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衣服?”顾舒愉继续呵欠连天,看着有些宽大的藏青色外套。
“没注意是谁给你披上的。我们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你不在,回来的时候发现教室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顾舒愉不大清醒地看着这明显是男款的外套,有些迟钝地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确实不错,根本没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了外套。
顾舒愉把衣服折了折放在袋子里:“走,去上课。”
走在去专业课教室的路上,詹望看了眼黎礼安:“你怎么回去拿个东西外套不见了。”
“看到一只流浪动物,送给她了。”
“什么动物?猫吗?据说二教最近很多猫在里面过秋。”温池南最近对猫的执念很深,“据说猫的神灵在里面召唤它们。别的地方它们都不去,独独往二教跑。”
“不是。”黎礼安看了眼外面的秋色,“是刺猬。”
温池南啊了一声:“咱们青禾还有刺猬?野生的还是谁养的?”
詹望没想到黎礼安能把外套直接给一只刺猬,想着他应该是比较喜欢,就建议道:“不然你捡回去养吧,刚好你马上过生日,我给你买个豪华的刺猬饲养套装。”
“不用了。那刺猬应该不愿意让人养。”黎礼安有些随意地说。
詹望看着他近来心情很好,开玩笑道:“说不定就让你养了呢。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我家里的那几只,不就只贴着你。养个动物挺好玩的。”
詹望家里爷爷奶奶养了猫养了狗养了鹦鹉。
每次黎礼安去他家做客,那几个小没良心的准得贴着黎礼安蹭摸蹭玩。
詹望这句话说完,黎礼安似乎是思考了一阵,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天课下,顾舒愉觉得半条魂都没了,到了订餐的餐馆之后给黎礼安发了餐馆的位置和包厢号。
黎礼安推门而入的时候,顾舒愉正在喝店里据说是镇店之宝的甜果酒。
“这家店的粤菜做得很好,也不辣。我点了几个招牌。”顾舒愉见黎礼安目光扫过桌子,放下杯子问,“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里面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没有。”黎礼安拉开椅子坐下。
顾舒愉给黎礼安倒了一杯果酒:“这个果酒甜甜的,你也可以试试。不喜欢的话点一些别的饮料也可以。还是很谢谢你昨天帮我的忙,所以先请你吃饭,后请你看电影。”
果酒入口清甜,咽下之后一股杏子味道掺在舌尖。
黎礼安抿了一口又放下,看顾舒愉拿着公筷给自己夹菜。
顾舒愉今天其实有些糊涂,男女朋友之间不会一点也不清楚彼此的口味。
但她还没察觉,黎礼安想敲打刺猬的心思不知道怎么就歇了。
刺猬最近这么忙,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补充精力。
顾舒愉觉得黎礼安家庭应该很不错,餐桌礼仪都做得很漂亮,吃起东西来赏心悦目的。
黎礼安不主动说话,顾舒愉也就没有找话题。
一顿饭相安无事地吃了下去。
黎礼安没有喝几口酒,于是两瓶果酒被顾舒愉悄悄吞下了肚,她还想着再叫一瓶,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却晃了一下。
桌子被她撞得一晃。
黎礼安抬眸看她。
顾舒愉打了个酒嗝,脸上露出一个软乎乎的微笑:“别担心,这叫微醺。”
第15章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花心(一捉)
“微醺?”黎礼安重复了一遍。
顾舒愉点点头,面色有些红润,说话不讲道理:“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我是微醺。”
黎礼安伸手捞过顾舒愉面前的酒瓶看了一下酒精含量。
刚才他尝的那一口也显示这果酒度数不高,所以黎礼安没有叫住顾舒愉。
但是架不住顾舒愉灌了两瓶,架不住顾舒愉本来酒量就差。
“我以为你酒量很好。”
“确实很好。”顾舒愉为自己辩驳了一下。
顾舒愉站不稳,但还有残存的意识,按了一下包厢的铃,等服务员进来之后说再要九瓶果酒。
“九瓶?”
黎礼安淡声道:“别听她的。”
顾舒愉点点头:“别听我的,但是我要结账。”
她有些颠三倒四的,但也知道饭吃得差不多了。
“您的酒要是不要的话,账单您已经付过钱了。”服务员说。
顾舒愉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点好菜的时候就付钱了,顾舒愉坐回了座位,把话换了回去:“那我还是要九瓶酒。”
“你先出去吧,不麻烦你了。”黎礼安对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点点头,包厢里重新陷入安静。
顾舒愉眯着眼睛看走近自己的人,仰头和黎礼安对视:“这顿饭吃得开心吗?”
顾舒愉声音又轻又低,像是很在意黎礼安的感受。
“还行。”黎礼安弯下腰看着顾舒愉,低低的声音带着诱哄,“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顾舒愉啊,你的女朋友,你不认识我了?”
