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扫天际:“我看你们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儿,那就去睡会儿吧。”
北庭雪就这么被龙湘拉走了。
忙了这么久,一刻都不得闲,即便是仙体神骨,确实也会觉得累。
躺下睡一觉是有效缓解疲惫的方法。
北庭雪就这么被落拉回了他们几经波折的小屋。
这里已经重新收拾干净,仍和从前一样狭窄却温馨。
躺在床上,他还有些辨不清怎么就发展到睡觉了。
他之前那样走开,担心了好久龙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伤心。
如今发现她全然没有,还很快就睡着了,那种天然万物不放在心上的随遇而安,让他比看到她伤心生气还慌乱。
他很累,但根本睡不着,人躺在那里就是龙湘的空调抱枕,随她怎么折腾蹂躏都不动。
他还会刻意放松肌肉,让她捏起来柔软舒适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北庭雪忽然说:“龙湘。”
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因为她似乎睡熟了,可下一秒她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连在睡梦之中都会记得回应他。
北庭雪心里舒服多了,侧过身来将她揽入怀中,轻轻说道:“嫁给我。”
龙湘就算半梦半醒,听见这话也得完全醒了。
“昂?”她使劲睁了睁眼,带着点苏醒的鼻音道,“你说什么?”
北庭雪撑起身子,垂眸望着她说:“嫁给我。”
龙湘这次知道自己没听错了。
她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她死掉之前差一点就能嫁给他了。
北庭婚礼都准备好了,至今那些红绸和喜字灯笼仍然挂着,没人拆下来。
幽暗的夜晚,四处飘红的北庭王城搭上那漫天的幽魂,还真有点中式恐怖。
龙湘微微垂眸,一言不发,看着似乎不太情愿。
北庭雪情不自禁俯下身来,亲她的耳垂,龙湘激灵一下,手瞬间撑在他胸口,想推他起来,又被他重重压下来,吻逐渐往下。
“你这样我没办法思考了。”
龙湘受不了了,半笑半哽咽道:“快停下,别乱来,那里不可以。”
她觉得不可以,北庭雪却觉得可以。
他固执地非要极尽所能地侍奉眼前这个人。
龙湘怔怔地望着他大大方方地解了衣裳,满头乌发被他用一根玉簪绾起来,不让一丝一缕掉下来碍事,随后便。。。
“真的不可以。”
龙湘挣扎推拒,觉得人都不好了。
是褒义的那种不好。
简直要命。
她睁大眼睛瞪着他,手抓着他的发丝,不知不觉就把他的玉簪拽掉了。
那满头丝滑柔软的头发被她拉扯在手中,发丝如乌黑的泉水从她指缝里流淌而出。
龙湘深呼吸,闭着眼睛仰起头,神魂颠倒地说:“你一直这样,我要如何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式样的嫁衣呢?”
北庭雪脊背一震,随后越发来势汹汹。
龙湘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安然承受。
这一闹腾就到了大半夜,天色暗沉,看不到一丝明亮,但北庭王城红烛高照,他们的王上大半夜召集了所有王族和修士,神态看着比白日议事时更精神,简直是兴高采烈。
他们不免觉得会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或是有新的法子处理那些魔物了。
莫不是抓到了魔君之类的?
万万没想到,他们听见的会是王上要成亲,命令他们全都离开。
“这里不需要任何人。”
北庭雪说,“即刻离开王城,无召不得入内。”
大家都懵了。
“王上。”有位高的王族跪下来道,“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如何能离开?您举办合籍大典也该由我们来准备,岂能让您亲自劳累?”
这些还能活下来的王族,要么以前和北庭长渊政见不合,要么就是过去权利圈子里的边缘人物,现在可算得到重视,有了明主,哪里肯就此离开北庭。
可北庭雪意已决。
“朕的婚礼,朕亲自准备,无需任何人干涉。”
第一次要和龙湘成亲,是长琴音准备一切,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他亲自找了人,也参与准备,但还是没能娶到她。
成亲前夜,她死在他面前。
这是第三次,有前车之鉴在,北庭雪不愿再让任何外人牵扯进来,生怕最后又出差错。
无论众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改变主意,连观礼的人他也不需要,全都赶了出去。
他和龙湘的感情轮不到旁人置喙,他们的婚礼自然也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来祝贺。
他自己便可为她铺就十里红妆,一针一线缝制她心仪的嫁衣,为她梳头上妆。
他做这些事快乐无比,怎么舍得假人之手。
北庭雪是不会针线的,但只要他想学,辅以法术,什么都能做成。
赶走了这些闲杂人等,他就开始一样一样准备。
龙湘旁观在侧,看他穿针引线,在嫁衣上绣下栩栩如生的龙纹。
“怎么是龙?”
