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黎梨感觉到脖颈一点刺痛。
什么液体被注射进黎梨身体中,随后黎梨眼前一黑,迅速的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再醒来,黎梨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靠门的那一面墙全透明的观察室里。
不得不说,很像监狱,但并不是。
仔细打量着房间,黎梨只见房中什么都有,床、桌椅……连洗浴间都有,是一个小格室。
将周围观察完,黎梨再看自身。
身上不仅没有伤口,此时黎梨身上除了虫壳幻化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她联系不到任何人。
黎梨若有所思。
所以……自己是被坦图软禁了吗?
不确定,但好像确实是。
看起来那个夏利似乎骗了她啊。
她现在是要被当成实验体了吗?
黎梨不知道,但她感觉自己应该已经来到了'坦图',她的计划成功了。
接下来该思量如何在坦图里行事了。
黎梨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只见时间指向了晚上。
这个时间该是睡觉的点,但由于她先前昏迷了许久,早就不困了,她只好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外面。
黎梨走至玻璃墙边,只见对面也是玻璃墙的房间,是空的。
她再往旁边看去——
远处一个圆柱形的透明玻璃液缸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为别的,只因里面有一只虫。
昏暗的灯光以及超远的距离,其实黎梨看不太清那虫的虫色。
就算看清了,黎梨其实也认不出来。
而且她此时体内的抑制剂还在生效,她无法使用精神链接感应这只虫族究竟是谁。
只是那只虫独特的淡金色节尾与锋利的尾针……
在荒星上和自己交缠过的节尾黎梨十分眼熟。
她认出来了。
那是阿特斯。
黎梨怔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发现她失踪之后找过来了吗?
只有这个可能了。
啧,真是有点麻烦,虫族的虫母被抓了就算了。
虫族的一个首领也这样轻易被捕获……说出去真是让虫族丢脸。
但不管怎么说……
这或许和她都脱不了干系。
心绪一时间有点复杂,但最终黎梨还是没有动。
随后黎梨挪开眼,检查起了透明墙上的门锁,发现是居然不是虹膜识别,而是电子密码锁。
心中了然,随后她缓缓顺着玻璃墙滑落在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夜过去,黎梨昏睡在了玻璃墙前,直到滴滴响起电子锁开门的声音,才将她惊醒。
黎梨抬眼,看到了是邀她回坦图又暗算她的那个男人,他落座在了黎梨房内的椅子上。
“T-00,很抱歉用这种手段把你带回坦图,但是你这么多年消失不见,我们不能确定你是否还具备做一个使者的资格,所以你得经过检验才能获得自由,还请见谅。”
先是开口说明了黎梨在这里的原因,随后夏利口吻带上遗憾:
“对了,大使者知道你回来了,唔,你当年私自逃离实在是太让大使者生气了,所以你还是得接受一点小惩罚。”
黎梨:?
不是说会原谅她一切过错吗?现在又出尔反尔。
狡诈至极!
不过还好,不是把她当做实验体。
只是内心狠狠吐槽两声,黎梨眉眼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什么都没说。
见黎梨这个样子,夏利站起身来,走到黎梨身边,又叹息一声开口,语气似奖赏恩赐般。
“唉,不过T-00,你很幸运,神原谅了你,让你重得回到坦图的机会,大使者也十分挂念旧情,所以你的惩罚并不严重,只是罚你去审判卫当几年审判员,待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使者过后,大使者还是会再给你一次面见他的机会,或许还会让你当他的接班人也说不准。”
说着,夏利脚尖轻点两下地。
“走吧,去做检查。”
夏利对大使者的安排并不意外。
他早就明白,被神偏爱的孩子,即便是经过了多年的平庸,也仍旧是被偏爱的。
一想到大使者近乎叹息的说“这孩子在外面也够苦的,回来了就好,神原谅了她,我们也该原谅她……”
夏利便明白了,黎梨还是有可能当上大使者。
没想到立了大功的他竟是为自己找来了一个对手,夏利内心当然是不服气。
但是大使者的意思就是神的意思,他无权干涉。
那他只好……
黎梨并没有看见夏利转过身去阴鸷的眼神。
对做坦图的使者以及和大使者见面,黎梨并不感兴趣。
不过似乎很快她就要拥有一定权限自由,可以好好调查坦图了。
在坦图的计划进度比她想象中要顺利的多。她还以为她会先从最低级的实验体做起。
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很快就能有机会知道坦图究竟在拿虫族做什么研究,坦图手上有多少只虫族,又迫害过多少只虫族,以及……让星际军队合理进入联邦的最关键证据——坦图与联邦政府勾结,残害人类和虫族的关键性证据。
她相信,只要掌握了这些证据,星际军队一定会立刻赶到控制住联邦。
心中所思面上不显。
黎梨只顺从地跟着走了出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接手了她。
她随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穿过了一个个需要用到指纹或者虹膜识别的电梯,又弯弯绕绕过几个十分相似的分叉走廊,才来到一个实验室前。
一进去,黎梨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就被要求躺在一个实验台上,随后有人将她的四肢禁锢在了实验台上的镣铐里。
她先是被抽了一大袋血用作检测,黎梨约摸着有1000ml,许久未进食的脸色霎时间白了许多。
但是没人管她,只是给她注射了一针营养剂。
随后黎梨便被推进进入一个仪器内,他们检测着黎梨精神力的活性。
在确定了黎梨体内抑制剂还在生效抑制她的精神力之后,这才把黎梨拉下来,换到另一个实验台上。
只是刚躺上去,黎梨就感觉几个针头直接扎进了她的身体。
有点痛,还有点让她大脑发昏。
等了片刻,针头也迟迟没拔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
黎梨有点不明白。
好在很快周围的声音让她明白了。
“我们真的要按使者说的,抽取她身体里一半的血液吗?”
