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羲看出他又变得兴奋起来，但无话可说。若是骂他，恐怕会让他更加激动。
西里尔知道她想看什么，直接打开手中的智能手环，点到投屏模式搜索跟洛兰有关的内容。
上面显示的牺牲于E级星球的字眼，刺痛了明羲双眼。心脏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但面色未显。她鲜少把自己柔弱一面露在外人面前。
西里尔恭敬请求：“老师可以把枪送给我吗？”
明羲才不会把枪给他，谁知道他会对它做出什么事情。
“难道老师是想珍藏我的……”西里尔红晕的脸颊让明羲望向枪管上的明显亮晶晶的水渍。
她果断丢给他，反正已经脏了。
“出去。”
西里尔故作委屈：“老师我只是想多陪陪你。很久没有同您见面了。”
“你是指挥系的学生，我只是代过一节你们的课。”
“教过一节也是我的老师啊。”
“学院规定，师生之间禁止谈恋爱。”低沉的男声猝不及防的响起。
明羲吃惊于曾经教导主任的词条突然更改，她都有些不适应。阿诺德以前在她面前说得最多的话是：学生之间禁止谈恋爱。
西里尔神色厌烦，当初若不是这老家伙横中阻拦，他早就成功爬上老师的床。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伴侣，所以见不得别人好过。
星网上还有一个专门的阿诺德复仇帖，上面控诉他当教导主任五十多年间拆散了无数对有情人。但西里尔又没有办法动他，即使现在联盟的命令帝国已经不怎么听从，可还是要装装样子。谁让司长也在这里，若是捏住他的错处被勒令离开，就得不偿失。
他可是好不容易跟老师再次见面。
阿诺德板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说着令西里尔厌烦的话。
“出去。”
“啧。”
西里尔缓缓起身，错过阿诺德时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这古板无趣的老家伙跟他那寂寞人夫的父亲不相上下，浑身都散发着令他讨厌的气息。
但能得到老师亲手组装的东西，再想到还与她的大腿触碰过，西里尔心满意足。双眸愈发深红，迫不及待想要带回房间好好把玩。
阿诺德并没有进入房间，深深望着里面的人一眼就转身离开。反而其他人踱步进来，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同宽厚肥大的法官袍着实不相配。据说是因为司长一职暗杀的人太多，所以出门必须要穿上这特别制作的保护服。
“许久未见，彧律司长。”
明羲跟她是旧相识，毕竟对方是队长的好友。
女人语气冷肃：“明羲少将，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羲光的所在地。”
羲光是明羲亲手制作的战舰，即使放到现在也是七大军团中顶尖的存在。但在她关押时消失不见。应该是被她那几个部下藏了起来。
不得不说，明羲眼光真不错。其他的将领都是从联盟军事学院中挑选优秀毕业生当自己的部下。她却不知跑到哪里找到五名队员。原本大家都不看好，没有经过正经培训的会是什么人才？但那五人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出乎意外，最后还有人高价诱惑使其跳槽。
但他们都无动于衷。
在明羲出事后，就迅速隐藏起来。至今都没有见过五人的踪影，真是忠心耿耿。
即便是洛兰，她曾经爱护备至的部下就算心中清楚她的死因多么蹊跷，也沉默不语。不然前程和事业都会断送。
但明羲是个例外，军功显赫。不属于任何派别，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想要威胁都无处下手。
“那是我自己组装的战舰，同联邦没有任何关系。”明羲知道联邦是忌惮它的威力，害怕落到帝国的手中。
“你是因为羲光还是因为上面有你到达地球的痕迹。”
明羲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当初联盟调查她的外出记录，无意间发现一个坐标，那是所有人都未曾到达过的地方。
之所以确认为母星的坐标，是因为在她的战舰上发现属于地球才有的土壤。
即使诺亚类似于地球的生活环境，但土壤里的成分完全不同。为此许多蔬菜和粮食都无法成功种植，只能靠土壤改造后再进行尝试。但花费的时间和成本都是巨大的。
人类从地球所带的种子都只适宜那里的生存环境。努力了千年，大多人还是选择营养液补充体力，偶尔才会破费享用一顿真正的美味佳肴。
科学院的人将结论递到联邦后引起哗然，又震惊于明羲为何选择隐瞒此事。她一向喜欢独来独往，那次出行没有任何人跟随。
只有明羲知道人类寻找千年母星的位置。
“彧律司长，当初我们因为灾难离开地球，为什么现在又要返回。”
“那是我们的母星，是最适宜我们生活的环境。”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或者那地方已经不适合我们居住。否则当初我们为何要兴师动众的选择离开?”
