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目前处境不妙，明羲冷眼睥睨，语气不虞：“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对我进行袭击。”
“因为我们预测到人类在这次再跟鲁斯的战役中，没有任何胜算。你们被我们列为濒危动物，所以才把您保护起来，为了能够繁育，我们还特地捕捉一名身体素质优秀的雄性作为您的配偶，他目前还是青春期，”克莱特还着重强调一番，“我们了解到在古地球人类也用这种行为将濒临灭绝的种族保护起来进行孕育繁殖。”
明羲抿唇不语，头回被如此羞辱，她冷语反击：“虽然我身体里安装的芯片已经被你们去掉，但我的队友一旦发现失去我的信号。就会按照我最后消失的地点前来寻找。到那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就不是我说的算，毕竟他们做事的手法都很粗暴。”
克莱特星人循循善诱的解释：“请少将不要生气，我们选中您是因为你是非常优秀的女性。我们和鲁斯已经共存在宇宙几千年，它们是没有思想的生物。通过同化完成种族的延续，再过去一段时间的战役中，鲁斯的数量已经达到三百万。根据我们的预测结果，不到一个月，人类会被鲁斯完全取代。”
“那也是我们同鲁斯的事情，在不尊重被人意愿的前提下，你们这种行为不叫保护，而叫非法圈禁。”
“可是在几千年古地球的人类社会，你们经常把其他生物强行关起来，通过展览表演的手段来获得收益。”克莱特星人的意识中，人类能对其他生物这样做，那其他生物也可以这样对人类。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西里尔不允许有任何人对老师不敬，奶凶奶凶的踮起脚尖，“如果再不把我们放回，我不介意陷入哪个克莱特星人灭绝。”
明羲没有继续对话的耐心，刚准备用隐藏炸弹胁迫对方离开，整座舱体猛然震动起来。强大的冲击波直接将没有防护罩保护的克莱特星人撞飞。
嚣张的身影身穿贴身的冰蓝色机械服，抱着银白色的长枪，迈着大步一把将刚才义正言辞的克莱星人提溜起来。
“哎，小蓝球，把你们抓的人给我交出来。”
“席拉，我在这里。”
席拉扭头没看到人，低头一扫才看到牢笼里的小明羲。穿着一件白色的蓬蓬裙，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肉乎乎的脸蛋和圆溜溜的眼眸，再配上小小的身躯，让席拉瞬间母爱泛滥。
“哇啊，好可爱。”
明羲被她抱在怀里随意揉搓，稚嫩的脸颊被对方摩擦的发红。
“怎么是你过来？”
“我的防线就在附近，物资船上的人给我发消息说失去了你的信号，我提着枪就过来了。”
克莱特星人在看到席拉的身影后，立刻跑得没影，迅速举手投降乖乖放人。临走时还不忘送上祝福，一束美丽的鲜花进行赔罪。
席拉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夜光百合时凝固成坚硬的水泥，拼命压抑嗓音：“你们送我这束花有什么含义吗？”
克莱特星人显然没有觉察出席拉情绪上的不对，立刻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我们经过对人类历史的考察，听说您刚和帝国女皇结婚，所以用此花送上我们诚挚的祝福。祝您……”
“我再最后说一遍，我不是拉拉。”
席拉歇斯底里的吼叫直接将脆弱的克莱特星人击昏过去。躲在暗处的同伴，赶紧将晕厥过去的人带走，焦急大喊：“对方使用了声波攻击，快送去急救。”
“好了，我们走吧。”席拉将百合踩得稀巴烂后才泄了气，将地上的明羲带走。
“等等，还有一个人。”
“啊，”席拉这次注意到地上昏厥过去的糯米团子，一脸嫌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西里尔醒来后，发现他置身于温暖的怀抱中，脑后是柔软的饱满。他双耳泛红，内心惴惴不安：所以现在是明羲老师抱着自己吗？
西里尔咬唇，秘银色的短发衬得他格外乖巧，努力笑出最甜美的笑容讨得老师的欢心，但在望见那利落的短发时立刻呆滞。
女人艳丽的眉眼挑起，扬起灿烂的笑容，爱不释手的捏着他的脸颊：“嘿，儿砸，惊不惊，意不意外。”
“走开。”西里尔一颗扑通扑通跳起来的心瞬间死寂下来。
“你变小的样子要可爱很多吗。”席拉玩心大起，将西里尔在半空中抛掷起来。
“你小心点，他现在是幼年形态，很容易受伤。”
“放心，我知道，不会把他玩坏的。”
西里尔转头才发现老师正在操纵战舰，她已然恢复成人的模样。他刚要开口，一枚奶瓶塞入口中，被迫咽下他的话语。
“我有一个针对鲁斯的战略方法，建立起像联盟一样的防护网。把所有鲁斯全包在里面，什么等离子，粒子束武器全部塞进去，把它们炸成渣渣，”席拉这段时间研究起鲁斯的进攻方式，这是为今之计最有效的办法。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按照鲁斯现在的数量，很难一举歼灭。而且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战后将会有辐射的危险，危害的范围会波及到第一星。”
