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再做出一次预言就好了,从预言里面,至少还能再看见她的脸。
北庭雪因着这个念想,再一次从暴雪中爬了起来。
天上的金乌恍若被一只大手把玩着,洒下灼眼光芒,融化积雪,也像是要将北庭雪一起融化。
古怪的笑声在对峙中响起,轻飘飘地送到神柱内任何一个角落。乌发白衣的北庭雪哪怕强弩之末,依然维持着他羸弱却不容践踏的姿态。
“至少得见最后一面啊。”
所以还是要努力一次,至少积蓄足够做出一次预言的力量。
北庭雪仰起头来,瞳孔变为红色,将满身的龙鳞自行脱落,作为武器袭向所有角落。
鳞片如雨落下,不管那缩头乌龟藏在哪里都别想逃掉。
“藏头露尾,鼠辈行径,看你能躲到几时。”
现代里,龙湘重新做了美甲,又去找托尼老师把头发染黑,便踩着闭馆的点儿进了庙宇。
临近闭馆,又是工作日,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龙湘一个人往里走,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去哪里,就是想来看看,在这里面待着很舒服。
她寻了个夕阳可以照到的地方,见周围也没人,就盘膝坐了下来,闭着眼开始调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股视线,下意识睁眼看去,看一身僧衣,表情复杂的僧人。
四目相对,龙湘有点尴尬,僵硬地抬手打招呼:“嗨,你好,是要闭馆了吗?我马上走。”
她匆忙站起来,虽然打坐的时间不短,但一点都不会腿脚酸疼,走路特别稳健,周身灵力还有些没吐纳完。
但人家这么看着,她还是赶紧走吧,明天再来继续。
越过僧人的时候,龙湘意外地听到对方开口。
“施主的打坐方式非常专业。”
龙湘一顿,回头望向他。
“比贫僧都要专业。”和尚摸了摸头,笑着说,“贫僧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了,只是看着施主打坐,精神就要好一些。”
龙湘看着有些散到他身上的灵力,心说那可不感觉好吗,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灵力,被你分走一半。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龙湘只能礼貌微笑。
“时间不早了,再会。”
她转身要走,听到僧人又说:“女施主明天还来吗?”
龙湘还没回答,对方就继续道:“你一定还会来,如果外面人多,不方便打坐的话,不如到静室来,我们一起。”
还有这好事儿?
龙湘正需要在庙里找个游客少的地方,简直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不过:“师傅邀请我的话,那还算我门票吗?”
她指了指门口的位置:“这地方还挺难预约的,也就工作日票好买一些。”
和尚笑起来,眨眨眼道:“我带你进来。”
懂了。
龙湘告别僧人,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回家了。
虽然被分走一半灵力,但人还是留了一半。
这次回家是真的不用打车骑车了,因为走路速度就很快,也不会觉天气很冷了。
晚上的时候,龙湘多吃了两碗饭,洗漱后就躺下,准备早点睡觉,手机都没刷。
早睡早起,早去修炼。
具体为什么修炼,其实也不是非得找原因。
强身健体就是最棒的了,能有力量保护自己和家人不是更好吗?
如果——算了,先不提如果。
躺下没多久,龙湘就睡着了,修炼虽然精神上神清气爽,□□上还是有些疲惫。
她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只有声音,没有画面,这次有了画面。
云雾缥缈里,她看见一个人,一个衣着单薄,躺在轻纱之中的男人。
雾霭之中,她用眼神勾勒出对方漂亮的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和精瘦有力的腰,全都是熟悉的弧度。
龙湘在梦里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人直接被视觉效果眩晕了。
怎么个事儿。
怎么还做春。梦了呢???
第97章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 龙湘都不觉得自己有心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但这件事就是真的发生了。
她梦见了北庭雪,看到了那张熟悉到让人心酸的脸。
但这场景真是有些尴尬,仿佛她对他最大的怀念,就只是他的身体一样。
龙湘扪心自问, 她真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好吧, 先不想那么多了, 有一说一, 北庭雪身材是真的好,回家这两天, 她但凡上网总能看见新鲜漂亮的□□,没一个是能与他相提并论的。
更别说他的脸比身体更加绝品, 隔着朦朦胧胧的轻纱更显蛊惑,叫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北庭雪?”
