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看向左手边的黑发男人，温声开口：“乌尔首官，你意下如何？”
“帝国这些年的财政状况并不乐观，我们非常惋惜两人目前的处境，其中一位是来自我们帝国的优秀机械师。我本人深感悲痛，但我们应该把资金用到即将出发的T队身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S07上已经有十几位勇士沉眠。虽然对方一直发出建交的信号，但我们得到的从来只有队友死讯。我建议应该把这颗星球列为禁星。为了全人类的安危，或许应该直接选择摧毁。
“乌尔首官，这话就有些激进了。或许是里面的环境人类无法生存才导致他们死亡。”语冰讨厌帝国过于激进的鹰派，“人类只是宇宙中高等智慧生命中的一个而已，不应该狂妄的以上等人自居。虽然S07上有诸多队员牺牲，但他们的生命反应在一周之后才停止，这说明他们并没想伤害人类。”
“那如果是用人类来做研究呢？”乌尔的推论大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帝国的风格。”凌风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乌尔神色讥诮：“联盟的风格确实跟我们迥乎不同，就喜欢用武力迫害。”
“乌尔你什么意思？不然直接打一架。”凌风直接起身，眼神阴森，脖颈上青筋毕露。
“呵，你们联邦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吗，难怪没几个人有脑子。”
这句话直接把导火线点燃，右边联邦将领直接全部起身，脱衣解扣准备揍人。
这是联盟的传统习俗，说不过就开打。圆桌中间的空地就是方便将领们实战伸手。
语冰放弃跟水火不容的二人说话，望向沉默不语的金发男人：“阿诺德你认为呢？”
身为下一任的大执行官，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阿诺德起身，目光冷肃：“为了全人类考虑，应该放弃。”
“放弃个屁。”
席拉已经忍很久，乌尔首官是她的顶头上司，她得罪不起。凌风没有表态，她没必要针对。阿诺德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明羲好歹是她的学生，学院时他天天嘴上挂着她是最优秀的学生为由头，念叨她跟修分手，这时候倒是装起一副好心人的模样。
令她感到无比恶心。
席拉气上心头，抄起面前的桌子直接往阿诺德身上砸过去，旁边的凌风大执行官轻松躲避，身侧之人却直直站在那里。肩膀因为被硬物撞击当场变形，猩红灼热的血从胸腔涌上喉头。他努力咽下那口血腥。
阿诺德思绪缓慢，默默念道：她死去的时候更疼吧。
“席拉少校请你不要扰乱会场纪律。”凌风厉声斥责，心中鄙夷帝国的人粗鄙无礼。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席拉当场离开，等于直接打了人类职位最高三个人的脸。
她无法动用联盟的资源，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帝国。席拉正要运用特权驾驶战舰离开，却被卡洛公主拦下。她双眼红通通，硕大华美的裙摆因为竭力奔跑已然变形。卡洛带着明显哭腔恳求：“席拉姐姐，快去救救陛下吧。他快被大长老打死了。”
“放心，长老院不会弄死他。”
席拉心中有数，帝国皇嗣如今本就稀少，顶多弄残废。帝国的医疗水平是目前的顶尖水平，搞得再惨，只要还有一口气依旧能用医疗舱治好。
卡洛公主急的只能掉眼泪，她提起裙摆，飞快的跑向后花园。青石砖上被拖行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代表帝国最高荣耀的冠冕被男人扔在地上，沾上干巴巴的泥土。他洁白的衣摆被染脏，鲜血汩汩从腿上的弹痕流出。秘银色的头发杂乱散开，整个人狼狈不堪，完全没有在民众面前高贵的模样。。
“真是丢尽我们帝国的脸面，为了一个女人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大主教气愤的用拐杖直戳地面，毫不留情按下机关，拐杖下自动变形出一支枪支，径直打在正在地上蠕动人的腿上。
修没有因为疼痛停止动作，他努力爬向不远处放置的飞行器，。他怀中抱着联盟赠予他的维克利亚花。那是羲羲得到的，他要带着花去见她。
眼前滑稽可笑的一幕被刚开会完毕的乌尔首官映入眼中。
“首官大人您怎么来了？”大主教没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如今的长老院早已没有五百年前的权势凌驾一切的威风。面对现在的军政院只能毕恭毕敬，生怕哪天皇室被他们毫不留情的废除。
“联盟已经下令，确认左冷锋，明羲已经死亡。”男人面无表情陈述会议上的内容。
而地上的人还在努力爬，面对身边两侧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他毫不在乎，像一只蜗牛在拼命蠕动，只为去找她。