“看来只能放弃了，”席拉叹息的继续抛着西里尔玩弄，“我不信，鲁斯真的消灭不了。”
“也不一定，”明羲正色解释，“如果人类不被它们剥夺意识，鲁斯根本也就不算什么。”
“这个剥夺意识到底是什么感觉。”席拉至今还没有亲眼看见过人类被鲁斯同化，战舰被鲁斯侵入后，所得到的视频只有一团漆黑。
明羲的回答言简意赅：“就像计算机被植入病毒，逐渐格式化，清楚掉曾经存在的痕迹，在被写上新的程序。”
希腊皱眉：“这不就是变相的人机融合。”
“可以这么理解，即使强大如乌尔，最后还是亲手被我制作成智械人。”
虽然所用的时间要比记录上的其他人要多少一些时间，但在技术的加持下，再坚定的意志也会被消磨。
“难道真得没有办法同它们反抗吗？”席拉在星际上碰见过形形色色的对手，同化的外星生物还是头一个。
明羲回想起在鲁斯星无尽的黑暗中所遭受的一切，抿唇轻言：“当你的精神力高于它，就能不被左右，前提是你能承受住巨大的痛苦。”
“或许我可以呢？”
席拉返回防线，明羲带着幼年版西里尔回到帝国。少了讨厌的人，糯米团子情绪相当兴奋，如愿以偿的被老师抱在温热的怀里。
西里尔小脸微红，耳根热得发烫。明羲也注意到他的羞怯，从在学院时，他看向她的目光就过于炙热。联邦人对父母几乎是完全陌生的状态，明羲不懂西里尔为何对自己有在如此深得执念。
“你为什么把我当成母亲，因为修吗？”明羲有点好奇西里尔对她奇怪的情愫。
怀中的小人抬眸认真答复：“在我很小的记忆中，大主教就告诉我你就是我的母亲。”
“是这样。”明羲对大主教有点印象，在学院时就经常跟踪在她和修，天天在身后跳脚。
明羲回到帝国皇宫，把西里尔交给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恢复。卡洛身着雍容的华服，神态憔悴。双眼失去身材，落寞的望向远方的苍穹。
直到现在，明羲很难眼前这位美貌温柔的美人是名男性，到想到他从小就被模糊性别时又感到一丝同情。
“明羲少将，席拉她能回来吗？”卡洛一直在了解到前方的战事，帝国如今半数的将领都已经阵亡，马上就到她的席拉了。
“我不知道。”明羲不喜欢骗人。
卡洛神色暗淡，到仍怀有希冀，虔诚地跪在教堂为席拉祈福。修在明羲临走时，轻轻拥抱住她，温柔耳语：“我会等着你。”
“嗯。”明羲靠在他的肩头，放松紧绷许久的思绪，短暂停留后，决然的驾驶战舰离开。
【4046年三月十日，第七十一道防线被鲁斯击溃，席拉少将阵亡】
第57章
在看到联盟最新的报导后，无形的阴霾笼罩住联盟和帝国上的所有人类。第四星的居民全部撤离到第二星。联盟的诺亚已经竣工，多数人选择同鲁斯决一死战，少数人开始登上能承载一千万人的母舰，就像千年前那样继续在宇宙流浪。寻找下一个适合生存的家园。
彧律一直在明羲面前冷嘲热讽：“到底要牺牲多少人，你才愿意松口，如果人数太多，我愿意再削减。”
明羲没有理会，她站在学院的窗外，眺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黑塔。她在等待一个消息，但久久没有收到回执，或许是等不到了。
绝望的气息四散在上空，面对气势汹汹的鲁斯大军，尤其得知自己即将变成其中的一员时，不少人的情绪变得不稳定。阿诺德身为代元首一边要应对防线问题，一边要安抚民众的心理。
【诺亚已经建成，人类不会灭绝】
这给了大家些许希望，部分人意志消沉，少部分人选择按部就班的继续生活。甚至有人进行冷冻计划。或许沉睡五十年后，鲁斯早已消失在人类的栖居地。
帝国皇宫这边骚乱一片，在得知席拉阵亡的消息，身为伴侣的卡洛无法接受，试图离开帝都去陪伴她的席拉。但还没有够到飞行器，就被身后的人毫不留情一枪打穿膝盖。巨大的痛楚从腿部传来，仍然没有阻挡卡洛的脚步，在地上拉扯出两条红痕，华美的长裙变得脏污不堪。
“修，你过分了，”年迈的大主教到了行将木就的时候，还是维持住最后的体面，命令侍卫将卡洛带回皇宫，打上镇定剂平复好情绪，让他继续帝国的荣耀，“卡洛毕竟是皇室的象征，你应该注意分寸。”
修望着地上狼狈不已的卡洛，想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乌尔应该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他玩味笑道：“帝国皇室早就不复存在。只有女性才能把线粒体更好的遗传下去。您还在可笑的坚持什么。卡洛不就是最后的证明。”
如果不是为了延续帝国皇室的血统。卡洛也不会从小女扮男装，被身边的人不断洗脑他是女性，变成现在这番偏执的模样。
大主教浑浊的双眼紧紧闭上，颤声道：“难道这真的预示着我们人类将要走到尽头。”
“谁知道呢？”
修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只要他能跟羲羲在一起就好。所以他不允许卡洛从帝国离开，不然自己该怎么去找她。零星的雪花从天空飘下，这个时节本不该有雪的。他伸手接住，脆弱的冰晶融化在手心。
