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之后，他的汗珠熠熠生辉，在鼓起的肌肉上顺势狂奔，但她的视线经常被突然出现的石块隔断，有些遗憾。
艾利亚斯感觉敏锐，早就察觉她的目光，他从上看过去，见她忙低头躲避，轻笑一声。
接着付敏周围地上修剪下来的花朵悄悄不见，她还没察觉，正专心扶正那株最喜欢的兰花。
突然从半空中飘下来几朵柔软花瓣，付敏一愣，知道是他故意引她注意，脸颊不由飞上红云，用手托住下落的花瓣，冲屋顶的男人微微一笑。
两人在这心照不宣的氛围中，各自修整。
可能用上的石块和木材都提前整理出来，配合海底粘土，洗衣房很快修补完成。
“艾利。”
见他从房顶跳下，付敏心思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用多余的玻璃做几个相框怎么样？”
做相框自然是为了摆放她木盒中的照片，这意味着她开始将自己的过往，融入两人的生活中。
艾利亚斯顿时十分受鼓舞，赶忙将大小合适的玻璃挑出来洗好，两人凑在一起捡出些满意的贝壳，做好造型。
“等等。”
付敏跑回屋内，将木盒取了来，取出那一叠照片，从中取出她的单人照，递给艾利亚斯。
“你挑两张。”
他顿时陷入了选择的纠结之中，良久都不能下决定，只好道：“哪张都好，我挑不出来。”
但都摆出来难免有自恋的嫌疑，付敏轻道：“如果你也有照片就好了。”
不过艾利亚斯还处在对自己目前的外表极度不满意的状态里，闻言道：“我不好看，放你的好。”
付敏抬头，仔细看他的脸，看得他心中忐忑起来，犹豫：“怎么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脸，有些坏心思地回道：“我觉得好看，你质疑我的眼光？”
一句话让艾利亚斯一败涂地。
他嚅嗫着：“没有，不是......”
然后挑出最初那张蓝裙照，纠结半晌，还是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照的呢？”
付敏接过来，将照片放进两片玻璃之间，道：“你喜欢这张吗？是我十八岁那年的生日。”
两人对对方的过去还有很多不了解，艾利亚斯听见这个回答，心中的空缺又填满了一些，他小心地更进一步：“你生日是在夏天吗？是哪天呢？”
她面上的神情有怀念也有失落，艾利亚斯瞬间便察觉到，事情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急转直下的。
所以她才那么介意成年与否的界限。
海风吹动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投下斑驳树影，付敏望着远处一片湛蓝的海面，解释道：“在东方公国，有一种特殊的计历法，我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但我不知道今年是对应大陆历法的哪一天。”
“这样啊。”
“五月也叫仲夏，意思是夏季的中间月份。”付敏顿了顿，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岛上的天气除却突然的风暴时期，大部分时间还是暖热适宜的，让人几乎忘却四季更迭。
艾利亚斯心内欣喜异常，回道：“今天是七月十日。”
付敏望向他，笑道：“大约就是这几天吧，可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艾利亚斯搓搓手，“没关系，那也需要庆祝啊！”
他想了想：“那我跟你同一天生日。”
“怎么有这样算的？”付敏失笑，见艾利亚斯满脸期待，她妥协，“好吧，就在同一天。”
将玻璃粘好后，再摆上贝壳装饰，缝隙间还能插入几朵小巧鲜花，付敏将完成的镜框递给他，问：“好看吗？”
他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听见她温柔嗓音随着海风一起环绕在耳边。
“送你的生日礼物。”
喜悦在他心胸之间如烟花般炸开，他正想张口表达谢意，却见付敏脸色微变，忙低头看向自己。
他不再患得患失，担心付敏会讨厌或者索性远离之后，再次寻到了新的平衡，对变身也能较好把握了，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付敏惊愣之后，将镜框举起，让他从中隐约见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又变回了银发紫眸的样子。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诧异：“好神奇，真的就是一眨眼就变颜色了。”
艾利亚斯团住她的手，浅色眼眸魅惑，竖瞳折射出一万分的热烈，将她包裹其中，他问：“喜欢吗？”
银龙形态下的他，终于没有那么自卑。
这下轮到付敏自己无法回答了，她移开目光，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既然是生日的话，我们明天做生日蛋糕吃怎么样？”
艾利亚斯点点头，目光落在对方羞意弥漫的耳尖。
第20章
到了夜间，去白塔工作回来的艾利亚斯，见付敏洗漱完毕，将床和沙发床铺都整理好，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