彧律心知肚明真相，但只能转移话题：“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以后。”
明羲不以为意，她现在只想调查清楚的就是队长的死因，然后把参与其中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星网论坛：军事分区】
【明羲少将*我：少将即将回到联盟JPG】
【何时升职：真的假的】
【明羲少将*我：保真，我有同事参与了护送她的任务，刚刚发给我她的图片】
【干掉阿诺德：你的名字……】
【明羲少将*我：别误会，那是爱字，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屏蔽】
【管理员：违规内容已删帖】
飞船上阿诺德很快收到星网管理员递来的消息，直接让人开始通过网络搜查。
一分钟后就锁定ID。
阿诺德看到被押送士兵身上的制服，看向正在把玩银枪的西里尔，丢下句你们自己处理，就抬脚离开。
士兵双腿颤抖，弯腰抱歉：“我实在太崇拜明羲少将，所以才忍不住偷拍她的照片。”
西里尔笑容温和，薄唇微勾：“我理解，老师那么优秀，爱慕她的人很多。”
士兵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砰。”
一颗子弹进入他的眉心。
“可不忠诚的士兵没必要留下。”
西里尔轻吻银枪，哼着欢快的歌，踏过地上温热的尸体，把惨剧留给后面的人收拾。
把一切情况尽收眼底的彧律司长神情不屑。帝国的子民把皇室奉做神明，可私底下明明就是恶鬼。
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第六章
【4064年十二月十五日】
明羲乘坐的飞船降落在联盟军事学院内，刚落地就是鲜花着锦，人头攒动。即使星网管理员及时删帖，但她到来的消息还是被泄露出去。有人还试图攻击星网的安全防护系统，以此来得到少将的近照。
学生们早早就好接待准备，还用人全息投影做出巨大横幅，上面写着满满的溢美之词。
排列在道路两旁的学生注视穿着黑银军服的女人踩着红地毯走过。面对学生热切的目光，明羲始终神情冷淡，不悲不喜。胸前的勋章在光下亮的刺目，那是无数军人想得到的最高荣誉。
望着缓缓走过的少将，学生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防止呐喊出声。控制不了的跟同伴兴奋低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将本人，比全息投影更加有魅力。”
“好强悍的精神力，我都不敢跟她对视。”
“我专门买了少将的水晶娃娃限量版，送给我在前线的朋友。希望以此保佑她平安归来。”
明羲就是机械系学生的幸运女神，每个奔赴前线的人都会佩戴关于她的周边。
“少将以后还会出现吗？联邦不会继续限制她的行动吧。”
“肯定不会，这是她十年来首次露面。而且马上就要筹建第十一军团，她是最合适的将领。说不定我还能跟成为她的下属。期末考核我一定要拿到全优，想到能跟随少将一起作战，简直太幸福了。”
“那我们这一届岂不是都有机会了。”
“那当然，先从我们联盟军事学院里选，再从联邦那边挑几个不错的。排除帝国的人，我们的机会大大增加了。”
“为什么不能组成联盟军，就像先锋队一样。”帝国学生唉声叹气。
“你们不是有席拉少将吗？”
“算了，还是别提她了。”
帝国的学生最不想去的就是席拉所在的第三战团，不是因为能力。席拉本人也是战绩斐然，就是太疯，他们一向敬而远之。就算是帝国皇家军校，机械系老师举例子也是用明羲，然后拿席拉当反面典型说一顿。
但在外星异种那里，明羲远不如席拉有名。他们经常对吵闹的孩子说，再不乖席拉就把你抓走了。一听这话，再皮的幼崽都会乖乖听话。
面对学生们敬仰的目光，被欢迎之人始终冷着脸，心中毫无起伏。
西里尔神情烦躁，但为了帝国在外面良好的形象不得不装作冷静。心中暗骂这些学生现在都如此清闲，难道不用上课？
阿诺德低声嘱咐身旁的学院主任：“今天在这里迎接的学生全部扣除五个绩点。”
“遵命。”
要知道一场考试，即使拿到AAA的成绩，也只有1个绩点，看来今年要有不少学生会留级。
明羲在一行人的护送下来到S队坐在的墓地。三百年来，从最初的A队排列到她所在的S队，已经有一百多名军人牺牲在这里。
黑色的墓碑上刻着这些人的名字，因为功绩太多。索性就做成二维码的形式，学生扫描后就能了解详情。由于一些军事机密不可泄露，只能用这种形式来被后人知晓他们的功绩。
明羲目光静静注视那八座小小的墓碑，然后看向属于队长的一方小小天地，照片上女人笑容恣意，露出雪白的牙齿，手指比耶，在庄重严肃的墓地中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忍不住笑出声，冷淡的眉眼扬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恍若清风穿过西里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的笑容。
