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没说什么，只摆摆手让我跟着机器人走。
不知道是卡莱尔吩咐过，还是现在的仿生机器人都很智能。
我被照顾得很好，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睡衣也很柔软舒适，甚至临睡前仿生机器人还端了杯牛奶给我。
待遇真的很豪华。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虽然前一晚睡得晚，我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生物钟使然。
我匆匆收拾完，在仿生机器人的带领下，去了餐厅。
刚进餐厅，我就看见了餐桌旁的卡莱尔。
他悠闲地倚着靠椅，双手抱臂，用光脑投射出了虚拟页面，正在看星际军网。
察觉到我的到来，他并没什么反应。
“早啊少将。”
我小声打完招呼，轻轻走近餐桌，挑了离他最远的一端，正想坐下。
桌那端，卡莱尔突然抬头看了过来，他微微俯身，拿过桌上的牛奶瓶，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过来坐这边。”
“有点机甲的问题，我们再讨论一下。”
第19章
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卡莱尔放过来的牛奶杯就放在桌子最中央，挡住了我用餐的视线。
他还在查阅军政信息，我识相地回避，趁他不注意，偷偷把那瓶牛奶拨到一边。
“不喜欢喝牛奶？”
...不是在看信息吗？
我支支吾吾：“还行。”
卡莱尔点点头：“那就喝吧，这牛奶里加了星际营养物质，对脑细胞发育有好处的。昨晚讨论了很久，喝点补充营养。”
这说法让我感兴趣了，我好奇地拿起牛奶杯，轻轻晃动。
之前我就听说过星际营养物质这种稀奇的东西。
大概是五六年前，罕布斯考取中等教育学院的前一天，我曾陪着爷爷一起到小镇上的商店去购物。
当时，我们那个落后的小镇来了一批推销员，主推的商品就是星际营养物质。
爷爷和我在星际营养物质商品栏前站了许久，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挑选适合的星际营养物质。
当时广告说的是，不同类型的星际营养物质有不同的功效。
我们斥巨资买了一瓶星际营养物质液体饮料，推销员说得天花乱坠，好像罕布斯喝了之后下一秒就能通过中等院校测试一样。
只可惜，最后效果完全相反。罕布斯喝了之后一直拉肚子，第二天差点连考试都去不了。
隔天我们就收到了镇上的通知，说那批推销员是骗子，连带着他们推销的星际营养物质也是假药。
但罕布斯在那次考试中却超常发挥了，也是很离奇的一次经验了。
从那以后，星际营养物质就一直是让我好奇的存在，总希望有一天能尝到真正的星际营养物质。
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喝到了，我马上就要圆梦。
我怀着有点兴奋的小心情，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牛奶。
喝一口，我就停一下，仔细回味。
只是我尝了几口，都没尝出什么特殊的味道，感觉就是很普通的牛奶啊。
卡莱尔：“是原味，所以喝不出其他的味道。”
他突然出声，我吓得差点被呛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卡莱尔看出我在品尝味道了？
我只能尴尬表示：“哦，我第一次喝，有点好奇，所以，多尝尝。”
卡莱尔：“不是第一次喝了。”
“啊？？”
他一键关闭虚拟界面，看向我：“昨晚你喝过了。”
我一下子坐直了，也就是昨晚那杯牛奶里也有星际营养物质。
“加了安神助眠的营养物质。”
怪不得我睡得那么舒服，我仔细回想了几遍，都感觉，昨晚的也只是普通的牛奶。
我小小口地把剩下的牛奶都喝光了，并朝卡莱尔道谢：“少将，谢谢您的牛奶和星际营养物质。”
卡莱尔没看我，只低低嗯了一声，继续喝牛奶。
我也安静了下来，默默吃早餐。
卡莱尔偶尔问我几个关于昨天的机甲论证的问题，我对答如流。
到最后，我们又一次达成了共识，在昨天的讨论上又增加了闪光点。
我很开心，每次和卡莱尔讨论，总能让我逃离现实世界的纷杂，进入心流状态。
卡莱尔应该也有这个感觉，讨论的时候，他时常会展现笑容。这在平时，是绝对见不到的。
一边吃一边讨论，结果这顿早餐我们吃了将近一小时。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不需要担心时间来不及。
吃完早餐，到了我离开的时刻了，我再次向卡莱尔道谢后，带上包准备跟着仿生机器人离开。
卡莱尔却叫住我：“等会，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又吩咐仿生机器人：“去把前厅桌上的盒子拿过来。”
餐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卡莱尔还坐在位子上，查看光脑信息，他似乎挺忙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感觉有点点尴尬。
我们独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觉得很不自在，不讨论机甲的话，我完全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但注意力又禁不住放在他身上。
当然这种不自在可能就只有存在于我身上，卡莱尔一如既往把我当空气。
仿生机器人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托举着一个盒子进来了，运载到我面前，卡莱尔也关闭光脑，走了过来。
黑色典雅的方形礼盒，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雍容华贵。
卡莱尔示意我打开：“给你的。”
我满心惊讶，卡莱尔会送我东西这个行为本来就很匪夷所思了，我以为会是机甲碎片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个扁扁的盒子里看起来不像是装着机甲碎片的样子。
可能是我迟疑的时间太久了，卡莱尔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我，最终停在我身边。
我们又一次难得靠这么近，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卡莱尔直接拿起了那个黑色方形礼盒。
他举到我面前：“打开吧。”
“......”