就算是醉,顾舒愉也还保留着一点警惕。
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被酒泡过一样,亮得剔透。
因为醉酒,顾舒愉的头不可控制地歪着。
她靠在椅子上,脸上依然是迷蒙的笑意,盯着黎礼安漂亮的唇,舔了舔唇角道:“你不认识的话,我们就分手了。分手好不好,男朋友。”
任务在她的心里仍然是第一位。
“不好。”黎礼安淡然回答,“不分。”
黎礼安突然想起陪表妹看的动画片。
森林里的小动物聚会,小刺猬背着一身浆果晃晃悠悠朝着宴会的地方跑,因为太小,所以它跑一跑睡一睡。
那有些温柔的女声念着旁白:
小刺猬有些时候睡在大树的洞里。
有些时候睡在蘑菇伞下。
有些时候露出肚皮在阳光下晒太阳,却一不小心压碎了浆果。
甜杏子的味道像是被酒精催发,溢出来一些。
明明在蜜桃的味道下是不值一提的,却让人忽视不掉。
顾舒愉听到黎礼安说不好,吐出一口酒气,问:“为什么不好?难道你喜欢我?”
这个问题不像是问倒像是陈述事实,好像顾舒愉知道黎礼安不喜欢她。
“你觉得呢?”黎礼安十分有耐心,眸子里带了一点本人的冷淡。
没有外人存在的时候,黎礼安和不演戏的顾舒愉一样,会带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这疏离感不针对什么人。
顾舒愉大概也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淡,不理解地问道:“你凶什么?我惹你了?”
黎礼安一怔,反而笑了,笑容驱散了那些疏离,黎礼安又变得平易近人。
“我没凶,但是你惹我了。”黎礼安抬起手,抬了手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停在了半空。
顾舒愉的外套拉链有点开了,和她的状态一样凌乱不堪,露出一小段锁骨,锁骨上的痣十分灼眼。
顾舒愉见黎礼安迟迟没有落下手,自己倾身用头顶了一下黎礼安的手,像是讨好主人的猫一样。
柔软,而且没有刺。
顾舒愉坐回去的时候同时又咕哝一句:“我惹你了你告诉我,但是你不能凶。”
黎礼安还是伸手替她拉好了衣服,像是给小孩子整理衣服一样,细致温柔,他问:“为什么没有点很辣的菜。”
顾舒愉揉了揉鼻子:“你不是不吃辣。难道你骗我?你要是骗了我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不然我单点给你一桌也可以。”
眼见顾舒愉又要抬手按铃,黎礼安按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眸子看着顾舒愉:“我没骗你。”
“嗯,好吧。”顾舒愉也没收回自己的手,就看着黎礼安,一副听话的模样。
黎礼安见过不少喝醉的人,却没有一个喝醉了看着又乖又不乖的。
黎礼安发觉顾舒愉现在似乎比刚才好忽悠。
黎礼安问道:“你现在有多少个男朋友?”
顾舒愉一只手被牵着,但是不妨碍另一只手继续掰手指:“还有——你一个。”
顾舒愉把手放在黎礼安手上,自顾自地剖白心意:“只有你一个。”
顾舒愉的眼底也划过一丝狡黠,嘴角翘起,像是在说你拿我没办法。
“只有我一个?”
顾舒愉语气轻快放松:“对呀,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最喜欢你了吗?黎礼安。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分手呀。”
现在的顾舒愉警惕性高,逻辑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不分手。”黎礼安看了眼时间,淡声道,“我送你回宿舍。”
“我回家,不住宿舍。”顾舒愉大概也意识到这场谈话差不多结束了,自己站了起来,然而脚下一踉跄,就直接扑在了黎礼安的怀里。
顾舒愉闷声说了声对不起,撑着要站起来,脚却还是软的,她低声道:“我能不能就睡在这里。”
“不能。”黎礼安把顾舒愉扶起来。
顾舒愉大概是眼睛不舒服,反复揉着眼睛。
黎礼安家里小辈多,那些小孩子也有这个不好的习惯,黎礼安拿下顾舒愉的手,细看了一下顾舒愉的眼睛:“眼睛不舒服?”