“当然。”
“可……她是T-00啊,明天我们把她送去审判卫的时候怎么解释?”
“明天?谁说明天就把她送去审判卫?她的基因可是打造了奎因这么个能读心的特殊能力者,我们得把她多留几天。”
黎梨的作用本不是坦图的实验体,只是十五年前,他们研究改造虫族能力到人类身上时,把基因库里所有的虫族基因都试了一遍,数据仍旧显示失败,最终他们无意使用了T-00的残留基因时,才成功。
所以他们对这个基因充满狂热。
虽然这些年来其他虫族的基因在他们研究下,也可以做到让人类拥有读心能力,但效果微乎其微。
全都没有黎梨的基因好用。
“可是我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报复吗?T-00可是在破壳时便杀了在场八位研究员、直到碾碎虫纹注射了加倍特殊抑制剂才制服、且被大使者一度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虫族幼崽,而且据说她在有抑制剂压制的情况下,为了给自己的实验体朋友报仇杀了好几个研究员……”
“你在怕什么?夏利使者都说了,现在的T-00可不是从前的T-00,大使者不会再给她撑腰了,而且我们血库里她的基因本来就少,还基本都给奎因·佩恩维持能力了,导致我们到现在还没法用她做更多的实验,这个机会难得,我们要牢牢把握住。”
一边说着,研究员像是给自我洗脑一样,低声呢喃道:
“反正她已经叛逃了这么多年,下一任大使者不可能会是她,我们研究院扣下来几天多做做我们以前因为失败次数太多而搁浅的实验,又怎么不行呢?”
黎梨:……
这两个研究员就这么大咧咧说他们的企划,真不怕她以后去告状吗?
还有那个夏利,看起来像是对大使者忠心耿耿、对她顾念旧情一样,没想到对他这么狠。
让这些研究员抽她一半血,老天,不会把她抽死吧?
还有,说起那段被她遗忘了的记忆,黎梨有点好奇。
杀人……
那段时间她在坦图究竟经历了什么?