原来她一直介意占了他的床，所以千方百计也要还回来，这下两人同处一室，再也没有别的理由不顺从她的安排了。
她甚至还用多余的木架做了一个海岛风情的小屏风出来，在上面吊着棕榈叶，放在床和沙发中间。
他有难以启齿的请求，但他不想吓跑她，更何况他没有任何累积，贸然行动是对她的不尊重。
于是付敏在招呼他去洗漱时，他从身后取出准备好的礼物。
“敏敏，送给你，是镜框的回礼。”
一把莹白的珍珠躺在他掌心的贝壳里。
“谢谢......”她仰头看他，问，“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是下海捞珍珠去了？”
“对。”艾利亚斯将这扇贝壳放在她手心，接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出现，他接着道，“这是生日礼物。”
付敏感觉自己满头问号，捧着珍珠不知道怎么接话。
艾利亚斯见她神色不豫，顿时忐忑：“你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太多了些。”
对比得她的礼物太过随意了。
艾利亚斯以为所有生物都喜欢漂亮的璀璨的物品，并没有多想，反而还在盘算着，珊瑚呢？钻石呢？还有龙族最爱的金币怎么样？
可以考虑在下班后去到更远的海域，探寻有没有远古的沉船。
他是一头根基浅薄的龙，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孤寂下去，偶然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并且对方并不抵触，并且同意回馈他的感情。
他多么幸运啊！
不禁想把自己所能弄到的所有宝藏悉数奉上。
付敏将贝壳和夜明珠轻轻放在书桌上，只稍一思考，便得出了他如此行动的原因。
“艾利，你喜欢珍珠，或者宝石这些东西吗？”
听见她这样问，男人霎时慌乱起来：“你，你不喜欢对吧？”
付敏摇摇头，招呼他一起坐下，而后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而是更想要跟你一起体验，并且，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会担心。”
男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不满自己的晚归，以及独自下海。
听她的意思，他领悟到，或许在她看来，比起收到珍珠什么的，还不如她们一起在沙滩上捡贝壳。
没想到第一次送礼物，就做得这样不好。
巨龙耷拉着脑袋：“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当然他的积极性还是需要鼓励，付敏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轻道：“但还是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
听见她的话，艾利亚斯兴奋起来，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反馈，连连问道：“那你喜欢珊瑚吗？或者宝石呢？蓝宝石还是红宝石？”
付敏疑惑：“我要这些干什么。”
她想了想：“是你们龙族的仪式吗？”
艾利亚斯有些羞赧，道：“我应该准备好的，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两人都是新手，他只是完全依照本能行事，不过人类社会也会有不少此类争执，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现在紧要的，不是应该好好享受两人共处的时光吗？
艾利亚斯思忖了下，感觉“发情期求偶”是冒犯的语句，所以支吾着解释：“我想让你开心点。”
“有没有珍珠，我都很开心啊。”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想明天要不先修船，我试试能不能出海，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啦。”
艾利亚斯一面开心一面担忧：“真的可以吗？不用勉强的，我等你恢复了再一起去。”
“该试试啦！”
分歧暂时消灭，艾利亚斯洗漱完毕，新的小争执又起，付敏执意与他对调床位。
于是当关灯之后，各自躺下时，都在斟酌自己的行径是否合适。
两人简单的人生经历，从未涉足过男女情愫这点如出一辙，如今又同处一室，很轻易便发现了对方的辗转反侧。
“敏敏？”艾利亚斯变回紫眸之后，先前黑夜中的红瞳攻击性减弱了许多，他面向沙发，枕着手臂，通过稀疏的叶片，望向对面。
“嗯？”沙发那边，付敏没回头，只轻轻应了一句。
“你也睡不着吗？”
他想起来唱片机被屋顶掉落的石块砸坏了，不由得愧疚不已。
“嗯。”付敏转过身来，倒没想到这个原因，她有些怅然道，“就是你每天都出去工作啊，我好像无所事事一个月了。”
她甚至有些自嘲地想到，或许她就是劳碌命吧，休息一个月就浑身不自在了。
艾利亚斯想了想：“那你下午想来白塔跟我一起上班吗？就是，有点无聊的。”
“好啊！”