明羲她的名字多么温暖，如今却在冰冷幽暗的海底。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她已经确认死亡，就算你过去又能做什么？”乌尔无情嘲讽。
至少能陪她一起死。
“真是愚蠢至极。”
人应该为自己的利益去奋斗，而不是傻兮兮做这种殉情的蠢事。
在外人高高在上的陛下，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至少这一次他能做自己，不再是被长老院控制的傀儡帝王。被军政院制约的影子陛下。
首官不想再看这可笑的场景，若是现在的画面被其他人看到有损帝国的颜面。举起枪塞进麻醉剂直接结果了他。
修只能眼睁睁看着只差一步就能够到手的飞行器，眼中尽是绝望和不甘心，最终沉沉睡去。
“给他打镇定剂，录制对两位先锋队成员进行祷告的视频。”乌尔冷声下达命令。
“这恐怕很难做到。”大主教知道修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她的死亡。
“那就启动R型机器人，总之不能让这废物让帝国丢脸。”
乌尔语气嘲弄，冷眼望着被拖走的人。
真是的，乖乖做一个锦衣玉食的陛下不就行了。这不知是多少人期盼的生活。以为他的行为有多么深情吗？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陛下的情绪很不稳定，说不定会……”大主教吞吞吐吐。
“等到西里尔成年后，他想怎么死都随便，但在此之前，务必让他好好活着，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民众面前。”乌尔对陛下的死活无动于衷，但位置不能空缺。
“席拉少校刚才驾驶飞行器离去，帝国军械库还少了一艘潜水战舰。”下属尽职尽责的禀报。
“她动作还真快，趁我们注意力都在没用陛下身上，趁机离开。乌尔很欣赏席拉的野心勃勃，这正是帝国人现在所欠缺。他们总喜欢扮演高贵的上等人，一举一动彰显贵族应该有的优雅风度。
“通知附近的空间站将她拦下。”
乌尔断然下令，可笑的戏码是该结束，说到底不过是死两个人罢了。
第29章
洛兰不信神，那不过是人们处于绝望时而幻想出的产物。这也是大多数人类对此的看法。
但在队友被联盟放弃时，洛兰也只能祈求所谓的神明救回还有微弱生命反应的左冷锋和明羲。
除此以外被无他法。
在切断跟语冰元首的对话后，洛兰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公然违抗命令，对她以后的政路势必会有影响，但那不重要。
洛兰起身对剩下的三名队友下达最后的指令：“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即刻返回联盟，T队还在等待交接。”
“队长我留下陪你，”沉默不语的翡翠果断起身，轻笑道，“我来自帝国，即使被联盟处罚也无所谓。再说两个人违抗命令所得到的处罚也会减轻很多。”
帝国不过是表面上听从联盟，实际根本不把大执行官和司长的命令放在眼中。连续几任的司长都出自联邦一部分是为了更好的管束联邦五颗星球内部之间矛盾，也是忌惮帝国的狂妄。
一身白大褂的丸子神色严肃刚刚从实验室走出，他语气郑重：“队长，我有重要情况要汇报。”
“怎么了？”
“我从明羲上次出任务头发上拿到一点鲁斯的样本，但里面显示并没有任何生命反映。”
“说不定生命活动已经停止，或者它们的生活方式是我们人类的未知领域。”翡翠虽未地质学专家但在生物领域也是有所涉猎。
“但我从它们身上发现几种金属元素的存在。”丸子对于这个发现感到惊恐，如果他的推断成立，那鲁斯实在太可怕，它们的科技水平已然超过人类。
“抱歉丸子，现在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其他事情，”洛兰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S07上的左冷锋跟明羲，他们的生命反应越来越微弱，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在指挥台上监控卫星的Z突然报告：“队长，S07星球中央出现强大电磁波。”
“是。”
那幽深湛蓝的海洋上出现大片浪花，它们汇聚成密密的线，不断上涌。将一颗通体发光银白色的蛋紧紧包裹。
洛兰仿佛看见一丝曙光：“我去看看。”
“队长，不如我去吧。”翡翠有些担忧，毕竟S07上面凶险万分。
“我现在已经不是队长，Z为新的队长。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即刻返回联盟。”
“是。”
“是。”
“是。”
洛兰毅然决然的转身，身为队长的她第一次离开母舰。她乘坐侦察机89号，来到电磁波强烈的地区。开始缓慢靠近那颗被浪花高高涌起的银蛋。
在察觉到有人到来，浪花悄悄退去，将银蛋放在柔软洁白沙滩上。
洛兰用手轻轻碰触银蛋，外面的蛋壳瞬间碎开，像是光粒一般在空中缓慢消散。露出里面包裹的人，少女黑发散开，面色恬静，仿佛刚出生的婴儿干净地降生下来。
“小九？”洛兰热泪盈眶，她颤抖着手指脱下身上的作训服，包裹到她身上。洛兰起身试图去寻找另外一颗银蛋，或许左冷锋也还活着。
“洛兰队长，你好。”
