辆悬浮的手术推车冲进医院里,经过急救室病人身边的时候,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手术推车上的人是止役。
他的伤势太重了,连急救手环上的肾上腺素都无法使他振作,整个人半死不活地进了医院。
夭捺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晚上止役究竟受了多少苦。
身上的锯齿伤痕是电锯人伤的,切开的脚踝跟腱是黑色影子,溃烂的肚子是肠虫,蜂巢一样被烧出无数个洞的皮肤是硫酸空气…这是一段光是想象都觉得好痛的经历。
然而止役的伤势那么惨,因为精神体进入沙子游戏而毫无意识的夭捺却一点伤都没有。
她甚至连衣服都是干净的。
止役被推进手术室里,门口立刻出现倒计时-7小时,她需要在这7小时里擦完月亮的屁股。
——月亮抹掉了人类和污染物的记忆,他们留下的物理痕迹却没办法消除。
打开发生器之前,夭捺已经猜到网络会乱成了一片,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事还和她有关。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我完全没印象我五分钟前发过这样的言论。】
【我也是!!!我刚刚打开手机相册吓了一跳,拍了好多大月亮,怎么有那么大的月亮。】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在给夭捺账号评论,问她你是不是外星人…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也对夭捺有印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夭捺会毁灭世界。】
…
所以这个破月亮,只抹掉和它自己有关的记忆,就完全没管她是吗?
夭捺感觉自己要吸氧了,即使在人类社会混得得心应手,她依旧无法理解污染物的脑回路。
她给冉柏打电话,忽视一长串的控诉和警告后,说:“让网络安全部的同事处理网上的痕迹,屏蔽月亮,世界末日,外星人的关键词,将所有关于月亮的照片删掉。”
冉柏一听,就知道她没把物理统治赛博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禁有些上火。
“这种事你找止役不行吗?”
如果他记得没错,止役抱着夭捺的大腿,都干到网络安全部一把手的位置了。
再往上升,他就可以超越当时搜查一组的地位,直接以部门领导的身份参与内部会议了。
咔哒。
夭捺直接挂断电话,随手将止役现在的样子发给他。
原本还因为挂电话有点生气的冉柏,看到止役现在的样子后,立刻着手去安排删网上痕迹了——至少夭捺挂的是他电话,不是他这个人。
止役好惨,犯了什么错居然被打成这样。
就这样,和政府机构的交锋就在一场误会中圆满解决了。那些不停寻找网络痕迹的网友们,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现痕迹都消失了,存在云盘里的照片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显示。
刚开始他们还很震惊,开麦讨论政府捂嘴的行为,可因为屏蔽词怎么也发不出去。
久而久之,这场关于月亮末日的话题就消停了。彻底过时了。
月亮走了,世界不末日了,大家的生活还得继续。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沙子游戏还在不断净化,海浪在翻涌。
它是月亮和赛博之间的连接,月亮为了随时见到夭捺不会轻易抛弃它。它不再满足于停留在赛博科技大学,而是将目光放到全世界。哗啦哗啦,海浪在世界各地同时翻涌。
所有人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海盯上了。
允许投票范围在扩大,可参与人数不断增加,新的、进化版的沙子游戏即将全赛博范围登陆。
但这已经不是夭捺能管的事情了。
末日风波消停的七个小时后,止役终于被推出手术室,浑身都插满管子缠上绷带。
机器人医生将身体扫描透视图递给夭捺,说:“伤势还是一回事,比较大的问题,是我们发现,止役警官的身体里很多旧疾。”
它指着心脏附近破损的血管,“这一块,还有这一块都有内脏出血的痕迹,至少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就是止役说的第一次失忆的时候吧,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内脏大面积出血?
夭捺将这个问题悄悄记在心里,送走了机器人医生。紧接着没多久,止役也从麻醉中醒来,他的眼神慌乱地在病房里乱飘,直到看见安然无恙的夭捺才放下心来。
“好了,现在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失忆的,又是怎么发现自己失忆了?”
夭捺的问题将止役带回两个月前的雨夜。
全球怀孕的事件刚结束,二次孕妇们在同一时间生下或流掉不同的小孩,医院里急需人手。于是止役临危受命前去医院帮忙。
止役没有在医院帮忙的记忆,准确来说,他连要去医院帮忙也是事后翻阅工作日志才知道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去医院帮忙之前,他绝对是正常的,唯一的变故只可能出现在医院里。
“我有找过医院监控,看到我在里面工作的样子,却没有看到值得怀疑的人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