我骑虎难下，最后还是颤巍巍打开了礼盒。
一袭灰紫色的长裙礼服，被仔细折叠放置在礼盒里。盘扣复古韵味，丝绸叠加薄纱，神秘优雅，礼服袖口处还泛着银闪闪的光。
哇......
这礼服看起来比安娜送的那条礼服裙还要贵。
我没有动手拿礼服，反而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满心都是疑惑，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卡莱尔。
“少将，您这是什么意思？”
卡莱尔脸偏向另一侧，神情有点点不自然：“这是我托女管家菲奥娜选的，菲奥娜是我母亲的御用造型师，对礼服着装很有一套学问，她帮我选了这件，我觉得和你挺相配的。”
我此刻如果张着嘴，肯定能塞下一整颗鸡蛋，还是克里斯蒂公爵夫人下的最大的那种蛋。
卡莱尔给我送东西？
送的东西还是礼服裙？
他还特意托人挑选？
这三个事情不管怎么组合，都是十分炸裂的存在。
将近一分钟，我一动不动，最后是卡莱尔耐不住了，直接把礼服连带盒子塞到我怀里。
“以后有什么喜欢的，缺的东西，可以直接和我说，资助资金不够也可以提，这个月开始给你增加资金，集中精力研究机甲吧。”
“你在机甲方面很有潜力，继续坚持的话未来会有不朽的成就，现在被世俗欲望干扰，追名逐利的话，最后只会沦落为庸俗普通人。”
“多花些时间提升自己，别把时间浪费在情情爱爱上面。”
我本来还处于收到礼物的震惊和隐隐一丝惊喜中，卡莱尔的话无异于给我当头一棒，又狠狠朝我头上泼了盆冷水。
他的话明面上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在赤裸裸告诉我，他认为我是一个沉迷物质与世俗享乐的人。
昨晚的礼服裙、我和汉诺在一起的画面，都让他错误地认为我在意这些物质的东西。
又或者说，从之前那次阴差阳错的造谣开始，他就打从心里认为我是趋炎附势的人，想通过恋爱结婚摆脱难民的身份，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他，换成了其他人。
我终于知道他昨晚欲言又止的意思了。
合着他根本没把我那些保证的话听进去，至始至终，他对我的刻板印象一直都没变。
积攒已久的怒火点燃了我的情绪，我手一松，礼盒应声坠地。
咚的一声响。
惊到了仿生机器人，也惊到了卡莱尔。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看向我。
卡莱尔锐利的视线几乎要把我射穿。
我酝酿了好一阵，才抬头看向卡莱尔，他仍定在原地，凝眸望着我。
“卡莱尔少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执着地认为，我就是沉迷物质享乐、追名逐利的人。”
“可能是昨晚的舞会，又或者是之前关于谣言的事情。但我现在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舞会是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谣言的事情，完全就是一次意外，对你造成影响我很抱歉。”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我不是你的士兵，不用听你管教，我有自主生活的权利。”
“就算我真的是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少将你来操心。”
我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愤怒的情绪上头，此刻的我顾不上那么多礼节和关系了。
就算他是金主大人又怎么样。
他今天这些话完全是把我这一年来的成果以及我的自尊心狠狠踩碎在地。
我说完这些话，那个恼人的生理毛病又来了，感觉眼里已经开始不自觉蓄泪水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赶紧用手背擦掉。
卡莱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
从我说完第一句话开始，他原本绷着的表情就开始瓦解，到最后神色都有点无奈和着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眉毛紧拧着，想说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怎么表达，几次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我没耐心听他想说什么，拿过包，夺门而出。
*
我一路上心情都奇差无比。