她神色诧异，呐呐道：“你是……”
【4045年9月5日】
这是堪称奇迹的一天，在S07失踪一周的明羲离奇出现。同时该星球被确认为鲁斯母星，人类正式同它们建交。
明羲从医疗舱内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她被陌生人士例行问话后，被封闭观察一个月。期间不能接触任何的通信装置和网络。
她清楚联盟怀疑她可能是鲁斯制造的复制体，淡定的选择配合。为了防止明羲出现精神波动，她被关在占地一亩的玻璃花房内。每到清晨早上的光会洒在她的侧脸，明羲听着鸟鸣醒来后，就对着成千盆花浇水，施肥，剪枝。
日子惬意而缓慢，紧张的思绪渐渐放松下来。
阿诺德来看望她时，明羲正在吊床上小睡。她身子蜷缩在一起，膝盖放在胸前，长发散在身后，变成小小的一团，这个睡姿说明她感到很不安心。
“你不配见她。”洛兰从他身后走出，这段时间她一直守着明羲。
阿诺德垂眸，歉声道：“抱歉。”
洛兰一脸冷笑：“鲁斯星人告诉我，它们只有吞噬掉其他生物才能获得跟他们沟通的能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在听到左冷锋的声音时，洛兰心中庆幸，以为他也活了下来，得到的只有这条可悲的消息。
阿诺德默默注视着明羲的睡颜，语气格外缓慢：“一切为了人类。”
“你这番话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洛兰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高大的男人没有躲避，硬生生接下这拳，顿时嘴角乌青，流出一丝鲜红。他深深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返回联盟后，阿诺德拿出工作人员对明羲的询问视频。
神色清冷的黑发少女无悲无喜陈述着S07星球上她所遭遇的一切。
“其实该牺牲的人应该是我。”
明羲意识被封闭时，听到了左冷锋和鲁斯星人的对话。
“你说你们只有吞噬掉别的外星人，才能获得跟他们沟通的能力。”
“是这样的，没错。”
“真是太可怕了。”
“我们一直想和人类近距离沟通，但苦于没有机会。我会把你安全的送到地面上，请你告知你们的长官，我们鲁斯愿意同人类建交。”
“你们是想留下她。”
“相比你而言我对她更感兴趣。”
“你能跟我沟通，是因为你曾经吞噬过我们人类，对吧。”
“几十年前，有人类来此探索。可当我吞噬掉他后，无法与母舰上的人产生通信，没有跟人类近距离的沟通。直到遇到你们两人，我想着是个好机会。”
“你是说O队成员查斯礼。”
“是他。”
“你既然获得了人类的记忆和思考方式。不如尊重一下我们人类自己的意愿，其实我本人比她更有研究价值。”
“抱歉，我并不这样认为。”
“她救过我很多次，生命才刚刚开始，而且……”
明羲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她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左冷锋在对她笑，他放开她的手，使得身子不断上升。
“明羲，回去吧。好好活下去。”
明羲张开嘴想说什么，只吐出小小的气泡。她浑身被白色的光点缠绕，慢慢的包裹住身子，润泽的长发四散开来。身上的防护服也被逐渐消融。
左冷锋心满意足的望着离去的明羲，他闭上双眼，身后漆黑的巨物张来血盆巨口将他吞噬掉。
他最后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左冷锋睁开眼看到许久未见的雅丽芙正双手叉腰，没好气的使唤他。
“起来，还睡呢，该干活了。肉丝跟我都修半天战舰，你竟然偷懒。白术你不然给他一针营养药，让他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左冷锋望着熟悉的队友，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来找你们了。
至此，左冷锋死于S07的冰冷海洋。
【4045年10月15日】
“队长洛兰。”
“队友翡翠”
“队友尤鱼丸子”
“队友Z”
“队友明羲。”
“向左冷锋致礼。我会以维护人类安危为原则，寻找母星坐标为己任，带领宇宙中的失落者早日回归地球。”
这是S队成员第一次正式站在队友墓前，跟从前的全息投影不同，在这里能更真实的感受到离别的滋味。一百多小小的墓碑整齐排列在此处，无数先驱沉眠于此。
告别仪式结束后，五人即将分离，翡翠正热情邀请队长前去帝国参观，后面的明羲拉住发愣丸子的衣角。
“怎么了？”
“在S07星球上左冷锋说他比我更有研究价值，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明羲平静的诉说着这骇人听闻的话。
“多谢你保守了这个秘密。”丸子卸掉全身的力气，坐在山坡上的草丛里，俯视着下面的墓碑。
“放心，我用屏蔽器关掉了附近的所有信号。”明羲想丸子应该知道左冷锋身上的秘密，因为他看到是自己回来时，面上闪过不可置信的惊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