他好像只是躺在那里, 睡着了一样, 一点动静都没有。
龙湘都怕一靠近梦就醒了, 醒来还是一场空。
人总是贪心的, 没回家的时候,满心都是回家, 真回了家, 又会总是思念失去的人。
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生怕将梦境中断。
好在轻纱还在, 男人也还在影子后面躺着,唯一的变化是,他好像因为这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唤徐徐苏醒过来。
龙湘浑身一凛, 脚步猛地停下,手抓住轻纱, 一点点撩开,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和身体。
他果然衣衫单薄,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袍,领口松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紧绷的胸肌。
龙湘气血倒流,面红耳赤,抓着轻纱的手不断加大力道,竟将纱就这么扯了下来。
醒来的人意识仍有些恍惚,刚刚半撑起身子,就被落下来的轻纱给盖住了。
雪色的薄纱将他笼罩,北庭雪微微偏头,从纱后看见了那影影绰绰的女子模样。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龙湘。
龙湘的眉眼,龙湘的身姿,龙湘的呼吸。
北庭雪身体不太好,嗓音沙哑,充满倦意:“是梦吗?”
龙湘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里潮热一片。
她张张嘴,竟有些不敢吭声,好怕一出声,这梦就消散了。
她比之前更小心翼翼地轻声道:“……是梦吧。”
也只能这个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了。
如果不是梦,怎么可能见到他。
都不是天南海北那么简单,是隔了两个世界,谁也没想到办法,那还要怎么遇见。
龙湘没由来地悲伤,她忽然不想再那么胆怯,回来这几天,这是第一次梦到他,似乎还能操纵这个梦,她所有的思念和压抑的感情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将半坐着的人扑倒,听到他闷哼一声,那熟悉的颤音让她毛骨悚然,满心后怕。
龙湘使劲甩了甩头,尽管内心挣扎,可行动速度丝毫不减。
她粗鲁地撕开了两人之间隔着的轻纱,焦虑不安的唇瓣在贴上他的温度后瞬间平息下来。
她一下子就冷静了,本来迷蒙的意识清醒过来,茫然的眼睛有了神,目光灼灼地盯着梦中人。
是北庭雪没错。
这个距离感受和观察,更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不是什么妖怪入梦。
也对,这可是现代,哪来得什么妖怪,她就是最大的妖怪了。
龙湘心酸不已,因为哪怕是梦里的北庭雪,眼睛也异常的潮湿泛红,像是哭过很久,被思念的情潮所淹没,又绝望地发现无法触及。
那种万念俱灰之感,与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辙。
他们是那么相似,龙湘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一个投影,因为太想他了,所以在梦里自己造了一个他。
自己造的就自己造的吧,能聊表安慰也是好的。
她实在太思念北庭雪了,醒着的时候面对家人根本不敢暴露出任何痕迹,生怕他们担心多虑。
现在都睡着了,只是做个梦,就随她想怎样吧。
于是哪怕清醒,哪怕冷静,龙湘也没停下自己侵占的行为。
她反而更用力地去咬对方的嘴唇,希望他会反抗,也来咬一口自己,这样她就能感觉到不会疼,更清楚这是一个梦。
可惜没有,他眼底有些错愕,仿佛也不相信这一切发生了。
龙湘凶狠地咬他亲吻他,他吃痛一般低吟一声,那低吟更是让她来势汹汹。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反抗,更没有任何伤害龙湘的意思。
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外貌看着只适合被人睡,可不像是有力气睡别人的。
但一切真的开始了,龙湘就发现自己还是想多了。
果然是个梦啊。
因为是梦,所以即便他看起来羸弱无力,抬手都费劲,使用起来仍然感觉极好。
真好啊。
这梦真的好真实。
感觉那样逼真,脑中白光不断闪过,一切好像真的在发生一样。
是因为自己操控了梦境,所以才这么真实吗?
如果可以的话,好希望每天都可以梦见他,每天都可以这样过。
这样就能不那么想念北庭雪了吧?
可梦终究是梦,是假的,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虚假的梦里,她得回到现实里去。
若沉浸在这样的梦里,对真正的北庭雪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呢?
所以就这一次。
她就放纵这一次,醒来就再也不会容许自己这样了。
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龙湘心底抱着再也不见的决心,行动起来毫无收敛,任何接触都想要彻彻底底,毫无保留,便好似要死在这情事之中一般。
另一个世界里,神柱内奄奄一息的人忽然皱起了眉,他明明还昏迷着,身体却在战栗颤动。
天上的金乌在观察他的反应,生怕他睁眼再来一次,自己和天道真的会被一起解决。
还好,他只是在可疑地挣扎,并未苏醒。
是做噩梦了吗?