等我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离奇，我人生到现在，还从遇到一个像卡莱尔这样能调动我情绪的人。
艾米莉亚她们总说我脾气好，平常总是笑眯眯的，被人传绯闻也不生气。
这么一想，我在卡莱尔面前，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我时常叮嘱自己要保持距离，谨慎拘谨地面对他，却又经常忍不住流露真性情。
他身上总有种神奇的魔力。
讨论机甲时，我们都深陷其中。
身处现实时，又时常不对盘。
第20章
我回了学院宿舍，迅速地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朱莉好奇地询问我昨晚去哪了，我只能随意扯了个借口，说去朋友家里了。
她松了口气，又说：“昨晚我给你的光脑发信息，你一直没回我，我和艾米莉亚担忧了一晚上。”
我从包里搜出我那台破破旧旧的老式光脑，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机了。
“我昨晚给你发了信息，你没有收到吗？”
朱莉：“完全没有。”
我一阵懊恼，看来我这破旧的光脑不止容电量不行，信号也很差。
和朱莉唠嗑了几句让她放心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我的心情还很沉重，在朱莉面前我强颜欢笑，不想让她看出我的异常，但我装不了多久，我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因为那杯加了星际营养物质的牛奶，我昨晚睡得很好，感觉自己此刻参加星际运动会都没问题。
是精神上的累。
我不明白，明明前一刻我们还沉浸在机甲讨论的愉悦氛围中，为什么下一瞬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崩分离析了。
不能想。
越想情绪又开始起伏了。
我隐隐感觉又有泪意了。
胡乱塞了几本专业的书籍进包里，手指触摸到那份薄薄的分析报告，我顿了一秒。
这份报告里有我和卡莱尔共同的字迹，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和卡莱尔有关的东西。
我赌气地把报告扔到一边，朱莉叽叽喳喳地在我耳边念叨着昨晚的舞会，她一个个分析着舞会上她有印象的男生们。
朱莉：“伊森·卡普和我搭话了，他夸我是现场跳舞最好的，是舞会最有魅力的女生。我本来还很开心的，结果艾米莉亚说，他也和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往水杯里倒水：“他可能跟每个人都说了这样的话。”
这种话卡莱尔就绝对不会说，他只会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朱莉：“我也觉得是！这个渣男！还是卢卡斯好，他昨晚好帅气啊！我鼓起勇气邀请他跳舞，他答应了！只是他完全都不照顾我的步伐，好几次还踩到我的脚。”
我盖上杯子，把水杯塞进包里，随口答话：“他都不照顾你的步伐，你还说他好啊？”
卡莱尔虽然不言不语，昨晚从前厅到后院的那段距离，他好像有意无意地在照顾我的步伐。
朱莉像陷入情场的小女生，扭扭捏捏：“他估计也不是有意的，我们跳完舞以后去吃自助餐，他还特意为我调了一杯我们星球特有的酱色果饮牡蛎酒。”
“牡蛎酒？这个不是酒精度很高的吗，你喝了没事？而且我们还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吧？”
朱莉：“额，难得一次舞会嘛！总得放纵一把。我后来确实是挺晕的，还吐了两回。”
比起酒，我觉得还是牛奶好喝，对身体也好。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和朱莉聊天。只是，越聊越烦。
脑里总有多余的想法一闪而过。
我把书和水收好，看着那份被扔在桌子最远端的报告，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它收到包里。
气归气，任务还是得做的。
把报告塞进去之后，包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我只能放弃带我的老式光脑。
“我去图书馆了，应该晚上才回来，不用担心我。我的光脑不带了，有什么事可以去图书馆找我。”
我简单告知朱莉我的去向后，就背上包离开了。
周末的图书馆没什么人，但我还是看到了老熟人。
安娜坐在她惯常坐的位置上，埋头苦读，看到我的那一刻，她没什么意外，只是把几本厚厚的律法书塞给我。
我晃晃头，把心里那些烦乱的情绪想法都晃掉，决心要向安娜一样，沉心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