经历不了太多思考。
失血让黎梨大脑感到疲惫。只能勉强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不知道过去多久,黎梨终于在被强行注射好几针营养剂之后,被往早晨出来时的地方带去。
一路上黎梨昏昏沉沉的,全靠一个研究员用轮椅推着她。
穿过数不清弯折的走廊,还有换乘了几趟的电梯与指纹认证,黎梨都未睁开眼过。
教人无比放心。
直到——研究员推着黎梨来到了放着阿特斯所在的玻璃房内。
走廊尽头圆玻璃缸中的阿特斯此时并不在里面,黎梨只是瞧了一眼,便很快又闭上了眼。
由于只有一个研究员推着黎梨来到这里,于是在推着黎梨到了门口要按电子密码时,研究员似乎想着轮椅上的人已经昏迷,便毫无顾忌的将黎梨放置前方,从黎梨头顶伸手过去,按开了玻璃滑门。
眼睛眯开一条缝,黎梨将密码牢牢记住,随后在进入房间那一刻,黎梨又闭上了眼。
研究员并没有任何生疑之处,他将黎梨放到了床上,又给黎梨打了一剂营养针,随后退身出去。
此时墙上的时间又是晚上。
研究基地内被金属包裹着,分辨不出昼与夜。
黎梨也不在意白天与黑夜,她躺在床上,心中一直在念着那空荡的玻璃缸中的虫……究竟回来没有。
他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黎梨叹气,恐怕只会比她更惨。
好在就在黎梨着急之时,黎梨忽然听见走廊处的电梯开合声响起。
有人来了。
黎梨躺在床上装睡的眼偷偷睁开一条缝系,只见仍旧是虫躯的阿特斯被固定在一个推车之上,头颅低垂。
虫族第一军团的首领居然如此狼狈被当做实验体。
倒确是比她还惨。
好歹她很快就要成为坦途的预备使者了。
黎梨叹了口气。
这阿特斯也是个傻的,在联邦抑制着能力也敢来找她。
不过也好,避免他回虫族发动战争。
等会等她体力恢复点就去看看这只虫还活着没。
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很快,阿特斯从黎梨的房前过去了。
在听见一声声重物拖动声以及仪器声响后,室中回归的安静。
黎梨知道,是阿特斯被放进了那个圆柱形的玻璃缸内。
躺在床上,不知过去了多久,黎梨终于感觉到了四肢有了点力气。
她内心忍不住再次感叹。
真是服了这群人,抽她那么多血也不怕她死了。
黎梨表示狠狠谴责。
并且……
磨了磨后槽牙,她彻底感觉到了坦图的残酷。
对她这么个即将成为预备使者的虫族都敢下手如此狠毒,更别提其它作为实验体或供给体的虫族。
会有多少虫族折损在坦图手上?黎梨不敢细想。
在愤恨中,黎梨也感到几丝疲倦,她随后陷入了沉睡。
等黎梨再醒来,是被不隔音的玻璃墙外的声音吵醒的。
黎梨本就在这里睡得不踏实。
虽说电梯开合的声音并不大,但从中走出的脚步声十分明显。
只见微弱的灯光下,一张熟悉的人影站在了透明玻璃墙外。
黎梨看着来人,紧抿了抿唇。
果然是他。
“黎梨,你还好吗?”
来人待身旁的研究员给他打开玻璃门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
黎梨却不慌不忙坐在床边,淡淡瞧着来人。
“维托先生,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让人意外啊。”
话虽这么说,但黎梨的神情实在谈不上意外,反倒是早有预料一般。
她在发现瑞伯乐和坦图有关的时候便心知肚明。
瑞伯乐不可能只在坦图的表皮公司做普通的生物研究。
再怎么说瑞伯乐也是一只虫族,对坦图的研究价值多的去了。
而瑞伯乐闻言,面色一滞。
虽然早就料到在面对黎梨时会面临尴尬,但瑞伯乐在知道失踪多年的T-00被找回并被分配到他所在的审判卫历练之时,还是义无反顾找上大使者请求让他来接待黎梨。
他没想到,黎梨最终还是回到了坦图。
她……是真心想回来吗?瑞伯乐不知道,但这次他会保护她。
“抱歉,我……”他看了眼在一旁等候的研究员,声音艰涩。
看着瑞伯乐的态度,黎梨心中已经了然。
看起来这只虫族倒还没打算对她一瞒到底,居然还会道歉。
现在想想……他之前骗她的话有够可笑。
她站起身来接下了瑞伯乐踟蹰不敢在这里说出来的话尾,转了话题:“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见黎梨没打算在这里追问下去,瑞伯乐轻吐出一口气:“我代表审判卫接你去报道。”
“嗯?”听见瑞伯乐是代表审判卫而来,黎梨没有惊讶,只是挑了挑眉:“研究院愿意放我走吗?”
虽然不知道坦图内部是什么结构划分,但似乎审判卫和研究院不是同一个部门机构。
她还记得昨天被拉上实验台的时候,那两个研究员可是说要把她多扣在研究员几天做研究呢。
审判卫这么快就能带她走了?
“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瑞伯乐沉了眉眼:“审判卫有大使者的调令。”
唔……又是大使者。
对她这么好干什么?不会真的认为她是什么神偏爱的孩子吧?
黎梨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随后不再多想:“那走吧。”
不管为什么会是瑞伯乐来接自己,她能离开研究院就好。
黎梨当然不想再被软禁。
跟着瑞伯乐离开了玻璃室,进入电梯前,黎梨看了眼那尽头处的圆柱玻璃缸内的虫。
瑞伯乐对此却并无反应。
出了电梯,瑞伯乐带着黎梨和身边的研究员分别,搭上了一架摆渡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