真稀奇,北庭雪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吗?
金乌忍不住靠近了一点,想欣赏一下他做噩梦是什么样子。
离近了,更看清北庭雪额头全是汗水,呼吸凌乱无比,喉结上下滑动,一次一次地吞咽口水,以此遮掩急促的喘息和难辨的闷吟。
金乌有点奇怪地跳跃了一下,这是在梦里被吓坏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做着梦人突然弓起了身子,在云朵上打起了滚,像是痛到极致,闭着眼也泪水直流,手紧紧攥着拳头,仿佛是在紧握着什么,总之情况很不好。
是真的不好,金乌几乎以为北庭雪要死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人翻滚地越来越厉害,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脊背突地挺直,长腿和脚尖紧绷,那紧握着拳的手展开,将身下云朵和衣袂紧紧抓住拉扯,顷刻间撕成碎片。
这么疼吗??
金乌困扰了,这得疼成什么样子,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汗水几乎湿了他的长发,那沉重的呼吸比和天道斗法的时候还要激烈。
金乌都要以为北庭雪会死在这场“噩梦”里面。
好在一切突然停了,在激烈到顶点的时候,云层漫延过来,遮住了北庭雪的身体,金乌只能看到他突然从紧绷到松懈,猛地睁开了眼。
那梦中就急促的呼吸,醒来之后越发紊乱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快把心肺给呼出来了。
金乌迅速躲起来,藏在云层之中,好奇地露出半个头。
昏黄的光落在北庭雪身上,他颤抖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指甲划破的掌心,丝丝血迹证明他确实做了一个真实到不可思议的鸳梦。
他光着脚从地上站起来,神柱内如今和龙湘离开时已经大不一样,到处都是打斗和破坏的痕迹,这是北庭雪与天道对抗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倒下的时候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不过他好像要死了。
就这么死了的话,哪怕是天道先败退再次躲了起来,他也是输家。
可是没办法,他真的坚持不住了,太疼了,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可好像还是不行。
闭上眼睛的时候,无法斩断的思念与怨恨将他笼罩,他不知道自己是成魔了还是依然是所谓的神,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龙湘了。
苟延残喘到今日,结果还是如此,倒也不算意外。
他这一生都在不断失望中度过,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会死的时刻,居然化做了一场热烈至极的情事。
那一定是龙湘。
是真的龙湘。
北庭雪这样相信着。
若不是这样,不可能一个梦就让他重新有了力量,再次站了起来。
他光着脚走在云层里面,眉宇间的死气消散大半,吓得金乌整个躲了起来。
北庭雪突兀地笑出声来,他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仍然沉浸在情事的余韵之中,脑海中全是龙湘不顾一切地拥抱、亲吻和占有。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被涂抹上她的痕迹,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任何地方都很宝贵,不能受伤,如果受伤了,她的痕迹就会消失了。
至于为何会在梦里和她相见,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无妨,这是好事,他万分肯定那就是真正的龙湘,既然还可以这样相见,就终有可以真正见面的一日。
只是这次刚开始确实以为是个梦,只说了一句话就没再开口,后面想明白再打算开口,已经没有机会了。
龙湘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始终掠夺他的呼吸和唇齿,让他几次险些窒息。
她很想念他。
他完全感觉得到。
北庭雪忽然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匮乏的灵脉再次拥有了蓬勃的力量,连精神都不是从前可比。
他手中化出相思剑,强大的灵力涤荡而出,不止神柱之内受到影响,连外面都有一点改变。
已经陷入黑暗十日的人间,终于看到了一点点曙光。
“天要亮了吗?”
离火仙洲,蔺子如已经回到了宗门内,但她只有一个人。
越拂玲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个养育了多年的孩子,她杀又杀不得,留也留不住,若留下,对那个无辜遭遇夺舍的孩子该怎样交代?
若杀了,又对自己付出多年的感情如何交代?
越拂玲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时也不过是个还未成型的幼魂,造孽的是长琴氏罢了。
归根究底,长琴音还是如愿以偿了,长琴氏的血脉延续了下来,而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蔺子如和越拂玲再无可能做母女,她们也不太可能成敌人,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见。
回眸望向说话的人,蔺子如想了很久,还是没把内情告诉云微雨。