他不懂这张照片有什么好笑。
站在她身后的阿诺德想到洛兰执行任务前找他说的那番话。
“如果我有一天牺牲了，请务必把这张照片放在我的墓碑上。”
他盯向智能手环上收到的照片，眉头紧皱：“你确定？”
“确定，我要是不在了，就是那孩子为我致礼。我不想看她哭，原本就不怎么爱笑，所以麻烦你了。”
女人眉眼弯弯，双手插兜看向机械系院前的喷泉。
嗯，还是小九的雕像更好看。
洛兰知道联邦的人会挑选那不苟言笑的照片作为遗照供人瞻仰，但她不喜欢。好友首席执行官的身份应该可以帮她做这件事。
阿诺德从回忆中挣脱出，目光从女人的挺拔的背影看向墓碑上笑容灿烂的照片。
他不理解她的选择，所以只能选择尊重。
“队员明羲向洛兰致礼。我会以维护人类安危为原则，寻找母星坐标为己任，带领宇宙中的失落者早日回归地球。”
重复了不知千万遍的话语让明羲心生厌烦，风轻轻吹拂过她的脸颊，从前的队友似乎又站在她的面前。
“小九，快来。肉丝快把肉丝吃完了。”
“高热量食物对你们身体有害，请减少使用。”
“Z，身为队医我同意你的观点，但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我也很难克制自己。”
“左冷锋你个混蛋，你能不能注意点吃相。这可是我新买的防护服，我要杀了你。”
“雅丽芙，淡定。你这件款式很平常没什么大不了，我身上这件高定款才值得防护，纽扣都是珍珠制成。”
“翡翠你祖上当年除了宝石就没有拿点其他的东西，这也不能吃。”
“丸子，不是所有人都爱吃，天哪，联盟能不能限制一下起名范围。怎么会有父母拿菜名当名字！”
“我名字是自己改的，我原名叫尤鱼干。”
“呵，还是叫尤鱼丸子吧。”
明羲看向远处的风景，火烧云点缀着半张天幕。先锋队解散时，只剩下五名队员。
Z被联盟拿去分解研究，丸子死于丸子，翡翠死于翡翠，队长牺牲在指挥的战场上。
那她会因何而死。
仪式结束后，明羲返回飞船，她在舷窗外看到那层叠的黑色，向身后之人问起。
“我牺牲后，谁会为我致礼。”
“不会。”阿诺德面无表情说出这两个字。
明羲猜测到无人为自己致礼，倒也没有难过。这样她离开时也不会有太多牵挂，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刚回房间平复思绪，讨人嫌的家伙又蹦了出来。
“老师。”
明羲眼眸深沉，西里尔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黑色的短发，遮住彰显皇室之人的银发。倒有几分她曾经在学院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更像老师一些，”西里尔面容羞怯，满是期待的看向她，低头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我现在像不像老师您的孩子。”
明羲面容出现一丝崩溃。
就算初恋求婚被拒后分手，跟情人开房被席拉撞见，明羲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她克制住想杀他的念头，好歹给席拉一个面子，还是别弄死了。
西里尔看到女人没有拒绝，刚想要上前，后面的大门突然打开，高度的警觉性让他迅速躲闪。一颗银色子弹深深嵌入到墙壁上。他刚要拔枪，来人随后一脚踹到他的腹部，明羲清晰听见他骨头断裂的声音。
西里尔一个扫堂腿想将对方掀翻，女人用袖中的麻醉针射向他。他眼皮变得沉重，刚想用手环呼叫，就又被一脚踩住手掌。
该死的女人，我迟早要杀了你。随后西里尔就昏睡过去。
“啧，帝国的人现在这么弱？”
明羲抬头看着眼前黑色利落短发的女人，漂亮的红眸跟地上的人同出一辙。
女人双手插兜，笑容灿烂：“好久不见，明羲。”
她礼貌回道：“好久不见，席拉。”
席拉弯腰笑道：“想不到我会来救你吧。”
“条件是什么呢？”
席拉右手搭在她的肩上，随意道：“出个价，把羲光给我，你现在要它也没什么用。马上就要进行军事竞演，我可不想输给第九军团。”
“第九军团，第七呢？”她曾经带领的第七军团是联邦的王牌军。
“一年前在跟鲁斯星的交战中全军覆没。”
“嗯，这样啊。”
明羲心口酸疼，虽然囚禁期间可以使用星网，但诸多消息都会被屏蔽，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晓。
“先走吧，这里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席拉带着明羲坐上她驾驶的飞船，她操控着指挥台，顺便嘲讽：“现在帝国的人可真没用，三两下就干掉了，真是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