第二日凌晨四点，艾利亚斯起床，付敏跟着醒了，她正想一起起来，却被他按住被子，悄声道：“你再睡会吧，我会回来吃早饭的。”
黑暗中他离得近，暧昧温度笼罩，付敏眨眨眼，回道：“那我们上午做蛋糕。”
“好。”
只是没有烤箱，因此只能做蒸蛋糕，即便如此，两人也合作得无比开心。
付敏很久没有过生日，艾利亚斯则从头到尾也没体验过什么是过生日。
虽然做出来的蛋糕卖相一般，但味道不错。
“如果材料丰富一些，味道一定会更棒的。”
艾利亚斯赶紧询问，仔细记下来。
付敏好奇，问：“这是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每次说缺什么，我都写下来了，到时候把清单交给补给船。”
“这样啊。”
艾利亚斯仔细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对这件事的反应——她会觉得他太过笃定或者强势吗？这样想当然地认为她会继续留下来。
付敏却接过本子，一条条看起来，看过后笑道：“你记得好详细。”
艾利亚斯放下心来，挪近了些，以一种求夸赞的语气道：“你的话，我都会仔细听的。”
只要你说。
被他体温笼罩，加之这话语里面的臣服之意，付敏体会过来，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旖旎与灼热，不由别过身子，想着说些什么好，一开口却是一句“谢谢”。
艾利亚斯还在醉心于她的反应，她自己率先回过味来，扑哧一笑：“我怎么。”
“嗯？”
她抬手将发丝拨至耳后，絮絮说起东方公国关于过生日的其它习俗，例如长寿面啦，寿桃什么的。
艾利亚斯听着听着，突然反应过来：“敏敏，我好像不知道你多少岁了。”
第21章
原本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但没想到，付敏居然得稍微算算才能得到准确的数字。
不过年岁这种事，对于龙族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艾利亚斯只是好奇，想要多了解她。
但他随即想到了与之相关的一件事，但那是即使对龙族来说也是非常郑重的大事，所以他选择等两人的关系稳定些后再说。
付敏不知他心思转向了很久以后的未来，她默算之后，得到了答案。
“我二十九岁啦。”
“过了这个生日，就算是三十了。”
在东方公国，整数生日也算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付敏往后倚去，望着屋顶叹了一口气，艾利亚斯问：“三十岁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们那有一句古话，叫做三十而立。意思是人应该在三十岁前后有所成就。”
艾利亚斯也学她一般，仰靠着沙发背，望向屋顶，回道：“应该？”
“对。还有其它的无聊话。”付敏侧过头，眼神灼灼，突然想通，“其实这样忙碌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在海岛上悠闲地生活一段时间......”
艾利亚斯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的执念，也就是没有足够的金币和宝藏向她求欢罢了，听她这么说，满眼期待：“那你喜欢岛上的生活吗？”
付敏将手放入他掌心，褐眸清浅润泽：“很喜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拿起艾利亚斯的记事本，动笔写下她需要的材料。
“需要什么？”艾利亚斯凑过去看。
“我在想，我可以做一些贝壳相框或者其它装饰品，大陆上应该有人会喜欢。”
他看向床与沙发之间那颇具艺术气质的屏风，比她还高兴：“一定会的，那我们可以一起再去捡捡贝壳。”
*
因为想让艾利亚斯快点修好小船，付敏熟悉了气象塔上数据记录和巡视的工作之后，便与艾利亚斯交换了工作，三天后，小船修理完毕。
为了保险起见，艾利亚斯先独自驾船行驶一会，确认没问题，才约定等她准备好，就一起出海。
付敏告知了他关于之前孟医生提过的替代疗法。
“所以我们应该先多练习飞。”
她得出了结论。
只是艾利亚斯的外形不太稳定，时而是银发紫眸，偶尔又会变为黑发红瞳，他实在不想变身出黑龙的模样。
这三天里，多次催促无果后，付敏奇怪：“为什么不愿意载我飞了呢？”
明明说好什么都听她的。
艾利亚斯别扭一会，才期期艾艾道：“怕你讨厌。”
她有时候回避他的红瞳模样他是能感觉出来的。
付敏攀住他手臂，撑过去嗔他：“不许乱揣测我的想法。”
男人壮实的肌肉紧绷，忙低头认错，付敏见他乖乖服从，便催他快些去变身。
结果越怕越有，他还是变作黑龙的模样走了出来。
付敏其实也不怕承认，她的确更喜欢银龙的模样，优雅、平和，与他人形时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黑龙相对更具攻击性，与人形相贴，但又与他性格不符。
不知为何，这种无论怎样都存在的差异，倒叫人忍不住一再接近。
黑龙走至她身边，默默蹲下，将硕大的头颅垂在她身边，付敏笑眯眯地掰过他的头，与他赤瞳相对，掌心非常自然地抚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