她似乎意外,可问完了又不意外,勾起嘴角缓缓笑了。
确实该是龙。
她是龙湘,他是她的龙,把他绣在她嫁衣上再合适不过。
龙湘从未想过还能看见北庭雪做针线活,她托着下巴趴在一边,轻声问:“你为何不直接用灵力引动针线,叫它们自己完成缝制呢?就像你铺红毯的时候那样。”
小屋外铺着见不到边际的红毯,上面洒满了漂亮的凤凰花花瓣。
龙湘亲眼看着北庭雪将这些准备好,才来陪他缝制嫁衣。
北庭雪说:“这不一样。”
龙湘阖了阖眼,心想,确实不一样。
嫁衣与红毯,轻重自然不一样。
她现在完全不去烦恼什么要不要分开,未来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只认真地告诉他,她想在嫁衣哪里绣上怎样的图案,设计成什么样的式样。
那一心期待的模样,让北庭雪内心滚烫,笑容越发炽热。
想来他要的真的不多。
有这温存的时刻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也不在意什么场面。
婚礼就在小屋这里举行,这个布满他们羁绊的居所燃起龙凤烛,挂上红绸,就是洞房了。
龙湘试穿嫁衣的时候,肌肤紧贴着他的一针一线。
看着镜中他认真替她整理衣裳的神情,她眉头稍纵即逝地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将那一闪而逝的忧愁遮掩得干干净净。
北庭雪真的完全感受不到吗?
或许不是。
只是大家都不想破坏这样好的气氛罢了。
既然是自己的婚礼,那什么时辰都是良辰吉日,不必煎熬等待,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开始。
龙湘站在红毯的这一头,一身的盛装打扮皆出自北庭雪之手,北庭雪自己也红衣高冠,美得不成样子。
龙湘没盖盖头,她还记得刚穿来代嫁的时候,两次上轿,盖头都是自己扯下来的。
现在她也没有盖那个的打算,她就要这么清楚地看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没有红本本的情况下,她和北庭雪成亲,未免少了些代入感。
就感觉不像合法夫妻。
所以她为今日也有特别的准备。
手里的红绸被北庭雪牵住的那一刻,龙湘把她的准备掏了出来。
“会法术就是方便。”她手里拿着两人的红本本,“这个呢,叫结婚证,你一个我一个,咱俩就是合法夫妻了。”
虽然是自己对照着图片做的,多少有些简陋和不妥当,也没有红章章,但于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和她的婚姻,她认证就可以了,在她这里,有了这个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北庭雪没料到她也有准备,掀开红薄看了看里面,是两人的合照。
这应该是叫“合照”吧。
是她用那名为手机的法器造的,贴在这红薄里,上面还写有两人的名讳和生辰。
凡间也有这样的习俗,称之为婚书,这应该也是类似的。
他们真的成亲了。
是两情相悦的婚礼。
没有算计,没有恩怨,也没有意外。
她终于是他真正的妻子了。
拜天地的时候,北庭雪并不想感激这天地。
他按住了想要弯腰的龙湘,低声道:“我只想拜你。”
龙湘愣了愣,也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们的感情无人相助,无人赞成,又何必去拜别人?
他们只要夫妻对拜这一项就够了。
龙湘欣然接受,与北庭雪面对面站着。
两人盈盈三拜,最后一拜弯下腰时,北庭雪想到那日龙湘给他下毒。
他以为她要他死,决绝地服下毒药,准备赴死之前也与她有过三拜。
那时简陋,不敢奢求更多,只当便是礼成,未曾想还有今日。
他觉得自己作为男子理该冷静一些,不要那么敏感。
可眼眶泛红,情绪难以自控,他不想龙湘笑他总是脆弱得要掉眼泪,便转眸闪躲,手抚过面颊,仿佛只是烦恼地撑头。
龙湘看出他的不安,抬起手道:“不想让我看,也不是非要闪躲。”
北庭雪怔了怔,回眸望向她,看到她将手里牵着的红绸花扯开,化为半透明的红绸,踮起脚尖盖在了他头上。
朦胧的红绸纱之下,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更具诱惑力。
龙湘情不自禁地隔着红绸吻住他的唇,喃喃说道:“这么漂亮的新郎官。”
“我真是……”
她顿了顿,终于说:“我真是爱你啊。”
龙湘从不轻吐爱意。
更没有这样直白表达过。
北庭雪恍然一瞬,蒙脸的红绸湿润下来。
他抓住龙湘的手,两人交握的手将红绸缓缓撩开,惹得龙湘一笑。
“这算不算掀盖头?”她歪着头玩笑道,“那这么一来,不像是我嫁你,倒像是你嫁给了我。”
本来只是玩笑话,可北庭雪居然认真回答了。
“我愿意。”
龙湘眨眨眼,看着他滔天欲念之下掺杂着痛苦之色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痛苦吗。
这么快乐的时刻为何会痛苦?