指腹变得微凉，明羲难得在联盟见到雪，但无心欣赏。不管外面多么动荡，她始终保持缄默。帝国军政院迫于形势交出来一份绝密文档，彧律找到她冷笑着念出来里面的内容。
“S队左冷锋经过研究院的基因改造，执行人中有身为生物学家的同队员尤余丸子。而你的队员翡翠，参与人机融合后，内心承受不住谴责，选择吞玉。你应该还在乎他们吧。”
“威胁对我是不管用的，”明羲转身黑漆漆枪管正对向她，从容的对上她的视线，“你想开枪的话随意。”
“真以为我不敢吗？”彧律神色阴狠，冷睨着眼前的人，道出她的罪孽，“因为你的犹豫，已经有接近一千万人死在战场。席拉不是你的朋友吗，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为她留下。”
“与你无关。”
明羲垂眸望向那薄薄的雪花，融在冰冷的泥土上很快消失不见。难道人类的最终命运也会是这样。
匆匆赶来的士兵打断两人，他恭敬的敬礼，迅速汇报：“司长，前方战线收到席拉少将传来的微弱信号。”
“什么，她还没死？”
彧律和明羲来到联盟战略指挥中心，工作人员不停地向信号的来源地呼喊，但对方久久没有给出回应。
席拉还活着，或许可以说那些阵亡的士兵都还活着。不过以鲁斯的身份。她第一次见证到鲁斯的可怕之处，密集的黑团不断涌进，如乌云压顶。数百艘战舰乘C型排列，各种激光，粒子炮弹不断发射，但效果甚微。就像有人打开一道光束试图刺痛黑夜。
仅仅短短十分钟就将九万士兵同化，一艘艘战舰失去了联络信号，在痛苦的挣扎中再无音讯。在部下请求撤退时，席拉没走。
她从来没有在敌人面前逃跑过，身为指挥官的席拉决定跟她的属下一起留下。用尽母舰所有的炮弹不过伤了鲁斯一些皮毛。还是没能阻挡它们的入侵。粒子屏障被轻而易举的攻破。
席拉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士兵意识被剥夺，当眼神完全变得麻木后。属于人的身躯消散掉，变成漆黑的一团，漂浮在半空中。
席拉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正如明羲说的那样，她的大脑在被鲁斯刷新，一旦抵抗，就痛苦无比。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冷汗直冒。唇色愈加苍白，此时死亡或许对她来说是解脱。
她摸到腰间的配枪，咬咬牙又放下，身为帝国军人席拉不允许她这般没有尊严的死去，但她也清楚自己快坚持不住。
四周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而无人的操纵台上一串数字被发送过去。
【5418】
“席拉发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彧律命令属下迅速破解。
她没有发现明羲在听到数字时悄然离去，迅速返回到学院中。漆黑长靴踏在石面上，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男人正在准备明天的课件，温和的眉目完全看不出军人的气质。看到来人，他起身恭敬道：“老师。”
“我需要你的帮助。”明羲因为跑得速度太快，语气微喘，眼神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希冀的火光。
“明白。”乌云山起身来到女人面前，轻轻拥抱住她，低声喊道，“队长。”
鲁斯大军势如破竹，在第七十九道防线被攻破后，最后踏上战场的是学院的教官。学生们身姿挺拔，目送披上战袍的将领。眼尾通红，手心放在左胸上，向他们致以最后的敬意。
“乌云山，这是你第一次踏上战舰吧。”身旁的男人故作轻松的开玩笑。
“是。”男人淡淡点点头，不过应该是最后一次。
彧律失去耐心，经过帝国模拟器的运算，不到十天。鲁斯会吞没掉她所站的这片土地。她强硬的把明羲从学院揪出来，冷言冷语：“不管你愿不愿意说出地球的坐标，都要给我登上诺亚。”
彧律无法做到离开联盟，或许在最后一刻能改变明羲的心意。但走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她扭头看向身后始终无动于衷的黑发女人，厉声道：“你是谁？”
“我是明羲。”
“该死。”
彧律身为司长被刺杀过无数次，立刻就发觉明羲的体重不队。她想起明羲还有一个队员，智械人X，她亲手造就的产物，竟然到现在才露面，还真是小看了她。
“联系刚才登上战舰的指挥部，发布白色通缉令，将明羲带回联盟，”彧律表情冷肃，手指紧握，她想不通在节骨眼上明羲为何突然离去，“那不成要抛下人类独自返回地球。”
“不会，”阿诺德淡声反驳，幽深的蓝眸凝望着同样湛蓝的天空，“她不会抛下我们。”
“啧，”彧律身为司长，一向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辨认的想法，“我会留在最后，直至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