“没有。”顾舒愉继续迷离地笑着,“我现在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
“你身上的香味去哪里了?”顾舒愉的鼻翼轻轻动了动,“你之前的香,乌木香——我看文献上写乌木香味是万里挑一的。你给我闻一下这万里挑一的,顶级奢香。”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黎礼安看着顾舒愉小狗一样的嗅闻动作,微微离她远了一点,却又被她一把拽住。
衣服上抓住一片褶皱,黎礼安低头看了眼顾舒愉的手。
顾舒愉的手指松开,抚平那个褶皱:“别凶,我给你弄好。”
语气好像是黎礼安太过计较。
黎礼安看着顾舒愉在自己的衣服上涂抹了一下,褶皱依然是褶皱。
“是不是跟之前完全一样?”顾舒愉睁着眼睛说瞎话,又抓上那片褶皱晃了晃,“对不对。”
黎礼安扫过她脸上的绯红,意味不明道:“对。”
黎礼安慢吞吞道:“完全一样。”
顾舒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给自己挖坑,满意道:“那我们今天就此告别吧,我已经休息好了。”语气里透露着一种用完就跑的渣。
刚才靠着黎礼安一阵,顾舒愉身体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她还记得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手机,冲黎礼安挥了挥手说拜拜。
黎礼安看着顾舒愉慢慢往外走,不远不近地跟着。
夜色已经覆盖了整个天际,夜里的风一阵一阵吹着,顾舒愉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步履没有停顿地往前走,影子在身后拉的长长的。
喝醉的时候也会表现出很独立的一面,但是又很没安全意识。
黎礼安跟顾舒愉跟了一路,顾舒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上电梯的时候顾舒愉还替黎礼安多按了一会儿门,让他进来。
送顾舒愉送到家门口,顾舒愉突然转身。
黎礼安看着她。
门口的声控灯眼见要灭掉,顾舒愉轻轻咳嗽了一声,灯便又亮了。
“欢迎来我家做客。”顾舒愉的表情很认真,“等我给你泡一杯红茶。”
黎礼安打算走,被顾舒愉拉住手硬拽着进了门。
顾舒愉用开水冲了茶叶,十分潦草地端给黎礼安,又问黎礼安要不要看电视。
黎礼安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舒愉,顾舒愉却是已经自顾自地把电视打开了,嘴里碎碎念道:“我给你找电影啊。”
说着,顾舒愉点播了一个恐怖电影,又自顾自关了小客厅的灯,然后坐在沙发上,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
电影第一幕便是白衣黑发的女鬼随着激烈的音乐砰的一下出场。
卧室里的橘猫本来是听到有人回来之后打算出来看看,结果一见到黎礼安就炸开了毛。
猫叫了一声窜进了卧室的床底。
顾舒愉慢慢看了眼猫的方向,又慢慢看了眼黎礼安,认真问道:“这个电影你害怕吗?”
“害怕。”黎礼安的回答有些敷衍。
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这一处小窝,发现这个人真是偏爱粉色,家里也是一体的粉白色系,但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浅淡的香味却是木质香。
身边的沙发一陷,顾舒愉从旁边的单人沙发挪到了黎礼安旁边。
“真害怕吗?”
黎礼安看着和自己极其近的人,说:“怕得不得了。”
他这句话一说,顾舒愉露出了一些困扰的表情,像是在跟什么作斗争。
黎礼安看着她的反应。
接着一只温软的手抓住他的手,捏住他的小拇指轻轻用手刮了起来。
电视里依然是恐怖电影诡异的声音,黎礼安看着自己的手,问顾舒愉在做什么。
顾舒愉含糊唔了一声,声音黏糊糊的:“在给你驱散恐惧。”
大概是觉得刮得差不多了,顾舒愉松开黎礼安的手。
黎礼安以为她的仪式结束了,却又看到她在自己脸上找了一番。
顾舒愉微微抬起上半身,把手放在了黎礼安的脸上,摸着黎礼安的眉骨又抚上鼻梁,轻轻念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明明是她故意来吓人的,现在又要费力来安抚。
黎礼安知道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醉了,所以把所有需要办的事都混在了一起。
顾舒愉本来是自己抬着身体,后来觉得累了,索性直接借着黎礼安身上撑着。
黎礼安在顾舒愉眼中是漂亮的,她边摸着黎礼安的眉骨边说:“你这么漂亮,你妈妈肯定也很漂亮。”
顾舒愉几乎没注意到自己完全靠在了黎礼安身上,像是被他抱住一样。
两个人之间的气息缠绕,黎礼安看着顾舒愉动作一言不发。
顾舒愉的胳膊有些酸,她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要下滑,腰却被黎礼安抱了一下。
顾舒愉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又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手机突然在兜里响起,顾舒愉拿出手机,手机语音电话备注显示上面是檀木香。
“我喜欢的香水也会打电话了。”顾舒愉的手就要滑到接听键。
旁边伸出一只手替她挂了电话。
顾舒愉偏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语气有些不好地质问道:“你干什么?”
看着凶,实则没什么说服力。
“顾舒愉,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花心。”黎礼安把顾舒愉的手机抽出来关了机放在一边。
顾舒愉哦了一声:“也许吧,谁让你不给我闻闻万里奢香的。给我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