龙湘知道的。
因为此刻越是快乐,分开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龙湘叹息一声,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这还没到分开的时候呢,你沮丧个什么劲,别为明天的事儿贷款难受,春宵一刻,你这样梨花带雨,我更丧心病狂了。”
第87章
红烛轻燃, 霞绸落下,白皙的手停在正红的嫁衣上,鲜明的颜色对比,带来极大的视觉反差。
北庭雪低头看着龙湘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 指甲十分特别, 但因为长出来了一些,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有点情不自禁地遮掩,很快那指甲就被解开的外袍挡住了。
北庭雪抬眸望向她的脸, 他们之间做宽衣解带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么慢吞吞还是头一次。
他想自己来, 大方得不要不要的,可龙湘制止了。
“仪式感懂吗?今天和别的时候不一样。”
龙湘微微抿唇, 抓着他的手拿开, 非要自己来。
她动作还是那么慢悠悠, 解了衣带就是腰封。腰封拿掉, 雪白的里衣便也散开了,她看见他领口虚掩下的结实肌肉, 又去看他的手, 发现他果然紧紧握着拳,肌肉因用力而紧绷发硬。
屋檐外忽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 伴着频率不高的雷声。
龙湘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红绸帷幔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她这里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雨水带来的寒意。
“下雨了?”
她自语一声, 将视线重新放在北庭雪身上,他的发髻今日也梳得异常华丽, 金丝银带,玉珠珍链,屡屡微风吹来,撩动红绸,也撩动他柔软乌黑的长发。
龙湘凑近亲了亲他的脸颊,将他的里衣也缓缓拉开,顺势靠在他肩膀上,认真解着他的发冠。
男子的发冠华丽起来,也十分繁复难解,但龙湘有一定经验,做起这个不成问题。
她仔细地不牵动他一根发丝,温柔极了地将他的长发全都放下来。
北庭雪突然说:“会碍事。”
“……”
好像是。
那个的时候,长发飘来荡去,涩情又碍事。
龙湘忽然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我还从未见过你将头发全束起来。”
“这有何难。”
北庭雪闻言,直接取了刚摘下来的发冠,三两下就将长发全都束了起来。
没了发丝的遮掩,更凸出了五官,非但未曾削减他的英俊,反而更让龙湘无法移开视线了。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精致清冷的眼睛里倒映着全部的她,任谁瞧见,都能确定这个那人心里眼里只有她。
龙湘突然特别心酸。
说好什么都不管了,可一想到也许真的无法相伴一生,心里头就翻江倒海,酸得眼泪直冒。
她赶紧调整状态,笑吟吟地朝北庭雪凑过去:“该你了。”
他都已经快被剥光了,那自然该轮到龙湘了。
以前情到浓时随手就做了的事情,突然被龙湘点着灯,就这么明白清楚地摆在台面上,北庭雪竟然有些伸不出手来。
“不如熄灯……”
他提议,被迅速否决。
“我要看着你。”龙湘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北庭雪连看她都不敢多看,视线飘忽地往下挪,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那一直羞赧不敢抬起的手,忽然就探了出来。
微凉的手指落在锁骨上,温柔地摩挲而过,引起龙湘一阵战栗。
她深呼吸了一下,抓紧了裙摆,低声说道:“让你脱掉,还没准你碰呢。”
北庭雪顿了顿,飞快瞟了一眼她的脸,修长如玉的手指便下移在她的交领上。
那样白皙干净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施法时拥有翻山倒海之力,书写时也静谧优雅,斯文温润,怎么看都该是永远清正纯洁的,哪想到会做出此刻这般晴涩的事情。
白皙的手解开红艳的嫁衣,外衫里衣一件件被他亲手褪去,只留下绣了鸳鸯戏水的肚兜。
刚入北庭的时候,龙湘也有一件这样的肚兜,现在早就找不见了。
身上这件,是北庭雪一针一线绣的。
若说以前龙湘身为女配,那件鸳鸯肚兜上所寄予的希望没可能实现,注定不能与爱人情如鸳鸯,相伴到老,那现在就是所有的一切都送上门来,唾手可得,只要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